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郾城的天已经入了七月,三伏天当头,正当午时晒的人发慌,最热闹的街坊间人影都不多,香琴匆忙着从进宝斋回到府中,汗都来不及擦,将一封信递给赵菁菁。

“去洗把脸喝口茶解解暑。”赵菁菁让她去歇着,打开信封,是香琴的叔父派人送回来的信,他在甘州已有多日,将越佩茹家中的事儿给摸了个清楚。

越佩茹母亲那一支,在她父亲卷了钱离开后,生活大如不前。

原本用来周转生意的钱银没了,八年间那些铺子卖的卖,租的租,叔伯间不平和,到现在就剩下个米铺还撑着,可一年几十两的银子收入,分到几个叔伯间就没剩多少了。

人过惯了好日子,跌到穷苦时总难适应,花钱大手大脚惯了,对于这八年间的事,几个叔伯也满是怨恨。

几年前其实他们有来过郾城,想捞些好处,但赵家岂是他们能随便动的,到最后放言说越佩茹的将来由赵家做主,按了手印回去了。

“泼皮无赖,游手好闲。”赵菁菁搁下信,想了下,写了一封回信让香琴送去进宝斋,快马加鞭送到甘州给她叔父。

盈翠在旁奉茶:“小姐,您说表小姐会去哪儿呢?”

赵菁菁拨弄着面前今早新插上去的海棠花,望向窗外:“齐景浩的私产有几处,郾城中的容易引人耳目,应该是城外的那处庄子,里面一应俱全什么都不缺,唯独偏僻了些,没什么人烟。”

话音刚落,窗外一阵风吹进来,天眼见的暗下去,盈翠呀了声:“要下雨了。”

不多时,雨点便掉落下来,将晒了半日的地面浇透后,到天色暗下时,滴滴答答的小了下去。

路灯衬着湿漉漉的小径,传来丫鬟的急促脚步声,到小兰这儿点灯下去,原来是夫人院里的丫鬟,来送首饰的。

两盒的首饰,从钗子到小的别扣一应俱全,算下来能搭配七八种,都是入夏以来郾城中最流行的。

一旁丫鬟嘴巧道:“这是杨家铺傍晚送过来的,夫人瞧着还不错,让奴婢送来给您挑挑。”

“明早入宫,我确实差几样,母亲考虑的周到。”赵菁菁细细挑着,选出了一套搭配的饰品,其余的让丫鬟带了回去,叫小兰将人送出了门。

香琴很快端了水进来,侍奉赵菁菁洗漱。

“彩蝶呢?”

“在厨房。”

“她这几日心不在焉的,叫小兰多看着她一些,估摸快出府去了。”

“是。”

第二日早晨,雨后的天越发朗晴。

马车在府门口等候,严氏带着赵菁菁入宫参加贵妃办的赏夏宴。

半个时辰马车入了宫门,走过许久的路才到宴会的花园,彼时太阳已经有些晒了,除了几个在凉亭中的,大都躲在阁楼与宴会厅中。

赵菁菁的到来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赵家解除婚约的事儿也没过去多久,大家想着,多少要一阵子不会出现了,谁想这么快就出来参宴。

心思快的,早就将婚配的主意打到了赵菁菁身上,家世身份摆在那儿,恰好又在年纪,成亲不就是这一年半载的事儿么。

赵菁菁一并都是微笑的应过了,等到招呼都打完,李贵妃施施然前来,众人入席。

李贵妃入宫几十载,容颜虽不在,却依稀能够看得出当年是个美人。

虽无所出,但如今皇后长病,六宫之务都在李贵妃手中,加上她有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侄儿,诸侯夫人对她也是颇为敬重。

