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就听到有人在大叫:“小姐!小姐!宫里来人了,快到会客厅接旨!”

不是一个丫头,而是两三个丫头的同时在大喊。

因为南花园被江素妍划为阵法区,丫头们不敢踏入一步,只得隔得远远地大喊。

吴王有种莫名的落漠:“皇祖父已答应边城将士所请!”

慵懒躺在凉榻上的素妍,倏地睁眼,“难道要我放了吴王?”

至于嘛,不是她不放人,是吴王不愿意出来。

只要他承认错了,她立马放人。

柳飞飞出了得月阁,朗声道:“知道了!马上就来。”

这样说话真累,旁处的人来,也不敢接近,素妍还得派人走上一截去回话。

柳飞飞喊话。道:“吴王殿下,师姐问你知错了?如知错,就放你出来。”

他是很着急,可是也不用这样吧?叫他认错,这不可能。长这么大,皇祖父教他的,都是身为帝王,即便错了也是对的,这就是龙威。

“你告诉她,不用她放。本殿自会走出阵法。”

真是个倔强的。

柳飞飞吐了口气:“以为自己是谁呀,这么容易破,就不叫降魔阵了。”转身回了得月阁。素妍换了件衣袍,理了理云鬓,看着得体,携上丫头、嬷嬷赶往会客厅。

偌大的会客厅内,江书鸿、书鹏、书麒及江舜诚夫妇已经候在一处。一位穿着华贵宫服的太监,手捧拂尘正与江舜诚说话。

太监是皇帝身边的得力大总管,这样由他亲自出马宣旨的可不多见,扯着难听的鸭公嗓子,问:“听说,江小姐把吴王殿下给困在阵里了?”

江舜诚颇是尴尬。笑道:“唉,小女顽劣,昨儿和吴王殿下在阵中过招。阵法里迷雾重重,老夫也是一介文人,不敢靠近。不过,小女已经说了,只是想让吴王认错服输。并不会伤他。今儿一早,小女还特意入阵。送了茶水、吃食和御寒的斗篷,里面还摆了一张可以休憩的躺椅,公公不必担心。”

大总管道:“嗯!吴王殿下乃是破阵高手,没想竟被江小姐的阵法给困住了。看来这边城众将士所言不虚,江小姐乃是当世用兵布阵的高手。”

虞氏的手紧紧拽住帕子,之前江舜诚回府就与她说了,这事还没定,忙道:“公公谬赞,我家素妍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她哪懂得什么用兵之法,就是小打小闹。”

大丫头禀道:“相爷、太太,小姐到!”

素妍一袭杏黄色的春衫,人打扮得精神干练,欠身道:“女儿见过爹爹,见过娘亲!”

大总管起身道:“江舜诚、江素妍听谕!”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屋子的人跪下海呼,呼声如潮。

大总管道:“宣江舜诚携女江素妍即刻入宫觐见!”

就这么一句话!却彰显着刻不容缓。

“臣谨遵圣谕!”

素妍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江舜诚拉着小手跟在大总管后面走来,她正打算问江舜诚,是不是因为她用阵法困住吴王的事,皇上生气了,不想一回头,就看到虞氏眼泪汪汪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如果是她闯祸了,以她娘的性子,肯定又哭又闹,可这会是静默的哭,神色里全都是不舍。

*

皇宫。

殿宇气派庄严,朱栏鲜丽,黄瓦闪耀,亭台楼阁移步换景;绿枝如云,繁花似锦,雕梁画栋,美如阆苑仙境,精雕细琢。

养心殿前是大片的花艺园地,稀疏种植桃树、海棠、杏树,枝头繁花灼灼,如霞似锦。园中的蔷薇、月季开得正艳,吸引了翩翩而至的各色蝴蝶,恋恋这朵,歇歇那片。

通禀太监高声呼道:“宣江舜诚、江素妍进殿!”

素妍前世从未涉足皇宫,今生还是第一次入宫,即便几年前,江舜诚皇上请她入宫玩耍,可一直都没去过,因为在这之前,她并未得到某位宫人或皇上的正式邀请。

看什么都是新鲜的,却又不敢四下张望,规规矩矩地低眸跟着父亲身后。

“臣(臣女)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帝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端坐大殿,发须微有银丝,一双眼睛凛厉地注视着大殿中央的父女俩。看着父女俩一样的眼睛,一样的神采,不信都不成,不过这丫头长得还算清丽优雅。

“江爱卿平生!”

