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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搪塞,莫名生了些心虚,生平就做过那么一件任性事,说出来有些丢脸!

可依灵直勾勾的瞧他,没打算放过他。

他无奈的瞅了一眼看好戏的阿宽,承认道:“对,她们便是同一个人。美雪子会嫁罗磊皆是我在背底下一手闹的,但那是他们的宿缘,我只是借花献佛助他们成了好事而矣!”镬

实在不想提那些旧事,便一语带过便转了话题,转头去问阿宽其他事:“云不意他们有什么动静?”

阿宽很识时务,知道重仁懒得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便立即接话道:“云不意用心很诡异,那日他跟我同宿一家客栈,眼睁睁瞧见清波叫宇文栈叫人给抓了去,却袖手旁观,回头又跟在我屁股后面好心的提醒我不必追了,说人早被押上进京的大船,即便我追进京城,凭我一个人根本拿他们没辙,他劝我回来搬救兵!紧接着他便往新郡来了,呃,沿途相随而来的还有钟炎!”

“钟炎”两字,阿宽咬了重音,说话时更以别有深意的目光往依灵身上睇了过去。

但只一下,便转开了眼,继续说道:“仁哥你是有所不知,如今咱们的四方楼可热闹着,宇文棠华、云不意以及钟炎全住进里头去了。我回来时往楼里去过一趟,跟他们照过面了,爹叫我支会你一声,说这些人轰是轰不走了,问你如何打算。钟炎还特意寻我说了一番话,他说:他不想往村子来闹,因为知道你爱静,一定不想村子里的知了你的身份,故而特意想通过四方楼正正式式的与你及嫂子见上一面,与公还是与私,他都有话说…”

依灵本还在琢磨藤井美雪的事,这刻听阿宽说闻钟炎又赶来了新郡,心中不由微微一惊,掌心的一手瓜籽撒了一桌子!

这几天事儿闹哄哄的,她的心思一直沉醉于重仁的柔情里,心里好些时候不曾想起钟炎了,忽然听到这个名字,心中顿时百味纷陈了起来!

钟炎会找来,重仁并不意外,不找来才成了奇事,毕竟依灵是他全心喜欢的人。

孟津一别已有数月,钟炎能忍到现在才寻来,定然是早知道了他的底细,清楚的明白唯有他宇文棠风方能保了她的性命,所以他才能耐着性子忍痛不来见!

如今忽然跑了来,自然是有其目的的!

抬起眼,他极特别的瞅了依灵一下,见到她眼里微微的一些异样,实在不想这人坏了他与依灵的宁静,便摆了摆手,示意阿宽不要再往下说去:“这个事以后再说!”

可阿宽没打算就此收了口,静观罢,淡淡一笑,倒了一杯新茶推到依灵面前,继续说道:“何必以后再说呢,我以为你们倒真是该会上一面了!”

他看着依灵说道:“嫂子!钟炎口口声声怪仁哥瞒你事错待你,对你也不曾死心,这样拖着也不是个事!嫂子既有心随仁哥一辈子,该了的总该要了一下不是么!将心比心的想一下,人家阴魂不散的跟在屁股后面,就算仁哥不在意,我们这些兄弟瞧在眼里也觉扎肉的紧!不知道嫂子以为如何?”

阿宽这是在逼依灵把事情理干净!

依灵淡笑,收住微怅的心思,慢条斯理的桌面上的籽粒拢到一处,淡淡的道:“他未见得就是来寻我的,重仁不是说他如今在于大人手下做事吗?你们与于大人乃是故旧之交,兴许他来此为的就是想游说重仁去京城做正经事的!”

阿克说过,钟炎此来是来寻人,在知道了重仁的过往之后,她可以肯定,他要找的就是重仁!

至于心里那份隐隐的痛,她会把它深埋起来!

嗑了几粒瓜籽,捧了茶喝了一口,她凝眸,笑看阿宽,说:“宽,我跟他,说到底,总是表兄妹,我家里已没了人,最亲的亲人也莫不过于他!那表兄妹的情份,便是你们再怎么扎肉都是抹不去的!我的夫君倘若连这点容人之心都没有的话,他便不是叫我喜欢的男子了!”

她直言不讳的在人前宣称重仁便是自己喜欢的人儿,如此直露的言辞叫阿宽不由傻眼。

遂尔他吃吃笑着摇头,冲着满眼淡色的重仁挤眉弄眼,直道:“得得得,原来都是我在做小人了!”

