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慧看也不看他。任谁在那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地方孤零零地等了那么久之后重获新生,都会有些小脾气的吧?

李有得气得想打人,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对陈慧娘宠得太过了,才让她的脾气愈发长进,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冲他发火,还骂他!

没等李有得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头望去,只见他派出去的好手们押着两个男人走了回来。

当他看清楚那两人时,他双眼猛地瞪大。这、这不是正被通缉中的刺客吗?

“没想到竟是你们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刺客!”

他有些恍惚,以抓刺客的名义围住了香山,没想到还真阴差阳错被他抓着了!那一日他在场,这两个刺客漏了模样,却还是让他们逃了,原来是藏在山里,怪不得一直没能找到他们!

直到此刻,李有得才想起陈慧的话。他本以为那是她随口瞎编的经历,反正她口中的人已经离开了,又没人能证明她的话,还不是任她瞎说?可被抓住的这两人,却证明了陈慧的话所言不虚。

一时间,李有得感觉面上竟有些火辣辣的,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陈慧。

陈慧看到昨夜威胁自己的两个男人被五花大绑着回来,简直是心花怒放。再一听李有得说他们是刺客,她便觉得这世界真奇妙,官府死活找不到的人,居然主动来找她,还因她而被抓了!可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她快步走过去,一人重重踢了一脚,把之前不敢说的话趾高气扬地说了出来:“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敢招惹我?被抓了吧?活该!等着去牢里尝尽十八般酷刑,想死也死不了吧!”

齐二弟本就负伤,而贺大哥在跟大汉将军缠斗过后也受了伤,二人此刻一身狼狈,被陈慧踢的时候都懵了,好一会儿才看明白踢他们的人是谁,震惊于她居然还好好活着,看着精神还挺好。

只是此刻二人被朝廷抓了,自己小命还堪忧,也没心思理会陈慧,两个人面上一片愁云惨雾。

陈慧出了一口恶气,心情倒是好多了,一转头见李有得正看着自己,想来他已经明白他是误会她了。

刚才那怒气冲冲使小性子的模样早已荡然无存,她慢慢挪过去,凑近了李有得,仰头望着他,极其委屈地说:“公公,您现在知道误会慧娘了吧?”

李有得不想说话,这事确实是他不对,在得知她真的不是自愿走的之后,他心中某处雀跃地跳动起来,嘴角也控制不住那向上翘的弧度,可当着那么多的面,他却舍不下面子服软。

齐二弟和贺大哥被押着往山下走,而其余人不小心看到陈慧那小意讨好的模样,纷纷移开目光,不敢多看。

不过就算被那么多人盯着,陈慧也并不太在意,她可是当众抱过李有得大腿的人,这点怕什么?

“公公,慧娘掉下去的时候脚扭伤了…”陈慧又道,语气愈发轻柔哀婉。

李有得终于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脚伤了还不安分!”

陈慧却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小声道:“公公,你凑过来,慧娘有话跟你说。”

李有得皱了皱眉:“什么话不能这么说?”

“就是不能让他们听到。”陈慧指了指身后的那一排人,吓得他们一缩,竟有李有得一发话,他们便掉头跑走的一缩。

李有得迟疑了几秒,终究还是稍稍弯下腰来。陈慧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道:“公公,那两个刺客十分可恶,您可不能放过他们。昨夜绑了我后,他们还说要跟我成了好事,要不是我摔下山崖了,还不知会成怎样呢…慧娘是公公的人,还被他们如此羞辱,真是气死我了!”

李有得面色因陈慧的话而渐渐沉下来,就那两个狗东西也敢动他的人?心里一阵阵后怕,若是一个不慎…

“此二人,我定会好好关照他们!”李有得恶狠狠地说。刺杀皇上罪名令他们必死无疑,但在死之前,有的是花样让他们好好尝尝!

陈慧低头偷偷地笑了下,她跟李有得说这事,当然不是真要那二人如何,反正他们作为刺杀皇帝的刺客,必死无疑了。她特意跟他提起,不过是想让他知道她受的委屈,让他知道昨夜有多凶险,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怀疑她!

“脚伤如何了?”李有得瞥了眼陈慧的脚,自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陈慧低着头小声道:“疼…”

“疼?疼你还乱走,还踢人。”李有得皱眉斥道,“你等着,我让人找东西抬你下去。”

陈慧心道,可我更想你背我下去呀…她瞥了眼李有得的小身板,想了想还是算了,当然了,她也没那个胆子提这种匪夷所思的要求。

“不必,小笤扶我就可以了。”陈慧道,其实她就一点点擦伤,痛感不强,让人抬着走有点太夸张了。

李有得看看陈慧,她忙走了两步,只有一点不顺的样子,并不严重。

他便点了点头。

小笤得了陈慧的示意,立即跑过来扶住了她,陈慧低声笑了下:“不好意思哈,有点脏…”

没想到陈慧这一句话说出来,小笤居然又流了眼泪。

陈慧吓了一道,忙安抚她:“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倒是你…你额头怎么了?怎么还破皮了?”

