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玲珑局: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上一章:第 36 章
  • 玲珑局: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下一章:第 38 章

可怜,也可叹!

“她可认得你?”

“认得又如何,不认得又如何?总之我与她在孟津已见过了面,之后我又跟朱祈珏碰了头,且动了官府里的人马,虽有让祈珏瞒着不要泄露了我的底,但那妮子聪明的厉害,瞧瞧那几天闹腾的光景,多半就能悟到我的来历…怎么,她在外头寻我根底了么?”

扬叔摇头而笑:“怕早晚会闹到村上来!知道么,那丫头的嫂子藤井美雪在不久以前已经恢复了记忆…

他听了心头微微一震:藤井美雪――多少年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怎么,美雪子记起旧事了?”他低低的问。

“对,并且和罗磊闹得不可开交,现在罗家的人以及藤井家的东瀛忍者都在四处打探你的踪迹…”

避了十年,这段莫名其妙的“风流债”莫非还要卷土重来,他在心底连连苦笑:“都过这么些年,美雪子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任性妄为…”

“话说你也的确是欠了她一个解释,是你将她变得‘六亲不认’,糊里糊涂就跟了罗磊!”

“反正他们命里便是夫妻,我做的仅是成全而矣!”

当年,年少轻狂,为图清静,做事过于偏激,不过,效果还是不错的!

他笑着这么想罢,又道:“美雪子要来找我麻烦是么?放心吧,罗芷竹便是知道我是谁也无碍,她不会笨到往她兄长跟前说出我的落脚处,人家跟罗磊亲,总会想帮衬着兄嫂夫妻和睦,倒是有可能暗地里跑来跟我讨说法!至于罗磊,单凭他自个儿的能耐,不可能一下子寻到这儿来,毕竟我在中原已销声匿迹十年,加上这番回来,那边的人怕我再拍拍屁股走的无影无踪,很识趣的将我的行踪封的严严实实,恁谁也查不出半点事来!即便在孟津因为救依灵叫我闹腾了几天,那些人远在海宁,一时之间也不可能知道是我!”

“呵,倒是全叫你算了去,不过,这也是我接下来我要跟你讲的!”

“哦,什么事?”

“刚得到消息那边那位老祖宗要做大寿了,寿贴已在广发,我想我们这里他们迟早也会派人来请,到时候,你是去还是不去?你若不去,定会生一番是非,露显出身份,无疑就会招来麻烦;若是去,你想将那灵丫头如何安置?”

扬叔目光深深静望于他,徐徐的说道:“阿仁,你离京十年了,十年的光阴可以令一个不解人世的小娃娃长成绝色娇娃,你那位御定的新妇,今年也有十八,待到中秋时,一道圣旨逼你完婚,那边势必得交人,当然了,那个老祖宗也肯定是不会承认灵丫头的身份的,到那时,他们若再以村相逼,你该何去何从?而且他们已经开始有所行动,这段日子新郡城里出现了很多新面孔,应是那边的人布的棋子,看来你若想再不告而别,肯定要闹出轩然大波!”

他静静听着,不曾接话,扬叔顿了一顿后,又往下说道:“再有,我听说,灵丫头到现在为止,对你没一个底,全蒙在鼓里,要是有朝一日,所有的事一并发生,她势必措手不及。我瞧你护她的样子,应该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吧!”

捡起几颗圆滑的石头置于掌中随意的把玩着,心思转得飞快,那些事虽不是他在乎的,但对于依灵或许是一记极大的冲击,而只要他一日留于中原,那些麻烦事保不准就会一并扑来!

“同样的事,我怎能让它在村里发生第二次!”他淡淡的说。

十八年前,他们以村子为要胁,掳了母亲的遗体逼父亲带他回去认祖归宗,因为年幼,只能听由他们摆布,如今可不一样,若还敢行威迫之计,他自会扰得他们鸡犬不宁。

那一年,他能手执墨笛狠下心连伤百名精武侍卫、丢下满堂宾客,冷笑拂袖而去,便是对他们八年囚困于他的小小回敬。

聪明的话,就不要再来逼迫于人――

但,望着眼前这宁静清幽的山水,却清楚的知道这里住不长了,吁了一口气,他瞅向扬叔,低沉道:“扬叔,麻烦您再帮我挡上几个月…我本还想在这里待上一年,但现在看来有些难!就三个月吧,最迟中秋之前,我定避离这是非之地,或远走塞外,或另择居地;至于村子的安危,他们若真得故伎重施,我会吩咐乡亲们,以炸药碎山埋路,以毒雾永锁水道,让石头村真正成为世外桃源地…”

当然,不到万不得以,是绝不能走这步棋的。

扬叔见他早有布署,不再有异疑,沉默了一下,看向睡得正香的依灵,侧望而问:“你会带这丫头一起离开么?成亲这长久了,你迟迟不肯要了她,是因为她身上的血蛊当真不得医,还是你存了心要打算放开她?”

