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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为什么呢?”

“全是为你,大堂哥想成全我们,不想我糊里糊涂再去另娶,重蹈他的复辙,把别人害了!所以,他同意我将嫂嫂带回来!”

也就是说,这是他与重仁达成的一个协议,单为唬弄老太爷去了。

那时,香径上,秋风拂动香四溢,有秋花名金檀,花若怒放如向日之葵,艳绽映人眼,令宇文棠刖眼里笑意显得那么的深远难测。

“嫂嫂,你好像早有所了悟了吧,所以才这么温顺的由人摆布着!”

“我只是很奇怪我怎会这么晦气,才出了虎口又掉进了狼窝,如今仔细想上那一想,却原来皆是他在背后捣的鬼!”

依灵苦笑,已分不清是该埋怨还是感慨了!

她的夫君做事果然是不按常理出牌,在跟她尽诉身份后,再不曾遮着护着,反而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由着她去承受外头的风风雨雨。

这让她想起了某日他曾对她说过:“凡事经历多了才懂得如何自处,依灵,以后我们所要经历的事肯定很多,我不会像先生那般将你藏起来,该历练的就不必逃避,只要不伤及性命,任何事都能无畏以待!”

所以,他早就知道会有变数,也不曾将她圈起来,只稍稍示警,而放任她去体验不可预测的一切。

他借着放她涉难,让她探出了叶云天身后确有故事,更趁势帮了宇文棠刖一把:反正他是打定主意要进京的,与其跟在他身边顺顺当当、无风无险的进京,倒不如借着宇文棠刖的手来一个成人之美,让她既历练了心思,又锻炼了胆识,不至于再遇事迷惘糊涂,是这样吗?

宇文棠刖笑的欣然,道:“还好,嫂嫂心里清楚,如此,就不至于在心里骂我了!”

一顿,又正一面色,说:“其实嫂嫂来一下也好,如果可能的话,消弥消弥大堂哥与爷爷之间的隔膜,至少也该认识一下爷爷,他其实人不有算坏,只不过做事专制了一些而矣。很多时候,我觉得大堂哥与爷爷的性子非常的像,只不过,爷爷心怀功利,而他则无意市侩!”

此刻,站在这样一个偌大的厅堂上,面对那样一个人见人惧的朝堂泰斗,依灵似乎真能在他身上寻到重仁的影子,一样深不可测,一样的凌厉张扬――

当重仁飞转起那一双淡逸如水的剑眸时,当他沉思时,那种神采如出一辙,果然是嫡系血亲啊!

宇文辰倒是很诧异这小小女娃有如此胆魄,一身淡定之色让他恍惚有种见到那个令他又恨又爱的倔小子,想到这个女娃乃是他的人,却还是还是落入了他的手上,便不由泛出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得意之笑,不慌不忙的示意座下的人,道:“张太医,请吧!”

张乐施以恭敬一礼,满带琢磨之色的笑语面对依灵,礼节性的倾了倾身,言道:“听说夫人来自江南,这一路前来害了水土,宫中太后得闻命下官为夫人诊一诊,开一些补食稍作调理,好令夫人健健康康的迎大礼,风风光光进得宇文府!来,夫人,请坐好,…”

明明是想趁机兴事施加毒手,却说得如此动听,官场中人果真都够圆滑!

第十章 红楼旧梦 无处以寄傲 5[VIP]

依灵也不露声色,微然一笑,道了一声:“并无什么大事,要劳动太医大驾,小女子惶恐的很!”

便坐到了一旁的紫珏檀椅上!

一番细细探脉,张乐始终微笑,探毕,睇以深目,似有不信之色,继而转身对高座上人道:“夫人身子康健,只微微有些受惊,大礼之后定能为公子早日产下麟儿,无碍!”肋

一声“无碍”足证明她如今身子与常人无异。

火凤葵果然是天下奇物,她不由在心里微叹,更感叹重仁心计如神,他应是早就料到今日这一关,才早早叫她服了葵花来掩人耳目,这份心思叫人叹为观止啊!

便是因为他怀着如此一份先知先觉的异能,才叫朝廷可如此的容忍于他!

