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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皇家的娇贵主儿自小就被人捧在手里惯了,纵然因为自己而害别人丢了性命,心里也并不以为然,那时叫她这小小的女娃儿教训,当下就涨红了脸,驳回道:“便是一个奴才,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况且是她自个儿胆子小,吓死了也活该!”

见他不知悔过,她实在气不过,就不依不饶的又责了一句:“你若不任性的腊月行舟破冰而嬉,就不会害了别人的性命,且叫多少人受了罪,于这寒天冻地的天气里下水为你打捞,你自问你就一点也无错么?难道这便是你身为皇子的教养么?”

她说的话实在很放肆,本以为这娇生惯养的皇子会暴跳如雷,保不准就往上面一告状,连带着把于伯伯也给牵累了,谁知没想他当场窘起脸,竟没有再争辩什么,呐呐的瞅了她一眼只小声道了一句:“从小到大倒真是没人敢责我一句错过!”

待到十岁随着父亲又去了京城,那日随着于家妹妹去了八王的园子方又见到了他,那时的他倒是斯文有礼了不少,只不知怎么,见得面就一味的缠着她,又是游园,又是对诗的,一会招她笑,一会儿又故意惹人生气,竟腻着她不肯放人,第二天还追到了于家来。

来时她与父亲正要起程回平阳城,见到他们要离去,他怅惘的站在瑟瑟的秋风里笑不得,直到他们上了马车要走了,他才冲上来对着她深深的说:“过些日子我来找你,咱们再吟诗作对可好。”

她笑着未置一辞。

而自那次一别,他们便再也没了直接的接触。

过了些年,他倒真的跑到了平阳拜访,且连了两天不肯离去,还是一个白髯的老者将他硬拖着离的府。

那一次她不曾与他正式会面,因为已及笄成年,深闺女儿家怎能露脸于外人,人家虽然是亲王,却还是叫不知趋炎附势为何物的父亲挡了过去,而她只远远的的瞧见过于内院门墙外被寒宁竭力拦截在门外的那道翩然身影。

后来,她才知道那一次朱祈钰上门来不是单纯的拜访昔日旧识,竟是冲着她专诚来提亲的!

那一刻她着实吓了一跳,所幸被父亲回绝了,秘而不宣,倒也无人知道。也是那一年,他在京城里行了大婚之礼!

事隔这么多年后,再见儿时旧识,想着他曾经来提过亲,就不免生出一股子说不明白的别扭。再则八九年之前他还未封王,只是一个带着一些淘气、被宠坏的的孩子,而十年后,已是面如冠玉,周身上下浸透着皇族的尊贵之气,多了几分少年亲王的威仪,意气焕发之极,也越发显得陌生。

第九章 寒宁 3

便是她依在钟炎身后暗暗打量他时,朱祈钰跨出了木门,身后两个侍卫紧紧相从,阳光底下,尽显帝王家高贵与尊荣。

他只轻声“哦”了一句,目光一瞟,显然是不怎么信钟炎的回答。

“殿下来此做什么?”

钟炎则静立着,未曾施礼,淡言而问,几乎有些放肆。

“也没什么呀,就是跟你一样闲逛闲逛!”

成王倒是一点也没介怀他的无礼,反而打着哈哈,笑得却极深,瞅着他道:“哎呀,早知道就应寻你一起闲逛…钟炎呐,你可知为了来这鬼地方,小王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费了半年时间方找到奇人异士来替我开道,你倒好,随便转一转便转进了来…嗯,平时瞧你温敦少谋的,却原来是个厉害角色,倒是真会唬弄小王…”

他的眼光深深的转着,温雅之中潜藏着少见的锐利之色。

生在帝皇家,再怎么没有实权,总免不得牵入纷争,自小养成的警觉已去磨去了他儿时的青涩与卤莽。韬光养晦而厚积薄发,父亲说过,这位成王年轻有为,礼贤下士,殷殷有礼间已得了些许朝上之臣的啧叹之声,是个人材。

实没想到昔日那个无礼少年竟会出落的如此出类拔萃!

