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喘着气,不再看她,只去望顾妙亭,质问:“她说的是真的吗?”

顾妙亭犹豫不决,忽然想到什么,在老夫人的凝视下,点了点头,“我当时和少齐一起去医院,确实是碰到她去检查,我手上还有她的检查单,可以看到上面有负责医师的名字,我问过,小孩确实是不好,因为她服过药…”

说完,低下脸,咬紧牙关,心里暗想:那个女人水性杨花,就算是被老夫人逼得把孩子打掉也是活该,谁知道她有过多少男人,目前距她所知就已经有少齐和表哥…想到这,更是愤然不平。

等再抬头,神情忽恐慌起来,就见老夫人脸色开始发白泛青,瞬时有些怔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心头一紧,赶紧跑开去跟司机拿药,而那边的许雨晴忽然见到一辆摩托车朝着她们的方向飞驰过来,赶紧步履踉跄地退后数步。

只听身后瞬间响起连连尖叫声,顾妙亭猛地回头,看到老夫人软软倒下在地。

许雨晴也目睹了眼前的一幕,喘了口气,慌作一团,想也不想就转身跑走。

画面从脑海里消失,顾妙亭埋在枕头的泪脸净是惨白,牙齿不可抑制的咯咯互撞。

她根本不知道许雨晴是故意策划的这一切,诱骗她约老夫人出来在超市门口见面,明明只说让老夫人知道真相,回去令那个女人滚出顾家…可她为什么要买凶杀人?!想到当时见到的最后一幕,她仍是忍不住颤抖。

车开到一半,顾又廷要回集团处理些事情,谨言便直接去工地。

到了工地,王婧正在和工人交谈,看到她,远远招招手打了声招呼。

她扯了扯唇,便往另一边的方向去巡察着工地。

见那次大火后所损失的已渐渐完善起来,工人们更是战战兢兢,

愈加认真对待工作,不敢有半分忪懈,颇有些因祸得福。

晚上下班,王婧打算请路柏琛吃饭,商谈工程货款的事项。

王婧在打电话前,问她晚上有没有空,身体方不方便。

自那次后已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面,当时刚好碰上年假,回来后她又要工程家里两边跑。

有些需要交谈的事情都是王婧出面,但这样避谦却不是长远之计。

白谨言想了一会,点了下头。

而后便又给那人发了条短信过去,简单说明自己会晚些回去。

王婧这回定的是港城颇有名望的西餐厅。

宁静雅致的包厢里,她们一进去,就见到坐在里间的路柏琛。

他早早就来了,一如既往的绅士风度。

坐下后,大家几番寒暄几句,很快便直往主题,路柏琛态度温和,只道这两日便让人安排,由于已熟络,席间聊完工作上的事情,王婧说起最近顾林和许民商业竞争的热门话题,对这件轰动一时的新闻,路柏琛亦有耳闻,低声回应,谨言低头不语,只听着他们交谈。

“都说许民的股份以后会涨呢,我叫我朋友不要抛,到时候也许会翻几倍。”

“嗯,这是个没准的事情。”

谁也不知道许民集团什么时候会被顾林集团收购。

若是到时候股份转到了顾又廷名下,他要逆转局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婧兴奋的看着他,“路总你也觉得啊?那我回去叫我朋友一定不要抛!”

路柏琛点头,又道:“手上现有的可以暂观局势不抛,不过最好是不要买进了。”

王婧刚心里确实有涌现要去买几分来增值的念头,听见路柏琛这样说,一下疑惑的看着他,就听他道:“我曾见过那个许耀华几面,虽是已有年纪,但待人接物的态度都恰到好处,与顾又廷强硬的作风相比,更得同行的赞誉,许民集团的人力财力赌不过顾林集团,但人脉却是极好,有人出手相助想翻身不是件多大的难事,不似他,虽是年纪小,但作风强硬,虽是能令人信服,却难免得罪人,所以目前…一切都只能说是未知数。”

谨言正喝着温水,听到路柏琛的话,动作有些微顿。

王婧住的地方稍近些,路柏琛将她送回酒店,再叫司机开去谨言的住所。

车子很快在小区的门口停下来。

谨言向他道谢,开了车门,她正打算下车去,路柏琛出声道,“谨言。”

谨言定了定神,回过脸,也不再避嫌下去。

她应了声,又问:“路先生,有什么事吗?”

