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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她会以为她终于熬出头了!

如果她知道自己空喜欢了一场,白白耗尽了春华,依旧得不到那人的爱惜,那将是怎样一种悲伤啊!

依灵看着百味杂陈,不知道该同情她,还是替她心痛!

驱身上前了一步,她轻轻的拍了一下重仁的肩,低低的道:“你抱她出去再说吧!”

这里是老太爷划下的禁地,任何人不准踏足,任何人不准求饶,想要把这样一个人带出去,也只有他了!

但当她吐出“抱”字的时候,心里莫名就喀噔了一下。

女儿痴情,谁都不愿看到自己的夫君眷怜别人,眼前的这个女子虽然嫁的是宇文棠风,虽她叶依灵嫁的是山间的重仁,说到底,他们是同一个。

她并不愿意重仁去碰触其他女人的身子,可现在,她不能那么自私!

床上的人儿听得她的话,终于把热切的目光从重仁身上转了开去,当清丽脱尘的姿态倒映进她眼底之时,依灵看到她本欢喜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她是…”

颤抖的唇瓣没能把“谁”吐出来,已在无形中泄了她心头的惶然。

“我妻子,依灵,半年前过的门!”

重仁微笑的睇向身边,一句话淡淡的,又重重的!

不是夫人,而是妻子!

夫人或者可有许多位,妻子只有一个!

夫人是豪门权势的称属,而妻子是最原始也是最真纯的爱称。

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有夫与妻,百首不相离!

欢玲,那个可怜的女人,薄瘦的面颊于瞬间惨白无光。

重仁没去多看,他没有多余的温柔去待别人,更不打算亲自抱了她离开――既给不了心意,又何必故作好人!

身后,阿宽正拧着眉探头看着,嘴里轻轻的嘀咕:“好好一个人怎成这样!”

重仁置若未闻,起身拉了依灵往外去,与阿宽错身而过时,淡淡的丢下一句道:“阿宽,把欢玲带回紫歆园!我跟你嫂子去药房取药!若有人拦,便说是我吩咐的,老太爷那边我自会去交代!”

重仁的淡漠令依灵微微皱了一下眉,她忍不住回头看那个在旧褥中急喘息的女人,不知道是因为终可离开这里,还是因为他的冷淡不曾亲自带她离开而激动着。

出得门来,是一团耀眼的日光,带着桂花的流香扑面而来。

沉默的缓步走到那一堆长满清苔的乱石上,那里还有一滩渐渐干却的血迹,在太阳的逼照下凝成深紫。

他望了望那乱石堆砌的假山,纵身而跃,放目所及,看到的地方依旧只是芜园一团荒败之色。

“你在看什么?”依灵忍不住问。

“我在看那欢玲的心思!”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飞纵下来,淡淡的看着她,道:“女人心,海底针,我看不明白,也不想看明白!也许,在这样一个深宅里,想要保持单纯真是有些叫人为难了!”

天空明透,白云优哉,重仁亦在淡笑,如茶香般悠远,令人沉醉,可他的话叫依灵狠狠的悸动了一下!

重仁为什么这么说?他在怀疑什么?

第十一章 玉碎迷 温柔醉 只伊人憔悴 12[VIP]

十二

“你…是不是多虑了?”

依灵轻轻的替欢玲叫屈着!

重仁扬了扬眉,笑着揽住了她的香肩,道:“丫头,每个人都怀着私心!别把人想的太好了!”

依灵拨开了他的手,不平的道:“人都摔成这样子,你怎还在这里瞎怀疑?重仁,欢玲已经够可怜的,别再刺痛她了!这世间受尽凉薄的女子已经够多了,你就别…”肋

别什么,她闷闷的没说完,代替的是一记深深郁叹,一阵莫名的心酸在心里直冒。即使知道他无心凉薄,但听得他这话,还是没来由的寒心。

重仁凝眸一睇,似笑非笑的瞅她:“你在抱怨我么?难不成让我要了她便是不凉薄了吗?既非出自真心,强求朝与暮,那便是对她的另一种亵渎,另一种龌龊的凉薄。我的心思十年前就已道明,是她钻了牛顶尖,不肯放手,自找苦吃,能怨得了谁。很多时候,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执着固然可敬,懂得放下,也是人生的一种哲趣。”

或许他说的是对的,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懂得在执着与放手间寻一个平衡点的人。

当初,他明明早对她有意,却冷静的让人觉察不得他的心思,甚至于会开口让她自由选择,如此胸怀天下少有!镬

“唉,这世间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拿得起放得下!”