而钟炎与成王却是熟稔之交。

曾经有一段时间,钟炎在京城游学,便结识了有着光鲜出生却无实权的成王朱祈钰。成年后的朱祈钰儒雅,行事作风不骄不傲,也算与他脾性相投,便结作了朋友。是朋友,却算不得知已,他不愿与权势勾上关系,何况帝王家最易招来祸事,阿谀奉承也不是他能所为。在朱祈钰面前,他素来不拘什么君臣礼节,能说便说,说不得的便半句不漏口。朱祈钰也因为他这性情,才越发的爱与他交往,虽知道他有才,却不晓得他那么爱藏拙守心,不轻易与人交心,也不轻易为人驱使。

朱祈钰本是华门金贵之人,这样一个人物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若非有什么天大的事,否则怎么可能出没于这种荒幽的深山老林之中!

那会是什么事?

她正在心里琢磨,忽然只觉一阵疾风拂过,眼前人影一掠,便听得尤自念叨着的成王突然就“哎呀”一声惊呼起来。

定睛看时,顿时楞住,却见寒宁一脸怒气腾腾的将其脖子扣紧直往墙上按,朱祈钰身后的精武之士立即上前护救,皆被寒宁反掌打出檐外,空气中,便听着成王骇然的吱唔之声,以及寒宁如野兽般沙哑的吼叫声。

她真的从未见到寒宁有过如此暴戾的反应,为什么要在瞬间内将成王死死扣住?

他在咆哮,却没人听懂他在吼什么?

那双爆着青筋的大掌底下,朱祈钰发出了痛苦的咳嗽声,如果他再不放手,那么,她的这个故识王爷就一命呜呼了,纵是再有才,也只能到阎罗王那里去效命了。

“宁大哥,快松手,放松手,他快没气了…”

她急急的叫了起来。

寒宁拧过了头,却不是她熟悉的淡淡冷落的面孔,他冲着她直叫,但是她听不明白他想说什么,好不容易看懂了他的唇形,心中惊异,慌忙说:“我知道了,宁大哥,你先放手,我来问他好吗?”

寒宁这才微微撤了几分力,却依旧不肯放人。

于是她急转头过去问成王:“朱祈钰,他在问你:你们把这里的人弄哪里去了?你若知道就快点头…”

几乎要昏厥的朱祈钰哪还顾得上点头,就差点吐舌头死翘,一边,他那几个脸色吓得发白的侍卫立即凑过来大叫,直指着正对面的青山说:“她躲起来,便在那边的某一个山洞里…”

寒宁听后,手顿时一松,将人扔在地上,头也不回便往山涧那边狂奔而去。

她唯有呆呆的望着他飞快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山涧边随即传来了如狮吼般的嘶唤之声,一阵阵不断的响遏山谷,不断的直冲云霄,声音大的震耳欲聋,吓得林中鸟雀四处飞散…

寒宁这一跑便没了踪迹,待天灰蒙下来,依旧不见其人归来。

第九章 寒宁 4

“见鬼的,那家伙得失心疯了吗,莫明其妙!!”

木屋连通着五间小房间,一间灶房,一间食厅,两个房间,一个房间里放着女子的衣饰,另一间里整理的干干净净,简陋的橱柜里有几件老者的衣袍,还有一间是储藏室,里头放着一些米粮,一些蜡肉,却是少得可怜,经过几个外来入侵者的扫荡,已所剩无几。

晚餐几乎是没着落了,叶云天跑到林子中猎了几只山鸡来,清波将储藏室里仅有的一些米做了一锅粥,将山味烧成了美味。

叶云天一直在看着清波料理,窝着一肚子火,时不时嘴里就冒出几句咒骂。

在看到房间里的陈设之后,她便在猜想这里的主人一定是个女子,等到成王回过气来之后也证实了她的猜想。

落日余辉中,朱祈钰摸着被掐得够呛的红脖子坐到他们身边,温雅的脸孔上满是苦笑,冲着钟炎说:“没死在外头那林子里,倒差点玩完在你们手中!”

她正站在钟炎的身后,听得他这般说,方有些歉然上前轻声致了一声歉:“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毕竟寒宁是她带来的人。

这么一说,朱祈钰便不由得将温文的目光凝在了她身上,呆看了好一会儿之后,竟冲动的直逼过来,又惊又喜的呀出声来:“是你,真是你,我就在想刚才是谁连名带姓的敢直呼小王的名讳,居然真是你!”

