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得也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失望,正在此时陈慧转过身,两截细白的手臂伸出水面靠在了壁沿上,她把脑袋也放了上去,望着还呆站在那儿的李有得道:“公公,您怎么还不快来啊?可舒服了。”

这是李有得刚得到不久的别院,他先前只来看过一次,倒没有真泡过。见陈慧神情舒爽,他也有些意动,快步走到陈慧的对面,见她只是靠着壁沿并没有转头的意思,便脱了外衣,犹豫了会儿又脱了中衣,最后只剩亵裤,也下了水。

整个身子沉入水中的那一刻,李有得也舒服地喟叹一声。怪不得把别院送给自己的那人如此不舍,这儿确实是舒服,要换做他,他也会不舍。

二人安安静静各自泡着,没一会儿响起了敲门声,门外是阿大的声音:“公公,小的给您送茶来了。”

李有得睁开眼,望了望双手臂还露在外头的陈慧,对外扬声道:“换小笤进来。”

阿大自然毫无异议:“是,公公。”

不一会儿,小笤便推门进来了,她先走到离门更近些的陈慧身边,放下了茶水和一些糕点零嘴,这才走到李有得身边放下类似的东西,随后又悄然离去。

陈慧吃着东西泡着澡,觉得人生就是要这样才爽快。她脑子里想着自己若这时候游过去扑到李有得怀里,不知他会吓成什么样,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理智控制了她这个冲带又能带来愉悦感的想法,她依然老老实实地坐在属于她的这边,直到她感觉自己的皮肤都快被泡皱了,这才起身走出水池。

李有得听到水声下意识地睁眼,便看到足以令任何一个正常男人血脉贲张的一幕。只见陈慧只穿着那一套穿了比不穿还惹人遐想的小衣,背对着他一步步走向小笤先前拿进来的干净衣物,她的皮肤像是发着光,细腻白皙,热水顺着她的身体曲线滑落,在她身后汇聚成了一个个旖旎的印记…

李有得没敢多看,匆忙别开视线,又赶紧闭上双眼,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陈慧很快便换下了湿透的内衣裤,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裳。期间她时不时看看李有得,见他一直闭着眼入了定似的,又对李有得的“怂”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公公,您再泡一会儿也出来吧,泡太久了不好。”陈慧说了一声便出去了,她怕她要是继续待在这里,李有得能在池子里待到地老天荒。

陈慧没管李有得,带着小笤开始了她的探险之旅。这仿造江南园林而建造的别院,通常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以为是死路,走着走着却又豁然开朗,这让她多了一种类似解谜的兴致,领着小笤四处乱晃,玩得不亦乐乎。

等她玩得累了,天色都已黑了下来。冬日的天总是黑得那样早,陈慧回了有温泉的那个院子,原来的主人在院子门口挂了个牌子叫“白水苑”,白水二字正是“泉”字的拆解,虽简单还挺有趣的。

陈慧回去时,李有得早已经出来了。他没有绾发,只是散发斜倚在一张软塌上,身上盖着毛毯,手里捧着本书在看着。

陈慧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此刻的李有得如同一个普通的貌不惊人的书生,在为不久之后的科举而努力读书,容不得任何人的打扰。

陈慧也不知自己站了多久,李有得忽然抬头,见陈慧正站在门口怔怔看着他,他老脸一红,不自在地说:“杵在那儿做什么呢?想冻成冰棱还是怎么的?”

一切只属于陈慧一个人的幻象如同泡沫一般噗的一声碎裂,陈慧觉得有些惋惜,却并不难过,快步走过去在软塌上坐了,见李有得稍微往里挪了挪给她腾出了些位置,她更是不客气地趴了上去,玩弄着李有得的头发,有些贪婪地看着他。

李有得被陈慧看得发毛,伸手捂住她的眼睛道:“又怎么了?”