江舜诚起身,素妍还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老老实实,不偏不倚,不卑不亢,这等年龄到了皇帝面前还能这般沉得住气,足让人刮目相看。

皇帝问:“素妍,朕听说你把吴王给困在你的阵里了?”

江舜诚有些紧张,吴王可是皇帝最疼爱的嫡长孙,是英年早逝的乾明太子之子,乃是先皇后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素妍却已经在脑子里转了几道弯,道:“回皇上话,是!”

“你不知道他是吴王么?”

“之前不知道。昨晚知道了。”

“不知道时,你没困。知道时,你却困了。这是何道理?”

皇帝的脸色变了又变。

“不知道时,我们没见过面。知道时,他就想轻薄臣女。臣女一怒,就和他动了手。他不认为轻薄女子是错,臣女就得让他认错,不就是一句话么,可他偏就不肯。自恃一定能破了臣女的阵,既是如此。臣女就真正的布个阵法给他瞧瞧。”

原是这样,皇帝知道吴王自幼就对阵法感兴趣,吴王所学的阵法也是名师所授。只是与素妍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吴王可不是沉陷女色的男子,怎么好好的就想轻薄江素妍了。

皇帝依昔听卫霆说过,吴王派人在江南寻找苏姓女子,难不成这女子就是江素妍。一时激动,乱了分寸,被素妍误会是轻薄。

一定是这样,否则解释不通。

一向冷静自持的吴王会云轻薄一个女子,什么样的美人吴王府里没有。

“素妍,若是将你赐嫁给吴王。你意下如何?”

江舜诚一听,立时分寸大乱,忙抱拳道:“启禀皇上…”

“你急什么?朕在问你女儿呢。你给朕闭嘴!”

素妍抬起头来,直视着皇帝:“我的夫婿,只一个条件。”

“说来听听!”

“他若娶我,今生今世便只能有一个妻子,不能纳妾。更不能去碰别的女人!”

江舜诚被自己女儿的话吓得一愣,当即喝斥:“住嘴!大殿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

当今皇上是拥有最多妻妾的男人,皇族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爹爹一生就只我娘一个妻子。大哥、二哥也是如此,就说三哥,那也是大三嫂失德在先,这才娶了小三嫂。为什么到了我这儿,爹就说不行了?”

她不惧反一脸正气,“别人家的男子如何我不管,但我的丈夫,只能有我一个妻子。我自忠诚于他,他更当忠于我。”

皇帝顿感失望,多好的丫头,怎么这么霸道,和公主们一样,竟不许丈夫有别的女人。这怎么可能?

罢了,罢了,若吴王喜欢她,他亦不会同意这门亲事。这丫头一身才华,又是这样的骄傲性子,两人到一块,还不得闹得鸡飞狗跳。

吴王妃须得是一个贤良淑德、温柔大方又端庄得体的才好。

皇帝喝道:“来人!传旨!”

江舜诚不明是何旨意,“扑通”一声跪于地上,他记得素妍说过宇文轩有几年的皇帝命,也就是他的皇位坐得不久,“皇上,还请皇上三思。”

“朕意已决,晋封江素妍为县主,封号安西,择日启程前往西北,助杨秉忠、左肩王攻打西歧!”

不是赐婚啊!

江舜诚摸了把虚汗,心又落回到肚里,道:“启禀皇上,小女三月初三年满十五,能否请皇上恩准宽限几日,待内人为她办完及笄礼再启程前往西北。”

“朕准奏!届时,朕会选派大内侍卫护送,爱卿不必忧心。”皇帝看着大殿上依旧跪着的素妍,“你若能平定西北,赶走西歧夷人,凯旋之日朕令群臣恭迎!”

“皇上此言当真?”

“君无戏言!”

看来这孩子当真有信心,又是众将保举。

皇帝正色道:“你那阵法能困吴王多久?”

