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玲珑局: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上一章:第 99 章
  • 玲珑局: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下一章:第 101 章

这一次,朴恩冷下了慈颜,淡淡道:“明雷,记住一件事,他已死过一次,而且是老天爷帮他斩断过去一切的,这是天意,他现在是尹寞,是一个全新的人,我们穿雁山庄的三小姐绝对配得起这样一个没有来龙去脉的人,所以就让我们自私一回,如果哪一天,明绢不带任何遗憾的走了,我们再把他的前事说与他听,至于明绢的有生之年,就让他全心全意的陪在左右…”

挟恩以报非君子所为,这有违爹爹平素的教诲,朴明雷接不下话,低下头想了一会,才道:“但愿不会扯出什么乱子!”

第十七章 隐没处,心依旧 5[VIP]

尹寞有随遇而安的特质,纵是记忆全失,仍是一味的淡定自若。

有时候,连他也奇怪,自己怎么能如此的沉着稳健,一言一行皆临驾于理智之上――

或许,他本就是这样非常懂得克制的人,所以才能在僻静幽淡的庄园中生活的如鱼得水。肋

穿雁山庄以山为障,深居幽林,几乎与世隔绝,自成一体。

醒过来不足七天,他的身子在杨鼎的帮助下,神奇的恢复如初,然后便适应了山庄的一切。

在这群山环绕的山里,有山泉叮叮咚咚,林木郁郁葱葱,临高登望,云气翻腾,如登仙阁,实乃避世隐居的妙境!

他喜欢这样的幽境,喜欢一个人独自走在山间的小径上,在浓郁的树荫下一步步登上山顶,找一处空旷的石地坐着,赏旭日东升时的雄壮,品晚霞敛尽时的苍凉,在幽静的云气中体味高处不胜寒的意境,在深沉的思量中推敲自己的过往――

他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清醒之后,只看到身上伤痕累累,也许是太久没见阳光的缘故,全身的皮肤病白的一如幽灵,而一条条又粗又长的伤痕纵横交错――

他们说他是因为坠崖才落得一身伤痕,连圆润的的宽额上也横陈着两道的刮痕――让人的感觉好像真是落崖造成的伤。

但是,他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刮伤!镬

他一直在想,要是自己既失忆又毁容的话,又会是怎么一种局面?

单单是失忆,或许机缘巧合之下,还会有人认出他是谁;如果是毁容加失忆,穷其一辈子恐怕是再也无缘见昔日熟人了吧!

到那时他定不能像现在这般冷静自持,即非神仙,怎么能做到事事无动于衷,他对于自己的脸就相当的在意。

自打行动自如以来,附陈在额头的刮痕一日淡于一日,直到消失不见,这事被庄内的人一直引为奇事。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并不是神灵保佑之故,而是他用穿雁山上的草药暗自医疗的结果。

他懂医理,识百草山药,看见自己面有瑕疵,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哪几味药可以退斑去痕,这不是单纯的人心爱美之故,而是他得靠这张脸去证实自己的来历!

就算他成了尹寞!

但他不能做一辈子尹寞!

他毕竟不是尹寞!

据说,他是方重仁!

“方重仁”三字,是杨鼎写给他看的!

杨鼎不是哑巴,他是叫人喂了哑药,伤了喉咙。

尹寞曾问过明绢:“你们与哑巴大夫有仇吗?为什么要毒哑了他,又为什么链锁了他!”

明绢迷茫的摇头:“这大夫是姥姥带来,我们并不知他的底细!”

尹寞没见过明绢嘴里的姥姥,只知道在人迹帘至的回雁峰上住着一个脾性古怪的老太婆,却没有真正见过这个人,朴家人瞒了他很多事,而真正知道他来历的,恐怕也只有那位老太君。

那天明绢无意间说漏了嘴,他才知他是被那位老太君带来了!

所以,面对朴家上下的躲躲闪闪,顾左右而言其他的回避他的过去,他总是淡笑带过,不再追根究底,因为朴家对他并无恶意,他们待他亲切而友善。

庄主是一个博学多才的长者,正直且淳良,朴家的少主人朴明雷明快爽朗,与他挺投缘,终日缠着他玩耍。

在这个如世外桃园的山庄里,他过得很惬意:每日闲暇际,清风池亭枕书眠,晚暮苍苍时,半崖临风数倦鸟,皓皓朗月下,花影婆娑弄清笛。

只有偶尔才会涌现一丝丝的怅惘,特别是看到“妻子”两字时,他的心里总会翻起一丝丝的异样!