陈慧就势靠在李有得胸口,好一会儿才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会儿跟做梦似的,很…幸福。”

李有得忍不住因她的话而笑了起来,他抚着她的背,脸上的笑片刻后却又消失了。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推了推陈慧道:“冷不冷?冷就钻进来。”

“冷!”陈慧立即应了一声,把鞋蹬掉,利落地钻进了毛毯下。

李有得搂着陈慧的肩膀,她靠在他肩头,视线便落在他手中的书上。

“公公,您还要看这种治国的书啊?”屋子里没人,陈慧便嘻嘻笑了两声,凑到李有得耳边道,“难不成您还想窃国?”

“胡说八道!”李有得先是惊斥一声,在明白陈慧不过是调侃乱说一气后,他又忍不住规劝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以后不许说了!”

“我就跟公公一个人说嘛…”陈慧撒娇道。

李有得默了会儿,不怎么硬气地说:“那…那也不行,以后尽量少说。”

“好的公公。”陈慧随口应了下来,以后该说的她还是会说,反正她也只跟他说而已,“公公,您好辛苦呀,还要看这种书…”

“皇上有时也会问询于我,我总要能说出个丁卯来。”李有得无奈道。

“伺候皇上真辛苦。”陈慧感慨道,“公公,您真厉害,一般人也难像您这样得了皇上的欢心,如此年纪轻轻便能做到这一步。”

“你这小嘴,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讨人欢喜。”李有得算是勉强应了陈慧的恭维,但他心里也清楚得很,皇上年纪虽轻,却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只是这种事,就没必要说给慧娘听了,徒增烦恼。

“我这小嘴,不但说出话来好听,亲起来还特别甜,公公你说是不是?”陈慧仰头看着李有得笑嘻嘻地说。

被陈慧这么一提起李有得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些个美妙的吻,似乎那些都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没见李有得说话,陈慧便往上爬了爬,笑眯眯地亲了亲李有得的嘴唇,见他视线躲闪人却没躲,心道这个闷骚,便吻了下去。李有得起先还装冷淡任由陈慧慢吞吞在他唇舌上逗弄,过会儿便受不住了,原本拿着书的手按着她的后脑,更深入更激烈地亲吻着她。

一吻结束,二人都有些气喘,陈慧爬回原先的位置,李有得把书又捞起来,两人的视线统统落在书上,但书页半晌没翻动,陈慧也不提,二人盯着同一页看了许久,直到小笤过来问几时开饭。

二人此刻也都饿了,便决定先吃了饭。饭后,别院里四处都亮起了烛光,陈慧看着远处烛光下那银白炫目的雪,暗暗出神。

这日子慢悠悠的,堪称是岁月静好,以后若能跟李有得一直住在这里,似乎也是很不错的。可惜这里距离京城有些远了,李有得要去皇宫当值,就没办法来回。那么让李有得提前退休回家呢?陈慧还记得她刚来时李有得的那倒霉个性,其实他在外的性格估计一直没变,只不过在她面前变了罢了,更多了太多的纵容。他这么多年来怕是积累了不少敌人,若提前退休回家了,只怕轻轻松松便会被人搞死。所以这种退休了就隐居的好日子,她还是别想了,历史上还有死了被敌人挖出来鞭尸的呢。她唯一可想的,大概就是力所能及的给李有得积些善缘,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退路。

等消过食,陈慧与李有得一起看了会儿书,自然地跟他爬上了一张床,往他怀里一靠,道了声晚安便先睡了过去。

陈慧的举动是如此自然,以至于李有得连句反对的话都没有说出来便眼睁睁地看着陈慧睡了过去。盯着陈慧的睡颜看了会儿,李有得面上挂了一丝笑,也渐渐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日,陈慧或是跟李有得去后山逛逛,或是继续探索别院的那些个“曲径通幽处”,或是像第一日一样逼着李有得一起泡温泉…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五日后,便到了该回去的日子了。

一行人收整了东西,又浩浩荡荡地回了京城。等到了李府,陈慧自然地往菊院而去,但留守在菊院的小九却拦住了陈慧,一脸为难地说:“陈姑娘,院子里又出现老鼠了!”

