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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次躲避了他的温眸,却躲不得情思的迷惑!

心中的柔软被他一寸一寸攻陷,是他抚平了她心底那隐隐的疼痛,然后笑颜盈盈为他绽放,含羞之色为他滋长,便想懂他,便想知他,于是,便如古老的情歌吟唱那般,翻起了亘古缠绯的念想――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她愿与君两相知,以心易心,做一场寻常夫妻,携手看尽繁花落尽,守着青丝白成霜!

深情而奇想的《上邪》,可将男女之间生死不渝的情思雕饰的无以复加,是古往今来的绝章神章。

但,曾经,它却以另一种暧昧的姿态出现过,令她莫名心烦了几天!

那一天她突然想为他做袍,翻箱倒柜寻着清波带来村子的缎料,无意间就在叠得整齐的缎子底下,看见了那方罗帕,上面便绣着这首深情不移的情歌…

她记得这方帕,父亲过世后的某一天,重仁曾以此帕拭却她满盈的晶泪,以无比的温柔欲安抚心碎的她。

那个时候,她犹如行尸走肉,并没有注意到罗帕的蹊跷,信手便是一丢,也不知怎么的就夹进了绫罗里被带回了方家…

此帕质地上好,帕身上富贵牡丹别绣得并不算精致,其选用的丝线却是上等极品妍火丝,空白处绢绣着一首代表海誓山盟的《上邪》,一个红得辣眼的“玫”字潇洒的落于题尾――

曾想问他这是何人的罗帕,能叫他常年带于身旁,但转眼一想,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的,她要去问这个做什么?

几天烦闷,心生怪味,忍耐着,付于一笑,末了干脆将其锁于深柜之中,不想也不愿去在意!

如今,才意识到当初生起的怪味,皆是因为心有所动而来!

寻寻常常的日子里,她已在无声无息里为他滋生了情愫而浑然不知!

是的,她已喜欢上了他!

这人认知,令她心惊肉跳,心儿一颤,便把纤纤葱指给戳破了!

第二十一章 风/流债 1[VIP]

莲婶进房唤她吃晚饭时,她正捂着手指一脸惊惶失措,瞧见她这光景,疑问:“怎么了?”

她回神,腼腆一笑,轻道:“只扎了一下手!”

莲婶过来瞧了一下,眼力尖着,很快便瞧见了被她搁在身后的袍子,挑起来一看,便露出了深深的笑容,直道:“原来是在给阿仁做袍子,他若瞧见了一定高兴的不得了!”肋

她微羞,心中微有些忐忑,低低的道:“前些时候没事时做的!我这里没有寻常的粗布料子,便选了这锦缎,还不知他要不要穿!”

莲婶呵呵一笑,道:“要穿要穿,只要是你给的东西,他一定喜欢!”

但愿吧!

抿嘴一笑,忽就有些想念起他,只两三个时辰未曾见得他,却发现他好像离了她很久般!

对了,他还欠着她好多好多解释呢!

“他…现在在做什么?”

她轻问,面色上隐隐露出的担心,也不知道喀云天珠会带来怎样的风暴!

“在与他们说话!”莲婶叠着那袍子,瞧她一眼,笑着说:“不必担心,那些麻烦事阿仁会处理掉的!”

“嗯!”她低笑,垂眉一想,走到莲婶身边,抱上她,很好奇的轻问:“莲婶能跟我说个事么?”镬

“什么事?”

“重仁他都年近三十了,为何至今才婚娶!”

他说过,若不是遇得她,他此生不娶!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呢?

莲婶似笑不笑,深深的研究着她,道:“怎么,很想知道么?晚上回房你自个儿问阿仁吧!今儿清波不在,你可将他拉到你房里好好逼他一逼!他若不说,你便哄得他全招出来!依灵,你是他妻子,他可在意着你,你只要稍稍往他身上使些坏,他一定把持不住…”

“使坏?”

她的眼立即瞪得圆圆的,一脸茫然!

