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自从穿越以来,她还没有一刻这么恐惧过。之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在闹腾的时候完全没想过还有自己被活活打死这一个选项,但如今,当鼻腔中闯入铁锈般的血腥气,虽然不敢看却明知有人正在被活活打死时,像是被封印许久的恐惧一股脑儿冒了出来。

这死太监之前跟她的几次接触确实似乎还挺好说话的,即便就是死活不让她吃肉,但至少没因为她闹腾而怎么整治她,这就让她渐渐被麻痹了,还真当他是个好说话的人了。但看现在,他就为了徐婆婆给她送信一事,就要活活把人打死!先前她也听过小笤说,背地里说蒋姑娘坏话的人也都被乱棍打死了,那时并没有如今这身临其境来得可怕。

而听得徐婆子被打了十几下,陈慧满面焦急,李有得却慢悠悠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晌才挥了挥手。

阿大得了信号忙令二人停下。此刻,受了近二十棍的徐婆子背上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连呻吟声都听不到了。

阿大查探了一番,回报李有得:“回公公,她还活着。”

李有得似乎有些可惜地说:“活着啊…那便让她家人来把人领回去吧。”

“是,公公!”阿大随后便让人去通知徐婆子家人了。

李有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像是放松筋骨似的晃到陈慧身边,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慧娘,这下你可满意了?”

陈慧低着头,微微缩着身子的模样与小笤出奇地相似。李有得微微皱眉,扬手抓起陈慧的下巴嘲讽道:“这便吓着了?先前你倒是胆大!”

敢几次三番给他惹事,反倒被今日这小阵仗给吓到了,他倒真是被人小瞧了啊!

李有得突然间多了种扬眉吐气的快慰,充满恶意地转过陈慧的下巴,让她看此刻奄奄一息的徐婆子,嘿嘿笑道:“慧娘,好好看清楚了,若你再不安分些,她便是你的下场!”

陈慧猝不及防被转过脑袋,连闭眼都来不及,就看到了那血肉模糊的一幕,她顿时觉得胃里翻腾起来,啪的一下打下李有得的手,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陈慧那一下可不轻,李有得低头瞧了眼,便见自己的手背慢慢变红,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但当他满面怒火地看向一旁的陈慧,却见她明明不停干呕却一点东西都没能吐出来,那不停颤抖的身形看起来颇有几分脆弱时,他满腔怒火像是被什么堵了一样,最后却只气哼哼地吐出一句话来:“阿大,送陈姑娘回梅院!”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的炮灰男主了。就男主这炮灰相,放别的小说里活不过三章,真的,不信你们往后看,多亏了女主的女主光环罩着,他才活到了全剧终→ →

 

第14章 没用

陈慧回梅院的过程中一言不发,简直跟胆小的小笤一模一样,反倒是小笤担忧地多看了陈慧两眼。刚才的事,她一个在旁听的都害怕得不行,更何况是直接被老爷折腾的陈姑娘呢?

阿大将陈慧和小笤二人送回了梅院,照旧上了锁。陈慧默默回到自己的屋子,机械地掀开被子,脱衣服上床,又把被子拖回来盖住,闭上了双眼。

小笤一路跟在后头,见陈慧躺床上不动了,又站了会儿,才带着满心的担忧回了自己屋子。

陈慧觉得自己有点丢脸。

明明之前还一点都不怕事似的给那死太监惹事,指望尽快吃上肉,过上好日子,可一见了今日那血腥的一幕,她的所有勇气就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似的噗的一声烟消云散了。

能穿越到这样一个虽然没有肉吃,但好歹不用担心饿死的地方,或许是她的幸运,也是她的不幸。虽然一开始她也很不安,可不久之后,她对吃和好日子的执着就胜过了其他,甚至忘记了她所招惹的那个死太监,其实拥有对她生杀予夺的大权,而他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今天她实实在在生出了对那死太监的惧意,他要捏死她,真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她还能活蹦乱跳到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迹了。

陈慧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来送饭的人换了一个,食谱依然跟之前一样。

陈慧原先很想吃肉,现在闻到肉味就想起前一晚的噩梦记忆,早饭没吃,午饭晚饭只随便吃了点,安安分分地犹如一只鹌鹑。

三日后,发现陈慧变得太安静的小笤终于忍不住在这天陈慧入睡前试探着问道:“陈姑娘,你没事吧?”