重仁听着,遂低低笑了起来,伸过手也不避讳阿宽在面前,敲了她的额头,道:“喂,丫头,麻烦你别这么奉承我,我不见得就如你想的那般大度,兴许哪天就会跟你一样莫明其妙就吃起味来了!”

依灵脸儿微红,忙拍开了他的手,恼他的不正经,却瞧见了他眼里深深的欢喜。

他是因为她坦露了对他的喜欢而高兴着,心一下柔软了起来,轻轻一笑,转而去看阿宽,故意把钟炎的事搁置了,另外问话道:“还有什么事吗?见你进来时满怀心事的样子,是不是另外有事!”

“嘿,我这里还真有别的事!”

“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阿宽瞧向了重仁,接着转开了话题,说道:“仁哥还记得宇文棠刖的那个娃娃小妾钟之屏?”

“记得!她怎么了?”

“这丫头上个月叫人赶出宇文府了,我在路上捡到她,已将人带来了这里!”

重仁听得这话,微微一怔,有些出乎意料,讶然道:“钟丫头怎会叫人赶出来?”

那丫头俏皮可爱,得着七堂弟宇文棠刖的全心宠爱,且世人皆知是这个小丫头救活了宇文家这个性命垂危的七公子,所以,她当仁不让就成了老家伙跟前的红人,如何会叫人赶出了宇文家?

根本就没道理!

“棠刖怎容得他们把人赶出来?是不是另外发生什么事了?”

他目光灼灼,问的犀利!

阿宽没曾立即回答,不自觉的又瞄向了依灵,犹疑着要不要当着嫂子的面全说出来。

“有什么要避讳我的么?”

依灵皱眉:“唉,是不是又是关乎女人的?”

第三章 无心惹风/流 4[VIP]

阿宽干干一笑,揉起了后脑勺,不曾接话。

“直说无妨!”

重仁淡淡的道。

夫妻若同心,万事皆可坦诚以待!

“也没什么,就是关于欢玲姐的,我知道仁哥并不想听她的事,但现在,那边为了她闹的离谱,仁哥是不是该收拾一下了!”肋

阿宽瞄着重仁的神色,极小心的回答着!

这下换依灵吃惊了。

欢玲不就是重仁在宇文家的那位侧夫人么?

重仁对她的评价是重情重义,甘为养育了她十八年的主子替嫁宇文家。

其中,固然有对宇文棠风的倾慕在里面,但若没有胆量如何敢冒名顶替,弄不好便是一个身首异处,那种事绝不是闹得玩的。

这位欢玲姑娘能在宇文家这个连重仁都厌恶的地方十年如一日的走过来,那份性子耐性足能受人啧赞一声。

这番,阿宽郑重其事的提起了她,定然是发生什么事了,于是便关切的接问下去:“她怎么了?”

阿宽继而转过了头看向重仁,道:“听说那丫头在宇文家过的相当不好。当初仁哥没有亲自迎娶,这一走又是整整十年没回府,她在宇文家便成了一个没主的人,虽然名份上是个侧夫人,可宇文家谁人不知她是冒牌的,皆是因为太后看在杨家这几十年侍主劳苦功高的份上不愿追究,才睁一眼闭一眼放任着。可如今杨老大人病故,杨家已不再如当年一样的风光,加上欢玲本是个侍女,虽随着玉清小姐读过几年书,到底不是大户小姐出生,名不正眼不顺的冒充了玉清小姐嫁入宇文家,哪有什么好果子吃…镬

一顿,他又把目光投到了微微拧眉的她,才继续说道:“之前她遭了什么罪估且不去提,单单这回就够她投胎转世的了!”

“投胎转世?”

依灵一下惊呼出声,这词用的有些骇人,忙问:“他们将她怎么样了?”

