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为什么李约会帮她遮掩,帮她那独特的京剧唱腔找到了出处,还将谢變的事原原本本地讲给她听。

季嫣然坐在椅子上始终没有想的太清楚,目光落在桌子上的医书上,与其胡乱的揣测不如去李约的住处,找到本人问个明白。

这样想着,季嫣然带着容妈妈径直去了李约的小院子。

李约和杜虞都没在那里。

季嫣然松了口气,李约在京城不止这一处院子,是她想当然地以为每次都会遇见。这样也好,她反倒能安安静静地梳理思绪,这样急赤白脸地上门也不像个样子,还不如顺其自然,慢慢地去找答案。

平息了心情,她又开始翻找起医书来,将医书再一次打开,这次却不光是要看脉案,还想要找到常宁公主是穿越者的蛛丝马迹。

看了一会儿书也没有发现什么蹊跷,季嫣然就准备要离开,谁知道刚刚走到门口,帘子却被人突然掀开,季嫣然吓了一跳,抬起头就看到了李约。

第二百章 这就是真相

这次李约没有悠然地坐在那里与她说话,反而有些风尘仆仆的模样,眉眼中有几分匆促,少了洞察秋毫的敏锐和清明。

“又来换医书?”李约笑了笑一切又恢复如常。

季嫣然向李约行礼:“除了换医书,还有些事想要问四叔。”

两个人坐下来,下人端来了热茶。

一杯茶喝了下去,季嫣然的肚子开始不争气的咕咕作响。

李约笑容又深了些:“怎么?没吃饭就来了?”他方才在京畿的庄子上,听说她急匆匆地冲进院子,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走进屋子再看她舒展的眉眼就知道没有什么要紧,也是若是有危险,他应该会比这丫头先一步知晓。

李约叫了一声杜虞,小丫鬟立即捧了点心进门。

“吃吧,”李约拿起桌案上的书,“有什么话吃完再说。”

喝茶吃点心就像是来赴宴,季嫣然吃了一块点心就开口道:“四叔,我就问您一件事,您对我那么照顾,是不是觉得我像常宁公主。”

这丫头的问法,直接跳了一步,通常应该先问他是不是觉得她像常宁,得到答案之后再问他为什么照顾她。

湘妃竹的帘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摆,李约目光清澈,手指轻轻地转动着手中的茶碗,衣袖里是天青色的衬子,显得他整个人更加的清雅:“我都帮过你什么?”

他一下子将皮球踢了回来。

季嫣然道:“四叔在太原府将释空法师的医书交给我,其中还有一些是常宁公主的,到了京城之后又帮我找来了陈瞻,事先安排了合适的人给我的曲子找出处,提醒我要防备谢變。”

仔细数下来有许多。

李约等到季嫣然停下来才道:“如果是你,你会因为谁有些像你喜欢的人,就帮她做这么多事吗?”

季嫣然摇摇头。

“你都不会做的事,我会去做吗?”李约将茶杯放在桌子上,重新将茶倒好,然后目光就落在季嫣然脸上。

四目相对,仔细地看过去她才知道就因为他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所以看起来才会格外的清澄明亮。

李约那么聪明的人,就算知道她和常宁公主有些相像,也不会单单因为这个就屡次出手帮忙。

李约接着道:“你想说什么?”

如果李约像陈瞻一样将她和常宁混为一谈,她还可以说出实情,免得让李约误会,这可不是小事,对于陈瞻来说常宁公主是他崇敬的人,李约却又不同,他为了常宁闯入皇宫,不顾生死又枯等十年。

如果她让李约睹物思人,她以后就会尽量避免与李约见面。

可是李约没有这样想,她接下来要怎么说。

她的目光一变再变,其中的情绪是那么的清楚,他只要一看就清楚她在思量些什么。

季嫣然道:“四叔知道就好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知道自己占不了上风干脆就不提了。这就像梨子脆,柑橘酸,荔枝甜,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脱不掉那个味道,旁人使出浑身解数也改变不了她。

李约道:“是陈瞻跟你说的这些?”

