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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正眼看向张口结舌的清波,第一次笑的异常亲切,没有故意而为的疏离,温和的问:“清波,你乐意么!”

“啊?可…为什么呀?呃,我是说,这事,怎来的这么突然…”

清波迷糊着。

依灵也是满脸疑云直瞅重仁,这个人做事总有其深不能测的心思,她猜不得他此刻在怀什么算计。

若说他有意成全了清波嫁于阿宽,以后就会长长久久会与他们守在一起的,这番结义的事就来的太没有必要了。他想结义,就一定另藏着什么事不曾让她知道了!

当下也不曾多问,拍手笑着叫起好来,只劝起清波道:“挺不错,从此以后,我便平白多了小姑,在这个府里,若有了宇文棠风妹妹这层身份,也就不至于叫人欺负了!”

清波晕晕乎乎的,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惊得寻不到方向,胡乱低头喝了一口雪羹,哪还能食得其味,半天,忽傻傻的问:“做了妹妹后,是不是就不许我再给小姐姑爷做膳食了?”

她瞥一眼侍在一边的霁月,小心的抱怨道:“今儿早我去园子里的厨房做早点,这位霁月姐姐说什么也不许我动手,姑爷,我都习惯给你们天天做餐端水了,如今,在这里我什么也做不得,好生难受!”

重仁低低一笑,瞅了一下微微生窘的霁月,很多年前,他的日常饮食用度皆是霁月在费心,那个厨房是她的地盘,除了他,旁人还真进不去那里。

“你若想做便如在村子里那般去做,在这个紫歆园里,我还作得了这个主的,不过,既然住了这个府,你若真愿意做我的妹妹,该金贵时就金贵着。你随了你家小姐这么些年,名头上是侍婢,不过她可从不曾将你当作使唤丫头,该读的书不曾少了你,该认的字也全教你认得来了,论及礼仪气度你不会输了金尊玉贵的小姐,所以那些底下人的事,在府上时你可不做便不做,等将来,我们离开,你若还想跟着我们一起走,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第十一章 玉碎迷 温柔醉 只伊人憔悴 8[VIP]

重仁的最后一句话深藏玄妙。

依灵心惊的嚼着他的话儿,正想出言问,话未出口,门外传来了女婢急急的叫请声:“二公子,请止步,公子尚在用膳,您是知道,大公子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受人打扰…”肋

“我没说要去打扰他,只是听说他昨儿个就回了府里,顺道来看看,既然他还在吃早膳,那我正好沾上点光吃上一口霁月做的早点!涵香,霁月回府了是么!”

低沉的嗓音,字正腔圆,在提到霁月之时,声调异样的高扬了一下。

是错觉吗?

依灵突然发现侍立在重仁身边的霁月,端庄清秀的脸孔莫名的僵硬了起来。

门外的宇文棠华不等婢女答话,已推开了花厅正门,撩了竹帘大步跨进来,锦衣蓝袍,傲首而进,当深绵似无底渊的眸子在对上霁月微然苍白的脸孔,冷冽的唇嘴不觉一扬,道:“霁月果然回来了!”

依灵见过宇文棠华几回,这人给人的感觉是永远深冷近不得人,而重仁则常常以淡薄拒人,其深密之心匿于淡颜之下。

霁月僵着身子福了一礼,口气极怪的垂眉答道:“二公子见谅,霁月不知您会大驾光临,不曾多做,你若觉得腹饥,奴婢这就请人让大厨给您侍膳,霁月只会做寻常农肴,味淡寡的很,实不敢怠慢了二公子!”镬

话儿说的很温婉,却有一股异常的暗流在他们之间微妙的翻滚起来。

“油腻的东西我爱吃,清汤小菜我也喜欢,好些年没吃你做的东西,得空时,我一定请你过园子让你单独为我做上一桌!”

面对霁月的隐隐不敬,宇文棠华似乎很纵容,静睇了半天,深深吐出的是一句叫霁月浑身一震的话。

依灵直觉这一主一仆之间怀着极奇异的故事,一时参不透这其中的玄机,只默默的旁观着。

眼见气氛僵持,方重仁淡笑的取了一个碗另盛了一碗羹,语意深深的道:“何必单独做呢,我园子里的霁月最会过日子,也最见不得奢侈浪费,你若想吃,就将就些在这里用一些,不必强求了她另外单独做…世人皆知,强求无善果!”