陈慧蓦地停下脚步,便听身后李有得道:“慧娘,那你先回梅院吧,我今日便要进宫当值了,正好让他们把老鼠除一除。”

陈慧并不觉得哪里不对,便先带了人回到梅院。进梅院之前,她还让小五小六他们先进去搜索了一番,确定没有老鼠后才走进去。

如此直到元宵过后,陈慧一直没有再踏步菊院,而中间李有得回来过一次,并在菊院住了一晚,不过他说那边老鼠还没除尽,她也就没有再过去。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如此三次后,陈慧终于意识到不对。

李有得就不想让她回菊院!

 

第112章 喝醉

“陈姑娘, 您看, 这些是…”

阿二指着在院子里摆了一排的箱子, 讨好地看着陈慧笑道。

陈慧面无表情, 半天也不说话。

阿二一脸忐忑, 却也不敢出声打扰陈慧。

陈慧终于出声,问的话却完全不相关:“公公呢?”

阿二心里一叹,忙做出无知状说道:“小人也不知道…”

“这些我不要,你们拿回去。”陈慧说着,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如今眼看着就要进入二月, 可李有得却始终以各种理由不让陈慧回菊院去, 但他又没有将陈慧关禁闭, 继续让她吃好喝好, 还时不时送些新鲜玩意儿过来, 比过去对她还好。因此, 陈慧是真的想不通,李有得究竟为什么不让她回去菊院住。一个不靠谱的猜测是,他怕她次次缠着她一起睡, 怕她对他更深入地做点儿什么?可他不是已经开始相信她, 接受她了吗?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说,温泉别院的那几日,还是她的幻觉不成?

想到那几天的温馨甜蜜, 陈慧突然想到,该不会那几天是类似暴风雨前的平静,或者说是补偿性的纵容吧?可为什么呢?她究竟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好, 让他这样待她?或者说,到底是她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

李有得不在李府,陈慧找不到人问只能先憋着。元宵节后郑蓉蓉便开始了节前说的,渐渐与她恢复往来,上回二人一道去了戏楼听戏,倒是没聊多少。而这回,郑蓉蓉又一次来邀请她时,说舒宁郡主也会一起来。陈慧对此很是开心,李有得那莫名其妙的举动给她造成的郁闷感也少了不少。

郑蓉蓉把见面地点约在了酒楼。如今刚出正月,天气还冷着,自然不好约在外头。三人久别重逢,起先都有些尴尬,还是陈慧先开了口,她那若无其事的模样感染了另外两人,不一会儿三人便聊了起来,仿佛回到了最初的那时候。

但陈慧知道她们是不可能回到最初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的。郑蓉蓉还好些,舒宁郡主似乎总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陈慧心里有数却没有问出来。大概也就是关于她与李有得,或者说帮她从李有得那儿解救出来之类的事吧,她当日在潭门寺就拒绝了舒宁郡主,如今就更不会答应了。

好在舒宁郡主直到三人分开也没说出什么来,总算不至于将气氛弄尴尬了。

蒋碧涵那边,陈慧也去过一次。春节那时候蒋碧涵似乎真病了,找来了大夫看过,过了几日就好了,但前段时日又病了,陈慧去的时候便刚好赶上蒋碧涵躺在床上虚弱的模样,客套了几句也就走了。

在李有得去皇宫后的第五日,他终于回来了,而与以往陈慧听到他回来的消息后赶过去不同,这次他一回来便主动来了梅院,与他同来的,还有不少红木箱子。

陈慧心里早憋着了一股气,只是没想到刚见了人,没等她质问,李有得便道:“你生辰怎么也不早跟我说?”

陈慧:“…”

她鼓起的气一下子被戳漏了。她根本不知道原身的生日好不好?他突然这么问,她该怎么回答?

