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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一惊一颤,强健的臂膀却在这时已将她深深的拢去。她别扭的发红着脸孔,想自己行走,却怎么也推不开,只能懊怅的瞟向他,羞郝异样的眸光正好对上了他笑意满满的眼,一时不察,迷失在他近在咫尺的清朗俊笑中,丰神玉立的容颜无端的叫她心跳加速――

“我身上没刺的,安心靠着吧!”他说,嘴角轻扬,分明在笑!

第十六章 意乱情迷 7

园子里,竹亭优雅,石桌精致。

那挂常陪她抚琴的水晶风铃不知被谁系到了亭檐下,风拂铃动,叮咚之声悠扬…

她坐到竹椅上,手,轻轻的磨娑着光滑如镜的桌面,一双灵动的水眸痴痴的迷失在如画的景致里…

绿树绕墙,简朴的屋舍隐没于沙沙作响的竹海里,隔着茂密的篱笆栏,是奇花异草,争艳斗丽,暗吐芬芳,浓艳的晚霞,照耀着水晶铃儿,反射出炫眼的七彩光芒,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亮眼的色泽喷绘出一副夏暮奇景,招来爱美的鸟雀徘徊于鹅卵石弯径上…

竹亭的东侧,栽着一排果树,碧油油的枝叶,盘枝错节,一大片隐隐绰绰的树荫后似乎还别有洞天…

那一池碧水轻漾晚风,波光粼粼里,荷叶撑天,绿叶清水下,时而跃起几尾欢快的河鱼,打破湖面的平静,泛起层层次次的金粼万重…

“真漂亮!”

清朗的微风里,她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深深的惊叹。

景致如画,多看一天便多几分惊艳之情!

方重仁坐着,但笑不笑,手上熟稔的沏着茶,幽远的茶香在他手上慢慢的飘散开来。

“漂不漂亮在心境而矣!”

将一盏茶推到她面前,才犹自品了一口香茗,他说的意味深长。

她收回快被美景宠坏的盈盈秋目,翘首看他。

他坐于亭座上,懒懒得靠在亭柱上,面朝夕阳,火红的霞芒下,神色即平淡又超凡。

“心若宁静,风景便无边秀丽,心若纷乱,便举目天地惨淡,而居这山林地,自有妙处,神韵自然,清秀无尘,足可定心养性,我让你随我来此,便是想你重拾心头一片清宁!!!”

是,心头清宁,才能识得绝秀景致,心思沉定,方能悟揣人心!

算算来方家的时日,前前后后加起来足有一两个月,之前是因为心如死灰,对周遭的事物视若无睹,只知一味的裹足于房,终日抚琴舒怀,没有心思去打量,去研究所处的新环境;此番回来,又因体弱病虚,偶尔出门来也只是匆匆来匆匆去,无心领会,只知居处出尘,地幽境佳,有隐遁于世,超然物外的韵味,而极少凝神定性的细细观赏。

其实,这个地方就如方重仁这个人般耐看,耐琢磨!

她抿嘴轻笑,盈盈秋波犹似玉壶光转,娇语莺莺。

“嗯,是我不识人间奇境,辜负方公子一片良苦深意了…”

他突然眉一挑,本含笑的眸一下错愕着,打断反问:“什么?你叫我什么?”

古书《仪礼,丧服》有说诸侯之子方称公子。后,豪门世子、读书之人皆可呼为公子。

公子者,雅而俊,怀才礼贤。

眼前的人,虽粗衣布袍,却是个中佼佼,“公子”一词未见用得不衬,他担得起这两字的份量。

但以她与他的亲密关系,这么的称唤实有些不妥。她实不愿直唤了他的名字,想都没想“方公子”三字便脱口而出,可被他这么一质问,倒是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第十六章 意乱情迷 8

他灼灼的目光盯得她妍霞四起,秋目乱瞥,莫名的心虚,硬着头皮呐呐不成言:“叫…你方公子不行吗?”