“之屏说的,前些日子欢玲得罪了四夫人,她无心中害得宇文棠尧的爱妾流了产,被毒打了一顿,丢了半条命,半死不活的就延着一口气。之屏是个山里的女娃看不惯,仗了自己学一些皮毛跑去给她医,便惹了众怒,之屏气不过顶了几句,就叫老太爷给撵了出来,说是不认错别回家去…呃,仁哥你也知道,那丫头脾气很臭,是死不悔改的性子,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听来的,知道仁哥在新郡附近,便徒路跑到了这里,银两用光了,便沦作小乞丐在路上行乞,已在新郡城里流浪好些时日,我回来时在城门口遇上,她认出了我,对着我哭的是唏哩哗啦,非让我救欢玲,哭得我是心烦意乱,便把人一并带来了,让她自个儿与你说…”

如此一番话,听得重仁不觉眉头直皱,心里虽早料到欢玲在宇文府内日子不会好过,却也因为她的别有用心而故意冷的心肠不去过问。

他这人本就不爱多管闲事,这些年飘泊江湖惯了,越发的懒散成性。

想当年本带她离开宇文家的,是她自己死活不肯,明里是为了她家小姐,怕一旦离开,宇文家趁机去为难真的杨玉清,暗地里却是为了他。

他非常清楚她心里想要什么。

那个丫头一心想替她小姐做实了宇文夫人,痴心执念的想要博了他的目光。

或许她以为,只要守了这名份,他总有负疚的时候,保不准哪天就守得云开见月明,成全了她的心思!

回中原已有三年,他没曾去探听她的事,就是不想叫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扰了自己的清静,但现在既知道了她的困境,那么再袖手旁观冷漠以待,就太不近人情,便吩咐阿宽道:“宽,你上山让阿行去京城无论如何把欢玲接到新郡送回她小姐处!”

他能做的还是跟十年前一般样。

阿宽却直摇头,道:“阿行接不出来的,若用强非把她弄出来,就怕会逼死她。仁哥,欢玲是打定主意做宇文棠风的女人,即便做不了实在的,就是图个虚名也甘心,而且这虚名还是为别人在顶,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之前,之屏也曾想带她出来的,可她说死也要死在宇文家,那样的话,宇文棠风会记她一辈子…”

这话叫依灵错愕不已,不由摇头直叹:“她怎如此死心眼,想用一个人的欠疚之心来被人记一辈子,果然是个傻女人!”

她斜斜睨了重仁一眼,他依旧是一副静漠无波的神情,叫人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喜欢上这样一个男子,当真是个灭头之灾。

要命的是,自己居然也叫他迷了去。

“唉,你倒是真能寒得下心,把人家摆着十年不曾理会!瞧瞧吧,现在若再不管她死活,要真有一个三长两短,只怕你会憾悔一辈子了!”

她满嘴不是味的咕哝了一句。

“那你要我如何理会她?她那人死心眼的很,难不成当真如了她的愿?让她跟了我?”

重仁挑眉反问,见她脸儿一变,露出了难堪之色。

知道她不爱听这话,立刻转了口气,径自笑出声来,说:“省省吧,就是你受得了,我也嫌烦呢!”

她不顾阿宽在旁,没好气的直瞪他:“对,我是不愿你与人分享了丈夫,可也不愿有别的女人用死来叫你念悔一生一世!”

这般说着便站起了身,拉了重仁的手欲往西屋去,一径说道:“走,去见见那个叫之屏的丫头,也好让我多多知道一些那边的事!总要把那些事理明白了,哪天要是又叫人掳去了,我也知根知底些,省得怎么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重仁闻言一楞,好笑的曲了手指钉了她一记,怪道:“乱说话!”

阿宽也噗哧笑出声。

依灵眨着眼直望越瞧越顺眼的夫君,直觉自己没说错话,虽然有些不吉利,但她以为宇文家会请了圣旨定了婚期,那定然是对这个潜逃在外的宇文棠风誓在必得的。

而她则刚刚成了他的软肋,就算再被算计扣了去也并不稀奇。

何况重仁若要管上欢玲的事必然就得回宇文家去。

若要回去,多了解一些宇文家的事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我哪乱说了,重仁,你给我听好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上他的眼,认真的说道:“以后,不管什么事,都别把我蒙在鼓里,我不想事到临头却糊里糊涂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我不愿意你回去做什么宇文棠风,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实在不该这般拖着,总要想个法子解决掉!你再搁着懒得理,人家一辈子便全毁了,所以,欢玲姐姐的事我不许你再耽误了!如果非要回去才能解决的的话,我与你一起进退,你不愿理的事,我去想办法!”

重仁昂首走着,频频睇她,似笑非笑的问:“哦,你想怎么做?”

“呃,这个吗,我还没想到法子,到时候再说,只再不想欢玲为你这冷情冷性、无心无肺的人儿误了后半辈子…”

重仁立马顿住了脚,截断反问道:“什么?我冷情冷心无心无肺?”