恭维话一直在穿入耳中,赵菁菁吃着端上来的点心,正好与坐在她对面的一个白衣女子对上了视线。

后者微微一笑,手里拿着小签,点了点桌上的一盘水晶果。赵菁菁意会,拿了个尝,颇为惊艳。

趁着台上有表演,她冲那女子点了点头,好吃。

女子清澈着双眸,仿佛是遇上了知音,笑的分外开心。

几个表演间,别人忙着克制忙着恭维,赵菁菁与她尝着一碟碟端上来的吃食。

一曲毕,厅中安静下来,有个年老的宫嬷嬷走了进来,到李贵妃耳边说了几句,李贵妃笑盈盈的看着众人道:“今儿是遇上了,太皇太后在琅阁设了小宴,让小丫头们过去聚聚。”

赵菁菁一愣,边上严氏低声提醒:“跟过去。”

赵菁菁拎了裙摆退出位置跟了上去,到出了宴客厅她才反应过来,老祖宗让小丫头们过去聚聚?

这是什么兴致啊。

“喂。”

赵菁菁身后传来轻声叫喊,她回头,白衣女子跟在最后,走的似乎有些费劲,赵菁菁伸手搀了她一把,见她脸红扑扑的,放慢了步调:“不着急。”

女子感激:“我叫元莞清,是元家大小姐,我今天跟随姑姑来参加宴会的。”

上来就直接报名字,可爱的语气直接把赵菁菁逗乐了:“我叫赵菁菁,是赵国公府的大小姐,今天跟随母亲来参加宴会。”

元莞清喘匀了气儿,从怀里拿出几颗果子往赵菁菁这儿递:“你吃吗?”

赵菁菁一愣,不经意跟着她一起压低了声音:“你在宴会上拿的?”

“对呀,我见它好吃,就拿了些。她们都不尝一尝,可惜了。”

看着她认真又可爱的模样,赵菁菁发自内心的愉悦:“你很少来宫宴?”

“是啊,这是我第二回 来,之前病了许久,哥哥们都不让我出门。”元莞清放到她手中,还教她怎么剥吃的快一些,“可惜了那水晶果,带不来。”

两个人聊着聊着,这就与前面的大部队拉开了距离,赵菁菁见没有宫人催,干脆带她慢慢走,俩人经过荷花池,还赏了一会儿。

“除了万华园那儿,就属宫里的荷花最好看。”

“我院里的品种与万华园的一样,可总养不好,年年都不开花,后来我大哥就每年宋万华园买即将盛开的,移种到我院里……还骗我说是自己开的,为了让他高兴些,我就信了。”

没见面时就知道元家小姐足不出户,身体不大好,如今认识了才知道是这么有趣的人。

赵菁菁掩着笑意:“恩,元少爷费了这么多心思,你若不信他怕是要伤心。”

元莞清抱住她的手,眼眸噌亮:“以后我去找你玩罢。”

正巧前面有宫人前来,元莞清又即刻恢复了温柔端庄的模样,听了宫人催促后,对赵菁菁一本正经道:“赵小姐,请。”

赵菁菁忍着笑意:“元小姐请。”

俩人才转身跟随宫人前去,这边荷花池内,露出了一叶小舟,舟前一个宫人在奋力的啪啦周边的荷花,后面的霍长渊催的不耐烦:“快点,就那朵!”

由于他们过于蛮力,周围好好地荷花都给挤歪了,宫人满头大汗:“世子爷,就快摘到了。”

片刻后,适才赵菁菁觉得最好看的一朵,就到了霍长渊手中,小舟上还摆了不少嫩莲蓬,宫人松了一口气,将船往回划,心中叹气,这位主儿也是想什么来什么,太皇太后哪会要吃莲蓬,非要折腾来摘。

上了岸霍长渊直奔太皇太后的寝宫,经过一段石径时,假山边上草丛内的窸窣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慢着!”霍长渊一抬手,宫人苦了脸,“世子爷。”

一撮毛茸茸的白尾巴露在了草丛外,霍长渊眼一亮,呵,上前就要抓。

一双手快了他一步,从草丛内,直接把那白团子抱了起来。

赵菁菁摸了摸毛茸茸的兔子,抬起头,笑容瞬间凝结。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你!”

“是你!”

