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会所里出来,迎面吹来一道凉风。

多日来的隐忍压抑,一直到今晚,他才终于是出了口恶心,心情却未有想像中的一半豁然。

上了车,他也没有说去哪里,只往后仰靠着身子,阖眼似乎在休息。

车子一路往前驶,就见一小时后,停在了小区的外面。

他抬头望向楼层的卧室方向,还亮着一盏灯。

这天已经过去,翻了新篇,天色已经很晚。

白谨言却没有多少睡意,翻来覆去,前半夜一直似睡非睡。

她看着房间四周熟悉的布置,这一切一切都和几年前没有半点变化,可此刻她看起来心里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莫名的亲近一些,连她都不明白这种感觉,也许是这半个月里,他呆在家里的房间比起那五年加起来还要多。

半晌,迷糊间,听到门口传来声响,白谨言才清醒了过来。

白谨言微微惊疑的睁开眼睛,就看见不知何时进来的男人正坐在床前看着她。

面对这突然的一幕,她有那么一秒的惊慌,待缓过神,才镇定下来,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吃过饭了没有?哦,这么晚应该是吃过了,要吃点宵夜吗?想吃点什么…我先去放水,给你洗澡…”

谨言被他吓得还有些魂不守舍,看着他一下有些结结巴巴,说完又从床上要下去。

却被在床头的他握住手腕:“我吃过了。也什么都不想吃。这么晚了不用忙活了,明天再说。”

她看了他一眼,就听他柔声说道:“睡吧。”

她听话地点头。

他一只脚踩在地上,完全可以一个人上床,她还是不放心地扶他一把。

待俩人都躺进床里,盖着同张被子,却都不说话。

身子被男人搂在怀里,面前贴着他宽厚结实的胸膛,熟悉温热的男性气息轻轻喷在脖颈间,一只手掌轻轻按在她稍圆润的腰上,虽仍如往常般默默无言,可是比起昨晚安然的相拥,又有一丝不一样的气氛。

不知过了多久,谨言睁开眼,坐了起来。

今夜窗外没有阳台,一片黑浓。

只余房间开着的一盏小床灯发出的微弱光亮,却足够瞧清楚睡在身旁的男人。

因为睡着了,他深刻坚毅的五官看上去才有那么些安宁。

只是,纵然就算是睡觉的时候,嘴唇仍抿着,有些凝重。

谨言想起五年前那些夜里在一起的光景,那个时候,他睡着的时候,是什么模样?比现在深沉,神情也要更放松,每每回来时都是深更半夜,拉着她就开始做起那事,不到精疲力竭不罢休,自然睡得也要更熟些。

想起他这些日子以来,没有一夜真正睡得沉的,她心里开始感到心疼。

谨言忍不住伸手轻抚他脸颊,就见,一只大掌抓住她了的手,轻轻一咬。

他睁开眼睛,“看了半天,看出什么了没有?”

谨言被人抓个正着,一时心虚:“没…”

话音未落,身子就被人稍使力一拽,重新倒回了床上。

他一个翻身沉重地覆上她,就往谨言白腻的脖颈处吻下去。

谨言发出一声闷哼。

身子不自觉扭了下,他一只手摸进她宽松的睡裙里,抚过身线。

“你别这么摸…”

“舒服吗?”

“嗯,你别动到腿,下来…”

“没事。”

“够了,够了,可以了…”

“这才刚开始呢,忍着点。”

“省着力气做什么?叫出来。”

完事之后,他从她身上下去,额头的发丝早已被汗水打湿了。

她身体浑身发软,化作一汪水般,喘了好几口气才定下来。

窗外寒风呼啸,室内春色撩人,谨言累极,闭上眼睛,脸贴着男人滚烫的肌肤。

俩人呼出的气息都是热湿的,疲惫里,她很快就沉沉睡去。

听到旁边传来细匀的呼吸声,顾又廷稍作迟疑,半躺着,习惯性地去摸桌上的烟,掏出了一支,推开打火机时不知在想什么,将烟揉搓成一团直接扔到了地上,转过脸,伸手撩开她的头发,她已经疲惫的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醒来时已是上午九点过。

谨言不免苦恼,眼见时间渐来渐晚,身旁的人已接了有一会的电话。

她想了想,还是忍住不去打扰他,动了动身子,就要从床上起来去刷牙,忽然摔回床上。

男人讲电话的动作一顿,转过脸去看她,“怎么了?”