一阵清亮的笑声溢出他的嘴,在清宁的天空中朗朗滑过…

哦,他笑得好不开心。

“有什么可笑的?”

她窘然低叫。

“不好笑吗?我长这么大,村里的人都称我作仁哥儿或是方家兄弟,可从来没人会称我为方家公子来着,现在居然有人唤我做‘方公子’,而且那人还是我妻子,我不笑才怪。”他说,笑不拢口。

“是么?”她也微微一笑,明眸一转,说:“都能请动官府的人帮忙,这‘公子’的称呼恐怕不应是第一次听到吧!”

他剑目一闪,黑潭似的眼底似有流光转动,莞然在笑:“即便别人可以这么称呼我,你总是不应如此唤我!又斯文又生份,还是换个叫法!那天在废仓里你不是叫过我名字的么…”

他果然还记得,那日情急,她是不由自主呼他的名儿的,但现在,要叫他重仁?

她在心中念了一遍,脸儿就发热,不行,太亲呢了,好别扭,她叫不出口…

抿嘴浅笑,她无措的捧着瓷杯,纤秀的食指一圈一圈的描着杯上的花纹,轻轻的道:“口生的很!”

很奇怪的感觉,她居然能这么安静的和一个陌生男子坐在一起,扯上这种奇奇怪怪的话题。

夕阳半照,晚风轻摇,一种宁静在心中滋长。

侧眸,她望他:“你不是也很少唤我名字么,就听得你总是小丫头小丫头的叫唤着,我小你很多么?总觉得你的口气如同一个长者一般…”

他笑,举杯啜了一口清茶,说:“叫你丫头不好吗?你本就小了我好多!”

她忍不住反问:“我到底比你小几岁…”

他睇了一眼,摇头好笑:“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婚书上不是有我八字么…”

她的脸孔又微红起来,婚书上自有他的生辰八字,但她不曾在意过,也自然无从知道!

“不知道没关系,以后知道便好!嗯,我虚长你十个春秋,今年双十有八!”他微笑,伸手轻轻抚摸了她的黑发,满目欣赏之色.

他的举止很亲呢,却不见得有怎样的坏心,满脸皆是宠爱怜惜的神色。

可雪颊就不由分说的生起红霞,躲开他的手,她侧首,打量,嘀咕的道:“既然长了我十岁,就不应动不动就来捉弄人!”

“捉弄你?我何时捉弄你来了!”他一脸好笑。

“你有!”她瞪他!

“我没有!”他矢口否认。

夕阳的余辉下,他的肤色金光闪闪,眼淡淡远远含笑,他身上原本散发着一种桑苍历尽而归于宁静悠然的独特魅力,但此刻,他脸上却显着另一种纯挚的光芒,含笑的眸光柔软的叫人心颤!

“是有人在不识好歹吧!”他说,长臂一伸,往她纤细的腰线上一扶,便将人轻轻拢了过去:“别再打岔了!叫我名字,依灵,我想听你叫我!”

他在低柔的请求。

第十六章 意乱情迷 9

鼻际,茶香满溢,她的心暖暖在颤!

有种异样的悸动在心湖中兴风作浪!

她该推开他,他在她心里什么也不是,不应让他轻易打乱平静的心思,也不应有这奇怪的相亲相呢!

却没有推拒,抬头,对上了他的晶亮、闪着期待的黑眸,叹着埋怨的道:“瞧,还说不捉弄!你现在就在捉弄我,明知我叫不出,还这么连哄带骗的要我叫…”

他微敛笑意,松了手,恢复了淡泊疏离的之色,说:“罢了,随你吧!”

一径喝起茶来,就如刚才的温柔似水从不曾有过。

她怔了一下,不以为自己哪说错了!

“小姐,姑爷,燕窝可以吃了!”

清波取了一盅汤水往亭里来。

方重仁上去接过放到她跟前,掀了盖,笑着说:“这是上午我往镇上去买的,小地方没有什么极品,能补身就好,你将就着吃些!”