明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娴淑女子,但是他淡漠着她,从来没办法把她当作是未婚妻!

偶尔,他是会凝望她,那份专注会令旁人都耳热脸红!

但旁人所不知道的是,他刹那的凝望,狂热的专注,并不是因为她,他似乎总在她的身影里寻找自己心里的悸动…

这份悸动不是来自明娟,而是来自记忆…

记忆之中,似乎曾有一张令他疼到骨子里的身影,在他熟睡的时候,潜到梦境中和他软言细语,那个人是谁呢?

他的身子好了以后,杨鼎就被人关锁了起来,与他彻底断了联系!

七天时间,尹寞把整个穿雁山庄的里里外外全部摸透,然后,趁着夜深人静,如入无人之境的在地牢的密室里寻到了垂头丧气的杨鼎。

杨鼎瞧见他,豁然站起,忿忿的对着吱吱唔唔起来,似乎在骂他不够朋友!

等话出了口,才发现说的根本就不是人话,立即垂头丧气起来!

尹寞微笑的看着,将负手而拎的一个包袱递给他,里面有文房四宝。

杨鼎执起笔落下一句话:“方重仁,你这该死的家伙,我为你出生入死,你居然慢腾腾的到现在才来找我!”

他笑,淡淡若茶,目光闪动中,念了一句:“方重仁!原来我叫方重仁!”

闭了眼,重复的念,能感觉到一种醉人的温柔,是谁曾重仁重仁的唤他?

“我有妻子吗?”

睁开时,他静静的问!

招来杨鼎一瞪而笑,摇头直叹,在白纸上落下一字:“有!”

扬起唇,好像是意料之中的事,他不曾惊讶,只是深笑:“叫什么!”

“叶依灵!”

第十七章 隐没处,心依旧 6[VIP]

杨鼎的笔迹微微一顿,又是一行字:“你为那个臭丫头着了魔,连自己的性命都险些搭进去,还害得我杨鼎陪着你活受了几个月的罪!现在麻烦你过来听听我的脉,然后把解药配来救我出去!”肋

明绢不是他的未婚妻!

他有妻子,据杨鼎的说法是,他方重仁为了他的妻子把什么事都做绝了!

狱室里,他想了想,静静问杨鼎:“我到底做过什么?”

杨鼎酷酷的瞪他,写下七个字:“回头自个儿问你女人去!”

“她在哪里?”

杨鼎又落下几个字:“她在你心里!你中了她的毒!”

尹寞没有离庄,而是很平静的住了下来,既在养伤,也在为杨鼎配药,更因为他要还明绢的恩情,每日里取自己的血去解她身上的罕见奇毒。

她中奇毒毁了秀美容貌,他有奇血能救她延其性命!

那一天,庄主朴恩来跟他商量:“你的身子康复的差不多,早日和明绢行了文定之礼可好!”

他微笑的喝茶,是上好的龙井,茶香幽幽,他不答反问:“我能见见老太君吗?”

庄主楞着,和善的脸上顿时乍现警戒之色,问:“你怎知府中有老太君?”镬

他淡淡道:“明绢无意间提及的!”

庄主深深瞅了一眼,像是在琢磨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关乎穿雁山庄的事,尹寞太深沉,明明淡淡然然的一个人,却有着比海还深的心思。

朴思睇望了半天,才道:“老太君不见外人,哪里你若与明绢行礼成亲,她自会来见你!”

一顿之后,他又问:“半月后给你们成文定之喜如何!”

他淡淡一笑,点头:“听庄主吩咐!但是,请庄主容我往镇上买一些我想要的东西!”

他不会娶明绢,但他想见那位神秘莫测的姥姥!

回雁峰里别有洞天,他用尽心思的在那里寻找过,终是难见其影!

于明绢,他没有一点点感觉,之所以答应,皆是因为想寻找某个答案!