幸好是摔在软绵绵的床上,谨言松了口气,“没事,只是脚有点抽筋。”

听了这话后,他沉思良久,忽反问:“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抽筋?”

谨言想说怀孕的原因,看到他的神色,话到嘴边又改口:“可能是同个姿势保持太久了,腿麻了。”

话虽是这么说,他的脸色却不是很好,对那边不停的询问只随意的敷衍了两句,就挂断了。

直接将手机扔到一边,看着她,“等会还是去医院检查下,以防万一。”

“没事,这点小问题不用去医院的。”到目前为止,除了偶尔的妊娠反应之外,像今天这样的腿部抽筋还是第一次,但按照当时怀小熊的经验,这种的情况并不算特殊,后期渐渐也会发生,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跟我争什么?”说完,也不理她,直接打电话叫司机到楼下等着。

见他一副不容商量,谨言想了想,忍了忍,才将喉里的话咽下去,叹息。

她去拿床头柜的手机,打电话给王婧,说:“王婧,我今天要去下医院,可能去不了工地了。”

“哦!好!”

王婧很是理解的语气,关心的问:“言姐,你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啊?”

“不用,我自己可以。”她想到工地的事情,问:“你呢,一个人可以吗?”

“应该可以的,你不用担心我啦!”王婧嘱咐,“言姐,你放心去检查,不用急着赶回来!”

“好。”她轻声说,然后挂了电话。

吃完早餐,下去时,楼下已经有车子在侯着了。

到了医院,顾又廷先前打过招呼,一进门口,就有人领着他们去诊室。

谨言坐下来后,他在旁边坐着。

有护士进来送茶,他接了,也不喝,只看着洪医师。

“除了腿部抽筋,还有其它的情况吗?比如哪里酸痛,不舒服之类的?”

谨言想了下,然后摇摇头,“没有。”

洪医师点点头,又问:“胃口还可以吗?能吃下东西吗?”

“嗯,不要太油腻,都是可以的。”比起先前,胃口要好了很多倒是真的。

“白天会经常犯困吗?”

谨言点头,又摇头,“有的时候不是很困,挺精神的。”

“可能和你的情绪有关系,最好不要想太多,放松些。”

她闻言,也觉得是,一般失眠时都是心事缠身。

洪医师的目光停留在她的小腹上,沉吟会儿又说:“你等会去做个检查吧,检查看看胎儿目前的发育情况。”目光望向顾又廷,“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她现在的情况虽然都正常,但很有可能是因为月份还太少,暂时反应不出来问题,所以…”顿了顿后,他又说:“还是先去做检查吧,结果出来了才能确定。”

谨言看了眼旁边的男人,见他的脸色不好,半晌,点点头。

过了会,谨言被带着去做了检查。

检查结果最快也要等明天才能出来。

听医生嘱咐了几句,俩人很快从医院里出来。

坐到车上时,顾又廷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没理。

从洪医师说了那番话开始,她就感觉到男人心情明显的变化,一时也不说话。

另一端,被挂了电话的顾思全收起手机,叹了一口气。

李韵敏见他的哀声叹气,急急道:“思全,他还不肯接你电话?妙亭…”

顾思全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都没用,我们家算是要和他交恶了。”

李韵敏瞪大眼睛:“…怎么会?那天葬礼上,我瞧着他待我们还挺和气的。”

说这话,只因是妇仁之见,而且也不了解他那侄子,他苦笑:“和气?那是人家特意摆出来给你看的,你好好想想,若真是如此,为何到现在一个多月不肯见我们一面,也不接电话?还有那被牵连其中的许家,如今都成什么样了?!”

