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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她看到的是一张发白的脸孔,并且那眼里的忧惧还在一点点的深浓,这样的面色便是当初她初见此信时的模样吧――不,他表现的比她更严重!

“那个匣子,他打不开是么?”

他一猜便猜到了。

她点头,因为他打不开,所以,她选择离开,而不是仅仅因为他来了,才下了这个决心,他真是极懂她!

“太祖姥姥一番苦心真是白费了!”

他低低的说,分不清是怨还是叹!

她转过螓首,去看清波,去看寒宁,而竭尽去忽记他话里的伤的――

此刻,清波仍蹙着眉瞅着不知边的天上,寒宁靠在门框上,似在倾听他们听话,又好似在想着什么心事,一如平时般冷漠不可靠近,神情深深。

“我一直在奇怪为何太祖姥姥一过世,舅父就狠心将我遣出家门,原来这皆是姥姥深思熟虑下的计划!”钟炎闷闷的说,清泉似的眼又莫名的染上了丝丝墨黑色。

“是啊,章家几世藏迷,身为后人却毫不知情,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是别人手中的局!炎,你听过这这忧忧子吗?”

“无尘涧倒是极有名堂,忧忧子这个人也是有的,只是倘若太祖姥姥提到的这个忧忧子与传言中的那个人同属一人的话,恐怕倒不是好事了!”

他沉吟了好久,才有些担忧的说。

第八章 无尘涧 3

“哦,怎么说?”

“我听先辈提过,百余年前,高祖还未打得天下,曾有身负异能的相士奇人预说朱姓难得天下,高祖不信,后来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叫那人为他打拼天下,令他自破其言,成就了朱姓的九五之尊。世人传闻那人是宜阳人氏,高祖得位后他便消失不见,有人说他早已驾鹤西游,有人亦云他浪迹五湖,没有定所的,倘若这人便是姥姥信中所提到的忧忧子,到今时今日,其年纪一定过两甲子,灵妹,人生八十已是古来稀,这样大年纪的人现在还活不活在人间真得有待商榷了…”

她听着,心,顿凉。

钟炎见到她傻眼,又连忙宽慰道:“也许是我多想了,太祖姥姥心思缜密,应不会有错,等我们去寻了再说,现在我们再怎么猜疑都做不得数!”

却在这时候,清波突然惊恐的捂耳大叫,翻倒在地,惊断了他们的呢呢叙话。

“怎么了?怎么了?”

她急忙推开琴台,跑去,钟炎先她一步将她扶,两个人极担忧的凝眸看她,关切的问。

清波如玉的脸孔煞白煞白,一双琥珀色的瞳眸这时是布满了惊吓之色,整个人如北风里的枝叶抖得厉害。

寒宁也跟着走了进来,一脸疑惑的张着眼,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大白天的,又没睡,怎么看上去像做了恶梦般遭了惊吓!”

钟炎锁眉端详着清波,极诧异道。

他不知情,她却是知根知底的,吁叹道:“怕是见到什么叫她触景生痛了么?这丫头,小小年纪吃过太多苦,捏在心里,总叫她生恶梦!”

“不是好些年没有发作了么?”

“近年来又时不时的在发,只是你极少来,我没怎么与你说!”说完,她转过头,以素手轻轻抚她的额,低低的说:“清波,莫怕,醒过来了,我们都在呢!”

轻轻柔柔的声音很有安抚力,清波这才缓缓转过神,张着复杂的眼,白透着色泽异样的脸孔,努力想挤出一丝笑说:“小姐,我…我怎么了?”

“嗯,没事了,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是有些恍惚…好像入了梦似的…小姐,我记得我应是第一次这坐么大的船,可是靠窗边上瞧外头,也不知怎么的,脑子里便晃过了好多好多非常混乱的画面,有人落水逃生,有人流血怒叫,有人悲泣尖嚎,无数无数的人影在我眼前窜动,我看不清他们长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就…就好像我以前做恶梦时认不清口口声声叫我的人一样,我的心莫名在纠痛,很想尖叫…”

清波刚来府里时,总会做恶梦,并且不断的在梦里喊爹叫娘的,后来是太祖姥姥给她服了几贴安神定魂的汤药才叫她不再受恶魇所扰。

“莫怕,莫怕,定是以前你在哪里受了别人的气叫你幻化成影,等船靠了岸,我便让宁大哥为你去配一副安神的药!现在定定神,不要再多想了…”

她低低的劝着清波,清波苍白的脸孔这才一点点转回了人色。

她却在心里暗自琢磨着她的话:有人落水逃生,有人流血怒斥,有人悲泣尖嚎,无数的人影攒动着,并且在这样一般大的船上,那会是怎么一个画卷,这样一个画卷里会不会也藏了什么的迷团?