素妍道:“回皇上,那阵法若是有人照料,短则三月,长则难定。”

皇帝微微一笑,“将吴王困到你走之后,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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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赐封二更

素妍不解,她要过了三月初三及笄礼后才离开,困到她走之后,最快也得三月初四,“倘若他在阵中受了风寒或是生病。”

“你懂医术,岂能让他病着。”

素妍磕头:“请皇上放心,臣女知道怎么做。”

看来皇帝是坚信吴王不会认错,唉,他不认错,素妍就有继续困他的理由。亦或吴王认错了,素妍耍赖不放他出来。

可是,为什么非得等她走后再让吴王出来?

素妍跪在大殿,听大总管念了一大堆的话,她心里明白,自己因为即将前往西北,被封为安西县主,如今也算是诰命在身。正在神游,却被身边的江舜诚给唤回现实:“起来吧!”低应一声,与江舜诚退出养心殿。

*

虞氏满怀不安,站在如意堂花厅来回踱步,时不时引颈张望。

大奶奶沈氏一脸忧心,虞氏快把她的眼睛给晃花了,“母亲已经走了许多,快坐下歇会儿吧!”

想到江舜诚说的事,“你说,好好儿的皇上传妍儿进宫,指定没好事。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臣出的骚主意,满朝男儿,要我的女儿去边关打仗。她哪里会打什么仗,连女红都没学好呢。”

江书鹏埋着头,有些想笑,战场上又用不到女红,他母亲真是厉害,这风牛不相及的事,也能扯到一块儿。

江书鸿颇是难堪。家里老二、老六都在西北战场杀敌,如今又要小妹去,她不过是十五岁的孩子。“我听说,是西北传来的联名保举折子,有十几名将军都签了名,就连二弟、六弟也都…”

虞氏不再走了,换作破口大骂:“他们两个这是没事找事。想干什么?就这么一个亲妹子,居然还敢跟着凑热闹,把自家唯一的妹子送到战场去。这是闹着玩的,刀剑无眼,她一个女儿家怎么能混到男人堆里去,哎哟…这可真是我的老命啊!

我告诉你们,今儿你爹要是同意把妍儿送去西北,我就不活了!当年那个老东西瞒着我与朱先生使诈,骗了妍儿去,这一去就是五年多。我这双眼睛险些没哭瞎,我这条命也都去了一半…这才过了几日顺心日子,他们这是瞧不见我好啊…”

一看这架式。虞氏要使泼功。

沈氏无措,只见江书鸿正冲自己使眼色,示意她宽慰几句。沈氏定定心神,走近虞氏,道:“母亲不必着急。父亲和小姑还没回来,也许不是此事。说不准是说吴王的事呢?”

虞氏止住哭声,嚎了半晌,硬是没见着一滴眼泪。“去把柳飞飞叫来,我们先把吴王放了。这丫头,好好儿的。她招惹吴王做什么。”

柳飞飞跟着大丫头来到如意堂,听完虞氏的话,她一下就低下了头:“伯母有所不知。我的阵法是师姐教的,只学到师姐的皮毛,我不懂布阵,每次布阵前师姐都要给我讲一遍,我只是按照师姐去做。要说解掉这阵。请伯母恕罪,不是飞飞不肯。实在是飞飞不会…”

沈氏道:“你当真不会。”

柳飞飞很是肯定:“我真的不会。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师姐教的,我连师姐的一半都没学到。医术,我只会简单的诊脉,连下方子也不会,但我认得药,这也是师姐手把手教的…”

虞氏的心情坏到了低谷,摆了摆手:“你快回去吧!哎哟哟…这可真要命。”

柳飞飞没说她的武功比素妍的好,女红、厨艺也比素妍好。

刚出如意堂,就听见大丫头一边跑一边喊:“太太!太太!相爷和小姐回来了,还捧着一套诰命服和圣旨。”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柳飞飞也不走了,就站在如意堂院门外,很快就看到江舜诚与素妍过来了,素妍双手托举着一套桃红色的华丽宫袍,上面还配有南珠步摇、凤钗等首饰,再上面是一纸圣旨。

“师姐,师姐!”

素妍笑着,转身将手里的东西给了一边的大丫头:“师妹,我们要去西北了。”

“西北?到西北做什么?”