莲婶笑着凑到她耳边,道:“把他留在自个房里了吧!都成亲这么久,是时候做一双实实在在的夫妻了!唉,就算重仁不急,我都替你们急,不温不火的真不知你们想拖到什么时候…”

“呀,莲婶,你在说什么呢!”

玉色的脸一下红的若朝霞,直惹得莲婶呵呵呵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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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稍整理了一下妆容,穿得是一袭淡雅雪梅冰罗裙,傲然出尘,清隽秀逸,那种江南水乡女儿特有的娇柔中散发的是一股沉静大气的神韵!

可以说是刻意而妆,亦或说是随性而为,举手投足之间便现淡定优雅。

晚饭桌面上,她以独有的清艳出现在众人跟前,面对英姿飒爽的喀云天珠,只微然浅笑。

正如达斡尔所说,喀云天珠傲气而高贵。虽穿着寻常的汉服,浑身仍散发着勃勃生威的气势,那英锐的眼神也只有对着重仁时才会柔软,而在她看别人时,不知不觉中流露的是一抹凛然不可犯的尊荣,睨睥万物,叫人不敢瞻望!

喀云天珠一直在打量她,琥珀色的眸子又深又利,总有隐隐绰绰的不甘在暗自汹涌――

她恃着她尊贵无比的身份不曾将她放在眼里,可当看到淡泊若水的重仁在饭桌上毫无顾忌的为她布菜,而对她只客气的寒暄时,脸孔又一下刷的白成一片。

张立洲在一旁将喀云天珠的神情全收进了眼底,毫不掩视其心里的怜惜之意。

他乡遇故识,是件叫人欢喜的事,张立洲并未因为喀云天珠黯淡的情绪而失了其不羁的本色,依旧笑的甚欢,睇着依灵直叹说:“人家皆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立洲与叶小姐于孟津一别足有四月,再见面居然得改口称嫂夫了,果然是大有福气!这缘份真是奇妙!”

她只微微笑,头上所戴的流苏簪在烛光中曜曜生华,心里也清楚的明白着母族章门与张立洲先祖另有渊源,但此刻,她不愿多问半字,只待日后得了空再问,而把所有心思全用在了察颜观色上了。

空气中迷散着醉香寒梅的清气,她已不敢多饮这梅子酒,只小啜了几口,用了一些饭,不曾出声,只静静的听他们说话。

喀云天珠也不曾说了话,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喝着。两个凤卫侍在其身后,一个青衣装束的中年妇人陪坐她身边,面色雍容,目不转睛的在注目着她。重仁有跟她介绍说那人叫玛青。

桌面上只听得张立洲与方重仁说着这半年寻他的经过。

当初方重仁并没有留下确切的栖居地址,以至于他们进得关来一直在瞎摸乱撞。

这一路从北至南过来,他们一城一城往府衙里托关系查人头,犹如在大海里捞针,结果当然是茫无头绪。如果不是重仁派了人出去将他们找来,他们至今还在外头找不着方向!

下午的时候,重仁曾与喀云天珠深谈过一回,而未曾与张立洲叙了别后之情,故而饭桌上就听着张立洲在抱怨方重仁不够朋友!

她不知道重仁为什么将他们寻来,也不知道他与张立洲是怎么一个交情,更不知道下午的时候他与喀云天珠说了什么。从重仁的冷淡,以及喀云天珠的不甘来看,应不是什么好话,因为她感觉到了自这个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憋屈愤懑之气!

不过,即便憋屈愤懑,她也显示着作为一个君主的尊贵,不曾撒泼闹腾。

直到饭罢,重仁结束了与张立洲的的闲扯,瞅了一眼郁郁不欢的喀云天珠,说了一句:“阿洲,等住上几天还请你护送凤皇回得国去吧!一走半年多,火凤国内事务必堆积如山,实不该因私而误公!”

张立洲立即便住了口若悬河的一张嘴,转了眸子去看喀云天珠。

显然,喀云天珠也是能听懂中土话的,那张英气不凡的玉脸因酒气而妖红,更因他的话而刹时生出痛来,低低一笑罢,她以其凤族特有的方言对方重仁说道:“好啊,阿尼达,只要你跟我回去,你说什么时候动身我们便什么时候走,火凤国内准备了三年的大典独独缺得便是你!”