对于朴家除了感恩之外,尹寞没有太多的热情可言,客客气气之下,是疏离情形淡泊!

倒是那匹通体雪亮的骏马惹来了他全身心的关注和喜爱。

第一次看到马厩里的那一匹英姿勃勃的白马,他的心豁得一震,不经大脑的脱口就喊:“逐风!”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不假思索的喊出这个名字,一刹那间,这个名字就像闪电般从某个黑暗的角落里蹦出来,那么天经地义,那么的理所当然。

不错,它正是逐风!

就像有心灵感应般,正在吃草的白马,闻声骤得抬头,灵气的黑眸盈盈一闪,一抖滑溜的鬃毛,嘶嘶长鸣一声,便绷断了僵绳,直奔他而来,围着他直转,还伸出热喷喷的舌头来卷他的脸,看得陪在他身边的朴明雷目瞪口呆,嫉妒的大叫:“这个畜生,竟认人,我想骑它,它连马背都不让我碰一下,大哥唤了它一声,它高兴的把马缰都绷断…”

那口气咬牙又切齿!

第一眼,他就知道,它是他的座骑。

它是马中的王者,神骏行如风。

驾着它纵行于山林,恍惚中,他有一个奇怪的幻觉,仿佛能听到了满山的铃笑,似乎感觉到了那醉人的娇柔满怀!

喝马而止,山巍巍,水潺潺,幽幽林道中,残阳如血的晚霞里,却唯有自己形单影只的长长倒影!

那夜梦回,无数个巧笑倩兮的模糊丽影在大脑中持续凌乱的翻来覆去,心里有种重获珍宝的欣喜若狂,他真得很想知道她是谁?是谁令他魂牵梦萦,他却怎么也看清楚她的样子!

那夜无眠,花廊月下,繁星点点,梦中之人呼之欲出,每每又功败垂成,满心的爱怜皆化成无限的倜伥。

然后,他才避开了层层庄卫,去见了杨鼎,才知道心里念想的人儿叫叶依灵!

他有妻子,为她甘愿以命相搏,只为了治她身上的蛊,只为了将来的朝朝暮暮,结果,他意外的忘了一切!

出来后,他信步而走,不知不沉中就来到马厩,揪着逐风的滑亮的鬃毛,是无限感慨。

他很想弄明白个中的究竟,却有许许多多的原因,牵藤拌缠着他,一时之间茫茫然一片。

杨鼎没把事说全了,留了无数疑问让他去深思!

无头无绪之下,他骑上逐风夜奔于山间林道,临风驰骋,无限舒畅,又无限惘然。

牵马漫步,他待它如挚友,细细喁语,山林间,马儿低嘶,马瞳亮晶晶,递送着难以名状的神情!

昨天,他一如平常骑着逐风往附近的镇上,美其名是买东西,实际上,他在等姗姗来迟的娇客。

按被锁在地牢里的独孤陌的说法是:他们该来了!

也正是昨日,素来驯顺的逐风在归程中不安的嘶叫!

晚上的时候,看马的小厮颤颤微微的来报说逐风走丢了,他神色自若的淡言:“没关系,它会回来的!”

第十七章 隐没处,心依旧 7[VIP]

昨夜刮了一宿的寒风,第二天却是大放晴,天,特别的晶蓝。

朴家的规距是文定之喜的前日,会邀请亲朋好友聚集一堂先热闹上一场,带上准新郎祭拜新娘家的列祖列宗。朴二小姐嫁了尹寞,虽然仍住穿雁山庄,但规距不会废。肋

朴明绢今天特别开心,穿得也特别漂亮,今天是她的喜庆日子,祭过了朴家的先祖,他就算是朴家的半个儿子,明天,她便是他未婚妻子,然后再过三月,他们就会行成婚之礼!

虽然,到此时此刻为止,她还是没能走进他的心,他永远是那副淡淡如远山不可琢磨的表情,温和可亲又疏离,总在无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似乎永远也进不了他的心,这一点,她很沮丧,但她不气馁,人们常说金诚所致,金石为开,她愿意默默无声的为他守候…

站在大厅内,她偷偷的瞄了他一眼,玄袍锦带衬托着他卓而不群的身段,容颜依旧淡淡,无喜也无欢!

