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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钱多多的一大帮子人离开后,楚灵已经有些疲惫了。

她跟在岳浮屠身后往问天门返回,心中仍然在想着黎清刚才的一句话。

他说“这次是个意外”。

冬夏明明白白、肯肯定定地要走,这是黎清用锁链将她关住种下的果,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如何才能用“意外”来解释?

“师伯,方才冬夏的样子……有些异常。”楚灵忍不住道,“按我对她的了解,她那时候醒来,绝不会这么安静。”

岳浮屠摇了摇头,示意楚灵噤声:“等回去再说。”

……

黎清带着乖巧沉默的冬夏一路返回洞府,将御虚剑直接留在了洞府的入口处镇守。

拖在冬夏脚腕上的锁链顺着路径不断缩短,等回到房内时,已经恢复了最先前的长度。

——只够冬夏在这个房间里自由行走。

冬夏一言不发,这怪异的静默对黎清来说却如同某种警钟,一记一记地锤在他的胸口,将那颗从不知酸涩苦痛的心脏锤得隐隐发疼。

黎清在房门口才沉声唤怀中人:“冬夏。”

被唤了名字的冬夏这才稍稍有了动静,她仍然不看黎清的眼睛,而是低头打量自己双足,平静地问:“你打算这样拴着我一辈子吗?与其这么做,不如告诉我你究竟隐瞒了我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黎清沉默不语。

冬夏仿佛预料到了他的反应一般笑了笑:“那件事重要到你觉得我不会原谅你吗?我是魔域人,而且和妖女关系密切,而你是杀了她的人,所以怕我知道真相后会坚持要回到魔域去?”

“你和妖女没有关系,”黎清将冬夏放到床边,又屈膝去脱她的鞋子,“你只是冬夏。”

“……”冬夏垂眼看黎清的一举一动,带着点无奈地告诉他,“我很不喜欢有人骗我,而你不能回避这个问题一辈子。”

“或许可以,”黎清站了起来,“……在你醒来之后。”

冬夏疑惑道:“什么意思?”

黎清微微俯身,极尽温柔地按住了冬夏的额头:“差不多是时间了。”冬夏的识海已足够承受他再一次的进入。

仿佛意识到了黎清要做什么似的,冬夏立刻撑着床往后退去,但仍然没有避开黎清的动作。

黎清接住软倒下去的冬夏,让她枕到了床头。

——他昨日离开洞府并不是为了给楚灵下套,他确实有事要办。

冬夏前日的话给了黎清启示,像是在他面前新打开了一扇窗。

第一次封印冬夏的记忆时,黎清想借用漫长的时间打动以为自己是个凡人的冬夏,因此只简单地将她的所有记忆全部封印,醒来的是个除了名字以外什么也不记得的冬夏。

在那之后,黎清虽然能如饥似渴地得到从前在冬夏身上得不到的撒娇和亲近,但与之同来的却是冬夏对恢复记忆的执着。

黎清势必要抵抗冬夏的执着,便不得不一个接着一个地修补自己的漏洞。

但如果换个做法,就可以避免这些烦恼。

——封印冬夏记忆的同时,为她置办一份虚假的记忆。

冬夏便不会怀疑自己究竟忘了什么。

而黎清能对这份虚假记忆做的修改掣肘,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不得不用锁链将冬夏关起来的那几日,黎清翻遍古籍才终于找到这么一条能实现他想法的路。

只需要一味只有从魔域才能取回的材料,令黎清不得不出了一趟远门。

这一趟远门,便叫冬夏和楚灵钻了空子。

思及刚才短短半日里发生的事情,和冬夏漠不关心、全然躲避的态度,黎清不得不闭上眼睛运转了几个周天的真元,才强行将心魔压了下去。

心口传来的阵阵钝痛已持续了一路,黎清甚至已习惯了它的存在。

他弯腰轻轻拂过冬夏散落的长发,在沉睡的少女额角烙下印记似的轻吻。

“……冬夏,等你醒来,便会将这些不快统统忘记。”

冬夏仍然静静闭着眼睛,微微蹙起的眉心残留着晕过去之前的些微厌倦。

黎清注视了她一会儿,见不得这份厌倦,伸手将那白皙眉心揉平。

等冬夏再醒来时……一切便都会变好。

……

楚灵自从返回问天门开始便心焦不已,不知道冬夏和黎清之间究竟要发生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帮哪一方。