她微微一笑,想当年少不懂事,瞧着人家不顺眼,从不曾恭敬的叫他一声殿下,如今事隔多年,一口出却还是昔日的称呼,是有些不妥了,于是施施然行了一礼道,温婉的改了口言道:“成王殿下好记性,想不到事隔十年,还记得小女子!”

“怎么不记得了,纵然你烧成了灰,我也认得你!”

他在她面前竟生生称起“我”来,不仅目光一下子辣得叫人不敢接受,便是那话也让人感觉别扭的紧。

她与他总统起来,也不过见了那么两面,好似没亲呢到你你我我的称呼。

钟炎闻着也微皱起眉头,不着痕迹的往她身前一挡,掩去了他异样的目光,温温然的用话岔开了话:“成王殿下怎么得空往这深山荒野里来转悠?前一阵子我听说殿下自告奋勇为八王爷寻女,难不成这无尘涧里就藏着公主不成?”

朱祈钰听着微微一惊,立即就转开了注意力,一笑,目光极锐的盯着他说:“钟炎,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是芷竹说的吧…”

“怎么?清莞公主果真隐居于此?”

“尚未确定,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朱祈钰倒是没什么避讳,答的极坦诚,想来真是将钟炎当作自己人来看待着。

她却听着是晕晕乎乎,觉得极奇怪,便轻轻的问道:“你们说的应是与宇文家订过亲的清莞公主么?即是公主,怎就沦落到江湖山林里来了!”

不仅她被搞的糊里糊涂,清波与叶云天也是满眼迷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还不是因为紫妃。”钟炎侧目瞅了他们一下,见她满头雾水,便徐徐道来了因由:“当今八皇爷爱妾成痴,这是天下皆知道的。据说十几年前,八皇爷的那位紫妃为其诞了一位金枝玉叶后身体便一天不如一天,公主自小也体弱多病,后来有相士进言说是两女聚一宫,将祸事连连,不仅损了母体,便是那个孩儿也会朝不保夕。八皇爷听了心骇,便托了那相士带公主避祸宫外…”

这事倒真是从未听人传云过,应属皇家私秘,想不到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朱祈钰听着也吃惊叹出声,说道:“芷竹这丫头平素口风紧的插不进一枚针,想不到也有多嘴的时候,连这种事都捅给你听,果真是一物克一物!”

钟炎听得成王两次提到了芷竹,脸色开始有些难看,已懒得再去接话。

第九章 寒宁 5

“这么说,忧忧子便是当年的相士?”

她心有所思,莲步轻移,自钟炎身后走出来,朝成王温温浅浅一笑,问道。

成王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她,笑着,见是她问,不再掩藏什么,便点了点头:“可惜小王这个堂妹溜滑之极,不忍我们死在林阵里,才将我们救来这里,我们一与她套交情,说要带她回家,她却吓得躲起来,瞧,小王在此都已经与她僵持十来天了,米粮快被我们吃光,可那妮子仍是躲在深林洞穴里不肯现身,叫我们是进退两难…”

说到最时,已是流露出无可奈之色。

她却又在心里惊疑起来,明明一杆子拦不到一起来的事,她竟在猜忌着这事会不会又与自己有什么牵连!

有吗?

应该没那么离谱吧!

世人皆知当今八王爷对侧妃紫童的宠爱已到了不可复加的地部。

想当年,正妃亡故后,这个情深似海的男子一度执意要将爱妾紫童转正,但朱氏皇族嫌那女子出生低微而难以相容,八王无奈,便立誓不再纳娶正妃,王府之内一切调度以侧妃马首是瞻,给了那女子至高无上的殊荣。待到紫童为其生下女儿之后,更将其宠上了天。可惜天妒红颜,生产之后,紫妃的身体便一天天败坏,就连那个小郡主也是终年药不离体的。

也便是那时,有人进言说天朝第一富商宇文世家的大公子亦文亦武,身负异能,不但预事如神,且有旺妻运道之能,于是八皇爷便走了太后门路,恳请将其爱女赐为公主身份,赐婚宇文家,一是救女之命,二则是拢络宇文世家。