第二十一章 风/流债 2[VIP]

这一句话,除了“阿尼达”三个字依灵是听得明白,其他根本就不知所云。

“阿尼达”是什么意思呢?

她暗自琢磨,依约记起小的时候,好像太祖姥姥曾提及过,她与她说过:“我的灵儿心善性慈,将来不需要大富大贵,只要平平静静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姥姥会在走之前觅一个能护得了灵儿一生的阿尼达给灵儿配着…”肋

那时,她曾问过太祖姥姥什么是阿尼达?

太祖姥姥微笑说:“‘阿尼达’是西域一种方言,其意思便是守护神,在那里‘阿尼达’是一种尊称,是女子对于自己倾慕男子的敬称!”

此刻,她细细玩味了喀云天珠说过的话,发现自己居然能理出她所要说的意思。

不错,这种西域方言太祖姥姥曾经教过她,她用心嚼辩下便听懂了几句。

可是为什么太祖姥姥会懂火凤与精绝的语言呢?并且在年幼之时就处心积虑的教会了她?却不曾告诉她所学是哪国的方言?太祖姥姥到底想做什么?

眼前的喀云天珠以为她不懂她在说什么,当着她的面把别人的夫君叫作“阿尼达”,果然有女皇的专横霸气。

她不曾说话,而去看方重仁的反应:一动不如一静,那个女皇目前还不屑与她这个小女子交涉,她自然也不会急着去理会!镬

“何必理会,只要你好好拐了重仁,别人再挖空心思也没用!”

这话是莲婶之前跟她说的,一再叮嘱要她从今儿开始好好“勾引”重仁!

咳,这话还真够红人脸的!

家里母亲去的早,哪有亲密的女眷跟她提及过男欢女爱的闺门私密之事。成亲时,虽有嬷嬷曾在耳边含蓄的说过一些,可那时心如死灰,何时听进了半分去,冷着脸一下就把人轰跑了,以至于根本不知道如何算是“勾引”!

她身旁的重仁听得喀去天珠这般说,情知下午这番话算是白费了唇舌,于是冷淡的投去一瞥,以纯熟的凤族语断然回道:“三年前我谢绝火凤大礼,三年后我依旧如此!何况如今我已有妻子,即便有朝一日我会再去火凤国,也断然不会去受你所谓的大典!天珠,请不要强人所难!”

喀云天珠惨然一笑,她本是何等的尊贵,从小叫人捧在手掌心,从小没有要不到的东西,却被这个男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情何以堪,悲愤之中遂将手中的酒盅往地下一掷,身子虽在摇摇晃晃,嗓音却依旧傲然,道:“好,我不强人所难,那请你也不要强我所难!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我不会就这么走了!何去何从也用不着你来教我!反正,不达目的,我是不会离开的…”

身后随身紧随的凤卫忙扶着她,她正压着气,一把甩开了那人的扶持,一个失重猛得摔了过去!

坐在一旁的玛青惊呼的抢住,眼见得高傲尊荣的主子受了气,便愤愤的怒瞪向方重仁,道:“阿得瓦,你怎么如此待凤皇?凤皇一片丹心真诚以待,千里相寻,奔波至此,为你吃尽苦头,就落得你这么无情贱踏么?”

重仁静若止水,不为所动,淡泊应道:“本就不该来千里相寻,该说的话当年我就明明白白的说过,如今我只是重复了当初说过的而矣!”

冷淡的一如冰雪寒水!

不是他不懂怜惜,而是无从怜惜,平静的心从来只把她当作一个过客,又如何去心生在意,他若在意,当初就不会走!

喀云天珠一脸痛楚,却是低低而笑,指向一脸静娴雅致的依灵,极凄极黯说道:“当初你一句终身不娶把我拒,不顾我颜面尽失,不理会大典吉庆走的无影无踪,怎如今便另娶了妻子!方重仁你骗得我好惨啊你,我这一国之主就及不得一个寻常女子么…”

她不甘,真是好生不甘!