小笤很胆小不假,但她的胆小,主要还是集中在害怕自己受到伤害上。那一晚的事当时对她来说是可怕的,但没过一两天她就忘了,作为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更何况她一向安分守己,不敢做任何会惹怒老爷的事,她自觉安全得很。

陈慧这几天几乎没说过话,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有事呀,怎么没事,我都被吓破胆了。那谁谁可真是太变态了。”

小笤没听懂变态这词的意思,但她知道陈慧是在说老爷,她慌忙四下看了看,仿佛确信了没人偷听后,她小声道:“陈姑娘,你可不能再说了,说不定会被人听到的…”

陈慧盯着小笤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压抑什么,啊地叫了一声躺回床上:“反正也不会有人听到的,这…”她还是把“死太监”这三个字吞回了嘴里,想了想又不甘心,眼珠子一转嘴里已经冒出一连串的英语脏话。感谢她那么多年看的美剧,正经的单词没学会几个,骂人的词汇倒是学得溜,什么f打头的啊,a打头的啊,s打头的呀。

小笤自然听不懂陈慧的话,呆呆地看了她半晌,就在她以为陈慧是被鬼上身或者疯了时,陈慧终于长出一口气停了下来,几日以来木呆呆的脸上也充满了血色,心满意足地笑了。

小笤更呆了。

陈慧笑眯眯地看着小笤,语气温柔:“小笤,别担心,我没事了。这种小事情能吓倒我吗?显然不能!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我无所畏惧!”

小笤又一次从陈慧嘴里听到了完全听不懂的词汇,但她已经逐渐习惯了,见陈慧果真恢复了精气神,也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然后,就在陈慧大放厥词之后的七日内,她虽每日依然饮食清淡,回头就跟小笤抱怨连连,却连一点要行动的意思都没有。

对此陈慧给了无所畏惧的自己一个充足的理由:勇气这东西,就跟钱一样,用一点少一点,她现在是一穷二白,得先积攒一些勇气,再去反抗那死太监。

没错,她就是这么理智而正确。

*

李有得这几天心情不太好。

其实他也没什么烦心事。陈平志除了送过一封信之外并没有做什么事来烦他,似乎已经死心接受了他对陈家的惩罚;他的死对头近几日也没露面,他不用看到那张恶心的脸生气;为了他手头宫室的营建,不少人送来了各种奇珍异宝,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连蒋姑娘这几日似乎都对他亲近了不少,以往他跟她打招呼她不过点点头,如今竟偶尔会朝他笑笑了。

如此一想,最近遇到的都是些好事情,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觉得不太爽利,似乎少了什么似的。

直到这一日他回菊院时突然听到没发现他的小六和小五闲聊中提到什么“陈姑娘”,他才恍然想起,他杀鸡儆猴之后这都快十日了,梅院那么悄无声息,好像院子里的人早不在了似的。

这陈慧娘的胆气,也不过如此。

李有得不屑地想。枉费他还当她天不怕地不怕呢,就那么点小阵仗便吓着了她,真是没用!

李有得越想越生气,那陈慧娘敢自尽,敢偷溜进菊院,敢跟他讨价还价多嘴多舌,敢摸他虎须还一副一点都不害怕的模样,结果呢,不就是让她看了打个下人,她就吓成了这般模样?

他有一种威严被冒犯的愤怒,突然一拍椅子扶手站起来的时候,身边伺候的阿大被吓了个哆嗦。

只见李有得铁青着脸,像是有人突然招惹了他似的,他冷呵呵地说:“阿大,明日起,让陈慧娘洗衣裳去。”他想了想,觉得毕竟她名义上是自己的女人,给别人甚至下人洗衣裳肯定不行,因此补充道,“我那些许久没穿的旧衣裳,都拿去给她。让人盯着,她若是一天不洗,或者洗坏了一件,就一天不许吃饭!”

阿大低着头,半点异议都没有,连忙应是。

一大早,陈慧原本还在屋子里睡觉,就听小笤突然激动地跑进来叫她:“陈姑娘,菊院那边来人了!”

时隔十来天突然把人想了起来,按照小笤的看法,就是陈慧的安分取悦了老爷,这回是有好处来了。

陈慧迷茫地睁开双眼,发现因自己睡相不太好被子已经被她踢下床了一半,她又拖了回来,吐字含糊地对小笤说:“去跟来人说,我还睡着,有事跟你说也一样…”

小笤连忙一把扯住正要倒回去的陈慧,有些激动地说:“陈姑娘,说不定是老爷原谅姑娘了!”