太后思量里面的利害之后,便应了这门婚事,将一个才七岁的稚女指为了年方十七却已名震宇内的世家公子宇文棠风…

“…不过,世人不知道的是也正是这一年,八叔得遇了世外高人忧忧子,忧忧子断言两女并居一方,小女命弱,不出十岁便会病故,若要保命便要离身养于世外,八叔虽千般不舍得,但为了顾全母女性命便把堂妹寄在忧忧子手上,忧忧子也曾允诺,待到堂妹年满十七便将她放回王府的,然而去年便是堂妹十七芳龄,八叔与紫妃娘娘是日日盼着忧忧子将人送回,等得几乎肝肠寸断就是不见人转回,实在没办法了,八叔就派人来索人,结果来人不是在那林里失了方向,便是饿得不成人形才寻得归路。后来,出林的人皆说事到最后皆是一个女子在暗自引他们出去的,这么回去一传,八叔认定那女孩子便是堂妹清莞,本来他是要亲自来的,但因为最近身子骨极差来不了,加上干女儿大婚,他在上头也用了不少心思,我便请求着替他跑腿。进来之来倒果然见到了那女子,只是那女孩子躲得厉害,到现在我们还没确定她是不是我们要找的公主,但想来也八九不离十了…”

桃李树下,斜暮淡淡中,他们几个坐在石台前,听着成王娓娓诉来。

她也曾有疑问,奇怪世人从不识忧忧子真容,怎八王爷与其见得一面,便能断识其人身份,不疑有他就将爱女拱手相托呢?

成王迟疑了一下,似乎不怎么想答这个问题,思量了好久,才答了一句:“这里有极深的渊源,我也说不明白!”

这诚然是推诿之辞,她也就不再追问。

第九章 寒宁 6

就在朱祈钰说着前因后果之时,不远的涧溪之畔传来了一个女子沙哑似磨砂般的怒嘶之声,几个男子大叫“不要跑”的急喝声。

“呀,她出来了!”

朱祈钰唰的眼一亮,叫了一句,就欣喜若狂的撇掉他们往溪边跑去。

“走,我们也去看看!”

钟炎一脸思忖的叫上她巡声朝那边走。

走过零星散布的几株树木,一道清涧自对面的山头潺潺泻落成溪,溪水浅浅跳出银白的水花,悠悠的流向林深不知处的尽头,然后在山底下汇聚成河…

晚霞突现一丝赤芒,红耀了整个山涧,青山绿水之间,一个素衣女子在溪涧上疯狂的逃窜,四个劲衣侍卫四面围拢欲捉住这个滑得似泥鳅的少女,好几次几乎都要将她擒拿,却又能生硬硬的被她挣脱。不知那少女有什么本事,而是这些侍卫不敢放手一博,出手重了怕伤了她了,擒捏错了部位又怕轻薄了她,基于她特殊的身份,他们只能眼睁睁的与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这个时候,也不知是谁喝了一声“散开”,那几个侍卫闻言立即撤身,那少女不由一呆,正想趁机逃开,只见忽扬起一阵白粉,人便缓缓的往后倒,一个儒雅的白髯老者飘过去稳妥接住,交有一个侍卫扶着她来到朱祈钰的跟面。

她认得那个白髯老者,便是几年前从叶府厅堂上将成王拖走的那位仙风道骨般的老先生。听父亲说起来,那人好似是个方外隐士,姓云名不意,是个千金难聘其出世的奇人,独独与这朱祈钰生了缘份,无端的做了他的座上宾。

便是她细细打量云不意的时候,那个少女已走到近旁,随即她看到的是一个容颜秀美,干净细致的女孩,脸孔圆圆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迸着愤怒的眼神!

原本笑容满面的朱祈钰见着那光景一下子苦了脸,皱上眉头直说:“到底是怎么了?清莞,我是二哥啊,怎么你就不认得我了吗?小时候你最爱缠着我玩了,怎么现在看着我就躲啊?清莞,你看清楚了吗?我是二哥祈钰…”

回敬他的是一记龇牙咧嘴的怒吼,以及软绵绵的一脚,朱祈钰顿时嘎住,很显然,那个少女根本就不买他的账…

并且,她静静的凝睇着,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这个女孩子好像不会讲话――

“殿下,她是个哑巴!”

当云不意瞧见他们这一行人时,目光迥迥的在她身上逡巡了好一会,方面色深凝的走近朱祈钰低低的道了一句。

“怎么可能!”