就在几度前往黎清洞府又返回之后,楚灵居然先收到了黎清的传讯。

传讯的内容十分简单,只说了让她走一趟。

楚灵想也不想地御剑直奔黎清洞府,走前还不忘把她刚托人带来的糖给冬夏捎上。

黎清的洞府果然已经撤去了禁制,楚灵在门口稍稍停顿了一下便长驱直入,越是靠近冬夏的房间,她心中便越是紧张,生怕又见到一片黑暗。

好在当远远见到房门时,楚灵已能看见敞亮一片,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乐观地想:说不定冬夏已将师兄哄好了呢。

步入室内时,楚灵略为拘谨地打了招呼:“师兄。”

“坐。”黎清头也不回地道。

楚灵皱眉观察躺在床上的冬夏:“她怎么睡着?”

“昨日你在场,知道关于冬夏的事情也不少。”黎清将冬夏的手臂轻轻放下,又替她掖好被角,才转头对楚灵道,“所以我需要你的配合。”

楚灵有点迷惑地坐了下来:“什么配合?”

“冬夏醒来时,不会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黎清轻描淡写地说。

楚灵的屁股还没来得及沾到椅子便猝然离开,她几乎是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让她忘了。”黎清脸上却毫无动容之色,“等她醒来,只会记得自己来问天门是要同我结为道侣,但魔修偷袭,令她受伤昏迷了一段时间。”

楚灵不可思议地看着黎清,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仙尊本尊的同时,对心魔二字生出了深深的忌惮。

这般手段,楚灵根本想不出会是黎清能做得出来的。

——不,就算黎清已经这么说出了口,光看他谪仙似的面容气度,楚灵也恍然觉得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你将冬夏置于何地?”楚灵干涩地问,“即便收个宠物,也不会强行将对方……”

她说了一半便继续不下去了,整个人如坠冰窟。

“这样冬夏便不会想要离开,昨天的事也不会发生第二次。”黎清平静地说。

“就为了昨日?”楚灵倏地直起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师兄说‘这次只是意外’就是指你能重新塑造一个假的冬夏?难道师兄以为这样就能将冬夏关一辈子吗?”

她从没像现在这样害怕黎清过。

见黎清一剑斩杀百名魔修时没有,知道黎清用锁链将冬夏关起来时没有,昨日被黎清的剑气压得寸步难行时也没有。

可眼前这个能轻描淡写将一个人的想法抹去、灌注一片虚假作为替代的黎清却叫楚灵害怕得两排牙齿都想打战。

“师兄,你会堕魔的。”楚灵颤声道,“这是心魔的唆使,不是你会做出来的事情!”

黎清若有所思地摸了一下御虚剑,它仍然雪亮锋锐,是一柄即便饮饱了魔修鲜血、也仍仰之弥高的剑。

——谁能看得出剑的主人已被心魔缠住了命门?

“或许从前不会,但现在会。”黎清淡淡地道,“楚灵,你不知道冬夏对我意味着什么。”

得到冬夏,是黎清长久的渴望。

这渴望终年像是毒火一般灼烧他的五脏内腑,直到浑身骨血都刻入冬夏两个字。

最开始,黎清尚能克制自己的欲念,但他同冬夏的名字虽然处在灵界的两端,却又密不可分,这份克制力很快便灰飞烟灭。

——冬夏对他却不屑一顾,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黎清越得不到,越是执念深重,直到他发觉自己已生出心魔时,一切已经太迟。

解心魔只有两条路。

要么满足心魔的渴求,要么便将心魔割舍。无论前后哪一条,都是九死一生的路。

三年前终于将妖女“杀死”后,黎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他不可能杀冬夏。

“她醒来后,你不能对她说漏嘴。”黎清令道,“否则对冬夏也会造成伤害。”

楚灵嗫嚅嘴唇,仿佛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她知道都是无济于事。

楚灵所能做的,只有将给冬夏带的糖放到桌上,然后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离开,一头扎入问天门的奇书楼,疯狂翻找能解开、克制心魔的办法。

楚灵走后便是岳浮屠、祝音、孙卓尔。

这三人都没有像楚灵那样立刻反对,而是一个个持了默认的态度,或叹息或压抑怒气地同意下来隐瞒。

黎清将琐事一一安排好,一步也没有离开冬夏身边。

在试图将第二份记忆植入冬夏脑中时,冬夏的意志做出过激烈的反抗。

黎清花费了不少功夫才让她安静地沉睡过去,这也不可避免地让冬夏身体的恢复时间延长了些。

但想到冬夏重新睁开眼时露出的眷恋信任,黎清便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他迫不及待想听到冬夏再毫无芥蒂地甜甜喊他一声“黎清”。

……

黎清这一等便是三日。

好在他不用吃喝,便在床边修炼了足足三日。

听见床上传来动静时,黎清立刻打断调息睁开了眼。

床上眉目秀丽的少女缓缓掀开眼帘,地按着自己的额角坐了起来:“我……”

黎清伸手去扶她:“头还疼?”