赵菁菁见他盯着兔子,抱紧了几分,凶他:“你要干什么!”

霍长渊抱胸,看着她没作声。

在前头等着赵菁菁的元莞清跑了过来,看到霍长渊后往赵菁菁身后躲,赵菁菁后退了一步,扭头问她:“你认识他?”

元莞清点点头:“江林王府世子啊。”

赵菁菁一愣,元莞清又道:“你别与他多说话,我哥哥说了,他不是好人!”

不是好人本尊就在她们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俩姑娘咬耳朵,脸色越来越难看。

好个元琅,在自己妹妹面前造谣他,他自己能比他好多少!

赵菁菁看了他一眼,他竟然是江林王世子!

想到之前的几次见面,再想到郾城中传的那些,赵菁菁的第一反应便是,不能再与这厮有瓜葛,他是皇室中人,动手不合适。

“走!”赵菁菁拉上元莞清,抱着兔子就要走。

还没两步,胳膊就被人抓住了,霍长渊眼底带着恶劣,仿佛是瞧见了她心中所想:“你怕了?”

赵菁菁忍了忍:“还请世子自重。”

“那就把这兔儿给我,你们要是喜欢,回头烤了我送两块给你们,啧,这熟了的啊,可比现在好吃的多。”霍长渊说着直接要去抓她怀里的兔子。

忍无可忍,赵菁菁抬脚往他脚背上狠狠的踩去,管他什么皇室世子!

“嘶!”霍长渊疼的提起脚,滑稽的往后退了两步,宫人急忙上前扶他,“世子爷!”

抬头看去,赵菁菁拉着元莞清已经走远了。

霍长渊蹬了蹬脚呵呵笑:“逃那么快还说不怕。”

边上的宫人闻言汗淋淋,世子爷莫不是被踩傻了?

可他不敢说,也不敢问,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往太皇太后那处前去。

此时,假山往上,不远处的阁楼上,一个宫人转过身,消失在了窗户边。

第018章 .说瞎话

琅阁紧挨着太皇太后的春禧殿,官家小姐们三三两两结伴而来,须臾就占了大半座儿,只见主位上还空着,大家伙交耳窃窃私语,对太皇太后请她们过来的意图私下好奇不已。

“听祖母说太皇太后自宫里最小的广元公主出嫁之后,便时常觉得冷清落寞,故常招我祖母入宫陪伴说话。”开口说话的是李太傅家的李澜儿,李家跟太皇太后母家沾亲带故,说是常召实则一年也就三四回,不过是爱显摆总拿出来说罢了。

这不就有人看不惯了,‘嗤’了一声笑吟吟道:“李老夫人年事已高,听说大前年还伤了腿,要时常宫里来去如风的走动,怕是不实际。”

“你懂什么。”李澜儿听着周围一片低低哄笑,红了红脸,拧着帕子轻哼了声,不再搭话了。

倒是有几个围着那个明显像是知道内情的姑娘悄悄询问,那姑娘整个人都透着股精明劲儿,便同身边几个仔细分析起来。太皇太后在后宫之中已甚少管事,今个突然把她们聚在一块,且都是到了适合婚配年纪的姑娘,还能为的什么……

只是她说完,旁边没几个信的。当今皇上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太子妃母家权势,也未有选秀之类的消息传言,更遑论小玄孙最大的都未及弱冠,怎么都靠不着相看的意思。

“真热闹呀。”元莞清不曾和这么多的同龄人相处一道过,进门的脸蛋上染上一层因兴奋而起的浅浅红晕。

因着在荷花池那边的耽搁,赵菁菁和元莞清成了最后到的,仅剩下的几个空座是被拣剩下的。

挨着门边,算不上什么好位置,两丫头却坐得格外高兴。

六扇槅门大开,南北通风,风中夹杂着淡淡的荷花清香。品美食,赏美景,还没什么人注意,倒比在宴席上还惬意。

太皇太后姗姗来迟,蜿蜒宫道上被老嬷嬷搀扶着走来,十分的缓慢。

她身上着深色红领常服,头发全部花白,却显得额外精神,头上只戴了一个深棕锦绣镶绿猫眼石的抹额,雍容华贵,微微侧着耳似乎是同身边嬷嬷说着话。

惹得琅阁里瞧见的一应起来相迎。

而那位老祖宗的脸上全是笑意:“他当真是那样说的?”