“…按你这么说,那…”

李韵敏被他一点,想通后,不由愁肠百结:“我们妙亭,她,她…”

说起这个女儿顾思全就头痛,厉声道:“她?她做得出这种事情,我都替她觉得羞愧,叫我百年以后怎么面对我哥…都是我们平日里太过纵容她,才让她今天做出这种事情!你去跟管家说,从今天开始,不准小姐踏出家里一步!她若不听话,就家法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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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的岁数再也拖不起了,你明白吗?

经过门口的顾妙亭正好听到这番话,一下蒙了,想也不想就推开门进去。

看着正是一脸愤然的顾思全,“爸,你说什么?你怎么可以…”

顾思全看见她,也不似以往般宠溺,只道:“我说什么?我说我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女儿!你那大伯母平日待你不薄,而你却连和外人勾结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真让我心寒!你再敢胡作非为,当心我下回就把你的腿打残了!瑚”

顾妙亭从出生到现在都未受过一句重话,何况是现在这般严厉的责骂铄。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这些日子她整日忐忑不安。

如今再被责骂,一时委屈涌上心头,投入李韵敏的怀里:“妈…爸从没有这样骂过我…”

李韵敏这几日想着事情,心中有些顾忌,先前再听到顾思全说到许家的下场,更是不由得担心。再看委屈的女儿,怜惜地抚着她的头:“乖,妙亭不哭,你爸心情不好,所以才这样,你别哭,听妈跟你说。”

顾妙亭被轻声哄得平静了一些,李韵敏低声道:“这次的事情,虽然你不知情,也是叫人蒙蔽其中才会犯糊涂,但是你表哥前几年没了爸爸,现在他妈又走了,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不是小事,所有老夫人身边与这件事没关系的人都难辞其咎,何况是你。”

顾妙亭闻言,忽然有些惊愕然,凝神的看着她。

李韵敏顿了顿,道:“…这件事情,不关你的事,想必你表哥也不会糊涂到那个地步,你年纪也要小他小的多,等这两日,我带你一起去给他道个歉,求他原谅,这件事情自然就过去了。”

一向心高气傲的顾妙亭,闻言,一万个不答应:“我不要!我才不要!”

顾思全见她一副不受教的模样,瞬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不要?你仔细想想你做的那些事情,是一个晚辈该做的吗?不什么不,这件事容不得你!说起来,听说他那个老婆最近回来了,到时候挑个她也在的日子上门陪罪道歉,有她在,到时候帮你跟表哥说几句好话,这件事情也就容易解决些了。”

顾妙亭顿时哭了起来,紧紧抓着李韵敏的衣服,抽泣道:“我不要…妈…”

顾思全平时最疼这个小女儿,这回却是铁了心肠,沉着脸:“你若是不要,就不要怪我以后不认你这个女儿!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去给我向你表哥道歉!第二个是从此不是我顾思全的女儿,我说到做到,谁来求情也没用!”

顾妙亭何止被今日这般对待过,被骂得委屈难过,抹了把泪,咬了咬唇,直接就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李韵敏要来哄她,听到背后父亲的吼声,她微愣,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边哭边跑回了卧室里,大力甩上门,一头栽进枕头被子里,不停的哭,哭的声嘶力竭。

恍惚间,一个多月前的记忆在大脑里走马观花地闪过…

除夕那日,天气异常的阴云密布,不过是上午时分,眼看就要天黑了般。

从车子里出来,司机要跟上,顾妙亭朝他摆摆手,“不用,你在这等着就好。”

司机见顾老夫人没异议,便也坐在车里,没有尾随而上。

顾老夫人往超市方向走去,也不去看身后的来人,一直到有人开口喊她。

“顾老夫人!”