想十年前,他奉旨成婚当日拂袖而去,对于皇廷来说是何等的天威扫地,可盛怒之下,宫里却可以由着宇文家擅自主张的命二公子代娶成婚,之后这桩事稀里糊涂就不了了之了,其中固然有朝廷想把新嫁娘被调包的事隐而不发、为杨门遮羞之故,更因为宇文家有这位老太爷在调停的干系。

“您在看什么?”

当太医张乐恭身离开后,依灵游移着思绪,在细细的打量着世人眼里不可仰望的一代枭雄。镬

听得问话,依灵淡淡一笑,温柔似水的眸子盈盈一动,道:“我在看您与重仁有几分相像!”

“重仁?方重仁?哼,好端端的宇文大姓不要,偏偏要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庶姓,这混小子就爱跟人唱反调!”

宇文辰白髯一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哼声道:“天生的尊贵他弃之如敝履,就只知在庸碌于荒村山落里鬼混,他若有我三分野心,就不至于到如今还叫我为他牵肠挂肚!更不至于要我通过太医院来保他女人的小命!”

依灵眨着眼,并不意外宇文辰的说辞。

宇文棠刖告诉她,当初宇文棠风悔婚挑衅皇廷,宫中震怒,本要通告天下誓要捉拿其人归案以震天威,是老太爷用其在朝中的势力将这事压了下来,并许下十年后誓令宇文棠风娶天朝公主而为天朝所用、以保天朝百年基业的承诺,宫里这才放过了宇文棠风!

“可十年后,任谁也没想到大堂哥会另外娶了妻,这事与爷爷他而言便是失信朝廷,但爷爷却与太后说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寻常事,还请旨许大堂哥日后娶公主之时便将你一并正式纳娶了,这样一来,也可令大堂哥心朝廷效力!只是最近宫里也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嫂嫂身上邪蛊可祸人,他们似乎有意想拿了这事名正眼顺的索了你的性命,从而达到压杀堂哥锐气的目的!不过,应该无事的,爷爷因为大伯父的事自悔一辈子了,他如今断不会想再为个女人的事,把人往绝处逼,只要嫂嫂好生顺着他的意,其他事等大堂哥找上门自有法子可解决!

宇文棠刖说:“其实爷爷也是个痴人!虽说平时没人能忤逆了他,谁敢犯颜,谁就吃不了兜走着,对大堂哥截然不是这样!爷爷既苛求他,又宠着他。这当中一是因为堂哥的聪明才智当真招了他的喜欢,二则因为他是爷爷与沉颜公主如今留于世上的唯一后继香火。爷爷痴着旧梦,几十年如一日,对于当年惨死的发妻一直忘忘不念着…”

从宇文棠刖的口风里,她觉得老太爷宇文辰这人其实还不算太坏,至少他懂得退让,知道护犊,也有其痴情的一面。

而宇文辰的话也证实了宇文棠刖所说不假,那传说中嚣张专横的老太爷也有其柔软的一面。

不过,他的说辞她可不敢苟同,遂摇头微叹道:“尊不尊贵不在出身,庸不庸碌亦不在环境。老太爷,您爱弄权势于股掌,他爱清闲于山水,这是两种全然不同的人生情趣,所以,你会以为他不如您…对,他是不像您,他像他自己,有其自己的脾性志气,更有其不俗于人眼的能耐,要不然朝廷怎会舍不得索了他的性命,要不然老太爷您又怎会如此看重他!可是你若真是爱惜他,就不该强求了他!”

变脸的反是宇文辰,一拍桌面,满脸阴沉,喝道:“大胆,你这是什么态度!胆敢来驳斥老夫!”

这位一个位极人臣的数朝老臣,平日只有被恭维的份,如何会受了别人的顶撞,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儿,一时压不住心中翻腾的怒气,说出来的话就显得有些浮躁!

盛怒之下的容颜带着肃杀之气直逼人眼而来,依灵微微垂了一下眼,想忍着不再顶撞,但不知怎么的就是忍不住,浅浅一笑,又续道:“韩昌黎有语:‘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便有不平则鸣之说,古人尚知如此,今人怎能示弱…”

“你…”

宇文辰瞪圆了眼,竟发现这小女子不依不饶之色与那个混小子极其相似!