突然,她发现自己有些疯狂,怎么莫名奇妙就这般多疑了?真是见鬼了!

第八章 无尘涧 4

船,无风无险的到了南阳,船老板说他们会在南阳待两天用来上下货物,也就是说他们有两天的时间去访幽探古。

南阳郡城西七里外,有阜隆然,绵亘四十余里,人称那便是卧龙岗,也就是汉丞相忠武侯诸葛孔明躬耕之地,岗上,有草庐故居,忠武侯庙内诸葛孔明纶巾抱膝,宛然而令人起敬。

她没在武侯庙内多停留,却在草庐内徜徉许久,内心深处则细细的嚼着唐刘禹锡的名篇<<陋室铭>>。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是的,如此清幽之所,怎能以一个陋字来论,他日了了红尘事,她若也能有这么一所陋室与心仪之人容身山野,即便是粗茶淡饭,也怡乐延年了。当下,便在石台上抚了一曲高山流水,将自己对遗世清居的向往之意诉诸其中。

琴音叮咚,散落一片清脆,若泉吟,若涧鸣,若风吹云行,清新而酣畅,一曲未尽,便传来一阵激赏的拍掌声。

“姑娘,好琴音!”

一个朗朗的男子声音在琴音袅袅的空气中响起来。

随即,草庐后缓缓走出一介一手牵马,一手执酒囊的俊逸书生,白衣伦巾满面带笑,其身旁的座骑黑亮健壮,喷着不驯的鼻息,显然是赶了急路而来的。

她停手,琴音嘎然而止,抬头看去时,那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只是姑娘雅曲却是弹错地方了,孔明先生心怀乾坤,躬耕卧龙图得是遇名主,齐天下,是故,诸葛之庐决非隐居之所,想要调素琴,阅金经,陶令公的白莲社倒是一个极佳的去处!”

她一笑若风,心想倒是遇到了一位雅士,与钟炎互睇了一个眼色,钟炎便淡笑着应了下去:“阁下怕是弄错了吧,胸怀自然,自然是满目风月,清山秀水本是自然之物,但得心性淡泊,处处皆可是遁隐之所,若然心思歪斜,居山林而慕鸿途,便是身在白莲社也只不过是造作之人。是故无论是诸葛庐还是白莲社,几无区别!”

“哦!”那人又笑,把目光投到了钟炎身上,斜目横挑,观了又观,一再细看,然后才怪怪问道:“兄台也想和露摘黄花,带霜煮紫蟹,煮酒烧红叶么?”

钟炎微笑,侧目睇了一眼静默的她。

和露摘黄花,带霜煮紫蟹,煮酒烧红叶,这是他与她的夙愿,只是现在?她垂眼避了开去,现在,她不敢再想。

“霜叶红时坐枫林,倾盆夜听雨打雷,纵是碎了筋骨,我也要一偿心中之愿!”

这话似乎在答书生,却在暗地里向她诉尽心志,心头不由得一暖,随即又莫名的发凉。的确,钟火信誓旦旦的言辞直叫她慌。因为他不是那种爱将柔情蜜语挂在嘴边的人,若非心中在害怕,又怎会一再出言以证索求此愿!

第八章 无尘涧 5

“可惜呀可惜,可惜兄台一身贵气,想要冷眼旁观密匝匝蚁排兵,乱纷纷蜂酿蜜,闹攘攘蝇争血,真是有些为难呐,更何况这世道是如此混浊,所谓的山林之地也不见得一片清宁!”

那书生扼然长叹罢,便拔了囊塞,仰天狂饮一口,接着又是一叹,直道:“你们都瞧瞧,咱们这华夏之地,一川河山锦秀绝伦,原本是一片乐土,处处皆是陶然之地,却被一个扶不起的阿斗给糟蹋了,也是,也是,孔明再贤再如何苦心社稷,碰上一个扶不起的阿斗,终还是无可奈啊!”