重仁淡淡看了一眼垂眉不语的张立洲,不曾多费唇舌,只淡淡的道出八个字说:“各有天命,强求不得!”

玛青本是谦恭守礼之人,听着这轻描淡写的搪塞之辞,勃然发怒,指着方重仁的鼻子,再也顾不上往日的尊崇之意,忿忿的叫骂道:“什么天命?什么强求的?方重仁,当初你既不愿受礼生根火凤,就不该收了凤皇的火凤葵,既收火凤葵,就是生生认了这桩婚事!怎么能出尔反尔,又另娶妻室,作贱我火凤国的颜面。今番,凤皇千里以寻,你若没一个好的交代,我等定要进得京去见你们大明之主,问问你们的君上,这所谓的东土礼仪如何就不值一钱,不讨得一个公正,断一个是非曲折,我们定不回得国去!”

她也不服气,凭什么像凤皇如此出众的女人他会不要?

就算他身边的女人很清雅又如何?

春兰秋菊又有风骚,为什么他就能心甘情愿娶了那女人,独独对凤皇不假以颜色?

他的心究竟是怎么长的?

依灵微微一惊,想不到他们居然有把这事闹上朝堂的念头,若真闹开的话,他们的日子肯定再无宁日。

这时,方重仁面色越发的一冷,见她们如此纠缠不清,实在是懒得搭理,嗖的站了起来冲着门外叫了一声:“阿影,去东屋将那放着火凤葵的锦盒给取了来回她们!”

极淡的声音很有力道的传了出去,夜幕之中,驻守在远处林子里的阿影立刻应声去取!

“凤皇,这番你们若是来索回火凤葵的话,我原物奉回就是,只是这八朵神葵我已叫我用了三瓣,用掉的我已还不了你,权当是当日我救你索取的报酬,从此恩怨两清,再无瓜葛,但如果你们想把这事闹大,吵到大明天子跟前的话,我奉劝你们一话,最好不要那么做,因为结果绝对会出乎你们意料!”

这话说的又冷又沉,直堵的玛青气不成声。他才不管,自十八岁离了京城之后,他还从未做过委曲求全的事,除了在依灵身上花了一些心思外,其他的事与物哪曾入了他的眼,若来咄咄相逼,他必十分回敬。

这般想着,眼光不由眯向了沉思着的张立洲。

他素来知道着阿洲的心思:这人明明心仪着喀云天珠却不曾说了半分,还肯陪着她一路来相寻,难为他肚肠里能容得下,不由就言辞深深的叮咛了一句,道:“阿洲,当初是谁买通了精绝狱卒放了她,这事你怎到如今还不曾与她说清楚!总叫她误会着,难道你心里的滋味就好受么?废话我不想多说,你自个儿且好好想一想,该说不该说,该要不该要,心里头总要弄个明白,别叫无谓的名利绊住了腿脚,而憾了自己后半辈子…”

说完,步子不曾再有迟疑,踩着大步走出门,将喀云天珠的怨,玛青的怒,以及张立洲的默然全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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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清淡如玉脂,山风净朗爽心骨!

一路无言才至小木桥,依灵在细细的琢磨重仁刚才说过的话,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那火凤葵是什么东西?”

她不想了解他对张立洲说的话有什么深意,独独对那火凤葵起了好奇:重仁是那种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怎会觊觎了旁人听上去很宝贝的东西!

“是火凤国的国宝,有神奇的药用价值!当初因为知道它对治血蛊有独妙之处,便没推拒了回去!可没想到…”

他忽摇头淡笑,没想到这火凤葵乃是火凤国的聘定女皇皇夫的信物:“活了这些年,也就贪了这么一回,结果贪出了事来!”

她却笑不出来,心里却越发的好奇,又问:“你这人淡定不求的,对什么也不贪恋,怎就贪上了它?”