“无关血蛊…”

月光皎皎如玉,他的脸上满是微笑,恍惚中,低低一叹,答道:“扬叔,这不是我带不带的问题,而是她愿不愿意跟的问题,我不想逼她,更不作任何勉强!”

“哦!那么,京城你打算还去么?”

“去,临走前,我自然要去祭拜一下父母,但那边我没打算去理会,也从来不曾希望过他们去承认依灵,她嫁的只是石头村的方重仁而矣…”

话音飘落,他一纵而起,弹却沾衣的灰尘,迈步走向醉眠于花簇丛中的她。

虽是娶了她,便孰去熟留,他会由她自选――

做妻子,他与她交心、连袂逍遥世外。

若真是有缘无份,做不得夫妻,也绝不强求,他会一纸休书还她自由,留下阿意三兄弟护她一世,因为他从不是个多情之人,从来就不是!!!

第十八章 蠢蠢欲动 1[VIP]

寒香碎梅的后劲着实厉害,这么一醉等到醒来已是第二天日上三竿,还是清波过来唤她起的床。待起来喝了方重仁一早准备着的解酒汤,在竹亭里吹了好一会儿凉风后才算回过神来。

方重仁不在家里,清波说他跟阿宽的父亲扬叔进村帮忙宰猪去了。肋

扬叔这个人,依灵在自家府里时倒见过几面。印像里那是一个身材魁梧,满脸乱髭的大汉,长有一双爱笑的眼,目光如炬,能透人魂魄,一看便知是个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儿,但自来了石头村后,却从不曾见到过他,听说是在新郡城里做生意,所以极少回来。

临近晌午开饭的时候,她正自倚着栏杆眺望青山绿水,在丝丝清爽的山风里,冥思苦想着昨儿夜里隐隐听到的话,却怎么也记不分明。

这时,一阵低低的说话声打破了她的凝思,回头睇望,但见穿着烟色布袍的方重仁和扬叔谈笑风生的一前一后走进园子来。

方重仁瞧见她在竹亭里,撇下了扬叔,笑着走过来,问:“酒醒了?”

她微微一窘没应答,却又叫他执住了素手,被带着往噙着深邃笑容瞧着他俩的扬叔走去。

“依灵,这是扬叔,你应该认识的,之前见过几回!”

“嗯,我认得!”

她轻轻一笑,适时的收回手,正眼深瞧了一眼,却发现扬叔衣着很是不俗,虽是一袭简单的黑色袍子,瞧在眼似乎也极素暗寻常,却是用上等的织锦缎做的,权势人家不爱显摆的主儿最爱穿的就是这种缎子。

能穿上这种缎子的,自然也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于是,明眸一转,施施然向这位威眉笑面的长者施了一礼,笑言道:“扬叔满面仁者威仪,一身不凡气度,想来定是长年经转于富贵之间,终日临于高处发号司令着吧!依灵来村子也有一段日子了,这番却是第一次见到您,听重仁说您忙于在外做着生意,如今看来扬叔还当真是个大忙人――”

淡淡一句话伴着探索的目光,立即就惹得扬叔笑眸锐闪,呵呵便笑出声,朗朗直道:“也不算忙,回来过多次了,只是丫头你眼里识不得这满园春色,自然也就瞧不见我这粗人了!不过,今儿这次来倒是瞧着有些不一样了!不错不错,能从屋里走出来就好,反正这里风景依旧绝好,现在再来识一识,也不迟,来得及的,你说是不是!”

话里藏话,不由令她心中深深一动,盈盈眸光频顾,就见负手而立的扬叔笑眼深奥,显然是知道着她故事的,也分明在劝她要珍惜眼前人。

莲婶这时自屋里走出来,依到扬叔身边,心照不宣的笑着,满口应了一句说:“丫头的心明亮着,怎会迟!嗯,倘若还是死心眼的瞧不见这里的景色,莲婶可要狠狠敲你几锤,非把你敲醒了不可!”

话儿一句套一句皆别有深意。

方重仁低低一笑,瞅了一下微微发窘的她,帮着解围道:“山林有山林的妙,市井有市井的闹,天地万物一年四季各有各的风/骚!扬叔,莲婶,这世上没有所谓的什么绝好,能身临其境固然能领阅其中之妙,但雾里看花其实也意境奇好…呵,不说了,吃饭去!”