陈慧的声音不小,走在前头的李有得脚步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小笤哪里敢告李有得的状,慌忙摇头,不肯说什么。

陈慧一见她这模样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人不见了,李有得又误以为她自己逃了,当然是第一个拿小笤开刀啊!

她弯腰在小笤耳边道:“回去我给你擦药,过两天就不疼了。”

不然还能怎样呢?找李有得要说法?怕是给小笤再找麻烦啊!

陈慧说完还是有些不满地盯着李有得的背影,看着看着她突然想起件事,松开小笤的搀扶匆匆跑上两步走到李有得身边。

李有得蓦地停下脚步,冷冷地看她:“怎么,还要为你的丫鬟讨公道?”

陈慧楞了楞,这是哪跟哪啊…哦,他居然还偷听她和小笤说话!

不过陈慧却不是为这事找李有得,她讪笑了下:“慧娘怎么敢嘛…慧娘就是想问问公公,舒宁郡主她知道…”

李有得面色一僵,他想起了之前为陈慧“出逃”而出气的自己跟舒宁郡主说的那些话。

瞥了眼陈慧那面带希冀的模样,李有得冷哼一声:“怎么,就这么怕被人知道你是谁的人?”

一见李有得似乎又有生气的苗头,陈慧立即道:“当然不是!慧娘只是想找个最佳时机跟舒宁郡主他们说,怕说得急了她们生气。”

李有得不说话。他今日的做法对舒宁郡主来说岂止是急,简直是狂风骤雨般侵袭而去。

他往前疾走两步,忽然想起陈慧脚伤了,便又慢下步子,冷着脸边走边琢磨这事该怎么说才好。

陈慧跟在李有得身边慢慢走着,见他面色冷淡,就觉得他可能是为她一直不跟舒宁郡主她们说她是谁而生气,毕竟他这样身份的人,自尊心比旁人多一些太正常了,她一个小小的举动,在他这里就可能放大数倍。

“公公,慧娘保证,一定尽快找舒宁郡主说。”陈慧娇声道。

前方便是寺庙,去了后一切了然,李有得实在绷不住了,冷着脸道:“不必了,我已经帮你同舒宁郡主说了。”

陈慧一惊,忍不住追问道:“公公您…您怎么跟她说的?”

“事实如何,我便如何说的!”李有得说完便往后瞥去,“小笤,还不过来扶着陈姑娘?她若摔着了,我唯你是问!”

说完,他加快脚步往前走去,再不给陈慧提问的机会。

第60章 有病

李有得的态度让陈慧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但她并没有急着跟上去, 而是让小笤搀扶着自己, 小声问她:“公公怎么跟舒宁郡主说的?”

“当时奴婢不在…”小笤道, “不过舒宁郡主出来的时候奴婢看到了, 似乎有些魂不守舍…”

魂不守舍…李有得究竟跟舒宁郡主说了什么啊!

陈慧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 她觉得…舒宁郡主那边估计要糟。

陈慧身上一团糟,先回精舍换了一身带来的备用衣裳,又快速梳洗了一番,才算有个人样。想起自己扑倒李有得时往他身上抹的脏东西,她就忍不住想笑, 是的她就是故意的。

到底还是惦记着舒宁郡主那边, 陈慧很快便带着小笤向外走去。

这会儿那两个刺客已经被绑着押往京城了, 只留着李有得自己带来的一些人, 而寺庙也恢复了往日的自由通行。

陈慧一眼便看到舒宁郡主和郑蓉蓉二人正低声说着什么, 一时间却不敢走过去。唉, 说谎被戳穿的尴尬,不是亲历者真是无法体会。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陈慧迈步向舒宁郡主二人走去。

舒宁郡主在陈慧走近时才看到她, 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只是瞪着眼睛看陈慧靠近。

陈慧走至舒宁郡主面前,笑了笑:“舒宁郡主。”

“你还过来做什么!”舒宁郡主在陈慧来之前就得知了她安然无恙的消息,心里有得知她无事的淡淡放松感, 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被欺骗的恼怒,即便是在郑蓉蓉的劝慰下,她的恼怒已经消失了大半, 可当陈慧以一种若无其事的模样来到她跟前时,她又想起了那些被欺骗的日子,忍不住心中喷薄而出的愤怒。

“听说舒宁郡主已经知道了我这边的情况,那我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了。”陈慧心里微叹,看舒宁郡主的表现,今后朋友是没得做了,至少道别时别弄得太难看,“李公公在等我,我先走了。”

“等等!”还没等陈慧转身,舒宁郡主便气急败坏地叫住了她,“我允许你走了么?”