“小全子最机灵,耳朵也灵,不可能听岔的。说是没给您捎带什么礼儿,结果跑去荷花池霍霍您那一池子荷花扒莲蓬去了。”嬷嬷回道。

老祖宗闻言笑眯眯的,就差把偏心眼三个字写脸上了:“不就是点莲蓬,宫外的能摘,宫里的自然也能摘,萍萍莫小气了。”她说完,又对那个和霍长渊对上的姑娘兴趣十足,“哀家还真没见过能让那猴孙儿吃瘪的时候,那猴孙儿什么性子你也清楚,只做自己想的,哪管旁人说的,待会儿你给我指点指点是哪家姑娘,哀家想看看。”

说话的功夫就到了琅阁,一眼扫去都是年轻貌美的大家闺秀,端庄温柔,小家碧玉,各有千秋,让原本就抱着目的来的太皇太后瞧着委实心情是好。

在一众姑娘家里头,两个姑娘引起了老祖宗的注意,一个嘴里含着什么两腮帮子鼓鼓的,十分有福气,而旁边那个一脸歉疚看着她,看着是想倒茶结果给了杯葡萄酒,眼看着那姑娘小脸儿渐渐绯红。

这一幕瞧着都十分逗趣。

“老祖宗,就是那位。”嬷嬷凑在她耳边轻声道,声音里也携杂着几分笑意。

赵菁菁也没想着,太皇太后出现这么突兀,正好是元莞清给她尝葡萄奶酥的时候,刚好就鼓了俩腮帮子,还来不及咽下就对上太皇太后注视的目光。别说她慌,就是元莞清也慌地递错了果酒,害她一口闷下酒意直冲头。

“哀家这冷清,想着你们来,就召你们过来一块热闹热闹,小姑娘家的生气满满,果真别样风趣。好了,莫拘谨着,都落座罢。”

太皇太后这话说的,便是像李澜儿说的一般,纯粹是找人唠嗑乐子的。独独后面那姑娘始终觉得自己的直觉对,暗暗卯着劲儿在太皇太后面前献好。

有了她带头,姑娘家之间的争强好胜自然免不了一派跟风的。

还有人起了诗词接文,秀琴秀棋艺的。

好在这些事只在自愿,赵菁菁和元莞清两个坐得偏远,加上刻意减少存在感,边吃边看格外自在。

而在琅阁外,一双人影鬼鬼祟祟,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找了个能把声音听得清楚,又能瞧见门口那方向的位置,贴了上去。

“世子,世子爷,您不刚还说要回去,怎么来这儿了,这……这么做不大好罢?”一名年纪尚小的太监瞧了瞧前面,又瞅了瞅偷听姿势驾轻就熟的江林王世子,刚还怕他搅了太皇太后的局,怎么这会儿看着正主突然来了兴致了?

“嘘!”霍长渊捂了他的嘴,仔细留神赵菁菁那边。

嘴上还在嫌弃小爷,转头就参加小爷的相亲宴,呵,女人。

那样想着,霍长渊嘴角先咧开一抹憨笑弧度,随即又变回正经。

“琴棋书画就没能拿得出手的一样?光坐着吃吃吃,还凶得要死……搁谁能要啊。”霍长渊哼声。

旁边的小太监战战兢兢,心说世子爷您说这话的时候别笑得那么磕碜,特别可怕!