依灵依旧淡笑,无畏无惧的道:“女子无才,却还是斗胆再语老太爷,所谓各有各命,各有各路!您想垂名于青史,他恋山河之逍遥,全都没错,错的只是强加于人!老太爷华诞在近,若真是执意强求的话,与您与他,未见得是好事!老太爷,你莫忘了,他虽是你的嫡血孙儿,同时,更是谷氏一脉的后人,他能动一国之根基,也可护天下子民之安宁!”

最后一句,她只是乱绉的。

宇文棠风天纵奇才,是贤名圣主意欲招揽的人才;宇文棠风恃才傲物,更是令朝庭又爱又恨的人儿!

她直觉谷家先人既与朱姓皇朝有那么深的渊源,那么,朱家人自然会认为谷氏有安定社稷之奇能,而十年前宇文棠赈灾民,清官风,文韬武略已初见端倪,其能耐就如当年改朝换代的谷知天,朱姓皇朝深受谷氏之利而得天下,如今,当然皇廷想借谷家之天赋遂成国富民强之愿,故而,朱家人才如此的宽待宇文棠风的狂傲之行吧!

宇文辰目光一闪,锐若锋芒,冷笑道:“你既知他身负天生异禀,就该好好助他成一番天地伟业。你若好生辅佐于他,老夫保证将来即便公主进府,你在宇文家自有无人可及的地位,但,你若胆敢在风儿大婚之前,妄动生事,老夫决不辜息,定然送你去阴曹地府与你爹娘一家团聚!”

第十章 红楼旧梦 无处以寄傲 6[VIP]

利诱加威吓全用上了!

言辞说的凛利,足能威骇胆小者之魂,依灵听着,觉得好笑,忍不住叹息,说道:“老太爷做事就非得这么的铁腕吗?您跟宇文棠风十年前就闹的誓如水火,怎么如今还不醒悟,还要如此的强势迫人?白头如雪痴名利,至今不识‘无生’说!老太爷,您且扪心自问一下,你如此执着他上朝堂到底为了什么?”肋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演变转化,因果相连,最终尘归尘,土归土,这些都是道,归于道,故无生无灭。

但,面前的宇文老太爷白发苍苍之龄,依旧怀着操纵他人前途之心,一生一世活在谋算孤漠之中,以一切虚妄构筑起一道厚厚的心的篱墙,把自己架得高高在上,也圈死了寻常心,不识空灵之境,而不得恬淡之心!

“大胆黄毛丫头,老夫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轮得着你在这里来指手画脚的说教?你就不怕老夫将你拿了问罪!”

一声利叱,面色上立即乌云密布,眼前这丫头于淡然处之间一而再的挑起了宇文辰心头的隐怒,这世上当真还没几个敢这么的挑衅于他!

“我自然怕你拿我问罪,如今小女子在老太爷手掌里便如蝼蚁般受着您的摆布。只是再怎么怕,我也是要说的,不是说教,而是说理!”镬

依灵静静带笑,婷婷玉立,不慌不忙的对答着,就像往日里在家时与父亲说理那般从容不迫。

若不将其看作老谋深算的政客,他只是一个极度任性的老小孩而矣,一个想得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儿关注与敬重的老人家!

迎头不打笑脸人,依灵睇着怒愠于色、迟迟没有下令拿她治罪的宇文辰,温笑以对,说:“老太爷,为名,您已功成名就,为利,您富甲天下无人可及,你实在没必要逼迫你的子孙去做他不愿做的事!小女子不知道您处心积虑的叫他出世为朝廷效力,为天下人行福,心下怀的是怎样的意图!若仅仅是为功名利禄,不知您有没有想过没有,他那样的性子可肯摧眉折腰去侍权贵?李太白一介书生尚不屑如此,他如何甘折了膝头屈了脊梁?老太爷,您一世才智,必然是知道物极必然衰的道理的是吗!”