宇文棠华终于转过了脸去,保持着深而得体的笑面,睇了桌面上正冒热气、泛着羹香的瓷碗,也不客气,对着依灵点头示意了一下,坐下极优雅的的闻了一下,尝了一口,然后,又瞅向满面不自然的霁月,露出一抹若隐若现的奇异笑容,道:“真是不错,离了大堂哥十年,依旧牢牢记着大堂哥的喜好,这味道就如十年前那般有滋有味!可惜品尝的人却是体味不得其中意味的!”

这话听得霁月脸儿一白。

重仁自然知道他话中之意,瞅了一眼神情沉静如水的依灵,再瞧一眼变脸的霁月,淡淡的接道:“棠华,有些滋味,不是用味觉来尝的,而是用心来品的。你的心已经蒙尘,若不顿悟,怎么可能再尝出旧时的滋道!”

说着,把空碗一推,微笑道:“无管如何,反正是我吃的很开心,至于你,棠华,你心怀重重事,哪能吃得满意!嗯,我知道你会来我这里定是栈总管托你来当说客的,既然我已吃饱,走吧,我们这就去书房!”

他知道霁月并不愿意多见他,便想把人打发掉。

宇文棠华一动不动,他是聪明人,自然揣摩得出方重仁婉转谢客的心思,没打算今儿在这里闹事,他来也只是想证实一下霁月到底有没有在园子里,既然见到了,别的事日后总有机会再来算计,便深笑了一笑,站起身,睇向霁月说道:“我会再来的!”停了一下又深深补了一句道:“还有,你既然躲得叫人找不到面,就不该再回来自投罗网!”

一直咬着牙撇开身子不曾答话的霁月,一听到“自投罗网”几个字,整个人不由的又忍不住颤栗了起来。

重仁淡笑,侧首相睨目光深灼的棠华道:“她现在是我园子里的人,但凡她不想做的事你最好不要强求!既然她因为我而回了这个家,但得有我在,自会替她挡了一切麻烦!棠华,你别忘了,你世界里只有名利,何时也想索要起那些叫你弃之如履的东西来了!”

“谁说我不想要了!只是时候未到而矣!”

棠华沉默了一下,劲健的手指重重的扣了一下桌面,深目对峙,铿锵而语道:“但凡我要的,我绝对都会拿到手!不管是地位,还是的女人!”

起身去惊凤琴旁取墨笛的重仁听得这话,转头回以深沉一笑,十年的历练确实是成就了他身上的非凡气势,这小子终于敢当面对他发起挑衅了。

不错,宇文棠华绝对是宇文家一个出类拔萃的宇文子孙。

幼年的时候,他凭着自己少见的聪慧博到祖父的欢心,无比幸运的得到了老太爷悉心教导,纵然那是苛刻严厉的受教,却是无尚的荣耀。

他也一直相信自己能担大任,原本,所有人皆一致认定他将是家族继承人的不二人选,正是他满怀憧憬的时候,宇文棠风的来了,于是,一夕间便把他所有的光耀抢了去,并将他挤进漫无边际的恶梦里,再无美梦可言!

事实上,宇文棠风仅仅比他大三天,奈何正是这三天之长就注定了他是宇文家明正眼顺的嫡系大公子,而他宇文棠华就必须永世屈居人下,永远只能是庶系的二公子。

儿时宇文棠华尚不觉得这一声“二公子”有多么的刺耳。

家族之中,他一直是老大,没人能摇撼他的地位,除了七弟宇文棠刖。

宇文棠刖虽俊美无俦,但自小病弱,难以一匹,所以他的尊荣无人可犯。

结果,宇文棠风一来,所有平衡皆被打破,他的世界被颠覆。

第十一章 玉碎迷 温柔醉 只伊人憔悴 9[VIP]

这个不速之客轻而易举的取代了他的一切,教他尝透失败的苦涩。

如果,他只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也许他还有一博的机会。

然而老天爷私心之极,不但赋予了他聪若天人的智慧,更赐于了他独一无二的胸襟与气度,小小年纪举止投足间就已尽显泱泱大家之风。肋

他一来便成为众星拱月的焦点,即便生长于山林,其独一无二的气质,还是轻易就能招来了别人崇敬的目光,

宇文棠华自然不服气,奋起而争,但他争不过。

宇文棠风天生聪颖过人,无人能敌的智慧悟性令所有人惊为天人,宇文棠华一败涂地,一身斗志换来满身灰丧,这是怎样一种悲伤?