她听着不由豁抬头,吃了一惊,目光所到处,但见钟炎与叶云天脸色也蓦然而变。,

当朝之时,明英宗在位,其父亲便是开创了“仁宣之治”的宣宗朱瞻基,想宣宗在朝时文有“三杨”、蹇义、夏原吉;武有英国公张辅,地方上有于谦、周忱这样的巡抚,真是人才济济,使得当时政治清明,社会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可谓是开国以来的极盛之期。

宣宗驾崩后,年仅九岁的英宗继承皇位,随着仁宣朝重臣“三杨”的相继去世与引退,后宫宦官急据势大,正统朝的政治日趋腐败,加上英宗帝年幼,自小对那东厂大太监王振言听计从,而宦官王振更是依仗帝王的威严排除异己,树立朋党,十几年间屠杀忠臣良将,把整个大明皇朝搞得是乌烟瘴气,比起先帝的威望,如今这皇帝小儿当真倒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然而这种大逆不道的漏出风来便是一个蔑主屠族之罪,一般之人如何敢在人前这般叽语圣颜,而眼前这书生即有江南男儿的俊雅之质,又有北方儿郎豪迈不羁之气,绝非似寻常文人在暗吐牢骚。

当下,她心思一凝,便浅笑答了一句:“公子急马自漠北飞驰至草庐,便是来扼叹武侯遇人不淑的吗?”

空气中一缕浓烈奶酒之香晕漾荡,对,那是奶酒没错,若干年前,她曾饮过那种酒,这人果然是来自塞外!

“呀,姑娘好眼力!怎三言两语便知我来知北边,果是一个厉害之人!”

书生一脸惊讶,啧啧称奇。

她又睇了他一身装束,说:“马儿雄健骠悍,奶酒浓郁飘香,加上公子性情豪爽,若非长年长于塞北,如何生的这副性子!”

“呀,姑娘着实心思若尘,张立洲领教了。不过立洲来此却并非扼叹武侯,只因初涉中原,所见所闻叫人心痛,便不由得叫我痛哭世道不公,又听得姑娘琴音飘渺,便悲起姑娘心愿难行来了…”

“当今圣上年轻心性未定,世道清浊未能看得分明,故将来如何如今断不能盖棺定论。但说天下贤人能各尽其材的话,助帝建功,便能尽扫混沌之气,迎开明盛世。”

她散淡的应了一句,不见得这帝位上的人真能扫除世间污浊,却心心盼着能有明君为国鞠躬尽瘁,使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

“是么?”

书生大笑,满口讽然,一跃上马,扬声而道:“可惜帝心不纯,难收贤者之心。要不然,这位兄台又怎会一意欲归去伴松柏呢?”

第八章 无尘涧 6

他笑语远睇钟炎,钟炎不答,而她也接不下话去了。于是那书生又纵声大笑起:“其实你们心知肚明着,朱家这大明河山早已是一团败絮。就算不是败絮,是盛世又如何了?且想看那山河表里潼关路上,多少宫阙做了土。前人说的真好:‘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兴与不兴皆是苦,那倒要问一下天下百姓如何才能活得尽情尽性,如何才能安享太平…”

说着,他放马而行,面对着茅庐然又长长悲叹起:“诸葛武侯,你一世英明,倒与我说说,如何才叫做君主清明大治,如何而为才能使百姓远离战火…哈,怕即使你鲜活于世,也难解这锁心之迷吧,虽说你助刘主三分了天下,然而这天下却也是铁骑之下万堆白骨垒筑的,我问你何用,不如不问你,不如不问你…”

一阵狂笑,一阵悲泣,那书生像是生了疯般跳上马背没再搭理在场任何人,纵马而去!

笑声绵绵不断在驿道上散开,悲喜莫辩。

“这书生怎如此狂妄?”

待声音远了,叶云天才似惊了梦般下了一个定论。

钟炎伫立好半会,久久吐出一句说:“亦狂亦侠真名士,能哭能歌迈俗流,当哭便哭,当笑便笑,这书生不矫情饰俗,倒是一个奇人!”

是的,那定是一个奇人,一个挣扎于失意与得意之间的奇人,连淡泊如她也开始好奇起是怎么一个身世背景才养成了此人矛盾的情绪了。

那是一个迷,与她不相干的迷!