“打仗啊!杨元帅、左肩王保举我去西北当军师,是不是很好玩,哈哈,真没想到,我们女子也有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一天。”

“你?”柳飞飞大笑起来,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素妍冷声道:“我不可以吗?还是说,你不想跟我去西北,不去拉到,我是要去的。我还是很小的时候见过二哥,连他长什么样都忘了。还有,我也想六哥了,想去看看他…”一转身,进了如意堂。

柳飞飞拉着素妍:“师姐,我下山的时候就想好了,这一辈子都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突地,从花厅里传出虞氏的嚎啕大哭声:“哪是赏赐江家,分明是要我的命,给我女儿一个安西县主,就要她去西北战场。江舜诚,你是干什么的,这种事你也能答应…”

素妍一看,一屁股坐在地上,虞氏闭着眼睛,这回是真的在哭,素妍也哇哇大叫:“我的娘啊!二哥一家、还有六哥在西北啊!都是你的骨血啊,我要不去,他们啥时候能回皇城…我的娘啊…”

虞氏睁开眼睛,见女儿比她还能嚎,立时伸手骂道:“臭丫头,我心心为你,还当热闹瞧。”

“娘说得对,皇上圣旨已下,要敢不遵,就是会给江家惹来灭门之祸。娘在这个时候居然哭闹出来,就不怕被心怀叵测之人奏报给皇上?”素妍压低嗓门,“对面街上住的是谁,难道娘忘了。”

“娘还真是,就会给爹惹乱,你要哭闹也不是这个时候。我去西北是做军师,又不是带兵打仗。再说,二哥、六哥都在那里,他们也会护着我。皇上说了,等我离开皇城的时候,他会派大内侍卫保护我。”

她拿出帕子,给虞氏擦出眼泪,“娘最是通情达理,最乖了哦,不要哭,不要哭,到时候打了胜仗我们就回来了。”

素妍冲柳飞飞使了个眼色,道:“师妹,你告诉太太,我在山上的时候布阵学得如何?”闪了闪眼睛。

柳飞飞会意,这是要她夸张:“伯母,你真的不用担心。师姐在山上,曾与人比试阵法,那可是第一的,宇文琰那家伙,看了师姐布的阵,立时就低头认输了。师姐压根就没把西歧皇子拖把放在眼里,拖把的师父尚未恩准下山,拖把就偷跑离开师门。但凡能得师父恩准下山者,皆是学业成功的。他根本不是师姐的对手,否则那么多将军也不会保举师姐了。”

吹牛不花成本的呀,这是不是太能吹了?

柳飞飞犯迷糊,但见素妍的样子,似乎很满意。

“真的?”虞氏止住哭泣。

素妍道:“娘就放心吧,女儿此去,尽快早些回来。等我回来,再多陪爹娘几年。”

虞氏呢喃道:“要是将你嫁到别人家,为娘还真不放心。唉,没有你在,娘这心里空落落的。”

“我去了二哥那里,会经常给娘写信的。娘别为我担心,要养得白白胖胖的,说不准明年就能给我添个小妹妹…”

虞氏伸手给她一个爆栗:“没大没小,你也不想想娘多大年纪。当年为了生下,险些连命都没了,三月初一摔了一跤,你爹和大哥吓得连夜入宫请太医,原以为就要生了,没想太医那几根银针下去,居然保住了。”

前世的她,也曾听虞氏说过此事,是在三月初一的黄昏出生的。太医到时,她已经生下来了,因是早产,打小身体就弱,而虞氏也险些丢了命。生下素妍后,见是女儿,虞氏心满意足,服了绝孕汤药。

这世,江舜诚居然很快请回了太医,成功替虞氏保住了胎。可到底是动了胎气,接连两三天,虞氏都觉得肚子疼,直至三月初三的辰时这才发作,临到正午,素妍就出生了。依然是身体弱,但有太医帮忙调养,长到六岁时,也一天比一天壮实,寻常不生病,一生病就能把虞氏吓个半死。

虞氏被素妍哄得宽了心,可想到女儿要离开,虞氏叹息一声:“皇上可说什么时候离开?”