陈慧眯了眯眼,慢慢坐起身,对小笤说:“那你让他等等,我先穿个衣服。”

小笤急忙出去了,陈慧也掀开被子下了床。

不得不说,人类的自我保护机能实在霸道,当时的恶心和恐惧在十来天之后已经被淡忘了许多,因此陈慧心中也再次燃起了对肉的渴望。算一算,她都快二十天没吃到肉了,四舍五入那就是一年啊!这谁能忍?只是恐惧的感觉虽然淡了,但理智还在,她一时间也不敢再玩什么“幺蛾子”,免得惹恼了那死太监。

听小笤这么说,她明明觉得不可能,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期待。如果说真的安分守己几天就能改善待遇,那她先前还真是多此一举弄巧成拙了啊!

当陈慧听清楚来传消息的阿大说了来自那死太监的命令之后,她的期待瞬间沉入深渊,怒气也一点点地冒了出来。

她对阿大伸出自己的两只手,在阿大面前晃了晃,问他:“这是什么?”

阿大呆了呆,迟疑了会儿说:“手?”

陈慧眉毛一竖,理直气壮地说:“这是一双经过了二十年保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白皙嫩滑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你居然让我这样一双宝贵的手去洗衣裳?我爹娘都没让我洗过!”

阿大犹疑了会儿说道:“陈姑娘,你如今似乎还未到双十年华?”

陈慧神色分毫未变,冷哼一声道:“我就说个大概数不行吗?!”她没四舍五入到一百年算是给他面子了!

阿大觉得自己的额头开始冒汗:“…行行行,当然行。”他似乎体会到了公公面对陈姑娘时的那种抑制不住的恼怒从何而来。

“别打岔!”陈慧愤怒地说,“你给我评评理,不给我吃的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让我去洗衣裳?府里就缺一个洗衣裳的吗?反正我不——”她高昂的声音突然如同被掐住喉咙似的顿住,只见她忽然换上笑脸问阿大,“对了,公公让我在哪儿洗衣裳?”

阿大被陈慧的突然变脸惊了惊,好不容易才回神说道,“西长屋前的水井旁。”

陈慧顿时笑颜如花,温柔似水地说:“哎呀能替公公洗衣裳是慧娘的荣幸,慧娘觉得这简直就像是一个馅饼儿砸在了头上,真是乐得太失态了呢,小哥你别见怪。”

阿大:“哦…呃?”

陈慧却不管阿大的呆傻样,能出去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有机会偷溜去厨房偷东西吃了!她不去招惹那死太监了,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总行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如大家所见,本章的另一个题目叫“犯贱”,生动形象地为大家展示了男主性格中突出而引人入胜的一面。

 

第15章 绝食

当陈慧领到一只大木盆,桶里的一些散发着经久不见天日的腐朽气息的旧衣物,和一块夷皂,并被带到西长屋前的水井旁时,她发现自己先前似乎高兴得太早了。

她转头看向跟在身边的瘦小少年,表情有种说不出的苦闷。

“你是小五吧?谢谢你带我过来,接下来我自己可以的。”陈慧道。这个小厮就是先前她偷溜进菊院躲在床上时偷听到讲话的二人之一,被小六吓到不敢说话的那人。

小五双眼并没有看着陈慧,垂着头表情似乎有些害羞:“陈姑娘,公公的意思是,让小的陪在姑娘身边。”

陈慧像是听不懂小五的意思似的温和笑道:“不必了,我不怕寂寞,无需你陪伴。”

小五沉默了数息,为难地说:“陈姑娘,您就别为难小的了,公公的意思,想来您也清楚。”

“对呀,不就是让我帮着洗几件衣裳么?你放心,我肯定不偷懒,你去吧。”陈慧继续装傻。

要是别的人别的时候,碍于面子大概也就只能走了,但小五得了李有得的命令,哪里敢玩忽职守,见说隐晦的话陈慧假装听不懂——他也领教过几回陈慧的做事风格,能猜到她是在装傻——只好脖子一梗道:“公公说了,小的必须在一旁监视,免得姑娘偷懒。”

陈慧在水井旁的小板凳上坐了,微微侧头看小五:“小五,你把公公的命令再说一遍。”

小五一愣,不知她是何意,想了想还是一五一十地回道:“公公说,让陈姑娘洗公公的衣裳,若姑娘一天不洗,或是洗坏了一件衣裳,就…就罚一天没饭吃。”

陈慧道:“你瞧,公公可没有说我一天必须洗几件,我慢工出细活不行吗?”