在陈慧拼命想着该怎么蒙混过去时,又听李有得接着说:“若不是你爹娘送来了贺礼,我至今还不知明日便是你的生辰。”他看着不怎么高兴,一部分因陈慧的隐瞒,另一部分便是自己竟然没有弄清楚这事,如今临近生辰才知晓,也不知慧娘会不会气他…

他忙又补充道:“这些你先收着,还有什么要的跟我说便是。”

明天是二月初六,陈慧原来的生日自然不是这一天,不过她对过生日不怎么看重,因此拿原身的生日当自己的,也不觉得如何。她倒要感谢原身家人还记得给她送生辰礼了,听说春节那几日陈家还来过试图拜年,可惜那时候陈慧和李有得正在别院逍遥,他们没见着人便被赶回去了,之后也没理由再过来。如今她生辰,倒是又找到了来求和解的理由。

“我给气忘了。”陈慧看了看四周,也不想给人看了笑话,走上前拉住李有得的衣袖道,“公公,您跟我进来一下,我有话跟您说。”

她说着转身就走,甚至不给李有得说不的机会,他咳了一声,脚步一抬便跟了过去。

二人进了陈慧的屋子,她转头把门关上,为了保持气势,也不坐,只是冷脸看着李有得道:“公公,从别院回来后您就变了!不让我回菊院去住是为什么?”

李有得一愣,也不好跑,只能说道:“那儿太小了,你如今这样住着也舒服。何况我平日里也不太常在家,你住梅院要方便得多。”

“都是借口!”陈慧不听他这些根本没道理的李有得,瞪着眼睛道,“公公,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或者你又误会了?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我可以解释,我也可以改。”

李有得心里长叹了口气,他哪来的不满?这回也没有任何所谓“误会”。只是他觉得,让她住回梅院更好,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她。

“不要听风就是雨的。”李有得道,“没什么误会,也没什么需要解释的,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必再多说。”

见李有得那不容置喙的模样,陈慧气道:“那我是不是最好都不要踏足菊院?”

“别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李有得忙道,“你要去随你,但总要有点规矩,住那儿像什么样子?”

“那之前你让我住过去时怎么不说没规矩了?”陈慧怒道,一开始她不乐意去住菊院时他非要让她住,如今她愿意住甚至还愿意跟他睡一张床了,他反倒跟她说什么规矩…开什么玩笑!

“之前是之前,如今是如今。”李有得板着脸道,“这事便这么定了。梅院缺什么想要的你自个去置办,不必替我省钱。”

陈慧看着李有得道:“我屋子里什么都不缺,就缺公公您了。”

李有得心头一跳,随即倒有些甜滋滋的,他走过来搂了搂陈慧,语气柔和:“别闹了。这事便这么定了,你也别多想。”

陈慧听了真想打他一顿,无缘无故不让她回去菊院,不说理由,还说什么让她别多想,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陈慧深吸了口气,她都已经问得那么清楚了,李有得怎么都不肯说,那么她估计是不可能从他嘴里听到真正的理由了。可除了不让她继续住菊院,他对她的态度跟之前也没什么两样…难道说,真的如同她猜测的那样,李有得是怕了她的激进主动?但她在别院那几天除了拉着他泡温泉之外,可没有其他过激的举动,连睡觉的时候都规规矩矩的,简直是提前进入老夫老妻的状态了!

“公公…那我以后都不缠着往你的床上睡了,你让我回菊院去好不好?”陈慧拉着李有得的衣袖晃了晃,低声娇嗔道。

李有得只觉得这声音一入耳便带来一阵酥麻,忙把自己的衣袖从陈慧手里抽出来,冷着脸道:“行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他自顾自转了话题,“明日是你的生辰,我晚上会早些回来替你庆生,你…你若愿意,也可给郑姑娘和舒宁郡主下请帖。到时候我再请些熟人过来…”也算让人晓得,他府里如今也有正正经经的女主子了。

“不必了。”陈慧没达成目的,自然不高兴,背过身去道,“公公这么忙,还是不麻烦公公来回奔波了,明日我与郑姑娘她们在外吃点就好。”

“还跟我闹上了?”李有得瞪着陈慧,声音忍不住稍稍提高了些,“多少人生辰想请我去都请不到,如今我替你庆生,你还不要?”