路柏琛视线在她小腹上停留几秒,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上回我的问题,你考虑好了吗?”不等她回答,他又说:“我离婚到现在已有六年多,我现在的岁数也再拖不起,相了几个对象,各种性格的都有,但还是想找个沉稳些的,你明白吗?”

谨言明白,却无法回应:“您的条件摆在那里,想必是没有多大困难的。”

路柏琛微一怔,很快又微微一笑:“这是你的答案?”

她的声音也很自然,“嗯,是的。”

路柏琛点了点头,不再为难。

谨言向他道了声别,很快便下了车,往小区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里,就见客厅的灯是亮着的,谨言看了眼时间,又去卧室找了下,却没看到人。

从卧室出来准备去洗手间看看时,经过厨房却看到个身影,正在打着鸡蛋。

她愣愣的瞧了一会,才终于反应过来,走上去:“对不起…抱歉…”

听到声音,顾又廷抬眸睨向她:“对不起什么?”

谨言从他手里拿过碗,挑出里面琐碎的鸡蛋渣壳:“我回来晚了。”

一更送上,晚点会有二更,同学们在等待期间可以送杯咖啡哦!

这么好的气氛,你不要扫兴,来做点高兴的事…

顾又廷望着她,目光兴味:“你们工地晚上好像不用干活。”

谨言点头,说:“今晚陪客户吃饭,我发过信息告诉你。”

似乎有这么一回事,他没说什么,手机又响起来,转身从厨房出去了。

顾又廷是个工作狂,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的现在铄。

他这些日子来,人不到集团,但却一件事情也没有落下,除了林时启不时过来汇报工作,递文件资料合同,还有就是那只敬业的手机,几乎没有休息过,有时吃个饭都有两三个电话进来,一日下来,公事电话接不完。谨言也不觉太大的惊讶,只是她没想到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工作的狂热没有减少,反而直线飙升,达到了某种可怕的偏执程度。

谨言看了他一眼,很快将注意力收回来,就见开着火的锅里煮着烂成一团的面,同时沸腾的开水煮得快干了,而他也没有发觉,再看手里那碗鸡蛋,谨言叹息了声,将一整锅面倒掉,将锅煮净,再从冰箱里拿出些瘦肉和葱花,伴着鸡蛋,重新煮了个面。

顾又廷只手拿着拐杖,另只手拿着手机靠在耳畔,“收购的事情怎么样了?”

“比想像中顺利,那边一直在抛,从早上收到现在。”

那边说完,又有些担忧,“但是现在外面传的很难听,说…”

“说什么?”

“说你仗着有钱有权欺负比你弱的人,说你遇上这事仍不忘挣钱,过于冷血残忍。还说你…”那边没有再说下去,顿了顿,问道:“我觉得这事是不是缓缓,等风头过了再干?”

顾又廷没有出声,走到了阳台,才说:“什么残忍不残忍的?他许耀华不残忍能坐到今天的位子?整个儿胡说八道。想做成事就不能瞻前顾后,就要往死里打,斩尽杀绝,让他死个痛快!”说完,他似笑非笑,“按你刚才的说法,是要给他一线之机,好到时候东山再起来找我报复呢?”

那边听完似乎悟出点什么,一下赞同的点头,也不再犹豫不决。

交代了几句,顾又廷不罗唆,迅速结束通话,回到客厅。

他半个身子倚在墙上,看着厨房里忙录的身影,脑海思潮起伏。

到时候,要怎么庆祝这一仗呢?

是出去吃一顿大餐狂欢?还是找个温度适宜的地方在那呆几天玩几天?

这次的收购计划历时近两个月,到时只待时机到来,让他全军覆没。

报了仇,解了恨,才算是真正的出了一口恶气。

他吃面的期间里,谨言又去卧室收拾早上俩人换下的睡衣。

从卧室出来,就见从十分钟前就不停响的手机仍在响着,他也不接,直接扔在一边。

谨言经过时看了他一眼,敏感的发觉他心情不悦,预感到有什么事情。

半晌,只抿了抿唇,径直走去阳台,将衣服放进洗手机里。

出来时他已经吃完,她收拾碗筷去厨房,再将锅一起洗起来,从厨房出来后,谨言警觉什么不对,又说不上来,收拾好餐桌后,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走去阳台,正看见顾又廷正从洗手机里拿衣服出来套进衣架子里。