季嫣然点点头。

李约道:“也许许多人会觉得你像常宁,像不像又有什么关系,陈瞻不是因为你像常宁跟在你身边,你去栖山寺请释空法师为李雍治病,法师因此收你为徒,别人的看法不重要,你做了什么才是关键。”

四叔这话说到了她心里,由此看来四叔什么都知道,几句话就打开了她的心结,其实她到这里来明明不是寻求帮助,而是想要探知真相的。

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季嫣然抿了抿嘴唇接着道:“还有一件事盼四叔解惑。”

李约很干脆地道:“说吧。”

季嫣然道:“我父亲上奏折说南方将来必然是“鱼米之乡”,朝廷应该发展江南的稻米,因为将来说不得要效仿“永嘉南渡”,这些话是不是听常宁公主说的。”

李约点点头:“是,这是常宁薨逝之前跟你父亲说过的。常宁走后,你父亲在京中做了几年官,最终还是放不下江南,干脆自请去了苏州,林家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也相信你父亲的品性,所以你父亲的案子虽然证据确凿,护国公仍旧倾尽全力力保。”

这都对上了。

季嫣然道:“四叔知道公主为什么会知晓这些吗?”问起这些她不禁心跳的厉害,就像是自己最重要的秘密,被人知晓了一样。

“知道,”李约抬起头,脸上的神情宁静、温和之外,还有一些藏在眼眸的最深处,“她不是这里的人,所以她的想法、见识都和旁人不同。”

季嫣然还以为不会有人相信穿越这样的事,李约却说得十分寻常,没有半点的怀疑。这是多么的信任才会如此笃定。

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季嫣然半晌才道:“常宁公主的死会不会与那谶书预言的‘异人’有关?”

李约道:“不管有没有关系,你都要小心,一旦被朝廷认为是异人,只有死路一条,朝廷是宁可错杀不会放过,你在太原府遇到的死士,我怀疑也是谢變的人。”

从前她是不知道,如今清楚了自然会防备那个谢變。

“谢谢四叔。”季嫣然要承认,李约是她来到这里之后,一盏指路明灯,让她少走了许多冤枉路。

天色不早了,季嫣然起身向李约告辞。

除了亲手给李约泡了一壶茶之外,别的她什么也没做。

“这就走了?”

门外的杜虞不禁道。

季嫣然应了一声:“已经和四叔说完话了。”

杜虞在旁边走,一直跟着她走出了小院。

“你不是公主,”杜虞忽然道,“公主才舍不得看主子受这么多苦。”

杜虞这话说的并没有错。

季嫣然刚刚回到李家,天边炸开了一记响雷,李雍已经等在了门口,撩开车帘将季嫣然接下马车。

她正觉得会有一场大雨,却没想到只掉了几滴雨,天就又晴起来。

李雍道:“过不了几天,北方大旱的灾情就会呈报给皇上。”

季嫣然道:“看来我要催着季元斌赶紧动身,否则苏州的热闹他就要赶不及了。”

她抱着茶杯笑着说话,眉毛却微微蹙起,其中像是藏着心事。

“嫣然,”李雍轻声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不妨跟我说说。”

第二百零一章 送你一程

李雍话音刚落,就发现季嫣然扬起了眉毛看她。

李雍正色道:“敷衍我也没有用。”

怪不得人人都说他是怒目的金刚,凤眼微闪,立即就严肃起来,真是让人害怕。

季嫣然看向头顶树枝上冒出一条肥硕的大虫子,如果她手里有棍子一定会捅下来,让它结结实实地掉在李雍脸上:“三爷早就知道太原府遇到的死士可能是谢變的人吧?”所以谢變进京之后她身边的护卫才多了。

她越是和颜悦色就越是生气。

李雍愕然,她不是因为谢變,而是另一桩事吧。

季嫣然说完话就向前走去。

李雍看着季嫣然走进了正房,立即就跟了过去。

屋子里季嫣然已经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翻看医书。

只要稍加思量,李雍就知道季嫣然定是知晓了常宁公主的事,自从在夜里听到她说那些奇怪的话,看到她写的字,她的医术之后,他心中就有些怀疑,紧接着她在太原府遭遇了死士,那些死士明显不是江家人。

虽然他可以不打探她心中的秘密,却要护得她周全,所以他才让人顺着死士的身份往下去查。

谢變进京之后,李家和季家周围明显多了眼线,虽然都说那手握丧铃可以任意杀人的唐大人,貌似效命于皇上和大理寺,他却觉得那位唐大人根本就是被谢變驱使,或者说手握丧铃的就是谢變。谢變为皇上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按照谶书上所说,寻找那个会覆灭武朝的“异人”。