“何必这么破费,我身子好的差不多了!”

“你的血脉已失调,想要恢复到以前就得好好养着!放心,吃不穷我的!家里有几亩地,所产足我们一家几口过得舒坦,即便过不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也不致于每日就得粗茶淡饭,吃些燕窝败不了家,也省得你的好婢女成日在阿宽面前说我亏待了你!”

他低低的笑语,往小碗中盛了些推到她面前。

清波立即红了脸,驳道:“姑爷总是藏头藏尾的,即便有心待小姐好,也做得叫人看不出,清波又不是姑爷肚子的蛔虫,怎么你心思,不生误才怪!”

“好,皆是我不是,是我活该倒霉的摊上你们了成不!”他笑着又饮了一口茶,望了望天,说:“天色不早,我去做几个菜,清波你在这里陪着你家小姐…”

说着,便要往外走,清波连忙截了去路,拒着说:“不用了,我去做,姑爷难得有空,就在这里跟小姐说说话吧,阿宽在帮我忙,很快就能吃,等饭菜做好了,我就让阿宽统统端出来在外头吃!”

她匆匆的退下,娇小的身影很快隐没在房门内。

橱房的窗户直直敞开着,热腾腾的气流不断向外翻卷,霜白的雾气中,似有两个鬼鬼祟祟身影在窃窃私语。

她定睛看去,阿宽那张娃娃脸鬼头鬼脑的正冲他们抛来暧昧的眼神,清波青春朝气的脸孔凑到窗口挤眉弄眼的吃吃而笑,清亮的笑声飘扬过来。

她不自觉的的脸发烫,清波已不排斥方重仁,她甚至有意在让她与他单独相处。

但,这个自小带着一身轻郁的小丫头,打什么时候开始笑得这么欢?

是谁抹下了她眉眼间的迷蒙?

是阿宽吗?

这么一想,突然悟到最近清波老是在她面前提及这个一脸憨笑很是贪玩的娃娃脸,只要一说起他,温柔的清波就会笑得特别开心,清亮的眼睛就像会发光…

清波生性内向怕生,咸少会和人笑闹成一堆,在她心里藏着太多儿时的坎坷不幸,阿宽是如何走进她心里去的呢?

第十六章 意乱情迷 10

她又惊又疑的看向方重仁,方重仁也正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厨房里的打情骂俏,感觉到她的回眸,一笑,淡淡的道:“放心吧,阿宽喜欢着清波…他性子开朗,能给清波带去快乐!如果清波愿意,也许,阿宽会是一个不错的良人!”

他的半后句显然意味很深长。

“你怎知清波有心结!”她望着他。

“阿宽说的,你不见他们两个已很要好了么!”

她不由的又深深的望了几眼过去。

“阿宽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清波她受过伤害,需要撑天大树给她以安全,阿宽太孩子气了,他总是笑得憨憨,心直口快。

说这话时,她并没有深想,等话出了口,立即后悔,果不其然,她的话引得他直发笑。

“没不大的孩子?你在指阿宽么?”

他重复了一遍,摇头失笑,好像她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别以貌取人了!”

她怔了一下,无奈的瞪道:“是,有时他也会表现的和你一样,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近墨而黑,近朱而赤,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她有些恼,恼他们不断若有似无的制造迷团,恼自己不争气的被迷惑在其中,更恼自己看不清他们真实的一面。

但自己为什么要去看清他们呢?

他没抬头,身子微微一顿,才斜眼睨了一眼,似笑似赞又是损:“虎父无犬女,令尊可凭一曲笛声识人知心,丫头同样能以一颗慧心识人性断真伪,只不过丫头阅历太浅,火候还未老道,嫩着!”

对,她是嫩,十八年来,一直生活在父亲大人一手筑起的琉璃世界里的她,几乎不食人间烟火,论到见识阅人自是生嫩,但这并不影响她直觉的判断。

“你到底在暗示什么?”