说着就要牵她的手。

依灵本就有些不自在,嘴里也正嚼着他的话,手指叫他抓住时,温烫的触感莫名让她发了慌,下意识一挣一避,转而去挽了莲婶的臂膊,眼角的余光却勾/到他深深的笑容。

莲婶自然瞧得分明,有意的睇了她与方重仁一眼,低低笑着,拍拍她的手,说:“又不是老虎,怕什么…”

她的脸儿一下子就飞红起来。

是,他不是老虎,但他会勾人魂。

“再说了,雾里看花哪及身临其境来的更消魂!去去去,甭倚着我,自己的夫婿自己守好了去!”

莲婶深深笑着就将她往方重仁身上推去,她“哎呀”一声就落进了厚实的怀里,一下叫他稳稳的扶住了纤腰,但他垂眉回睇间只一笑便转开了视线,往那边道:“莲婶,就别闹得她满心别扭了,进去开饭吧,扬叔他刚才还在说饿的不行了呢!!”

说着,他拉着她便往屋里走,阿宽与清波正在摆碗筷,早瞧见了门口这一幕,皆嘻嘻的冲他们笑。

依灵脸儿微红,不曾再说话,直坐在方重仁身边由着他体贴的夹过菜来。

菜式普通却丰盛,大伙围坐着吃,有说有笑,一顿饭吃的痛快。

直敞的门户,有阵阵花香飘来,绝美的风铃正在风中轻吟低唱,她的尴尬在清澈的笑语中渐渐散开!

饭罢品茶,闲话家常,阿影突然跑了来,进门便喊道:“仁哥,达斡尔不服水土昨儿又发起烧,用了药也不见退,你过去瞧瞧他吧!”

这是依灵回村后第一次听得有关那个精绝小王子的消息,偌大一个村子也不知道他们将人安置在哪里了?

倒是私底下问过阿宽那个异族少年的事,阿宽回说:“在闹脾气呢!不吃不喝的绝着食想给仁哥脸色看,不过,仁哥可不吃这一套,把人晾起来瞧都没瞧他一眼,铁了心了要把他的棱棱角角全磨平!嘿嘿,反正那家伙没事就爱自找罪受!”

这一刻,见到方重仁听得他生病,立即起了身便要去看,想来是那孩子已服了管教。

于是,她忙叫住他,提了一个请求:“重仁,等他病好了,能让我见他一面么?”

方重仁挑眉笑道:“想问他精绝国的事么?”

“嗯!”

他总是最明白她心中所想的。

“等我把他身子料理好了再说吧!那小子前些时候与我怄气,把自己整得快没气,恐怕要养上一些日子才能恢复如常…嗯,你若心里实在好奇,我房里的枕头下倒压着几本自域外带来的野史,可拿来瞧瞧打发打发时间,不过想了解精绝国的事最好还是问达斡尔,无论是野史所载的精绝,还是我眼里看到的精绝,跟他自小感受着的精绝对照起来,总是不一样的,各自审事度势的角度相差太大了…嗯,先不跟你说了,我给那个小鬼瞧瞧病去!”

他答完,转头去看扬叔,一脸淡笑的提着建议说:“下午都没什么事,扬叔,要不要一起去山坳里去松松筋骨?”

“好啊,去玩玩也好…阿莲一起去可好!”

扬叔笑着应和,一边不着痕迹的贴到莲婶身旁轻轻的扯她那只素袖,当那锐气的眼投递到莲婶身上时,竟变得格外的明亮。

“不去,你去和人切搓,我去做什么?保不准你一股傻劲上来,还得帮你料理后事,我呀还是留在这里照看阿仁的宝贝媳妇…”

莲婶劈头就拍开了扬叔的大手,举止虽是粗野了些,浓眉秀目里妩媚之极,温柔之极,纵是荆钗布衣,那份韵儿仍是不舞而动。

“哈!”扬叔毫不以为然,反笑得畅快:“怎么?你也懂得奉承我?你放心,我再怎么不分轻重,也断不会重伤了阿仁的落云十三骑…”

“啧,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以为你很了不得吗?我是怕你一不留神惹恼了他们,小心他们不顾情面把你扁得落花流水,反害我为你收尸…”

扬叔的得意之声还未落地,就被莲婶瞪着眼一古脑的当头粉碎。

“嘻嘻嘻,好一个自作多情的老头子…”

对座上,阿宽压低的闷笑,清波跟着浅笑,重仁伫立着,握了拳放在嘴边,也在低低的笑,依灵不由也难掩清笑!