“嫣然,”李雍上前道,“我只是还没弄清楚,再说像与不像本就不重要,你就是你,谁也替代不了。”

外面的唐千紧紧地捂住了嘴一脸惊诧,三爷竟然也会这样软绵绵的说话。

李雍的声音更轻了些:“那谢變让人杀你,不是因为你像常宁公主,应该是知晓你在查岳父的案子,你虽然能骗得过江家和季家,谢變那些人却在暗处,说不得一早就盯上了你,这些年谢變打着‘异人’的幌子四处杀人,排除异己,你放心我必然不会放过他。”

一旁的唐千听得面红耳赤,忍不住向外溜去,他不能再听下去了,下次三爷再板着脸训斥他的时候,万一他笑场要怎么办?

李雍这话倒是真的,这身体的正主又不是穿越者,会被谢變盯上自然不会是因为“异人”之说。

季嫣然皱起的眉头微微松开,不过她却不能让李雍觉得轻易就过了关。

“骗人就是骗人了,那么多借口做什么,”季嫣然说完看向容妈妈,“胡愈回来没有?”

容妈妈弯腰道:“回来了,就在客房里呢。”

季嫣然带着药箱去找胡愈,将李雍扔在屋子里。

去找小和尚都比跟在他一起欢快,而且走到门口那么远连头也不曾回,他什么时候连这个也计较了。

虽说应该放松心情,可他就是觉得胸口憋闷。

她是故意气他的。

李雍喝了杯茶:“三奶奶是从宗长那里回来的吧?”

唐千进门回话:“是…我们一路护着到了…”说着这里看到李雍拉长的脸,“我明白了,三爷是在防着宗长,这叫什么来着?妒忌。”

不是说三奶奶才是妒妇吗?三爷怎么能连自家的长辈都防着,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唐千正在腹诽,被李雍一个眼神看过来,立即吓得跑了个没影。

有些事是早晚要面对的,既然对上了谢變,他就要更加谨慎,不能让当年发生在常宁公主身上的事,发生在嫣然身上,李雍想着大步走了出去。

李雍刚走出李家,就看到了季元斌。

季元斌捧着礼物正要进门,见到李雍立即道:“妹夫你这是要出去啊?”

李雍板着脸应了一声,季元斌脖颈后的汗毛不禁竖立起来:“大妹妹在家吗?我过来跟大妹妹商量江南的那些田产…”

嫣然刚动手要救岳父,季家那边立即有了动静,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要将嫣然手中的财物据为己有。

既然如此,他就送季元斌一程。

“你要去江南?”李雍皱起眉头,“嫣然答应了吗?”

李雍明显是在拒绝。

季元斌的心不禁一沉:“大妹妹答应了啊…我也是看大妹妹太辛苦,这样的时候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要出面。”

“我看不妥,”李雍道,“我会从庄子上找个管事过去,你就不要来回奔波了。”

到嘴的鸭子这是要飞了?

他本来已经和季嫣然说好了,李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让李家派管事过去,那还有他什么事,他要等到季嫣然获罪,然后顺理成章的收割财物。

笑话,那可是他的田地,李家人别想插手。

“就不劳烦妹夫找人,”季元斌道,“我已经准备好要走了。”

“等你到苏州恐怕要月余,”李雍摇摇头,“哪里能等那么久。”

“十天,”季元斌咬咬牙,顶多大腿磨出几个血泡,他也要跑到苏州,“我肯定会到,我今晚就是来向大妹妹告别的。”

季元斌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将礼物塞到李家下人手中,然后向李雍招了招手,“时间紧迫我就不进门了。”

季元斌慌慌张张地离开。

季四太太知道季元斌就要启程不禁一阵肉疼:“你怎么能逞能说十天就到。”

季元斌道:“母亲不知道,我再不肯走,李雍就要派李家人过去。”

季四太太有些担忧:“那田地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季元斌眼睛发光:“季嫣然和冉六赚了那么多银子,现在都换成了田地,可见那些地会有多值钱,几年前我们来到京城不过住了这样一处破宅子,现在季嫣然找死要翻案,她手里的这些财物自然不能便宜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