他很绝望,绝望的看他光耀仕途,惊艳商场,绝望的妒忌,绝望的违心钦服他的才华,绝望的机关算尽,赔了一身的幸福,依旧不能胜过他,于是只得绝望的黯然舔伤

不过,人生的浮沉谁也无法预想,宇文棠风怪桀之极,他硬是在名声正赫之即舍却一身富贵尊荣,留下一串骇世之奇,布衣素装袅然而去。

落魄的他也由此重登人生的舞台,而后春风得意,畅快淋漓,一手包揽家族全部实权,事到今日家族中的兄弟无人能再撼他分毫,他也的确有那个能力与宇文棠风一争高下了。镬

这些事,重仁自然明白,并不介意他的狂放,因为那些地位名利皆是他摒弃的,于是风清云淡的一笑,道:“你如今可算是宇文家的实权者,自然能说这话!不过,请不要来激我,要不然你可能会再悔上十年!!”

茶香悠悠然,言辞淡如风,谈笑间自有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宇文棠风绝不受人要胁!

宇文棠华脸色微变,重仁淡淡的将目光自霁月身上游过,又紧接着说了一句道:“棠华,其实你已经悔了十年,人生没有几个十年可悔!”

当年,他为掌权,为讨老太爷的欢喜,在把霁月推上绝路的那一刹起,他已经在后悔,要不然他又如何会与其夫人十年相敬如宾而终不得一儿半女。

当局者迷,宇文棠华至今还不曾看明白了他自己的心思,实在是可怜而可叹!

重仁隐约的点了一下,不准备揭穿,转头看静静听他们说话的依灵,温声道:“我去去就来,你在楼里读读书,弹弹琴,若觉得闷就让霁月带着在园子走走,待我回来,我带你往爹娘陵园走一遭…阿宽,你留着就好!”

依灵点头应了一下,他就自径出了门,再不去看宇文棠华不动如山的脸孔上那隐隐的愠色。

依灵发现他瞧向霁月的目光异样的奇怪,似怀着一种志在必得的渴望,复杂之极。

她不晓得他们之间有什么纠缠,待他们远走了,霁月苍白着脸色,默默收拾了桌上的残羹剩饭离去,她只得将玄疑的目光指向了阿宽!

阿宽摸了摸鼻子,等霁月的身影没了影,才低低摇头叹道:“这宇文棠华明知她忠贞于仁哥,却为了得到高高在上的位置利用她来打击仁哥,待得取了霁姐的身心又寡廉鲜耻的将霁姐重重踩在脚底下任意贱踏,当年,她差点为这个二公子抹了脖子,仁哥不计前嫌的救活她,又送她离开,可这丫头就是学不乖,都藏了那么些年了,怎么还往这火坑里跳,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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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三天便是老太爷的寿诞,他一定很欢喜自己最得意的孙子在自己的华诞里赶了回来,哪怕是迫不得以而为之!

可是他能预料到这个孙子将会做出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吗?

就在她闲闲的躲在书房里读书的时候,清波正闷坐在小厅,吹胡子瞪眼着。

她转头去瞧一眼,原来是阿宽与重仁先前的那些婢女在走廊外闹作着一团。

他与她们定是熟识的,加上阿宽孩子似的性子,根本不曾与她们避忌了什么,嘻嘻哈哈的跟她们海阔天空的乱扯天南地北,将其十年的游历生活说的是眉飞色舞,直惹来她们一片唏嘘惊啧之色,可怜清波被挤在外头,冷落于角落。

等那些侍女散尽,阿宽回屋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笑亮着眼走与清波搭话,清波皮笑肉不笑的瞪了他一眼,重重踩了他一脚,直踩得他哇哇大叫。清波不理转身跑进书房,取了本书依在她身边胡乱的翻。

阿宽跟进来想骂人,见依灵在安静的看书,嘀咕了一下,倒没有闹。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上楼梯声,还未进门,就传了之屏急不可奈的叫:“嫂嫂,嫂嫂,不得了,大堂哥可有没有在啊!欢玲姐姐出事了!”

依灵一听,慌忙扔了书往外冲,惊问:“怎么了?”

她正打算等重仁回来就叫上他去把欢玲接出来,住在一处破败的地儿,又没有人侍侯,也不知如今被糟蹋成什么了。

之屏直冲进门来,一脸发白的直叫:“我刚刚偷偷跑去芜园想瞧瞧姐姐过的怎么样,谁想她直挺挺的倒在井口旁的乱石上,满头满脑全是血,像是从什么地儿摔了下来一般,已不省人事了!我叫守在门口处的人去请大夫,可人家说没老太爷吩咐,谁也不能擅离职守,这如何了得!欢玲姐姐现在可只延着一口气了,再不救,可真就没气了。嫂嫂,大堂哥呢,现在也只有他能救她了!”