是的,他没穿吉服,底下人把人衣裳送去后,他出来时仍是寻常的家常服,父亲问他为什么没换衣裳,他淡淡着说:“太红艳!不喜欢!”

父亲不满,认定他是推托这辞,责道:“今天是大喜之日!”

他仍是淡笑,说:“明天才是,今日祭亡灵,如此服色才显庄重大气!”

答的滴水不漏,她无法揣测他心里的所想,一种莫大的悲哀!

“今天天气真好!”

她的心情也应该很好很好,可惜今日她的眼皮总是跳个不停。

“你的脸色并不好!刚服过药,先回去歇一下,傍晚才行祭祀之礼!”

他好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她温驯的点点头,任由他推着她的木质轮椅送她回房。

快近中午,屋外阳光温旭,空气中飘扬着人群鼎沸的聒耳,大概是开席了吧,可是为什么会有碟碟盆盆掀翻、大人小孩的惊慌尖叫的声音!

另外还有马儿的长嘶,在她的疑惑中他打住脚步,挑了挑浓密的剑眉,说了一句“我去看看”,便将她交给了丫头,往外瞧去。

面对明绢温柔的眼神,尹寞从来是淡漠的!

他只是在这场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喜庆中寻找失落的那份心动――

尹寞箭步流星的赶到闹事的园子,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籍,,一匹雪白无瑕的骏马扬着前蹄,嘶哩哩的长叫着,亲朋们吓得四处乱窜,他从容的走出人群,一眼便认出了闹事的马儿,心里陡然一跳,是逐风回来了——

他料定它会回来,只是没想到它来的这么快!

“逐风,停下!”

他剑目一闪,沉声喝斥!

在朴家,除了他一人,无人能驾驭它的任性,他实好奇马上之人恃有何种本事,竟能驯服性烈的逐风,炙热的目光一直锁在那一具娇小、紧紧依附在马背上的那一团雪白的身影。

顽劣不屈的逐风终于止住了胡闹,喷着狂奔后的灼灼热气,哒哒哒的缓步走向主人,似乎在向他炫耀它做了什么骄人的大事。

马上之人在同一时刻猛得支起身子,青丝微乱,肌肤凝透,一张清瘦坚忍的芙蓉脸印进了他的眼帘,带着一脸的震惊,一脸的难以置信,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翩若惊鸿的跳下马背,狂奔着冲到了他的跟前一把深深的抱住了他的腰背,深情的惊呼:“重仁,真得是你,真得是你!”

空气中响起人群惊疑的抽气声,哗然而躁!

他绝对能躲闪开,但一声柔柔的“重仁”,就像梦境里无数声来自玄虚之境的呼唤,令他着了魔般失魂,冰冷芬芳的触感令他不忍也不舍推开,心里还可耻的想拥她入怀!

他真得想这么做的,如寒水似的体温令他很想很想的抱紧她,给予她温暖,可当他的目光对上折返在廊道上的明娟,瞧见她隐隐受伤的神情后,他止住了自己的渴望,轻轻的推开了怀中泪眼迷糊的纤瘦人儿,他一寸一寸的审望她,寒气冽冽,她竟只穿了一件夹袄――

他有一刹那的愤怒,可是,他为什么要愤怒呢?

他无法解释心里的这种奇怪情绪,轻轻蹙了下额角,眼不自觉的瞄向了那微微隆起的小腹,莫名的怔了一下,但开出口来还是一贯的波澜不惊,淡淡的问:“你――是――谁?”

他依约能猜到她是谁,但他想她亲口吐出那几个字!

——————红袖独家连载——————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他问她是谁?

他居然问她是谁?

魂牵梦绕的身影明明活脱脱的立于面前,温润亲切的容颜明明在眼帘里真实的跳跃,他怎么可用这么疏淡的眼神漠然视之,怎么可用这么清冷的口纹质问她是谁?

依灵呆住了,傻着了,用惊骇的眼神目不转睛的盯着依然温颜淡淡的他,她努力想镇定下来,想弄明白这当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于是,咬着唇颤颤悠悠的问出声:“重仁,你…你怎么了,我是依灵,你怎么了?你不认得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