依灵轻轻的叹息。

一阵静默罢,远处园门外忽然闹哄哄起来,应是来了什么大人物了,他们结束了谈话,对眸了一眼,走去一看,才知是老太爷宇文辰大驾光临,生生将抱着欢玲出园的阿宽拦在了门口处。

当重仁牵着依灵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些跟随老太爷多年的人,一双双恭敬的目光纷纷定到了他身上,定在了那紧紧相牵的手上!

“老太爷,棠风前来带走他园里的人!”

他自称棠风,不再称方重仁,也一如十年前那般,以宇文棠风的身份唤这个人为老太爷,淡淡的微笑,得体的欠了欠身算是行了礼。

是的,进了宇文府,他名份上就只能是宇文棠风,只能宇文棠风才能带走属于他园里的人!

是园里的人,而不是他的人!

这话一出,依灵看到靠在阿宽怀里的欢玲,那包着伤口的虚弱脸孔上全是哀怜之色。

“她犯了不可饶恕的事!”

老太爷目光冷冷,不阴不阳的对答道,冒名顶替理应当诛,毒害宇文后嗣又是罪上一等,他能留她一命,已是看了他的薄面!

“您就算取了她的性命又如何了?她只不过受了牵累!您若想算账,大可把那些事全归到宇文棠风头上!”

他笑,淡静着。

“有些事却不是你一肩能担得起的!”

为了维护这个离经叛道的不肖子孙,宇文辰把整个宇文家的生死存亡全压上,可还是得不来他的好颜相向,宇文辰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沉沉的看着他,道:“棠风,你做事是不是非得这么的目无尊长才高兴!”

他在书房等了他半天,而他却来了这里,这令宇文辰大为火大!

“您知道的,我素来胸无大志!而且我也并没有目无尊长,我只是行医者之道而矣!”他微笑,还是一副从容不从的淡定模样,答道:“再说她还是您钓我回来的一个棋子,若真在芜园里不明不白死了,对您真没什么好处不是吗?”

“你…”

宇文辰吹胡子瞪眼:“你究竟要任性到什么时候!跟我去书房!宫里来人要你即刻去见!“

重仁一笑,摇头,口气淡而强硬的道:“现在不行,棠风还有事!老太爷,棠风以为太后既然都已包容了十年,也就不差这一时半刻,嗯,等棠风给欢玲抓完了药,把事儿交代妥了,就进宫去觐见,要不然,即便请让人用刀架在棠风脖子上,恐怕也不能如了您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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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统十三年八月十二,阔别京城十年的皇朝第一公子宇文棠风在诚王朱祈钰的诚心相邀之下,乘着一驾帷幕低垂的车辇,在百姓的夹道相迎中重新回到了繁华的紫禁城,然后,一道懿旨将其召进了皇宫,据说,是为了商议一月后的大婚事宜。

又传闻说这位宇文公子在民间早已婚配,此番天朝为笼拢这位绝世奇才,大婚日,将双喜临门,其已配之妻得太后恩允,将与公主同日再行大礼,以正其身份。

这只是外界的传说,而事实上并不如此,外头的一切一切都只是掩人耳目的迷雾罢了。

重仁倒是真的进宫去了,老太爷强不过他,容他妥善的安置好了欢玲,才换了正式的朝衣带着一身常服的他随宫人而去,再度跨进了那不讨他喜欢的宫闱廷门。

从宫里回来时,已近黄昏,府上主子奴仆聚集一堂,忙碌了一天,皆是为了给他设宴洗尘,依灵也叫他们请了去,她本不愿去的,一口回绝了,原以为他们会就此死心,谁料等快开宴的时候,绵夫人亲自来请,等到了那里,正巧重仁也刚回府,瞧见那个盛况,他笑着推却,说:“侯门的酒宴太多油腻,我爱清淡,还是另叫霁月做一些爽口的家常小菜吃吃,恕不奉陪!”

他张狂的将一干等候多时的叔伯兄弟抛之脑后,牵了她往自己的园子折回去。

一同与他归来的老太爷宇文辰一直阴沉着脸,见他如此放肆的行径,负手不曾吭一声,直到他快走出门廊,才喝声道:“棠风,你在太后面前的话是何意思?什么叫襄王无心神女无梦,便是姻缘无缘,夫妻亦无份?你说你会去拜会八王,你说你会去见公主,你说一切要从长计议,你究竟怀的是什么心思?你如此的杵逆圣意,就不怕害得你喜欢的这个女人死的稀里糊涂吗?”