冬夏下意识地避开黎清的手,又扫了他一眼,疑惑道:“你是谁?”

“……黎清。”

这个名字仿佛令冬夏想起了什么,她拧眉垂眸思考了一下,喃喃道:“你是我喜欢的人,我们两情相悦许久,我来你的宗门,是为了同你结为道侣。”

黎清心头一松,眼底露出一点期待的笑意:“对。”

冬夏又抬头看了看他。

那眼神同黎清所料想的全然不同。

黎清以为冬夏应当露出笑容、朝他扑来,可取而代之的却是冬夏带着狐疑的双眼。

“既然你是我的未婚夫,为什么我一点也察觉不出我喜欢你?”她冷漠又警惕地质问。

这问题如同一柄利刃将黎清穿胸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凶夏正式上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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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冬夏恢复清醒了。

——这是黎清的第一个念头。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否决了这个想法。

短暂的几句对话已然证明冬夏脑中显然有着他植入的记忆,但或许因为冬夏在那过程中的抵抗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那段假记忆没有同她的识海全然贴合。

也就是说, 不但没有跨越难关,反倒往后退了一步。

机关算尽, 前功尽弃。

想到这里时,黎清不得不垂眼分出几分精神去稳固自己体内的真元, 按捺着它们沸腾叫嚣的冲动。

黎清知道拦在自己面前的是情关和心魔,他几十年前就知道。

岳浮屠的警告,他也记在心上。

可黎清没想过能这么疼。

他每次觉得冬夏已让他痛得足够厉害, 她却总有办法不动刀不动枪地让他知道人痛起来原来是没有底的。

梳理真元的同时,黎清理智地告诉自己:冬夏只是不喜欢他,不过一切重新再来一遍。

可“冬夏不喜欢他”这个血淋淋的想法在脑中一旦出现, 便再也挥之不去。

黎清忍受不了这件事——尤其是在他已经短暂又虚假地得到过冬夏的“喜欢”, 选择赌上这份喜欢去换取更大的筹码时却马失前蹄, 像个孤注一掷却倾家荡产的赌徒。

他所计划好的、等待三日的,并不是一个冷冰冰说“我察觉不出自己喜欢你”的冬夏。

“……这是我的房间?”见黎清不答, 冬夏又一连串地问, “我一直住在这里?我到问天门有多久了?为什么屋内看起来几乎没有我的私人物品?”

——因为屋子被他亲手毁过一次, 从齑粉中复原后冬夏再没离开过这间房,当然没有更多她的私人物品。

黎清混乱地在脑中回答冬夏的问题。

这些话他不能说出口。

冬夏显然已生出怀疑之心,不能再给她更多借口。

“魔修潜入问天门, 你没有修为,受到误伤,昏睡了几日。”黎清语速极慢地解释,在脑中一一推敲细节,生怕再说漏一个字, “让我看一看,是不是魔气侵染令你受了什么干扰?”

冬夏坐在床上眯眼看他,那显然不是同意的眼神。

黎清的脚一步也迈不出去。

明知道这时候的冬夏没有同他一战之力,但黎清居然不敢贸然接近她。

“你和我没有任何共同点,为什么我们会要结为道侣?”她怀疑地问道。

黎清悄悄握紧手指,将拳背到身后,用新鲜的疼痛让自己保持冷静。

冬夏虽然发现不少疑点,但都可以解释;只要解释得宜,可以打消她的怀疑。

“喜欢”,也可以培养出第二次。

木已成舟,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力图比上一次走得更远一些。

“情爱没有道理可讲,”黎清一字一顿地回应冬夏的质疑,“也不受人控制。”

但凡能选择,黎清宁可在无情道上走一辈子。

可偏偏他在知道冬夏就是妖女之前就遇见了冬夏。

一步踏错,黎清再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只能沿着眼前的路一步一个脚印地探寻下去。

冬夏皱起了眉,她试探地将身体往黎清的方向倾斜了一点儿,仔细端详了他俊美面容,眉却皱得更深两分。

“看,我离你已经这么近,”她按着自己的心口对黎清说,“却既不紧张也不雀跃,这不是对喜欢的人时该有的反应。”

黎清垂眼看着冬夏。

她的话实在太过直白冷酷。

冷酷得不像上一个冬夏,而像……真正的冬夏。

心魔肆虐叫嚣着席卷黎清的理智,令他几乎想现在就将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的冬夏就这么按在床上办了。

——借灵肉交融的机会定下生死契,让冬夏就算真的恢复记忆也没办法逃脱他的手心!