这话好重!

他哭笑不得的瞅了她一眼,不理会跟在身后嘿嘿而笑的阿宽,嘴上长长一叹道:“这罪名可大着!嗯,不过,我会睁亮着眼睛,瞧你如何替我摆平了那堆乱事!”

她扬唇轻笑,拉他直向前走了一段路,见阿宽故意远远落了下去,又轻轻说道:“重仁,我听父亲说过,人世自有痴儿女,能守心头志,便不是薄性人。你心思正不曾生了那份歪念固然好,但害及别人受你之累,总是恶事!而我也很小气,不想将你分了别人去,所以,这事,等进了京后真需好好琢磨一下,还有,那婚事也需想个法子回旋一下,莫要再误上一个女孩儿了,听到了没!”

说到最后竟生了不容反驳的命令口气。

重仁在心底淡淡一笑,搂了她的素腰于怀,往她乌黑如墨的云鬓上亲了亲,道:“好,我只误你一个,也只让你一个霸占!嗯,若有人胆敢觊觎你夫君,便有劳娘子代为打发了!”

她花靥明耀,笑眸流转,挑眉问:“让我打发?是不是打算从此被人冠上一个惧内的恶名声啊?”

堂堂宇文公子让人传成怕老婆,不知会是怎样一副令人惊错不矣的光景!

他一点也不介意,低低直笑,望着眼里这娇美生气的容颜,道:“没关系,惧内便惧内,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矣…话说我们这番若真去了京城定然会闹一番事,我会拭目以待,看你如何做了那惊骇天下的泼妇!不过,我横竖看着你斯斯文文,动不动臊红脸的样,如何能成这恶名!”

侃侃之辞分明又在逗弄她!

唉,这人对旁人总冷淡淡,却总爱与她玩笑。

不过,她喜欢!

她能从他的言谈之间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爱惜与宠溺,遂浅浅而笑,只觉秋天长天,满腔温柔转心田,真好!

第三章 无心惹风/流 5[VIP]

重仁心里也不觉生了欢喜之情。

突然之间,他发觉他的小妻子是越来越在乎自己,也越来越胜任妻子这个角色了。

他很清楚她的心思,这个自小被护在先生臂湾里长大的丫头,容不得自己丈夫左拥右抱,她要的是一心一意的情份!肋

自然,他也没存那份异心。

但,说到底,欢玲确确实实就是宇文棠风的侧夫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位天朝皇宫中的金枝玉叶正待嫁于他,在承认了自己便是宇文棠风之后,她心里多少总会有些疙瘩的,只不过一下子不曾表现出来而矣。

如果她够在意他的话,一定会觉得别扭,所以,她想把那些碍眼的事解决掉也就不难理解。

曾听叶府的胜叔说过,依灵在府里时,虽是养在深闺的小姐,娇贵却不娇惯,府内的大小事宜,先生生前很少插手,而是扔给依灵细细的打点。

叶府内会有上下和融的家风,一半是因为有一个仁义心慈的一家之主,另一半乃是主内的小姐有其温柔手段协理着府内的锁事。

他相信,只要依灵愿意,自有本事料理了那些乱纷纷的麻烦事。

她一直是个心善的女人,绝不忍心其他人为了自己丈夫误了青春又丢了性命。镬

即便他不愿管,她也会想法子把事给料理了,要不然她便不是先生的女儿,女诸葛秦云的一手拉拔长大的女娃,总有其慧谑之处!

他不打算把事一并把揽了去,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他会瞧着她把那些纷杂的事理顺下来,也会把宇文家的一点点的说与她知道。

万事握于掌心总比临时抱佛脚来的强。

在往西屋而去的路上,他说起了之屏的来历,让她知道来人乃是宇文家七公子宇文棠刖的小妾。

话说宇文棠刖一落地便是个美男坯子,或许是因为长的太过好看了,遭了天妒,小小年纪就落了满身病。

他在宇文家时与棠刖较为亲近,常常给他调理身子。

棠刖的病疾是身在娘胎里就有的天生之症,且那个时候他的医术尚不老道,只能苟活其命,未能康健其体。

后来,一怒远走,就不曾在意了旁人的生死,反正宇文家有权有势有的是能耐去请高明大夫去治人,他不想管了,便狠下了心不闻不问了七年,待到三年前回了中原往父母坟前祭拜,在父母陵前听到了小小的钟之屏凄凄的低诉,才知道他病的快要一命呜呼了。