她咄咄而问,既然他说她嫩,她也没必要跟他斗心眼,干脆问得直截了当。

“我没有在暗示!”

他满口否认。

“你有!你分明在告诉我说:对,我就是高深莫测,你能奈我何…你这人狡猾的就像只老谋深算的千年狐精!”

“哦?我是千年狐精?请问我什么地方看起来老谋深算来了?”

眼,依旧是淡淡如无波的明澈湖面,美丽的暮霞一照,刹那间一道精芒瞬息而逝。

她无法捕捉到他的异动,转念之时,见到的是他满目无辜的笑意,一双清眸即平易可亲,又该死的渺不可及,就像九天之上的云纱!

这便是他高明的地方吧,看似平凡无奇,却是处处透着神奇…

“你的心思深不深、奇不奇你自己心知肚明着!”

他也淡淡的笑,不以为然的打断:“有什么深不深,奇不奇的,别让假相蒙蔽了自己的眼睛…”

“那日在废仓便是!”

兵不见血,而将狂徒一网打尽!

他失笑,摇头直道:“都是些邪门歪道的伎俩,何足道,投机取巧罢了,说穿了,只怕会遭你笑话。”

第十六章 意乱情迷 11

十一

倒了茶水,优雅的品着,那举止显示着良好的修养,那谦和的口气不骄不扬,若非经历过许多人世苍桑,如何能做到行事淡定不惊。

他身上藏着很多很多故事,而她却对这个男子一无所知!

她应该去研究他么?

低头细细的吃着淡香莹润的燕窝,隐约悠长的龙井始终在四周飘移,宁定着她的心思。

突然,她心里蒙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已二十有八了,如何至今还未成家呢?

如果几个月前,她没有嫁给他,今日他会不会也已另娶了妻房,成为另一个陌生女子的良人?

“怎么皱起眉来?”

她皱眉了么?

轻笑的抬头,她盈盈秋目探索的瞧着他。

“在想什么失了神!”

他竟一直在观察着她。

“想你,想着你到底是怎么一个人?”她轻声感慨道:“人活于世总有自己的人生位置,我想你一定经历过很多事,也一定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而我,根本还不知道我的位置在哪?清波亦是,她跟了我这么多年,在孟津的时候,甚至于要与我同生共死。她心心念念的想着我,我自然也盼着她有个幸福的归宿,而女孩儿家最大的幸福莫过于依托一个可靠的男子,即便一辈子清贫,开开心心的也就不枉此生了!但,如果有一天,我必须去我该去的地方,或许也就意味着从此孑然一身,连唯一的亲人都得割舍了…想到这,突然就有些舍不得了,可是回头又一想,舍不得又如何,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如果阿宽当真是清波的归处,我应该为她开心才是…”

方重仁目光闪动了一下,举着古色的茶具,淡淡的道:“难道就必须得离开么?你就没想过其他的可能?这里当真就没有你认为的位置么?”

她一楞,唇角轻扬,浅笑了一个:“你是说留下做你的妻子么?”

方重仁默不作声,只是转过眼望着她,似刀削的薄唇以卷起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叫人摸不清他心中所想。

“重仁!”

她轻轻唤出声,微微叹息着,正想往下说,得来他闪闪一睇,笑侃的接了一句说:“挺顺口的,听上去并不口生!”

她立即一窘,想了一下,微一笑说:“说起来我们虽是夫妻,但并不熟悉,这么叫人总觉得奇怪…”

方重仁执杯轻呷了一口,立即应道:“何为熟悉,何为陌生?我们生得世来,于人世,与亲人皆是陌生来客,是时间在将陌生转作熟悉罢了!而所谓的奇怪,很多时候也只是心念在作祟!你需要时间,我知道!”

心跳莫名的漏跳了几下,为他含虚的言外之意。

他真的在想她留下来么?

所以,愿意给她时间慢慢磨砺,磨掉陌生,也磨淡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