御虚剑焦躁不安地黎清身旁低声鸣叫不已,看起来既想靠近冬夏身边又不敢。

“你喜欢我,我只能肯定这一点。”冬夏看了一眼御虚剑,带着两分事不关己地说,“不然听见我说不喜欢你,你不会难过成这样。”

黎清没有说话。

难过?这个词远不能形容他现在心里所想的十中一二。

“我出去看一看。”冬夏说完,已经翻身下床,动作很是利索,边穿鞋边问黎清,“我可以出去吧?”

黎清静静松开拳头,竭力敛去声音里不该有的晦暗:“去哪里?”

“既然我这里好像出了点问题,”冬夏坦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出去看看外面,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她脚步轻盈地向外走去,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上一闪而逝的金色影子。

那抹金色只是在她脚踝上绕了一绕,闪现一下之后便消失了。

黎清没有拦冬夏,他注视着冬夏纤细的背影,脑中跑过了一百个不该和“仙尊”搭上关系的念头。

但他到底什么也没做。

因为冬夏走到桌边后很快被楚灵带来的糖果罐头吸引,她神情恍然了一瞬便将罐头抱了起来,开心地扭头问黎清:“我记得这是楚灵师姐说会帮我带的糖?”

她醒来之后第一次绽放笑容,胜过璀璨星辰的眼眸微微弯起,嘴角旁边酒窝陷下去,顿时恍惚又有十几天前冬夏的影子了,黎清下意识地晃了晃神。

没等黎清确认,冬夏已经取了一颗圆滚滚的糖果出来送到嘴里。

她舔了舔糖果后便用舌尖将其抵到一边腮帮,若有所思地道:“这我倒是记得的。楚灵师姐说山下有凡人制的糖果很好吃,只是难买,需要些时日才能送来,叫我望眼欲穿地等了好久。”

那期待不已的心情,冬夏这时候都能清晰地回忆起来。

她疑惑地含着糖果歪了歪头,问黎清:“那为什么你和楚灵师姐不一样?”

“……你刚伤愈,或许过些日子就会想起来了。”

冬夏眨眨眼,似乎不太接受这个理由地撇了撇嘴。

黎清无声地吸了一口气,转开头掐了一道法诀送出去:“我让楚灵来看你。”

他需要些时间冷静,否则或许真会被心魔煽动伤害冬夏。

听见楚灵的名字,冬夏的笑容立刻扩大,她不假思索地同意了:“好呀。”

黎清:“……”

楚灵对冬夏来说显然有着与众不同的吸引力,因为冬夏应完“好呀”便已经抱着糖罐往外跑了。

等她离开视线范围,黎清才将目光从门口收回,只留了部分神识跟随冬夏离开。

他摊开掌心看向被自己的真元刺穿得血肉模糊的掌心,眼也不眨地运转疗伤法诀将皮肉伤治愈。

纵然几百年来不曾感受过疼痛,黎清也短短几日便懂得如何分辨不同的痛法。

但凡能在身上施加的,都不可怕,也能忍受。

五内俱焚得要将人烧成灰的,却抓不到也碰不着,更没有方法能填满和掩盖。

能怪谁呢?

只能怪他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又死不了心;泥足深陷,又宁可溺毙。

*

楚灵几乎是火急火燎赶回问天门的,生怕刚醒来的冬夏又出了什么意外。

见到洞府外安然无恙的冬夏后,楚灵真切地长出了一口气,她徐徐落地,试探地唤道:“冬夏。”

刚剥开一颗糖的冬夏闻声立刻抬起头来,转头准确地对上了楚灵的方向,笑着招手:“楚灵师姐,这几日还是那么忙吗?”

楚灵匆匆走到冬夏面前检查她的身体,嘴里随口应道:“老样子。”

冬夏边乖乖将空余的手腕递给她,边眨着眼睛问:“你是不是受伤了?我看你脚步不稳。”

楚灵动作一顿,疑惑地抬头看向冬夏:“师兄告诉你的?”

她确实并非全盛状态,这还都要归罪于四日前黎清毫不顾忌放出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