“行…行的吧…”小五有些磕磕绊绊地说。

陈慧道:“很好,你我达成了共识。”

她说着跑去水井边,拿着水桶在井口晃了晃,突然一声惊呼退后了几步,抚着胸口道:“吓死我了,差点就掉下去了。小五,你帮我打点水上来如何?”

见陈慧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小五自然说不出拒绝的话,而且他也确实怕陈姑娘脚下一滑掉下井去,那可就是要命的事,因此他只得拿起水桶放入井中,摇着辘轳把水桶慢慢放了下去。

陈慧便抱胸在一旁等着,又趁着小五忙着打水没注意自己,四下张望地形。她很早之前曾经问过小笤李府的各院设置,大致知道厨房的位置,如今实地考察了一下,她就对应起来,知道厨房就在她前方的那一堵墙之后,离她不过一个廊洞的距离。

小五很快就打了水上来,陈慧先把那一木盆旧衣裳都丢到了一旁的地上,让小五将木盆打满水,这才小心地挑选了一件看着布料最少的衣裳,往木盆里一丢。

她在小木凳上坐下,把那条看着十分久远的上衣丢到了水里,全部浸湿。好在如今还是春夏之交,并不寒冷,否则她就算被打死也不乐意来洗衣服,会生冻疮的啊!她就小时候生过冻疮,但却是听她妈妈说的,她有记忆以来,她家条件就很好了,再没有生过冻疮,她听说生了冻疮之后又痛又痒,她还看过冻疮发展到后来溃烂的,连骨头都能看到,真是吓人极了!

那死太监,真是太变态了。这段时日她多安分,他却莫名其妙来折腾她了!看这些衣服,估计他都好几年没穿了吧?为了折腾她,还特意找出来,真是难为他了哦。真是个小心眼的死太监,活该他断子绝孙!

小五站在一旁,见陈慧只是把衣裳在水里揉来揉去,像是孩童在玩水似的,有心说些什么,可又想起之前陈慧说的话,共识什么的,这会儿便张不开嘴了,又觉得自己这样或许该算是玩忽职守,不禁十分为难。他跟小六比起来确实不够聪明,一听到阿大说起这事,小六就说自己还有别的事给避了过去,偏他傻乎乎地接下了这烫手山芋,如今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这陈姑娘好歹名义上是公公的人,公公的态度瞧着有些古怪,他也不好对陈姑娘太过分,因此这会儿确实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那、那就假装没看到吧…

陈慧玩了会儿水,把上衣从水里捞起来,用力挤干。但她的力量不够大,所谓的用力也不过就是把衣裳挤了个半干而已,拎在手里一会儿便往下滴水。

她皱了皱眉,对小五招招手:“小五,来,帮我挤干它。”

小五呆了呆,见陈慧眉毛一扬又要开口,他一个激灵,下意识便走了过来,接过上衣三两下挤出一大坨水来。他挤完了便要把上衣还给陈慧,她却退后一步没接,神态自然地说:“小五,就麻烦你把它晾了吧?我还要洗这么多衣裳呢,太忙了。”

小五:“…好的,陈姑娘。”

西长屋边上便有个晾衣房,天气好洗好的衣裳晾在外头,天气不好便晾在屋里头。小五去晾衣裳的时候,估算了一下自己的速度,确认自己不可能在小五去晾衣服的短暂时间内来回厨房并运气很好地在无人的厨房找到肉,陈慧只能放弃了,遥遥叹了口气。

慢吞吞地拿起第二件衣裳,陈慧忽然开口:“唉,小五,光这么洗还挺无聊的,不如咱们聊会儿吧。”

陈慧话一出口就吓得小五一个哆嗦,等听清她在说什么,他立即道:“小人粗鄙,怕冲撞了姑娘,不敢。”他不无聊啊,就让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站桩不行吗?

陈慧娇笑道:“我不过是个商人之女,而小五你可是跟在公公身边做事的,两相比较之下,我才是不敢高攀的那个呢!”