但没过一会儿,她又开始怀疑这个定论了。就在书生走后没多久,他们也收拾行装准备离开,所有人都往马车而去,独独清波仍坐在原地的木桩上,痴痴的望着那个书生远去的地方失神,她抱着琴台走上前轻轻唤她:“清波,天色不早,我们也该回船了!”

清波这才惊了魂般扭过头,一脸困惑的说:“小姐,这书生的马好生熟眼!”

“是么?”她不觉微皱了一下额,思量着说:“瞧那坐骑毛色骨架,与我们府里的那几匹大同小异,不过这马儿懂人性,眼珠子透着对旁人的不驯,对主人的依存,应是北方烈马是错不了的…清波,你深居府内,如何见得其他这般傲性的烈马?”

清波一边接过琴台置膝盖上自,取来绢缎将它包起来,一边答:“在村底的马厩里,嗯,就是阿宽侍候着它要生产的那匹马呀!小姐,真的,那匹马与刚刚那匹几乎一模一样,浑身墨黑,无一杂毛,只鬃毛上有些赤朱色,那眼睛晶亮晶亮,你可不知道,我刚见到时它因为喜欢便扑上前去想与它亲近,结果差点被它扬蹄踢翻,那家伙真是横得不得了――若不是它们配得马鞍不一样,我还以为书生的那一骑便是村子里就要下仔的那一匹呢!”

竟有这种事!

她心中一动。

父亲爱马,以至于叫她多少也懂得一些马的脾性,所以,她可以断定书生所骑的马定是北方草原上最烈性不羁的千里宝驹。而能拥有这样的坐骑,其身份定然不俗。瞧那书生谈吐豪迈大气,怕是在北方大有来历的,但清波说石头村中也有这样的马,怎么会呢?

这时,寒宁也走了过来,也用奇异的目光望了一下那书生远去的方向,随即又看向她。

她在思忖,瞧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便轻声低问了一声:“怎么了?”

心里却有着不妙的预感!

“那个书生应是冲小姐而来,昨日上岸时就曾远远照过一面,初时不曾在意我们,之后就一直在留心小姐,今儿应是尾随我们而来的…”

寒宁打着手语说得极肯定!

抱琴起身欲离开的清波,瞧到寒宁的手语后,楞了一楞,脚下一迟疑,便叫树根绊了一下,只听得“哎呀”一声便往前直趔而去。她呼着连忙去救,救不到,眼见清波将摔一个鼻青眼肿了,好在寒宁眼疾手快,连人带琴一并抢住。

第八章 无尘涧 7

惊魂未定中就听得清波叫道:“宁大哥,你别要么不吱一声,一说起话来便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

寒宁好笑着,不再说什么,只是露出一脸无辜相。

钟炎听着她们惊呼,立即转身跑过来,问道:“怎么了,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抿嘴轻笑,正要说“没什么”,却见他的目光突然就凝滞在了她颈脖之上,她不自觉的举手摸了摸,才晓得一直贴身而戴掩在胸襟之中的那枚坠子在刚才的动作中滑了出来,火焰似的色泽衬在雪白的罗衫上分外的惹眼而眩目,且香气越发的浓郁!

“这…是什么,我怎从未见你戴过这样的坠饰!咦,怎么这么香…”他盯着那坠子直瞧:“我就一直奇怪你身上怎会么有股子奇异的香气,原来是这个原故!哪来的!”

她默不作声,钟炎太懂她了,马上就辨出了味道,脸色微一暗:“是他给你的?”

“嗯!”

她点头,素手抚坠,想起了那日他与她说的道:“记住,不管喜不喜欢,都把它戴上,时时刻刻不要离了它。不要问为什么?现在我不想说为什么?等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告诉你,如果,我与你有以后的话…”

那个男子好似知道她迟早会离去般,真是奇玄之极。

手一用力,便将它扯了下来,置在掌中细看时,越发的觉得这坠子精致,一个山野之人,怎有如此高雅的素养?即便是个雅士,也极难觅得这么好看的饰物。犹记得那日他与她戴上之时,殷殷叮咛她时时不离它,难道这小玩意的身上也深藏着什么意味么?

她不愿再往下想,因为越思量越发觉自己的心:太不纯.

“哦,那日出来时,忘了把它摘下了!”