那声音有些熟悉,她厌恶的皱了下眉,并不理会,不理会。

顾妙亭转过脸,就看到一袭白色皮草,搭着黑色蕾丝凉丝长裙内搭,脚上一双十厘米红色高跟,脚步却微快,正朝着她们走过来,同时向她使了下眼色。顾老夫人却没有注意到,直接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漠视许雨晴的存在。

许雨晴一愣,没想到她的态度仍是如此的恶劣。

看着她要走进去的地方,是专卖婴儿用品的地方,更是愤然。

她凝了凝神,立刻又是奔到她面前挡住在老夫人面前。

顾老夫人瞥了她一眼,神情漠然,“你做什么?”

许雨晴平复下心情,微笑道:“妈,你来买东西吗?我陪你一起吧。”

顾老夫人却是不领情,只冷冷的扫她一眼,“让开。”

许雨晴瞧着面前的老夫人,一时料不到她的态度如此坚决,再看顾妙亭,也带着狐疑的眼神看着她,这个发觉让她心中感到了耻辱,一下也不再对要通过老夫人去到顾又廷身边而抱有希翼,恼羞成怒:“老夫人,你瞧不起我吗?”

她突如其来的问话,老夫人并不回答,只看着她,神色无动于衷。

“顾老夫人!你瞧不起我!但你有没有想过,之前我是怎么会逃婚的?顾又廷是怎么对我的?我那时候才二十几岁,他那样一直冷落着我,让我怎么受得了?我当时难道有做错吗?”许雨晴瞪眼,控诉道。

顾老夫人听完,也不心软,只淡淡道:“许小姐,真不知你哪来这么大的口气,开口闭口就指责我们又廷!殊不知这门婚事,你当时不退,他也是要退的!”

许雨晴怔了一怔,问:“你什么意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老夫人只恨不得以后能不再见到这人一眼,想到这,便铿声道:“凭着我们老二的家世,他的出身,整个港城哪家的千金娶不到?当初若不是着急要成亲给老爷子冲冲喜,你以为能答应和你的婚事?凭着我们顾家的声望,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你许家!”

许雨晴被当头一棒,一下气焰少了一半,“那…那你们为什么还要答应?”

顾老夫人冷笑道:“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这么多年,你没去问问许耀华?当初是他主动上门说的亲事,你不知道?若是你不信,回去便可问问你那爸!待确定了后,就不要再对我们老二痴心妄想!好好过你大小姐的日子!”

这一番话说的又狠又急,许雨晴听的直咬牙,浑身发颤,强自忍住。

顾老夫人见她如此模样,也知够了,不再说下去,只淡声道,“妙亭,我们走。”

顾妙亭点头,忙要和老夫人离开,就见许雨晴笑道,“我不配?真是可笑!”

“老夫人,你觉得我配不上他,那你觉得谁配得上?是你现在那个前儿媳妇,好像叫白谨言的?她就配得上了是不是?你说我被瞒在鼓里,那你呢?”许雨晴豁出去了般,狠声道,“你想不想知道,你那个儿媳妇又是什么样的货色?”

顾老夫人刚迈动的身影顿住,转过脸去望她。

顾妙亭劝道:“大伯母!我们走吧!天看着就要下雨了!”

顾老夫人没理会,只瞪着那面容扭曲的许雨晴,“你说什么!”

“要听是吗?好吧,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我告诉你,你那个儿媳妇怀孕了,你知道吧?但你又知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智障儿?因为她发现怀孕时,去吃了堕胎药,结果没流成,所以要是孩子生下来,以后不是残废就是个智障!”许雨晴理智一下瓦解,全数的吐露出来,狠声道。

顾老夫人身子一下不稳,心息急喘,半晌,才冷声喝道,“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呵呵,因为她去做人流的时候,找的医生就是我朋友,你说巧不巧?!”许雨晴笑了几声,又说:“你不相信我,可以问你身边的亲侄女,她也知道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