宇文辰脸色沉冷,久久不曾答话,斜目而望间,神情忽然缓了一下,瞧着那桌案上喝剩的茶只发呆,他何尝不知名利场上的种种媚色,若没一点察颜观色的玲珑心,早晚会成为皇廷杀一儆百的羔羊,死的不明不白,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其实也是骑虎难下。

“棠风一人身系宇文家百年兴荣,不管他再怎么不承认,他总归是我们宇文家的嫡长孙。听你的言辞,老夫可以看得出你是一个很有心的丫头,既是个聪明的孩子,就该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眼见自己辛苦建起的家业一朝尽散,有生之年,他必要维持这个家。

如果可能,他更希望他的这个长孙孩儿将这个家继续发扬大光,所以才为他筑了那么一座楼,直盼他大隐隐于市,既纵横于繁华,撑起宇文家这座大厦,也许他守一寸安宁,才给了他一片不受干扰的天空,但,有些事总不能听心所愿,那片小小的地方锁不住他寄傲于天地的心魂,是他太异想天开了!

如此思叹,忽不自禁的低喃了一下,伸出显得不太利索的手指用力掐了掐眉心,也发现自己在不经意间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这个小丫头沉静而又温雅的性子就像当年的沉颜,居然叫他生出一种一吐为快的念头。

想着,久久才挥了挥手,不愿再与她说话,怕勾了心头更多的凄凉,只低低的说:“下去吧,你所要做的仅仅是做好你的本份,最迟后晚,风儿就会进京,他待你就像当儿遥儿待那女人一般样,这一次,老夫会如他所愿,由你们长厢厮守,至于其他,你无需操心,总之,我只要他能好好留在宇文府几年就好!几年后他若依旧想入山林,老夫不会再拦了!”

因为他再也活不得几年了,人死万事休,便是真正的归于“无生无灭”!

如此大转折的口气令依灵大感意外,似乎这个老人一下子苍老了好多,而他一门心思逼迫于人似也另有原由,依灵一下子迷惑了,不过,能够知道重仁很快就能来,那也是一件值的欢喜的事了!

走出寄傲阁,清波正焦急的守在那里,见出来,忙迎上来,问:“怎样?”

依灵微笑,说:“高处不胜寒!把事儿做得那么强硬,未见得就快乐。”

她回头望了望那半掩在门扉之下深深的厅堂,低低而叹道:“我们回紫歆园,我觉着也只有那里可算是净土!”

那里有重仁的影子!也许明天就能再见到他了,可是,她不知道再见滋味会不会不一样,心里犹生了迷蒙之意,又想到她与钟炎一别也有近七天了,也不晓得他如今怎样了?心绪微躁,一声叹息罢,步履盈盈往外而去.

清波怔在原地,正是这个时候,但见一个银袍老者自门内走出来,坚挺着背脊,透着一身傲不可近的气势,出门时看到了她,冷冷的一瞥,在侍者的跟从下向东而去。

清波整个人莫名的惊定在原地,直到人去远了,她依旧移不得半步。

依灵见她不曾跟来,奇怪的折回时只见她脸色骇白的杵在原地,不由关切的问:“不舒服吗?”

“那人就是宇文老太爷吗?“

清波颤声轻问。

依灵顺着她看的地儿看去,看见了远廊柱花团下那一抹银色的身影,点点头,道:“是!怎么了?”

清波这才侧过惶惶有脸孔,迷然的摇头道:“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姐,我总觉宇文府好像很熟悉似的,我…我好像什么时候来过这里…那个宇文老太爷,我好像也在哪里见过的…可我记不起来…”

依灵微微一惊,想起了重仁曾说过的话,他说清波本是富贵薄寿之命,但有人盗了其富贵之身,续了她如今这后来之命,才能活命至今!

宇文府乃是侯门公卿地,常人谁能来此一观其富丽堂皇之景,清波却说她好似来过这里,能来此的其身份必然尊荣!

清波,她究竟会是怎样的身世来历?

第十一章 玉碎迷,温柔醉,只伊人憔悴 1[VIP]

还没有踏足紫歆园,总管宇文辰命人来请,说大房绵夫人此刻候在晋园可以见上一面!