她笑着说,想扫去钟炎眼里的隐隐落落的伤。这东西虽是他给的,对她而言,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灵妹,不要了它,好么!”

钟炎还是有些不痛快,吞吐了一下,口气有些吃味。

她似笑非笑的瞅着他,瞅着的他直生别扭,俊晰的脸孔微红,故作不解的道:“奇怪,又没碍你什么?干嘛要与它生着仇似的!”

清波转着了悟的眼珠子吃吃笑出来。出来这么些日子,清波对钟炎虽还怀着气,但已慢慢不再怒目相对。

“唉,真是个坏妮子,明知故问!”

钟炎睇了一眼吃吃笑的清波,无可奈何的横了她一下,口气倒是自在许多,似乎也一下子意识其实自己不必那么在意那个男子的。

她噗哧笑出来,拍掉他来捏脸孔的手,连连道:“算了,不闹你了,不要便不要了,原本我也没想过要了它,嗯,将它挂在这边的枝条上,这么好看的东西便让有缘之人拾了去,若丢在地上遭贱,也实在暴敛天物…”

说完,她便跑去那头的柏树下,择了一枝条,圈围在上面。

绿叶扶红,轻风吹拂,悠悠晃荡,在霞暮里闪出奇异的光芒。

她怔怔再望了它最后一眼,又想起了那个男子的话:“记住,不管喜不喜欢,都把它戴上,时时刻刻不要离了它…”

她记得他的话,但她不能要它。

笑了笑了,拉上渐露笑容的炎,道了一句:“走了!”

斜阳余辉里,马车很快远去,以致于没人瞧见那个狂书生在他们走后又兜了回来,在他们刚才驻足的地方,临风把酒,笑口长吟《将进酒》。

第二天清晨,那书生已不知去向,柏树枝头,火焰似的坠子也失了踪迹…

第八章 无尘涧 8

船当夜起锚,直往宜阳方向而去。三天以后他们在宜阳商埠码头上了岸,当日,他们并没有急着去寻无尘涧,而是寻了一家客栈好好住一晚。

接福客栈是宜阳县里最好的一家客栈,钟炎向店家要了四间天字号的客房,被她拒绝了,她将钟炎拉到了僻静的地方,认真的与他说:“我不知道你离家时带了多少银子出来,但如今不比往日,不能像以前那般没了银子便往钟字号的钱庄去压牌兑取,咱们能省便省吧!”

钟炎懂的,温柔的点头,说:“这道理我明白着,但我也不想太委屈了你,若是钱花完了,大不了便也浊一回,试试去跑一下买卖。这世道便是这样,有钱能办事啊!想洁身自爱,不受随波之逐,真是极难!”

他感叹了一下,又接下去说:“再有,这钱也不是府里的,我离家时没带走钟家一分钱,拿的皆是当年舅舅为娘置办的嫁妆,那些金银,也是娘亲当年带进府的,只是娘亲生前嫌它们腥臭,便将他们兑成了银票,以备我将来不时之需。娘亲厉害,居然便能料到若干年后我会与家里决裂…”

说完,他无奈的苦笑了一个。

当夜,他们要了几间普通的客栈住了一宿,第二天用上早点,钟炎便把店小二叫了来询问有关白云山无尘涧的具体方位。谁知店小二一听立马就瞪圆了眼,直告诫他们说那地方去不得,并且还流露出一脸的惧怕之色。

钟炎没搭理,只笑着叮咛他寻一个向导,便将他打发了。

叶云天一听他们要往无尘涧往,不禁瞪直了眼,叫道:“你们难不成也要去觅什么无尘涧寻传说中的什么忧忧子吗?”

清幽的雅座上,她与钟炎对坐着,对视了一眼,齐点头。他们要去寻无尘涧的事,事先并没有告诉他,因此叶云天打心里以为他们是来游山玩水的!

“为了何事要去那么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人!”他用不解的眸光来来回回在他们身上扫视。

有关章家的事,现在还没到说出来的时候,于是她便含混的答了一句:“这事一时半刻也说不明白!反正不管他存不存在,小妹是执意要去找一找的,至于原由,寻到了也许便知道,若寻不到,只怕小妹这一辈子也无从知晓!”

叶云天也是个明白人,当下也不再追,不过,只顿了一下,又说起话:“可是,我听人说,那地方极是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