陈慧抬眼望着舒宁郡主,等着她的下文。

舒宁郡主咬了咬下唇,又转头去看郑蓉蓉,而后者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舒宁郡主被李有得气回来之后便悄悄跟郑蓉蓉说了自己刚得知的惊天大消息,起先郑蓉蓉也跟她一样震惊,但当舒宁郡主还在气陈慧的隐瞒,还在猜测她接近她们有什么目的时,郑蓉蓉一句话便让舒宁郡主楞在当场:“陈姑娘…一直在强颜欢笑吧?”随后,在郑蓉蓉的解释下,舒宁郡主想到一般女子得知自己被送给了一个阉人该是个什么心情,又想到那阉人还是李公公那种奸诈无耻之人,挤满了脑子的愤怒便化为了一种复杂的情绪堵在胸口。反正要是她遇到这种事,杀了李公公再自尽的心都有,哪像慧娘一样啊,明明每日活在痛苦屈辱之中,跟她们见面时还总强颜欢笑,要不是今日之事,她们根本不知道她有多惨!

“我可以…我可以让我爹帮你!我、我还可以去找皇上!”舒宁郡主道,“李公公再厉害,也越不过皇家去!”

陈慧愣了愣,一时间呆在那儿,被舒宁郡主的想法惊住了。

她忽然转头向外看了一眼,这儿看不到寺庙外,但她知道,李有得就在外头的马车里,等着她一起回去。

一种强烈的抗拒情绪从心底涌出,陈慧笑道:“多谢郡主,不必了。”

“为什么?!”舒宁郡主不解极了,“你不用担心,旁人或许怕李公公,但我爹不会怕他的!”

“倒不是这个原因…”陈慧头一次觉得自己词穷了,能攀上舒宁郡主这棵大树,还能让她主动说出为自己出头的话,对她来说,她本该抓住这个机会的吧?毕竟舒宁郡主若出手,基本能让她离开李府。

不过,她和原身家庭闹得可不怎么愉快,她一个名义上的未嫁女子就算硬撑着不愿意回家,陈家也有权利把她带回去,甚至绑回去,就算告到官府去也没理可说,今后她便任凭陈家拿捏了。把她跟陈家的恩怨告诉舒宁郡主,让她给她当靠山震慑陈家?她要怎么说清楚她跟娘家的恩怨?这其中牵扯到的问题更多了,而且舒宁郡主又能护她一辈子不成?让舒宁郡主护着她,和在李有得的庇护下过日子,又哪里有本质上的不同?

而排除了那些理智的考量,陈慧很难否认想到要离开李府的那一丝不舍之情。算是雏鸟效应么?她从穿越之初便是在李府,已经越来越不会去想离开李府一事了,那儿如今对她来说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家,有她舍不得的人…

想到这里,陈慧忽然一怔,之前的某个困惑,似乎有了答案,可那答案,即便是对她来说,也太过惊悚了些。

“那又是怎么了?”舒宁郡主困惑地望着陈慧。

陈慧道:“…我也说不太清,不过,郡主,我如今过得很好,真的不必麻烦郡主了。”

舒宁郡主激动地说:“你怎么可能过得好!你可是被你爹送人的,而且还是那样一个人!你今后可怎么办啊!那种人…那种人最坏了,说不定有用得着的地方,便把你送人了,到时候你可怎么办啊!”

姑娘啊,这种揭老底的事不好大声说的呀,万一是个脸皮薄的人,早就气哭了啊。

陈慧有些哭笑不得,正要说些什么,却发觉舒宁郡主的表情不太对。

陈慧若有所觉地转头,只见李有得正在不远处,慢慢往这儿走来,面上的表情实在称不上好看。

他冷冰冰地望着舒宁郡主,讽笑道:“舒宁郡主,您这都管到我后院来了啊,这可不是守规矩的闺阁女子应当做的。”

舒宁郡主噎了噎:“但…但你是宦官,要什么后院!就是皇上太惯着你们这种人了!”

“啧啧啧,舒宁郡主啊,妄议皇上可是大罪,祸从口出的道理,您不明白?”李有得面色一沉,阴冷地笑道。

舒宁郡主面色涨红,她也知道自己一时激动说漏嘴了,身边的郑蓉蓉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别跟李有得正面冲突。

舒宁郡主明白郑蓉蓉的暗示,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要说罪,你的罪才大吧!”舒宁郡主道,“你凭什么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郡主!”陈慧怕舒宁郡主说出更多会惹怒李有得的话,连忙想要阻止她。

舒宁郡主却看了她一眼,又倔强地瞪向李有得:“你能给慧娘什么?地位,孩子,你什么都不能给她!你怎么能这么坏,非要霸着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

李有得看了陈慧一眼,后者却对舒宁郡主喊道:“郡主,别说了!”