他扶了她的腰身往小桥栏前站住,借着清月光辉,深沉的看她,半天,才道:“我也在琢磨我怎么就贪上了这玩意?也许…谷氏一脉,跟你们母族章门一族另有什么我没能悟到的玄秘纠缠吧!要不然,谷氏祖先怎会对这血蛊上过心思,甚至于要几度远赴西域特意去探访…”

曾在谷氏的书藏里见过先祖的手迹,详述了道其欲为旧怨而曾远足域外寻医的事,他心存好奇心,而横穿了死亡海,去冒险寻探,才有了这一番离奇的经历。

依灵听着不免又是一惊,正想往下问去!

莲婶在后面追了上来,哭笑不得的叫住道:“阿仁,那个姑娘在屋子里发酒疯着,那脾气怎那么暴,都把屋砸没了,你还是去劝劝吧!”

第二十一章 风/流债 4[VIP]

重仁平静的回过头,道:“让她砸吧!不需理会!该说的都已说尽,我能做到的就是诚实不欺,她便是把这里砸没了,我也给不了她想要的!!”

口气很冷淡,对于那些纠缠不清的事,他当真没什么热络的心思,能叫他挂心的也就身边这个丫头了,所以,把话一说完,便挽上她沿桥径往东屋去,他还有好些事要做,没空与闲人瞎客套!肋

嗯,也许,请她们来是请错了!

依灵拉住他,心惊肉跳于他的淡薄,忍不住斜眼看他,轻道:“既然请她来了此,怎可放任客人不理不睬?还是去劝劝吧!人家跋山涉水的过来,你冷言淡语的她怎好受得了!我瞧着也心寒了!”

真料不到这丫头居然会说得这般大方,他不由挑了眉,不假思索的反口而问:“怎么?你很想我待别的女人一同待你一般样么?”

依灵一下感觉到了那口气里透着的危险的气息,心头莫名一窒!

背着月光,她看不清他是何表情,可这话听在耳里却是极不舒服;或者说他也很不痛快她这么劝他吧!

咬着唇正想说她不愿他待别的女人好,话未曾出口,果园里响起了喀云天珠胡乱的大叫。

“方重仁,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我要跟你说话,我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不走!绝不走!这一次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便跟着你到天涯海角,再也不会叫你弃了我,我也绝不许你再弃了我…”镬

“方重仁,你可知道,这三年我活的有多苦,你可知道,这半年,我寻得你有多累?你怎么可以还给我脸色看…”

“方重仁,从小到大,我喀云天珠还从不曾这般厚颜窝囊过,可是今番我就算再窝囊都不会走…”

那奇诡的异族方言响彻着寂寂无声的夜空,脆利的嗓音带着丝丝悲凄,如诉如泣着。

喀云天珠不识阵法,在林子中疯狂的奔跑着,也疯狂的摔着跤,扑通扑通的倒地声在凉嗖嗖的林间传开着!

重仁听得分明,皱了皱眉,冲着林间深处睇去。

下午深谈时,她还表现的落落大方,露显着君主的气度,尊傲而自持,没想现在居然说出这一番死缠烂打的话来,醉香寒梅这酒儿还真能坏人德行!

他回头去看依灵,这丫头一脸淡静,只微微皱着眉,眼里有着无数问号,但现在他没法说什么,淡淡一笑,拍拍她手,低道:“我去看看!你且先回房去吧!”

她应了一下,却没往回去,直看着他负着手,昂首隐没于暗黢黢的林子里。

兜转纡回,林子深处,他轻易寻到了喀云天珠的身影。

黑黝黝的树影下,只微有星星点点的淡淡月光,在他瞧见她时,她正甩开玛青的扶持,从地上爬起来,长长的乌发自雪色的颈间往下垂落,沾了地上的枯叶,嘴里隐隐呜咽着,自有一份我见犹怜的韵味。

如果她是依灵,也许他会上前扶上一把,但她不是。

她只是他避之不及的莫名其妙。

若去相扶,恐怕还要生出误会来。

于是,便站定了在原地,开口淡淡的劝了一句:“天珠,带着你的人回房歇下去吧!你已醉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方重仁!”

喀云天珠抬头,惊喜的叫了一声,奔上来似想要抱住他。

他皱了一下眉,轻轻一飘,冷冷的斥道:“天珠,别胡闹!”

几步之遥,淡月色里,不曾意外就瞧见了她眼底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