重仁不曾回头,目光温温的凝睇着身边微笑的依灵,一顿而淡答:“自古强求皆无善缘!八王爱女情切,与国忠耿,会明白的!至于说到杵逆,老太爷,您做事从来是只问自己高兴,何曾想过别人的喜好,既然事事不得当事人之心,您叫当事人如何来顺从?不错,我是怕你们伤害我的女人,就像当年爹怕你把娘毁了一般,所以才想远远躲开你!结果,您还是不屈不饶的毁掉了娘,也毁掉了您最最在乎的儿子!事到如今,你若还是这般的执意相迫,也许你最不愿看到的历史会重演!”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

老太爷向来以沉着著称,也只有在面对宇文棠风时总是每每被激的气不成言,或许因为是太在乎的缘故了吧!

“不,我只是在向您陈述一个事实!”

重仁并不是真的每次想与他顶撞,只不过习惯了不愿顺服,这刻听得他怒抖的口气,便拥着依灵回过了头,毫不妥协追了一句道:“您要知道这么一件事,如果她因为宇文家而出事,那么这世上也一定再无宇文棠风,自然,这与于您而言,只是又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但与太后而言,那却是一次不知胜算的赌注!所以,你们只要敢玩,我必定奉陪!”

第十二章 结金兰 断真伪 清莞归来 1[VIP]

回到紫歆园时,霁月奉上了鲜淡的菜肴,方重仁一边听着她禀告关于欢玲今儿一天的状况,一边淡笑的与依灵吃着饭。

今儿白天,欢玲吃了依灵亲手熬过的药,一直在睡,睡梦里,她一直在喊公子公子,眼里有泪不住的流淌出来。肋

她并不住在红楼里,而是叫霁月安排到了红楼对面的流芳阁。

流芳阁是紫歆园里的客室。

霁月告诉依灵,红楼已有女主,流芳阁只留贵客。

于是,她在想欢玲落泪是不是因为自己终不能走进红楼,永远只能成为此地的过客而悲伤呢!

吃过晚饭,重仁自书房取了一本书回了房,躺在圆椅上,很沉静的看书,也不提今儿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那模样让人觉得他在思忖什么!

依灵取了几根明烛点着置在椅旁,他瞧见了,合了书笑笑,说:“给我弹会琴吧!房里的琴是昔年沉颜公主的陪嫁之物,我父亲曾用这支琴倾倒了淡心寡性的谷氏后人,我用这琴陪着度过了人生最暗淡的时候,如今,却是不爱弹琴了,我把它送给你,以后,你可以天天为我弹琴,我们不弹悲情,只话山水风情!依灵,既便身在深府,也应保持了心的干净!”

重仁的话似含着深意。镬

依灵没去弹琴,蹲下/身子极温柔静静的看他。

“怎么了?”他见她不动,挑起眉问,然后将手中的书放到一旁,让出一半的位置,拍了拍,示意她坐下!

她微一笑,摇头,柔声道:“她在等你去看她!”

重仁眸儿一动,皱了皱眉,有些不快的反问:“你想我去看她?”

依灵无语,久久才道:“你不该去看她吗?”

重仁并不认为自己该去看欢玲,能回来顾了她的生死已经是算仁至义尽,除了依灵,他没有要跟他女人有所牵扯的打算。

原先他以为依灵也一定不想他顾及了别人的感受,因为那些感受是他无法照顾得到的。但现在看来,他似乎低估了依灵的良善。于是睇她的眼不由得敛起了笑意,神情也变得高深莫辩,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来了气。

“我说错了吗?”

她居然还非常无辜的反问他!

重仁无力的扬了扬唇,手臂一伸,有些野蛮的将她拖入怀,劲手有力的把住腰肢让她坐在自己膝头,他没办法对她生气,便惩罚似的往她唇角咬了一口――惩治她对他的满不在乎!

依灵呼痛的低叫了一声,挣扎了几下,他趁机攫住了她的娇唇,以火热的狂野占据了她的一切,不容她有一丝丝的推拒,半天,暗涌的气消了,才依依不舍的放过了她,让她得以好好的喘息。

“你做什么呢?”

她面色嫣红妩媚生姿,薄嗔着。

“唉,哪有你这种女人?”

重仁斜眼睨了一会儿,又一次似泄愤般往她秀气的瑶鼻上极有力度的咬了一下。

“我怎么了?”

依灵捂着发疼的鼻子,极纳闷的反问。

“居然赶自己的夫君去见别的女人?丫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人吗?”

依灵顿时瞪大了眼,没想到重仁会跟她计较这个,忍了笑,道:“喂,你到底在扯弹什么呢,那分明是两码事…”

“怎是两码事了?你要我去见,那么见了之后又如何?”