朱祈钰讶异的叫出声,眉头却越发的深皱起来,走上几步细细辩认,想要确定眼前的女子是不是他所要找的女子,就是这时,也不知那少女从何处借来了力气,唰的挣脱了侍卫的禁锢,猛得一拳往朱祈钰脸上打了过去,这一拳力量着实厉害,朱祈钰立即“哎呀”的往后翻去,云不意面色一凛,忙去救抢人,那少女趁势便往回跑。

几个侍卫有一刹那没转过神,等到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之后,连忙群起围攻。

少女左避被拦,右闪被截,面对他们天罗地网式的围困,眼见又要叫人捉了去,眼里不由的露出绝望的神色,凄凄的向他们这边瞥了过来…

她刚想出言喝斥,却在同瞬间,瞧见寒宁自山涧的另一头如风如火的狂奔而来,声音立即哑在喉咙里,唯有张着惊错的嘴巴,静静的看着那个迅快如豹的身影在瞬间内横扫过来,几声痛苦的“哎哟”声,几个侍卫抱头滚地,躺成一片。

少女呆立原地一片茫然,瞪着痛得鬼哭狼嚎的侍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九章 寒宁 7

“秋白,我回来了!”

一个暗哑如砂砾的男人的声音突兀的在飘着芬芳的山林响起来,但这一次呆住的却是她…

真的,一下子,她的脑子时轰变得一片白茫茫,那个暗哑的声音不断的在大脑里盘旋,可是她却无法将这个声音与声音的主人连在一起!

寒宁――他会说话,他居然不是哑巴!

她呆楞着,看着那个少女急如风的转身,秀美的眼眸在看清面前之人后立刻堆起了满满惊异的、欢喜的笑容;而寒宁呼吸莫名的在急促,眼神狂野,敛尽了平素冷淡的神情…

“我回来了,秋白,我回来了…”

寒宁再度用他颤抖的、暗哑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一双长臂缓缓的向她伸展开…

“…以后,我再也不走了!”

在那个少女喜笑颜开的狂奔而去,投进了那只为她而展开的怀抱时,那个男人又深深的低喃了一句…

涧水叮咚,残霞温柔,渐渐淡去的暮光笼着那一对幸福的人儿!

她惊心的侧首看钟炎,看到的是满目的震惊。

是的,眼前的画面是极美的,但此时此刻,她是无法平静的去欣赏这份美的!

眼前的寒宁是她认识的,便是这个默默无声的在身边守护她了五年的少年,却在今日这样一个诡异的地点,诡异的时刻,将一个身份奇诡的女子拥入了怀,实在不可思议!

他应该是最简单不过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让人觉得他的存在也有着极不寻常的因由…

他,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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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几堆篝火通明,夜风若春水,有些淡淡的发凉。

夜空上缀满的繁星,一轮弯月透过隐隐绰绰的枝叶映在涧溪里,皎色的月光照在地上宛似一层霜。

吃过了清波做过的晚饭,他们便坐在了树底下,不说话。

那边,朱祈钰坐在侍卫搬来的凳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云不意不住的踱着步,时而望星凝眸,时而掐指深思,似乎又在计算什么,有时会朝他们这边递过几眼,神色诡秘,几个侍卫或守或散,在不远处窥伺着四周的动静…

他们这边,钟炎背靠树干,目光凝结在之前寒宁与少女离去的那个方向,叶云天则皱着眉头,脸面上布满疑团,清波挑着火苗,在她耳边低低的叫着:“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宁大哥怎么可能会说话呢?怎么会认得那个姑娘呢…”

其实这应是所有人心里的疑问!

寒宁――这个悄无声息守在叶家五年的少年,与无尘涧会有着怎么样的关系啊?

明明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人,为什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的复杂莫辩了呢?

冥冥之中,到底是什么力量在摆布着这一切的发展.

她想不透!

“他来了!”

就在这时,钟炎突然低低的叫了一声,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缓缓的自从篝火前站起朝那边,只见月影斑驳中,寒宁牵着那个少女缓缓的自树荫下走来,脸孔依然是冷淡的,但可以看出那眼底下犹自泛着几丝与心爱之人久别重逢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