扬叔环视了一圈,唯有干咳着迭迭苦笑,道:“恶女人,真是恶女人,难得见一面,也不晓得体贴一些…”

莲婶笑瞪回去:“去去去,玩你的去,别磨在这里碍我这个恶女人的眼,都老夫老妻了,竟往人耳里说这些肉麻的话!”

口气凶巴巴的,一笑一颦一言却是尽淌淡淡的温柔。

一脸遗憾的扬叔只得无奈的往屋外去,一把拎住准备逃之夭夭的阿宽说道:“你娘不去,你陪我去,待会儿让我瞧瞧你的功夫有没有长进!”

“哎呀,别了,才不去,我不想当靶子…”

“什么靶子不靶子的,儿郎家的有本事就把别人当靶子!走,跟我练去!”

于是在阿宽一阵呼呼嚷嚷中,他们相携着踏步而去,才走下台阶,扬叔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又煞住了脚步回头深深一望,深潭似的黑瞳闪过莫名的神色,灼灼的望向依灵。

“阿仁!”

但,他唤的却是重仁。

走在前面的方重仁含着笑回过头,问:“什么事?”

“你,是不是找个时间,该让落云十三骑认识认识他们的当家主母了!”

扬叔的嗓门天生的又响又亮,明明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得却是特别特别的有份量。

第十八章 蠢蠢欲动 2[VIP]

依灵本想折回了身子去重仁房里取书,闻言一楞,僵硬的扭过头去看向他们。

金色的日光映照着得重仁颀长的身躯上;逆光而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朦朦的撒着一层淡淡金光,霎人眼。肋

一阵沉默,却没多费唇舌解释什么,他转身,轻飘而去,视野里唯有团扶如球的绣球花在频频点头,似乎在应和什么!

阿宽伸过粗臂很不正经的勾搭上老爹的肩膀,狠狠的拍一掌,笑骂了一声:“老爹,怎么和阿行他们一样鸡婆,什么事都想管上一管,四方楼还不够你管么?居然伸过手来要管仁哥的家务事!走了,啥时候安排嫂子见那帮爷们,他心里有数着,用不着你超这份闲心…嘿,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

扬叔瞪了他一眼,说:“若不盯着,说不准他就把事拖到猴年马月了呢!我想抱小孙孙,当然急得要命…”

转了一下迥亮的眼珠子后,忽又改了口气说:“也罢,臭小子,你说我管不得阿仁,那我管你成不!说,什么时候给我娶个儿媳妇来?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孙孙?”

阿宽没想到会把火引到自个儿身上,干干一笑,忙抱头往外逃去,嘴里直叫:“得了,爹,你还是去管仁哥吧!他都成亲了,想抱他的小孙孙希望更大点,也更有指望,别来惦记着我!还有,你要是实在想抱娃,大可多回来几趟,要不把娘接去四方楼,我不介意多个妹妹…哎哟喂,怎打人?君子动口不动手,不准打…您有气自可往落云十三骑身上撒去,别来欺负我,我怕痛着…而且,我的的确确不介意有个妹妹,哈哈哈…”镬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混小子,你给我站住…”

院子里,骄阳似焰,鸟语引啭,芬芳流香,那乱沓的脚步渐行渐远,嘻笑声也尽散…

莲婶抿着嘴摇头笑叹着:“唉,这孩子,没一句正经的!”

清波笑着点头,道:“对哦,他总是没大没小的能跟任何人闹作一团!”

说话间,收拾起桌面上的茶盏,整了一半忽又停下,挑起疑惑的眼问起莲婶:“不过,扬叔说的话怎么让人听不懂?莲婶,什么是落云十三骑?这当家主母又从何说起啊?”

清波是满面疑云。

依灵看得清楚,不觉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想必自己也定是满目惊愕吧!

“这可是你家小姐的福气!”

扬着轻快的笑,莲婶疼惜的往她身上一遍一遍的逡视着!

“什么福气!”清波满口好奇。

“能嫁给阿仁便是福气!”

莲婶笑着说,字字有力,且意味深长。

清波一楞,却立刻连连应和,说:“对对对,姑爷是不错!”

依灵瞟了她一眼,才多长光景,清波这丫头就全然叫人俘虏了去。

咬着唇,她轻笑着,瞧见她们都瞅着自己,只得低低应了一声说:“我知道,他人极好着!”

都好到叫人不知所措了,唉!

“哦?呵!既然知道他好,那可要好好珍惜着哦!丫头,记住,再好的福气,不懂得珍惜也是枉然!”