“不不不,陈姑娘如今可是公公后院的,小人哪里敢跟陈姑娘相提并论。”小五神经紧绷,一点不敢怠慢,他实在是不知这陈姑娘下一刻要说的是什么,颇有几分胆战心惊的意味。

陈慧闻言,幽幽地叹了口气:“哪有我这样不招人喜欢的院中人啊。”她吸了吸鼻子,伤心地看着远方道,“公公如此厌烦我,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我倒是希望能跟小五你换一换呢,好歹离公公更近些。”

小五额头开始冒汗,好一会儿半句话都没说出口。他忽然想到,今日陈姑娘跟他说了什么,等公公回来必定会让他一一道来,而他又不敢隐瞒,可这些话,教他怎么跟公公说?什么“不敢高攀”,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别在裤腰带上,而面前的这位陈姑娘正要把他的脑袋拽下地去!

他深吸了口气,想起了小六的教诲,“少说几句保平安”,对,他从一开始就不该跟陈姑娘说话的,当个哑巴才最安全!

打定主意之后,小五便跟个锯嘴葫芦似的,半句话都不吭了。

陈慧又说了两句发现小五似乎有些神游天外,叫了他又没得到回应,心想他该不会是站着睡着了吧,不禁掬水往他身上泼去。

小五急忙退后一步。

陈慧有些失望,原来他并没有站着并睁着眼睛睡觉的技能啊,太可惜了,不然她就能趁机去厨房溜达一圈。

“小五,我从前在家中真是什么都不晓得,如今成了公公的人,却连他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可真是太不称职了。”陈慧又是一声哀叹,抬头期盼地看着小五,“你可以告诉我吗?”

小五僵硬了片刻,心想这可以说吧?他有些结巴,却又隐隐带着自豪地说:“公公他是、是内官监掌印太监,这皇宫内外不少营造,可都是公公一言定生死的呢!”

陈慧哦了一声,怪不得啊,原身的爹可是提到过木材生意的,原来是这样一个油水部门的头头,怪不得他的私宅还挺大的。

“公公好棒好厉害啊。”陈慧心不在焉地恭维了一句,又道,“那公公平日里都住宫内还是宫外?”

她碰到那死太监的次数是真不多,除了一次是白天,其他都是晚上,但他是不是每个晚上都在,她就不知道了。

“这个,若有公事,公公便宿在禁内了。”小五道,“一月来究竟哪边多,小人也没算过。”

陈慧笑着道谢:“原来如此,公公可真是恪尽职守呀。”

陈慧的语气令小五陡然一惊,他又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之后陈慧再问什么,他也只推说不知道,不了解,不敢再多说一句。

陈慧很遗憾,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先前被关着,小笤又不靠谱,她连这死太监的情况都不太了解,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问两句,结果还没知道多少,小五就不肯说了,真是的。

小五不回应,陈慧自然也不再开口,不然自言自语就跟个傻子似的。她中午吃的是厨房送去梅院时经过她这儿便给她留下的一份旧例素食,吃完后她不管小五的催促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慢悠悠地干活。

如此两天之后,陈慧始终没有找到机会溜去厨房,而且第二天来的是看着挺好说话但实际上十分圆滑的小六,愣是没让她问出一句有用的。因此等到了第三天,当小六来到梅院领人时,陈慧根本没起,说什么也躺在床上不肯下来。

小六见叫不动陈慧也没说什么,只是按照李有得的吩咐,禁了梅院这一日的伙食,并在晚上李有得回来时把这事回报给他听。

李有得心情很好地眯了眯眼,哼道:“随她,我倒要瞧瞧她能倔个几日。”

前两日的情形,小五和小六自然一五一十跟他汇报过了,想想她不甘不愿地洗衣裳嘴上却还要拍他马屁,这心里还不知有多憋屈,他就忍不住想哼两句曲子。

李有得以为陈慧倔个一天,第二天便会饿得受不了屈服,却没想到,陈慧竟然倔了整整三天。

等到了第三天晚上,听到小六报告的李有得气得把茶盏丢到了地上,精致的瓷器顿时碎了一地。

随侍在旁的阿大和小六默默地后退了小半步,不敢出声。他们也没想到看着挺娇气的陈姑娘居然能撑这么久啊,他们更没想到,先撑不住的人会是李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