所幸当时有塞外侠医杨鼎相随一起进了关内,虽然杨鼎与宇文家有夙怨,但杨鼎是豪迈之人,在他的恳请之下,他毅然放弃了个人恩怨,赠了一张古方和一本医书于之屏。

后来,更是看了他的面子,留在京都于暗处给棠刖医了半年,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是把人救活了过来。

在这长长的半年时间里,杨鼎从头到尾不曾露过脸,他把功劳全留给了之屏,以致于这个宇文家自贫苦人家选中贴给宇文七公子冲喜的小丫头因此奇功而名入宗册,被晋升为侧夫人,幸免了被殉葬的噩运!

―――――――

踏进小园时,依灵一眼便瞧见了张立洲,立于河梯之上,聪耳不闻的望着对崖峥嵘高耸的青峰,像是丢了魂般有些失常。

紫薇罗裳的喀云天珠背着身子正在竹亭里与阿影争辩着什么,阿影一径的摇着头,毫不妥协的模样,喀云天珠又急又气,脸儿生了薄怒,用生硬的中土话愤愤的在叫:“好,你若不肯收进去,便去把他给我叫出来,你若不叫他出来,便放我进去,我自个儿会拿给他!”

青布衣的阿影面东站着,一早瞧见了她与重仁自林子里转出来,松了一口气般回道:“爷出来了,你问他去!”

喀云天珠一个急转身,明耀的目光唰的落到了重仁身上,欣喜的撇下阿影飞奔过来,却在看了见她与重仁牵在一起的手时,黯了一下脸色,不过,未曾失了风度,仍微然笑着,将手中的锦盒递到方重仁面前,以火凤语说道:“凤葵我既然给了人,就绝不会收回!你读了那么多凤史古籍,应该知道它对医治血蛊是大有用处的,所以,不必为了玛青的一句话,而还了回来,且留着备用吧!”

她把那个雕龙镂凤的锦匣递到重仁面前,一双眸子深深的印在他身上,未等重仁应话又说了下去,道:“至于你要我先回去,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方大哥,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会跟我一起回去,所以,我决不会孤身北去,我会等你们一起动身…”

不错,重仁是答应了会去火凤。

那日喀云天珠醉酒生事,他亲手做了解酒汤醒了她的酒,与她又是一番深谈,含蓄的告诉她当初精绝死牢里冒险救她的不是他方重仁,然后许下他日去火凤居住三年助她治水防沙的承诺,堵了她的痴执之心。

他明白火凤地处死亡漠地,对水源非常看重,而他走过很多地方,对山水沙丘的流失塌陷做过深入勘察及研究,积心得以成册,算是他行经外域七年的小小功绩。

曾经,他有过待在火凤帮他们治理水源枯竭的念头,结果被喀云天珠用国礼婚聘的举动吓跑了。

这番喀云天珠不顾国事族情,不远万里奔赴中原来觅他,令他微觉歉然,实不想她在中土出个三长两短,便许了这样一个承诺,想将她打发回火凤去,不过,可没准备与她们一起上路。

“我还有事,近期不能去火凤,凤皇,你还是先行让阿洲陪你回去吧!离开火凤这么久了,也该回去好好料理国中大小事宜!你放心,我需要你们那里的药草治蛊,火凤之行是势在必行的,所以,你不必怕我不履行诺言非要同行不可!再者,关于比桑河治水防沙的事我已在用心周划着,只是我还得去京都查看一些卷轴,你们这么些人随在身侧与我有诸多不便…”

重仁一边婉转的拒绝,一边接过了那个锦盒,说:“火凤葵我极需要,你若肯给我心衷感激!先行谢过!”

七朵火凤葵能护依灵七个月的性命,为了依灵,就算会因此欠下她一份人情,他也认了!

喀云天珠微笑,可不曾改变了主意,道:“你有事做,我可以等,你想要火凤葵保她性命,我可以将我上剩下的八朵葵花全给你…可,我绝不会先自回去,也,不想再麻烦阿洲护行…”

明媚的北地嗓音在提到“阿洲”两字时微微有些异常。

喀云天珠与张立洲一路同行那么多地儿来寻重仁,关系一定极好,这一刻,她却撇着尊贵的身姿不愿朝张立洲那边多瞧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