关乎宇文家的一切,在石头村时曾听之屏提及时,这位绵夫人就是重仁的父亲宇文遥的正妻,其父乃是北疆侯震边大将晋中城。肋

说起来,这也是一个可怜可叹的女人,风光大嫁却是他人代迎,进得侯门,不见夫君,人人艳羡的公子弃婚而去,流荡于外十年,归来后却叫她守孝成了未亡人!

守身如璧无人怜,春华耗去芳扉尽,徒有荣华与富贵有何用,怎消受这寂寞春闺寒!

她偶听重仁提及过,这位绵夫人知书晓理,温和典雅,人性极善,若找一个寻常夫君应可以合合美美的过一辈子,无奈生作侯门女,女儿薄命,无力自主姻缘,唯由着家中长辈自以为是的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弟子配了婚。

本来能配得宇文遥这般人品俊逸的公子是一桩大喜事,坏就坏在人家先她之面喜欢上了别人,于是乎好端端的一个女儿就这样叫世族联姻毁了一生。

就算嫁进宇文府得了老太爷的宠,年纪轻轻就执管了整个内院,尊荣无比,受阖府上下的敬重,但不得夫君怜爱,不育嫡系子孙,再光鲜尊贵皆是空的!镬

依灵见到这位夫人时果然觉得气质雍容,自有大家闺秀的典范,许是因为要见她,妆容的极是正式,紫绵罗衫凤襦裙,步摇轻点宝珠明耀,婷婷立于六角宇楼内,静候她的到来。

绵夫人为长辈,依灵为后辈,按伦常,该是后辈去向长辈请安问好的,可因为依灵在宇文家的身份极玄妙,虽说她是重仁不折不扣的妻子,但毕竟不是宇文家名谋正娶过门的,她没有那种身份与地位去拜见宇文家的长辈,宇文家也因为这个缘份,而不曾让她正式的亮相,可给予她的待遇却是独一无二的:试问这十年来,谁能登堂入室住进宇文老太爷命人用心打理的紫歆园,那园子也只有老太爷一人能进出自如。

相比绵夫人的正妆,依灵可简单自然的多,衣饰倒是很精致,皆是阮姨寻着她的喜好配的,云裳雪罗锦绣生兰,琅佩叮咚,纤腰如束,袅娜娉婷,那模样便如山水间的含雨芙蓉,清雅之极!

绵夫人怔怔的看了好半天,才叹:“有玫夫人之姿,难怪那孩子了…”

玫夫人是宇文府对于谷雨玫的尊称,她生前不曾得允进宇文家,死后遗言绝不进宇文家宗祠,但她到底生养了宇文棠风,绵夫人在其生前得见过其人一面,如今见得依灵,直觉她们的气质好生相似,自有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依灵福了一礼,淡笑,道:“我听夫君说及起绵夫人人性和善,如今一见,倒真是名不虚传!”

“是么!”

绵夫人又是一怔,眼里微透亮色,道:“那孩子真这么说么!”

声线微一喜,又苦笑,道:“我…我一直以为他并不喜见我,那些年,他见我总是冷情寒面的,哪怕有…事来求我,也不曾给过好脸色,我知道他一直在怪我,怨我将公子遥了看的太紧,以至于害他狂奔山崖,死的凄惨…”

宇文遥那些年被禁锢皆是由绵夫人在照看,但她守在其人身侧,看到的是自己的夫君为一个已死的女人憔悴悲怆,那滋味实是最最难受的,而每一次他们父子见面相拥落泪时,她更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她亦曾想把宇文棠风当作自己的孩儿般来疼,总是亲近不上,可若碰上宇文棠风在外闯了什么祸,或是生了什么事端,她则必定站在他那边的,一来他乃是她的过继子,她知道抓了这孩子,就有可能抓住公子遥,二来也是因为宇文棠气质折人,叫她这个现成母亲不喜欢也不成!

“不,重仁极敬你!他一直知道什么人待他好!”

生在侯门深院里,无夫无子最是凄凉了,拿了再大的权势也无补于事!

依灵说的话都不是重仁亲口说的,但她以为能叫重仁赞啧的人,在其心里总占有一些好印像。她是他的妻子,与他在别人面前说别人一句好说,给人带去开心也未曾不可了,何况她还有事求她!