他从来不懂得收拾,每回都是吃完就走,衣服脏了往旁边一扔。

她顾不得惊讶,上前要拿过衣服,柔声道:“我来吧。”

顾又廷不理,拿开她的手,只手拿着衣架子将衣服往里面套,一板一眼的,谨言本来还想要说句什么的,他的动作那么笨拙,让她几乎不相信能晾好衣服,但她看他似乎并不需要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从阳台出去了。

俩人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晚上睡觉时,谁都没有说话。

谨言躺在床上,心里的思绪翻了又翻,却仍是不知说什么好,他也没有要开口跟她说句什么的意思。

很久,就在她以为他睡着了时。

听到他在黑暗中叹了一口气,之后高大的身子靠近她,把她搂在怀里。

自那天后,连续一个多星期,他都没有回来家里。

谨言打电话过去,只说忙,也不再追问。

她每日下班无事,花了不少的时间给打扫房间和收拾家里,因为不知他哪天哪时会回来,每日下班前无一例外的绕远路去超市里买菜和肉,几乎都是换着法子在煮,但一直到睡前,都没有听到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第二天早上,她起得早,把那些凉了的菜全倒掉。

这日下班前,王婧从外面进到办公室,就走到谨言面前:“言姐,告诉你个好消息,刚才上司打电话,说下个月会安排另个人过来跟进工程,你可以调回美国了呢…”

谨言一下没反应过来,怔忡地问:“他,跟你亲口说的?”

“对啊,他刚才打电话来说我的合同到期了,顺便告诉我的。”王婧重重点头,又不免替她高兴,“言姐,你小孩也在美国,这回回去后你们终于可以一起了,虽然我很舍不得你啦!”

谨言心里思绪万千,面上保持平静:“不是还没有决定谁回去吗?”

王婧却是理所当然的口气,说:“还用决定吗?当然是你啊!”

谨言看着她问:“你家里人也在美国,你不想回去吗?”

想到谨言肚子里的孩子,自然就联想到身在美国的孩子的爸爸,眼下这个情景,自己不是最需要回去的那个,所以她摇头:“我蛮喜欢这里的,而且上司也说了,他准备休长假,总公司那边很需要人,所以不出意外,肯定是言姐你回去了!”

谨言默默听完,若是换在之前,这也许是个很不错的消息,但却从未想过他们之间的纠缠会那么深,只道:“离下个月还有些时间,难保中间又发生什么事情,这件事情到时候再说,工作吧。”

王婧点点头,很快从办公室里出去。

谨言想着事情,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一周,港城的新闻局势又发生很大的改变。

许民集团这一个月里,股票直线跌荡,顾林集团那里却仍无动静,早前传的要收购亦无动静,一些起先还在观望的股民纷纷在数日内将股票抛出,短短数日的时间,超过一半多的股民弃股,令许民集团更是陷入了难以摆脱的困境,急得就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晚上,谨言将桌上冷掉的饭菜倒掉,从厨房出来,就见电视开始在播夜间新闻。

——今天下午五点,许耀华出席记者会,让广大的股民不必担忧,目前的局势只是一时,更是表示许民集团下个月将会入注新的股东,持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许耀华更是保证,许民集团已和合作方达成共识一齐渡过眼前的难关,今后的股票只会大力上涨,下个月会公开通知这位新股东,望大家知悉。

新闻一出,一时间,处处又开始围着这个话题议论纷纷,大部分人表示无趣,“怎么还搞神秘?那位新股东的名字已是众所周知的不是秘密的秘密,先前还以为没戏了,早知道我的股票不该抛得这么快,哎,损失了好多钱!”

又有人表示钦佩,“天,我太崇拜他了,他不仅有钱,也有胆量,做出很多人不能做也不敢做的事,最要紧的是…他在这个时候还能够做出这番惊举,简直是太牛逼了,我操,今后奋斗努力的榜样啊!”