陈慧头也不回地干脆道:“不敢要。您可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我陈慧娘何德何能让李公公如此为我花心思?”

“你…”李有得被陈慧的态度气得额头青筋直冒,抬手指着她半天没说出什么来。

他能怎么说?这回看着似乎是他不对,他对她不能骂不能打的,还不是只能由得她阴阳怪气对他说话?他是为了她好,她倒尽拣些难听话说,非把他气死不可?还是说…明日她另有安排?

“明晚我会回来为你庆生,你记住了。”李有得一句命令式的话终结了二人的争论,气呼呼地转身出去了。

“公公!”陈慧转身想叫住他,却见他拂袖走得飞快,像是被她气着了,她蓦地停下脚步,兀自又气又委屈,明明受了委屈的是她,怎么他反倒表现得像个受害者?

“姑娘…公公为您庆生,是好事呢。”小笤听到了李有得走之前的话,忙说道。她见陈慧面色不渝,说话自然也是小心翼翼的。

陈慧不想把对李有得的怒火迁怒到小笤身上,干脆什么都没说便回了房内,写了两封请帖,让小六给郑姑娘和舒宁郡主送去,说了自己过生辰的事,约了明日中午在隆盛酒楼见面。

这一日李有得让人来叫陈慧过去一起吃晚饭,大约也算是一种示弱了,但陈慧不领情,让小笤回说自己病了怕把病气过给李公公就不去了,最后还是在梅院吃的饭。一直到晚上入睡前,李有得也没再来哄一哄陈慧,陈慧气得多吃了一盘糕点,才带着怒火去睡觉。

第二天便是二月初六,快中午时陈慧去了隆盛酒楼早先定好的雅间,让小六在下面迎着郑姑娘和舒宁郡主,而她自己则先去雅间坐着。

搁现代,生日时请一群朋友出去玩一趟都是正常的,但在这儿,穷人家过生日顶多就在自己家来碗长寿面加个蛋加点肉就算奢侈了,富人以及权贵自然得开寿宴,但一般都在自己家开,豪一点的甚至还有流水席。因此陈慧这请郑蓉蓉和舒宁郡主在外过生辰的举动,在二人眼里便解读出了不一般的意思——肯定是李公公不许她在家里办啊。

“生辰你也不早说,我们也没能好好准备给你的贺礼。”郑蓉蓉让丫鬟将几个包得漂漂亮亮的礼盒放到了桌上,略带了些抱怨的语气道,“只能凑合着送了。”

“就是啊。我昨日收到请帖后,还特意去寻了我父王,到王府库房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个差不多的,你若早点说,我还能再多花些心思找个更好的。”舒宁郡主一脸不满。

“你们二位能来便是给我面子了。这也没什么好办的,大家聚在一起热闹才是最要紧的。来,今日我特意弄了些桂花酒来,不烈,我们也学那些文人雅士,不醉不归。”陈慧说着便给自己满上一杯,一口喝尽。

“好,不醉不归!”舒宁郡主眼睛一亮,豪爽地说。

郑蓉蓉虽心里并不赞同,但也不会这时候扫兴,便给自己倒了浅浅的一杯,与另外二人碰杯。

郑蓉蓉与舒宁郡主二人好歹还记着自己是官家小姐,没喝太多,但陈慧心情不好,忍不住多喝了些,到后来,同样面带红晕的二人无奈地看着已经醉倒的陈慧,刚要让小笤进来帮忙送陈慧回去,便听到她在喃喃低语:“公公…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二人的面色顿时变了,互相对视一眼。舒宁郡主愤愤不平地小声道:“慧娘之前果然是骗我们的,说什么李公公对她很好,根本就是怕我们担心才会那么说的!”