江舜诚道:“三月初三是妍儿十五岁的生辰,又是及笄之龄,我已求了皇上宽限几日,等过了这日再离开。”

虞氏道:“妍儿的及笄礼可是大事,大儿媳这几日你可得多上些心,到时候多请几位太太、小姐过来观礼,与咱们交好的都得请,一定要热热闹闹地给妍儿办这个及笄礼。”

“娘,不用办得这么隆重,只要有娘和嫂嫂们、师妹给我庆贺,我就满足了。”

“这可是大事,当初给飞飞办及笄礼,咱们家没好意思请客,担心别人说闲话。可这次不同,你赐封为安西县主,如今算是诰命在身,这样操办是为了给你庆贺,到时候不请交好几家来坐坐,大家又要说不懂规矩了,女儿赐封都不庆贺,且不让人笑话。”

素妍看中柳飞飞,生怕飞飞多心才会有此顾虑,可这次是为了庆贺她晋封为安西县主,又正逢十五岁生辰,更得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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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夜话三更

江舜诚道:“你就听你娘的吧。我们家亦很久没有办喜事了,借着这次机会办办也好。晋为安西县主,这是大喜事,必须得办!大儿媳得多上些心。”

“父亲放心,儿媳记下了。”

虞氏搂着素妍就不肯撒手,好像有人跟她抢女儿似的,素妍就腻歪在她怀里。

沈氏笑道:“飞飞,要不要大嫂抱你。”本想笑话素妍,没想柳飞飞欢喜地道:“好!那大嫂抱抱我!”也跟着腻到沈氏怀里,沈氏心里一软,“唉,当年我也心心想要一个女儿,一连生三个,个个都是儿子,我可羡慕那些有女儿的母亲了。”

虞氏爱听这话:“我就生了几个儿子,哪个也没妍儿贴心,得了好东西第一个就想着我。”

江书鹏看在眼里,脸上含着笑,道:“爹,今早门上送了封信过来,是二哥、二嫂写来的。我想等小妹的及笄礼后,就派府上的忠仆护送传礼去江南二嫂娘家学艺。”

看来,二奶奶慕容氏帮忙写了引荐信,各大门派不轻易收受官宦子弟为徒,但有引荐信、姻亲关系的例外。

素妍抬起头道:“二嫂娘家可是出名的名门正派,礼儿去了那儿,一定能成才。上回他还悄悄问我,是不是二哥返悔了,我说有了音讯第一个告诉他呢。回头,二哥可别忘告诉他一声,今晚我去佛堂找他。”

众人说闹了一阵,各自散去,虞氏不许素妍走,硬拽着她留下来陪自己说话。

素妍叮嘱柳飞飞看着阵法,有了变化就来告诉她。

柳飞飞回到得月阁,立时就把素妍封为安西县主的事说了。

初秋反复问道:“柳小姐,是真的吗?小姐要去西北战场?”

几个丫头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初秋道:“我哥跟六爷在一块。小姐也会带着我吧,不,是县主。小姐,你可是要跟县主去的,好小姐,你带上我吧。我几年没见到我哥哥了,真的好想他。好小姐,你就带上我吧!”

柳飞飞喝着茶:“带不带你们,不是我说了算,得看你们的武功。听师姐的意思是要带两个去的。武功弱的,留在得月阁里陪青嬷嬷她们清扫屋子。武功好的,升为大丫头。还能去沙场建功立业。”

白芫歪着脑袋,不解地道:“咦,女子也能建功立业的?”

“笑话,为什么不能?我师姐不就是,西北那么多将军。个个都盼着我师姐过去呢。你们去了西北,只要服侍好我师姐,就是大功一件。”

初秋生怕落败,哪怕只能带一个丫头,那也只能是她。“小姐,我去练功了。”

白芫也跟着道:“奴婢也去了!”

眨眼的功夫。练功房内传“砰砰磅磅”的声音。

这样就不错嘛!

*

是夜,风轻柔,二月杏花风带着花的芬芳。

素妍整理好相关的东西。挑了块布,将东西包裹,唤了白菲,主仆二人往静澜院去。

远远地,就看到佛堂外面站着一个小人儿。似在等候。

“姑姑!姑姑!”