大概是怕他会因舒宁郡主的话而责怪她吧?呵。

他不悦地抿了抿唇,阴郁地盯着舒宁郡主道:“别人家的事,便不劳郡主操心了。”他转头看向陈慧,冷冷道,“慧娘,走了。”

“好的,公公。”陈慧忙跟了过去,她又回头看了看舒宁郡主,笑着对她挥了挥手。

舒宁郡主被李有得气得直喘粗气,又因陈慧的笑容而愣住。

她转头看向郑蓉蓉,不解地说:“蓉表姐,你说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她不肯让我们帮?”

郑蓉蓉犹豫了会儿才说:“她大概也有她的难处吧…”

“什么难处能让她甘心委身一个阉人?”舒宁郡主气急败坏道,“我不信,一定是那阴险的阉人用什么东西威胁她了!”

郑蓉蓉扯了扯舒宁郡主道:“既然陈姑娘自己不乐意,咱们别管了。”

“那怎么可以?”舒宁郡主不敢置信地说。

“她毕竟是李公公的院中人了,咱们再管不合适。”郑蓉蓉道,“惜表妹,你也得为你爹考虑,何必无端多个…敌人呢?”她到底还是没说出狡诈二字。

“可是…”舒宁郡主瞪大了眼睛,却说出不话来。

她骄纵惯了,平常打骂个人都不是事儿,但她也隐约明白界限在哪里,并不会给她爹招惹什么不能解决的麻烦。可今日,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胸中的憋闷和难过,究竟是源自突然明白了她实际上并不能真正地任意妄为,还是无法救下她或许当做朋友看待过的人。

郑蓉蓉轻轻拍了拍舒宁郡主的肩膀道:“惜表妹,就这样吧。各人有各自的缘法。今后,该放下的还是放下吧。”

舒宁郡主沉默了许久,才低落地说:“…我知道了。”

陈慧跟着李有得上了马车,直到马车动了,他都没多看她一眼,而从他那冷若冰霜的面容来看,他此刻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被舒宁郡主的话惹怒了吧?

陈慧回想了片刻,觉得自己刚才并没有说什么会让李有得发怒的话,便心安理得地管自己坐着,随着马车的摇晃犯困。她昨夜都没睡,这会儿一安静下来,困意便涌了上来,若不是李有得在,她这会儿已经躺尸了。

马车突然颠了下,陈慧早已昏昏欲睡,一时间没能稳住身体,往前一扑磕在了车壁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只听李有得在一旁嘲讽地说:“何必行此大礼?”

陈慧稳住身体,扭头看过去,李有得四平八稳地坐着,面无表情地睨着她。

想想是舒宁郡主刚刚为自己说的那些话惹怒了李有得,陈慧在心里大度地原谅了他,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还给自己点了个赞,夸自己宽容有涵养。

陈慧自认为的不追究在李有得看来便是一种无视,而他此刻自然受不得这个。

“怎么不说话了?”李有得道,“方才不是跟舒宁郡主说得挺好的么?慧娘,你可真有本事,还能说动郡主替你出头,可惜…可惜啊!”

陈慧看着李有得那张涂白的嘲讽脸,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病。

在崖壁上,她想起过去猜测李有得可能在床上对她这样那样时她并没有恶心,是因为她已经对他有了好感,甚至喜欢上了他。这个结论即便对她来说也是充满冲击性的。她居然会对一个死太监,还是一个总恐吓她、欺负她,以玩弄她为乐,甚至没把她当个人看待的死太监有了好感?简直是晴天霹雳!她这是斯德哥尔摩了吗?或许还真有一点吧。如今,大部分时间她都觉得李有得对她还挺好的,被他碰也不会觉得恶心,甚至在有离开机会时第一个出现的情绪却是不舍…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正在渐渐喜欢上李有得的证据。

她一定是有病,才会对李有得这样一个阴阳怪气的死太监生出好感,她爸妈知道了,绝对会嘲笑她的,明明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个死太监,还是个很不怎么道德的死太监,怎么就能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喜欢上他呢?

陈慧这时候看李有得的眼神实在放肆,她拒绝相信,眼里也有了嫌弃之意——她实在是太嫌弃居然会喜欢上一个太监的自己了!

然而,李有得不知道陈慧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此刻她内心里正经历着怎样的煎熬和矛盾斗争,他只知道她此刻的表情让他很不舒服。

“怎么?这会儿才后悔没跟你的小情郎跑?”李有得毫不留情地嘲笑道,“晚了,今后少跟舒宁郡主混一块去,潭门寺也不许再来了!”

陈慧心想,不来就不来吧,反正此刻对她来说最可怕的事又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