不过总体来说,舆论倾向许耀华。

他在港城素有美名,德高望重,近些年又不停参与各项慈善事业,所以出了这事,少部分议论他的同时,更是叹惜他因为女儿的过错而晚节不保,落到今日的下场,又谴责顾又廷欺人太甚。

窗外飘着毛毛春雨,谨言关掉电视,去阳台收起了衣服。

他那套前几天刚换下的衣服,仍挂在栏杆上,她一并收起。

回到房间放好衣服,一时没有睡意。

琢磨着时间,那边应该刚吃完饭,还没到小熊午休的时间,便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谨言刚走那两天,小熊每天都闹着要找她;待家里来了小客人后,便是曾经玩得很好的安妮,整日拉着小熊说话唱儿歌,一会儿又玩起过家家,一会儿捉迷藏,一会儿又一起躺在沙发上看着卡通片,如此下来日子也过得十足愉快。

连续几天下来,小熊也渐渐不再要缠着找妈妈,和着小伙伴玩得十分高兴,脸上也有了笑容,整日家里都响着小孩软糯软糯的声音,白母一个人静了好些日子,这会儿被孩子的欢笑声围绕,也十分欣慰。

这通电话,谨言听着白母说着这些天的事情,一会儿说,一会儿听着那边小孩传来的欢笑声,这样聊下来渐渐也聊了半小时,谨言含笑听着,心里一片温暖柔软,挂掉电话,洗了个澡,躺到床上微蜷身体侧躺着睡了过去。

期间听到些许声响,谨言累极,没睁开眼,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感到口渴,她再次醒了过来,伸手开了壁灯。

看了眼四周空荡荡的环境,她一时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却是渴到不行,睡眼惶松的从床上起来。

去到客厅倒了杯水喝,回到房间经过浴室,就听里面水声哗哗做响。

她一下停住了脚步,望过去,那里面正亮着灯光。

谨言不再似上次般受到惊吓,在门口站了会,想着要不要推门进去。

听到里面水声停了,又犹豫了,等了好一会,却是不见人出来。

她开门进去,见他只手拄着拐杖,另只手拿着剃须刀正在装刀头。

动作略有些不稳,一头黑色的短发还在滴着水。

听到声响,他望了过来。

谨言穿着一件薄棉的长睡裙,这些日子温度上涨,每日盖着棉被睡正好,此时却有些冷。

他站定,打量了她一眼,语气不好:“三更半夜,不好好睡觉起来干什么?”

谨言上前,看着他说:“睡不着,我帮你吧。”

顾又廷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剃须刀和刀片给她。

谨言接过,琢磨了下才装上,按了圈剃须沫到手上,涂到他下巴上。

待涂抹好,俯下身,只手扶着他的脸,细细的刮着。

从浴室出来时,谨言听到手机响起,走过去一看,却是真雅的电话。

犹豫了会,她接了起来。

这边的真雅听到电话接通,说:“打扰你了,我想问下,许霆禹最近有找你吗?”

那边说没有,真雅也不再说什么,道了声谢,便挂断电话。

一阵风吹过,她的神情不变,却覆了一层淡淡愁绪。

她并不清楚为什么跑到这里,也许是潜意识里仍有几分愧疚。

真雅最后看了眼酒吧大门,漫无目的地游走,刚走两步,听到身后传来声响。她停下身子,往后望去,那个跌跌撞撞,从大门出来的男人正是许霆禹。他一身酒气,一双眼锁住她,好一会儿似乎才看醒,下一秒身子直接倒下去,闭眼就睡。

真雅杵在原地。

不过短短两月的时间,从前风光无限数人巴结的许四少,如今变成了烂醉如泥的一个醉鬼,四周也没人上前搀扶一把,个个视若无睹,她冷眼旁观,很快转身走人,走了很长一段路,终是转过身走回去,将男人从地上拉起来。

他整个人的重量全压在她身上,真雅几乎要喘不过气,却是咬着牙往前拖。

一路拖到车子间,再费尽力气了把他挪到了车上。

好不容易将男人送到许宅门口,真雅去拍他,“许霆禹?”

一动不动,看上去毫无知觉一般。

“许霆禹!”真雅手上的动作加大了,大声喊道。

若是醉死了,也不应该是这个反应,真雅凝了凝神,低下脸去探他的呼吸,就见手刚碰到他鼻间,前一秒还仿若死了一般的男人一下抓住她的手,翻个身把她压在身下,一身浓烈的酒味涌入她的鼻息,真雅沉着脸,去推他。

这个人刚才不是还醉得没有知觉,难道都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