“乖!”素妍蹲下身子,笑盈盈地看着传礼。“你爹告诉你了么?”

传礼点头:“爹说了,等姑姑的及笄礼后,就派府里武功最好的江龙护送我去江南学艺。还说到三月我就不用去府学读书了。”

“姑姑给你带了些好东西过来,走,带姑姑去你屋里。”

素妍迈入佛堂院门,只见大三奶奶孟氏一身素朴衣衫,头发倾泄至腰间,不戴任何发式,一身灰色的尼姑袍,手里拿着佛珠。她欠身道:“大三嫂!”

孟氏平静如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此刻又让素妍联想到重生以前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形,便是这样的语调,这样的声音:“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愿见到我了。你是来找礼儿的?”本应是询问的话,从她嘴里出来却变成了平淡无感情的陈述。

素妍道:“礼儿的事…”

江传礼生怕孟氏知晓,不让他去了,伸手扯着素妍的衣袖,素妍笑道:“来,让姑姑诊诊脉。”

进了屋中,素妍给江传礼诊了脉,孟氏站在一侧,心下着急,却不敢追问。

素妍道:“看来礼儿的病是可以治好的。继续保持轻松、愉悦的心情,三年之后就能转好,五年就能康复。可不许这么闷闷不乐了,身体是你自己的,你可是你娘的全部。”

江传礼咧嘴笑着,对大三奶奶道:“娘,你回去念经吧。我想和姑姑说话!”

孟氏转身回了佛堂,虽然江传礼对她依旧恭敬有礼,却不再亲近她了,这一生她是彻底失败了。

素妍打开蓝底碎花布,里面放着几本书:“看看,喜不喜欢!”

上面第一本,是本棋谱。“这是我让飞飞帮你抄写的棋谱,我把它送给你,你以后可得多加习练。”

第二本,是一本唐诗字帖,但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砚脂楼主”,“这是当年与朱在先生在江南分别时,他送我的字帖,那时候还是一页一页的,我把它装订起来,还加了个封皮,也送给你,就算出了门,除了习武,每天也得坚持练习字帖,至少得写一百个大字,哪怕无纸,在地上、在水盆里都得练习。”

江传礼笑得更灿烂,他虽年纪小,但他知道朱武先生的手笔都很珍贵。

第三本还是一本字帖。

素妍道:“这字帖是我给写的,一共写了二首诗,十首词,一篇赋,你留着备用。姑姑给你这些,是想告诉你,棋,能练人智慧。而我江家诗书传家,不可荒废读书,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尽量多读书。”

“姑姑,我懂,我会好好学本事的。”江传礼拿着那支竹笛,素妍道:“你别小看了它,你看看竹笛上的字。”

“玉子期,闻名天下的乐器名家?”

“对。这支竹笛看似普通,但音色极佳,又出自名家之手。姑姑知道你会用竹笛吹几首简单的曲子,所以把它送给你,希望你在心烦的时候能吹笛排解,而且吹笛对你的心脏大有益处。那一本乐谱也是送你的,里面有十支曲子,你可以慢慢学。”

江传礼握着竹笛,转身扑在素妍的怀里,低声道:“姑姑待我真好!比爹娘都待我好。”

“傻孩子,在姑姑眼里,你是最好的,你值得我对你好。那本乐谱里有两张治你病的方子,不是苦药水,是姑姑特你为你配的茶,你往后按照上面的方子配成茶叶,每日冲泡着喝,希望不用五年,你的病就能痊愈。

身体是自个儿的,你要是病了,姑姑会很担心,所有爱你的人也会为伤心难过。为了这么多爱你的人,你可一定要保护好、爱惜自己,因为你的命、你的身体都不是你一个人,是我们大家所有人的,我们都承受不了失去你的痛苦,那会让我们觉得,宁可自己死,也不愿让你有事…”

也许,是从来没有人这样和他说过话。

江传礼扒在素妍怀里,失声哭了起来:“姑姑…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直哭得浑身抽动,哽咽声起,似在竭力发泄,又似在努力控抑。

这个孩子总是让她不由自己的关爱、喜欢,也勾起藏匿于她内心深处的柔软,想将他拥入怀里,好好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