重仁点点那被他咬的娇艳的朱唇,截住话,正色道:“依灵,你太仁慈了,也单纯,在这里府里,若想活的自在,就不能多想了别人的事儿。我知道,你一定在怪我待人太无情,其实,有些时候无情对于别人是最好的!”

“可她等了你十年!”

依灵一楞,偎着他怀里答了一句,如此的怀抱是她眷恋的,也是别人贪慕的吧!

“我没有让她等我!当初离开的时候,我就曾与她说的明白,别存妄想,是她一定要替她家小姐冒名到底。依灵,她做的事已逾越了我们当初的约定,也超越了我能容忍的底线,所以,我不能去见她,更不想与她多说话,我知道她受了不少苦,知道了就好,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回来瞧瞧,但我不会再因为她的受苦而示意什么!既然无意,就得彻底断了她的心思,要不然反而会害了她,你明白么?!”

不是他要的,他吝啬的不给一点点温柔,因为待人越好越让人沉醉,越让无法自拔,结果是毁灭!

这便是他的心志!

依灵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这些我都明白的…”

“既然明白,便别把我往外推!”

“但是…”

“没但是!”

依灵总觉得重仁该好好的与她再谈上一谈的,但那种绝然的口气令她没办法把话再说下去。

这人狠心起来真是让人揪心,

正是这个时候,清波走了进来,见他们相依而坐着,脸儿一红,正想转出去,重仁早发现了她,放开了依灵,叫住:“清波,进来吧,我正要找你!”

清波转身,见姑爷站了起来,瞅着她是好一番瞧,直瞧得她不由自主的摸起自己的脸儿,以为上面长了了花。

“姑爷,怎么了?”

方重仁扬了扬唇角,几步往惊凤琴那边坐下,拨了一下弦,点点灯晕下,温温淡笑,显得无比的亲切:“明日我与依灵去上坟,你想好了吗?”

“什么?姑爷是认真的吗?”

清波困惑的反问,以为今儿早上的说全是玩笑,怎么也没想到姑爷会旧话重提!

第十二章 结金兰 断真伪 清莞归来 2[VIP]

“我没事会拿这事来寻开心么?你且好生想想,明儿告诉我便好!”

重仁好笑的睨她一眼,想到今儿在太后宫里瞧见的八王滕王爷朱瞻垲夫妻,以及他们身边那位一直用惊喜目光打量他的公主,发现这丫头与八王夫妻一点也不像。肋

想不到自小和依灵一起长大起来的清波会与他有这种牵扯,说出来这两个丫头肯全都不会相信。

他直摇头,自径拨弦,似有意又是无情,三三两两,皆是珠玉之音,不成曲自成意。

清波立在那里点点头,转头看向了依灵,眼里皆是欲言又止的神色。

“有事?”依灵问。

清波又颔首,继尔目光又悄悄睇了一下午姑爷,轻轻道:“欢玲姑娘醒了,她想见姑爷,可是霁月姑娘说姑爷吩咐了,请她好生养病,但不会再见她了!她现在就在房里落泪,因为伤心得厉害,一个时辰前,刚刚又昏厥了一次,才叫霁姐姐用药唤醒,这刻请她用汤药,她就是不肯喝!霁月姑娘拿她没办法,让我过来问一下该如何是好?”

依灵唉了一声,心中微微起了一些酸,为那女子的如此痴念。

她知道重仁在听,但他并没作一点点表示,情知他是铁了心不愿过去瞧了,不是薄性,却真的够狠心,心下知道现再怎么劝他都没用,反而遭他不快,便懒得再动口中,自径站起来,道:“我去看看!”镬

琴音一下静止,重仁对她投去一目,他是不肯去见,等日后出了宇文府,他想把欢玲直接打发到杨玉清那边,将来如何就由着她的旧主去操心,他委实没有那么多兴趣把闲人的事全考虑到――欢玲与他只是一个闲人。

当然,如果依灵能劝得她彻底放开,那也是一件好事,于是,便淡淡应了一句:“早去早回!待会儿我带去个地方!”

关乎清波的过往,他想是时候与她说明,要不然待到事儿捅破,她会手足无措!

那边摇曳闪烁的明烛下,清波默默瞅了一眼不为所动的重仁,不知怎的莫名的心痛,虽然她知道姑爷淡性,在面对一个女人差点为她了丢了性命之后,仍表现的这般的冷静而淡泊,总有止不住的悲凉。

喜欢上了这样一个男子注定就是一种折磨!

她想:“小姐很幸运,一个走不进的圈叫她无意的闯入并从此据为已有,那实在是一种叫人惊奇的福气!”

她怜悯欢玲,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守了十年,那份痴念感天动人,却怎么也感动不了男子的心,那该是欢玲的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