绵夫人果然喜上眉梢,又很快敛起了欢喜,瞅着她道:“不管这是不是棠风说过的话,我都要谢谢你!你是个心思婉转的孩儿,不至于与人结怨,不像以前那个什么雪的,就只会给他添乱!至于欢玲,乃是个配不得他的丫头片子,而公主,唉,不提亦罢…”

那婉叹的口气,似乎有些古怪,他们不是说公主很美艳,很有大家风范么?怎么就不提也罢了?这是什么意思?

“夫人,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依灵暂不问公主的事,见得这面,只为别的事而来。

绵夫人微然一笑,并无意外之色,上前扶住她,左看右看,很是喜欢着道:“你这个孩子很沉定,也很有心思,我便知道你让总管来求见我定别有事,说吧,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吗?”

身为大家族里,有握着掌家实权的女人,心思总是剔透的。

“我想见见木欢玲!”

是木欢玲,而不是杨玉清,这么说法是清楚告诉绵夫人她对于这桩事是知根知底的。

绵夫人果然一楞,半天,才奇怪的问说:“你见她作甚么?她名义上虽是棠风的妾室,实是登不上台面的角色,既不得棠风的欢心,又惹火着老太爷,活脱脱就是一个可怜人。我听他们说棠风待你好的很,既是如此,就不必介怀这个对你不成威胁的闲人,便是他日那个公主进府也未见得碍了你一丁点的地位,无妨的!”

依灵情知她会错了意,忙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正是因为她在此遭了罪,我才想见!夫人,我不愿我的夫君误了人家一生一世!”

绵夫人怔忡了一下,又生了疑惑,问:“怎么,那你是想替棠风打发了她出去另外嫁人?这事怕有些难,一来人家毕竟是宫里赐过来的,她既冒了那个名,不管生死便是棠风的人,轻易不能外放嫁人,再者我听闻那丫头痴恋着棠风,苦等了那么些年,哪肯轻易放手…”

依灵没有把她另外打发嫁人的意思,她只是不想那个可怜的女人平白再受尽委屈。

回头,远眺这满园秋色,同一座府邸里,一个天,一个地。

之屏说芜园是另一个世界,就不知那里的人如今怎样了,是不是还在病中?

“不管如何,我就是想见上一见!”

她殷殷期待着,回眸诚恳的说。

“这个恐怕不成,老太爷下了禁令,谁也不得探访!”

绵夫人虽诧异她怎如此的坚持,却不深问,想了想还是连连摇头。

“为什么?”

依灵好生困惑:“您主掌内府也不得见吗?”

“是!”

绵夫人点头苦笑,道:“但凡有关棠风的事,皆是老太爷一手把持的!何况她还害死了宇文家一个未见世的小主子,想要见她的面,除非得了老太爷的令谕,否则谁也不准探望,任由着她在那里自生自灭,便是死了也是咎由自取!”

第十一章 玉碎迷 温柔醉 只伊人憔悴 2[VIP]

入夜,湖灯明璨。

红楼的西侧凌于秋波之上,二楼宇文棠风的小花厅正好可览尽湖光景致,而湖的另一端,是一片新簇华丽的亭台,布满着红字喜灯,有奴婢答说那处将是公主与长公子的新房!肋

如此知道后,依灵忽觉得这些月色下亮丽的景致都特别的煞风景。

于是,半掩了窗,闭了那叫人烦扰的灯火辉煌,拉着清波坐在雕花小圆几前,用药膏再次轻轻均敷到那张受苦的脸孔上,看着那微微肿起的青紫,她只觉心情繁复之极。

“我没事!”

清波抹开纯净的笑,却抹不掉眼底的担心:“可是那些人心眼都坏的很,小姐若长住与此,总要吃亏的!他们皆说长于深府侯门里女人都老道于勾心斗角,果然是这样啊!唉,清波实想不到姑爷有如此来历,也不知来了此地,姑爷会不会跟着也变了心思!”

“他若变了心思,他便不是我的夫君了!”

面对清波的忧心,依灵一怔,遂又轻轻一笑,随意答了一句。

清波仰起了头向她:“小姐便这么相信他?”

“嗯,他拿命救我,我何以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