依灵听着,脸儿大变,忙叫道:“他去老太爷书房了,我不识路,你且去请他过去,阿宽,你识得园子,带我去芜园,万万不能让欢玲出得意外,要不然,你仁哥只怕会歉上一生一世的!”

第十一章 玉碎迷 温柔醉 只伊人憔悴 10[VIP]

未曾救得王颜之已叫重仁憾悔十年,如今若再让欢玲在他眼皮底下出事,他定然会欠疚一辈子。

如此吩咐罢,几个人各行其事。

依灵他们一路急匆匆赶进那了四处生荒草、满眼颓败之景的芜园,门口的卫侍中有人认识阿宽,二话没说把人放了进去,进得那破落的房子后,才发现重仁比她早到了一步。肋

原来,这里的人一见出事,有消息灵通、晓得长公子已回府的底下人,不敢怠慢,慌忙跑去向老太爷禀告,正巧与往书房赶的重仁撞到了一起。

得报后,重仁不顾书房内有宫里的管事在等候,立即折回去了芜院。

宇文棠华挺身立于原地,看着他离开,不曾阻止,也没有说了半句话,待人渐行渐远了,才低低的送去一句话:“你知不知道你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便是心太善!你自以为无情,实则最最多情!无情则刚,多情则柔,你即使身怀天纵之才,如此性情势必会受制于人!在这一点上我比你强!”

十年尔虞我诈,看透人情冷暖,练就了他为人处事的心狠手辣,他做事不会不顾事情的轻重缓急,并且永远以大局为重。

重仁闻言缓缓转过了头,睇以一目,遂淡笑以待,摇头道:“你错了,我既非无情,也不多情,只是随性而为,而且我非常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棠华,你一直把我当作了劲敌,可惜我从没有与你一比强弱的想法。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以已之长较彼之短,便是强了吗?我并不以为是这样的!也许你认定的强便是你的弱,要不然你怎么悔了十年而不知!”镬

宇文棠华脸面再度变色,宇文棠风的一身轻闲淡逸之色令他觉得非常的刺目,他的镇定与老辣似乎只要一遇上他,便会莫名其妙的失控,他想压住自己的情绪的,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恼火的大叫出声:“你又非我,又怎知我悔与不悔…”

“哦?你不悔吗?你若不悔,那自是最好,若不悔,日后请不要去骚扰了霁月,棠华,我打算在近期内给她寻个好男人嫁了,至于新郎倌不是阿意便是阿行,他们一定可以给霁月想要的东西,到时欢迎你喝她的喜酒!”

晴空明净,他睇着晶透的长空笑语淡淡的随口瞎掰,轻易反将了他一军后扬场而去,不再理会长年冷沉的宇文棠华脸孔上那掩饰不住的薄怒之色。

随在身侧的阿行熟知着方重仁的脾气,自然不会当真,他知道他们的爷绝不会胡乱作主别人的终身事,但宇文棠华不一样,因为当年曾太过在乎,所以如今才会分辨不出真假。

进得芜园,识得方重仁的底下人知道他是长公子,无人敢拦,走进破落的房舍,十年不见的木欢玲了无生气的直躺在破榻上,头额全是血,失尽春华的憔悴容颜一览无余的映进了他的眼帘。

那种与年纪不成正比的苍桑,凄暗的萦绕着她,让人瞧着于心不忍。

这丫头,十年前的青春正好,十年后的半死不活,究竟是她的痴心执意种下的恶果,还是他的淡漠造下的孽障?

是,他对她无意无心,几乎快忘了她的长相,只模糊的记得杨玉清身边曾有一个骨气铮铮的少女,而她为他痴心牵挂,消尽少女青涩与娇美。

当初绝然而去,他不认为自己当年有所做错,十年痴迷,她也未见得就懊悔了!

所以,其中的对与错,如今真是弄不分明了!

宇文棠华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他的心地就是太善,胸怀正气,见不得一点点恃强凌弱,才总于无心中救人于危殆,以至于每每招来温柔债!

“爷,昨夜里我来这里探看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

跟在身侧的阿行颜色深深的睇了一眼床上之人,疑惑的低禀着!

是的,昨夜方重仁回紫歆园之曾让阿行暗里往这里来过一趟,他不曾忘了此行的目的,没有一回来就往这里来接她出去,是因为不想给她太多的期望。

后来,阿行回来告诉他说欢玲房里亮着灯,但人早早入睡;或者她是入睡了,却被绕府的笛曲儿惊醒,乱了她的平静。

重仁低叹,命阿行去取一些水来亲自给她清洗伤口,半天才回答阿行之前的问话:“应是我吹曲吵到她了,也许她真是不小心才从上面摔下来的,又或许,她是怕我忘了她的存在,故意而为…”

想以一身绝望的痴狂来动他的侧瘾?