舒宁郡主说着在酒精的作用下忍不住哭了出来:“为什么我只是个郡主…若我是个男儿身,我就把慧娘娶回家去,这会儿她也不用再受苦了!”

“惜表妹,说什么胡话呢。”郑蓉蓉揉了揉直跳个不停的太阳穴,拍拍舒宁郡主的肩膀,心情亦是沉重。其实惜表妹说得未尝没有几分道理,她们身为女子,连自己的姻缘都主宰不了,更何况去干涉他人的了。

最后,郑蓉蓉帮着小笤把陈慧送上了马车,叮嘱小笤好好照顾陈慧,这才领着一哭便停不下来的舒宁郡主回家去了。

陈慧喝醉了,却除了偶尔说两句梦呓,全程乖巧地抱着小笤。一行人回了李府,又艰难地将陈慧送回梅院,将她安置在床上,几人才长舒了口气。

“陈姑娘怎么就喝那么多酒?”小六叹息一声,“只能指望着她早些醒过来了,晚上公公可还要为姑娘庆生呢!”

“要不,我去弄碗醒酒汤来?”小五忙道。

小六道:“对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你快去吧。”

小笤坐在床边,细细擦着陈慧的面颊,忽然小声哽咽道:“小六哥哥,姑娘好像很不开心。”

小六一愣,望向床上唯有双颊泛红之外一脸平静的陈慧,许久才道:“其实…公公对陈姑娘很好…她若能早些想开便好了。”

这两人经常关起门来闹腾,小笤小六他们并不能很清晰地知道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能问,只得靠自己瞎猜。

小笤懵懂地点点头,她在陈姑娘身边近身伺候,总觉得小六说得好像不太对,陈姑娘不是早就想开了吗?她觉得,如今陈姑娘唯一上心的,便是李公公了。可她知道自己笨,也不敢说什么,等小五拿来了醒酒汤,便喂陈慧喝下。

陈慧这酒毕竟喝多了些,一碗醒酒汤灌下去也没能缓解多少,天色暗下来时,她依然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于此同时,李府外一辆马车风驰电掣般赶来,等入了李府,李有得不用人扶便自己下了车,快步往前走去,边走边问迎上来的管家:“宴席准备得如何了?宾客呢?”

管家忙道:“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不过有些不在名单上的官员闻听此事,也上门恭候了,不知…”

“若位子有的多便让他们进来,不够坐就只收下贺礼。”李有得脚步匆匆,话也说得飞快。

管家忙应了下来,随后分开去办事了。

不一会儿李有得便到了梅院,刚一进去,见几人神情不太对,他眉头一皱道:“慧娘呢?”

几人互相看看,还是小六开口道:“陈姑娘在里头…她、她午间跟郑姑娘和舒宁郡主小酌了几杯,如今还醉着。”

李有得脚步一顿,随即快步走进屋子,其余人等都没有跟进去。

阿二小声道:“小六,你们怎么回事?晚上公公要为陈姑娘庆生的事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怎么不劝着陈姑娘点?”

“陈姑娘跟郑姑娘和舒宁郡主二人在雅间里,把我们几人都赶了出来,谁也不知道她居然会喝那么多酒啊。”小六也是一脸苦色。

几人互相看看,长长地叹息出声,今日这事,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公公昨日特意叮嘱过今日要替陈姑娘庆生,她却偏偏喝了个烂醉回来,不就是故意给公公找不痛快么?

李有得站在床边,望着中央安静地躺着的陈慧,她面颊泛红,双眼紧闭,似乎正在沉睡。

他在床沿坐下,推了推陈慧道:“慧娘,起了。”

他连叫了好几遍,陈慧才动了动,但她不是起身,而只是翻了个身。他抓着陈慧的手臂把她托起来,脸色已然冷了下来:“陈慧娘,别装醉,快给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