莲婶含笑着盯着她,认真的道:“虽说阿仁他很纵容着你,但再怎么纵容终是有底线的,你说是不!阿仁这孩子,看起来好像是好好人一个,可骨子里狂傲不羁着!他本是抱定着终身不娶的心思的,料谁也没想到几月前居然会一声不吭娶了你。阿宽回来跟我说起这事时,我楞是半天没回过神!现在咱们估且先不论他是为什么娶你的,重要的是你们现在已经成了亲,既然已经结为夫妻了,就该早些为方家开枝散叶,两夫妻老是分房睡总不是那回事,你说是不是!”

有关他们分房睡这事在村里并不是秘密,她知道他们都藏着一肚子的疑问,不过碍着重仁倒也没人横过手来多管闲事,这刻叫莲婶一提,那一阵热辣辣的感觉又迅速蔓延开来。

莲婶的意思,她自然心知肚明,于是酡红浸染玉颊,别过了脸去,低声轻语道:“莲婶,你…你别说了!”

莲婶见状朝清波挤了挤眼色:“瞧瞧,你家小姐害羞了…”

清波捂嘴笑,直窘得她想回房,莲婶连忙上来搂住她道:“好了好了,丫头,别臊别臊,有什么好臊的,横竖总有这一朝的,莲婶啊没什么指望,不就是希望你早点为咱们的阿仁生个一儿半女,盼着你们合合美美,如胶似漆呀…我说过,阿仁这孩子很傲,且记着别老给他钉子碰,哪天他要是一走了之,你就悔之莫及了!”

她本在心头苦笑:一身血蛊,夫妻恩爱只会折损性命,生儿育女更会祸及子嗣,如何合合美美?

但听完最后半句,她已顾不上乱思量,豁得抬头惊问:“走?他要去哪?”

莲婶顿了顿,思忖着,久久不说话,直让人以为她是不愿作答了的时候,才吐了一口气,缓缓道:“丫头,石头村不会是阿仁的久居之地,总有一天他会带着落云十三骑回到属于他的世界里去,而你所要做的就是在他离开之前梆住他的心,做他的名副其实的女人…不用怕,放心的跟着他吧,你的身子带着巨毒,或许会害了别人,却不会伤他半分!所以,他合该便是你这辈子注定的夫婿,只要你肯,他便会守着你一生一世!”

―――――――――――――――――

一连数天,每日总是倚亭而坐,常常是径自发呆,整颗心儿总是在细细回嚼那天莲婶所讲关于重仁的那番话。

莲婶说重仁从来就不属于这儿,是三年前那场洪水将他又带了回来…

提起三年前的那场天灾,她的印象十分深刻。

她从小长于平阳城,平阳城和新郡郡相隔虽远,却是共临长江水,三年前共同遭受了那场百年难得一见的洪水洗劫。

那一年,长江上游连降暴雨,积水成峰,如瀑直泻,滚滚洪流挟着天崩地裂的骇世力量沿途肆意的荼毒生灵,无数屋舍于倾刻间随波而去,十万顷良田在一夜之间变成一片汪洋,一个个活灵灵的人儿为无情的洪浪吞噬了生命,数以万计的平民百性在这场浩劫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那一年,养育了千千万万子民的长江流水以狰狞的面孔催毁了沿流的一切繁荣生机;那一年尸横碧江,哀鸿遍野;那一年,人们不是离乡背景另谋出路,便是卖女卖儿苟且度日…

那一年,她初及笄,因为居住的平阳城以地势高陡的优势无比幸运的逃过了这场灾难;灾难当头父亲忧心百性,心系灾民,以无比的糠慨倾尽叶家十几年的积蓄捐银捐粮赈济难民,然而仍是杯水车薪,心有余而力不足,忧愤之下横滋病根。

那时候多少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瞧见父亲书房的烛火通霄达旦的亮着。好几次,她心里惦念父的身体,披衣夜探,东窗花影下,听得父亲长吁短叹,怒朝堂之上东厂把政,外戚弄权;悲乡野之间饿蜉满山道,朱门内酒肉臭;叹这天地之间贪官恶行,污吏鳞生,不得清明。

莲婶说也正是那一年的灾乱将游历在外的重仁招回了石头村,注定了她与他的今生的相识相遇――她说如果不是那场洪水,重仁不会回来,若不回转村子,他就不会遇识叶先生,自然更不会突兀的娶了她…

且说那石头村三面环山,地处山洼之地,正是水流拢聚的天然大盆,加之那年过冬下过一场罕见的大雪,积雪成灾,待春暖花开,冰雪消融,水位已极度高涨,巨洪的到来对石头村来说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美丽的山村于几天内毁于一旦,村民们无家可归,流离失所,食无颗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