可惜他的心已住了人,永远也成全不得旁人的念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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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壁徒然,干净空气里迷散着一室血腥,走进那破落的屋子,依灵看到了重仁,他正在坐在那边拧着湿巾替床上陷入昏迷的人儿擦面,敷伤,阿行守在一边。她没用多问什么,只上去帮忙。

在那缝了又缝的陈旧床幔底下,躺着一个形容消瘦的女子,那人便是受尽磨难的木欢玲!

她穿着一袭杏花色的新裙子,发焦黄,肤若旱地,倒是点着一些口红与胭脂,但那点红嫣非但没有衬出一个女子的美丽,反而显示出了她的可怜,那光景当真不堪入眼。

后来赶来芜园的之屏说了一句很纳闷的话令她陷入了沉思,她奇疑的说:“姐姐怎回事?她昨儿怎么穿上了我送给她的这条裙子,她说过的她要等大堂哥来了之后才会穿的啊!”

正在往欢玲脸面上施针的重仁,听闻后淡淡的瞅了那一袭犹沾着血渍与尘泥的新裙,并不答话。

依灵心头一颤。

是的,这女子既一心喜欢着宇文棠风,对于他的笛音自然是最熟悉不过的。昨夜里她定是隐约听到了那笛曲,晓得宇文棠风已回府,才盛妆站在园子的乱石堆上痴痴的等着。

她一定以为宇文棠风会在第一时间来救她出去,结果竟悲哀的没有等到。

那个时候,重仁正在红楼里与她情曲款款,欢玲的身子本就不好,一定是等得太过绝望,才会从那高高的乱石上摔了下来!

依灵觉得自己该死极了,那时候,她只顾着与他诉衷肠,而忘了在这个深府的某个角落里尚有一个可怜的女子正以其全部的心力在等着他的归来。

第十一章 玉碎迷 温柔醉 只伊人憔悴 11[VIP]

不管他承不承认,那个女子在世人眼里总是宇文棠风的偏妻,虽是冒名顶替的,却是实实在在为他吃了十年的苦,而她叶依灵又是何德何能,轻易就从他心头得到了旁人梦寐以求的怜爱,受他全心以待!肋

而她的存在意味着另一个痴心女子的奢望将彻底落空。

重仁不会容下欢玲,她也不许!

夫妻是一个圆,多一个便不是完美,少一个便是一种难以弥补的遗憾。

他们这番回来与其说是来解救欢玲,倒不如说是来绝她的痴念。

然而十年为盼的痴念一断,依灵不知道那对于欢玲而言,是重生还是彻底的绝望?

她不由的把目光投到了重仁身上!

此刻,他的眼里全是一个医者对于一个性命垂危者的关切,不是看她时的那种欢喜与狂热,只是淡定!

欢玲与他什么也不是,他的心真的只为她而敞开,她既感到开心又觉得不安。

她总是在想,她与他的相爱相守是那么的奇妙,是他先动了情将她来怜爱,要是有朝一日这种怜爱不见了,他看她的眼神也变得这么的清淡,她又该从哪里去把那个叫她迷醉的男子寻回来?

她退到了旁边去,猜测着究竟是怎样的境遇令床上这个女子如此的痴迷他!镬

细细的在一旁端详,她的夫君出类拔萃,从容淡静间自有折人心魄的气质,难怪父亲会在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的情况下,便轻易将她许了他!

心底温柔的叹息着,也幸福着,为能在茫茫人海中能与他相遇相识相知而感恩!

正是这时候,欢玲幽幽然转过气来,在她带着低吟的叹息迷蒙睁开眼时,瞧见了守边上的那一张俊逸的脸孔时,眨了好了会儿眼――

那双属于盛年女子的玲珑秋目本黯淡无光,迷蒙而无焦点,在认清楚眼前的人之后,呆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泛出了雾气,唇齿哆嗦的一抖,一个哑若枯树老鸦的声音溢了出来:“公子,真…真是你回来了么?”

那既惊喜又委屈酸涩的嗓音让人忍不住掬一把同情之泪!

重仁坐在她床头,冲她点点头,淡淡一笑,温和道:“是我!安心闭眼睡一下吧,我会就带你出去!没事了!!”

淡淡的一句话应是她此刻最大的奢望吧!

依灵看到一滴晶泪自她苍老的眼角滑下,眼里的惨色被渐渐现出来的狂喜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