好像是有所感应般,赵菁菁抬起头忽然望向西北角那扇槅门,又看那空空如也的,扭头对旁边的元莞清道:“我好像有点醉了。”

元莞清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脸上歉疚更:“要不我先扶你回去休息休息。”

“赵姑娘可是身体不适,不若去哀家的寝宫那小憩片刻。”太皇太后突然发话,准确点了赵菁菁的名。

当下惹得所有人的目光悉数聚焦在赵菁菁身上,如芒在背。

“谢太皇太后厚爱,我只是有些体热,无碍。”赵菁菁也不敢说不胜酒力,御前失仪,仅凭着克制得体回道。

太皇太后轻轻颔首:“如此哀家就小留你们一会儿,陪我一道赏一赏新得的一幅画作。”

说罢,便命宫人取来一副,挂在了正中的画架上。

隔着老远,霍长渊看见画作真容,兀的捂住了自己脸,神情从愕然到变化万千。

“敢问这画可是哪位名家之作?山水非山水,云雾非云雾,一切游走皆在意境。”李澜儿端看了画作好一会儿,才出口作了第一人,“我爹常道,山水之景在于境,胸怀之境,便如这幅画所体现一般。”

“那你觉得如何?”太皇太后仿佛认同般轻点了下头,又问。

“自然是好。”能落得太皇太后手里的,哪可能是有次品之说,就不知是哪位名家画的,这画的简直就看不出其所思了。

太皇太后又随即点了两名,说辞大约和李澜儿相似,想法亦是相差不离。

“这幅画对哀家来说确实是好画,不过不是什么名家之作。”太皇太后听着往后夸得越是不着调,才道,只是还没说完,就瞥到了一脸神色古怪的赵菁菁:“赵姑娘对此画有何看法?”

再度被点了名,赵菁菁压着席卷上来的醉意,瞧着那副画斟酌道:“太皇太后,可否告知臣女,此画从何得之。”

“家中小辈寻来的,说画的是蜀南的风景,送入宫让哀家瞧着添个有趣。”

“买的可贵?”

“这倒不知,应当是不便宜……”

赵菁菁想了下:“臣女斗胆,倒是有些许感想,但不大中听,怕伤了您家中小辈的心。”

太皇太后笑了笑,对上赵菁菁却也瞧出了小姑娘有些醉了,想来一杯葡萄酒的酒力,却看破不说破,很是喜欢这小姑娘身上的劲儿,又像是刻意等着她‘出糗’似的,“但说无妨,哀家绝不怪罪。”

“那臣女就直说了。”赵菁菁往实诚了说,“那怕是几岁小儿所画,个性虽有,实力不足,您那小辈怕是被人给骗了,这样的画一二两银都值不上。”

“噗嗤”笑的是太皇太后,在所有人觉得赵菁菁疯了敢如此造作之时,太皇太后却十分高兴。

其实赵菁菁也非空口评说,胡乱冒险,也是听了太皇太后说不是什么名家名作,才有了一二猜测,再说这画也不是太皇太后找来的,而是小辈所赠,那就又隔着一层了。

眼下看,她是猜对了,就是不知是哪位小皇子亦或是小公主送的画儿。

兴许是出宫游玩时随手买的,没体会过民间事,对价格摸不清楚,只图了喜欢多贵都敢下手,被蒙骗了也很正常。

她的头越来越晕了,想睡。

砰——

槅门那突然传来一声响动,一声慌张的‘喵’叫声传来,众人才收回视线。

只有外头小太监匆匆去追怒发冲冠的世子爷,一边抹汗,一边替这位赵家小姐默默祈福。

不到一炷香的时辰,连续让世子爷炸了三回,姑娘好本事!

第019章 .自己找霉头触

“竟然敢说小爷的画是稚儿所画!”马车上说了一路,到江林王府门前时,霍长渊这口气还没下去,临下马车前,他扭头问身边的随从,“本世子的画怎么样?”

随从紧忙夸奖:“世子爷的画如神笔马良,入木三分,出神入化……”

霍长渊皱了下眉,瞥见他一脸愁眉苦脸:“怎么不说了?”

随从抹了一把汗赔笑:“爷的画工更是炉火纯青,堪比圣手先生的江山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