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麟走了一段路,回过头去。恶狠狠地瞪着宇文琰,道:“我们江家最痛恨的就是喜新厌旧之人。既有人在默默等你,你就该好好珍惜。更不该见一个喜欢一个。而我的小妹,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难不成崔珊认识素妍,否则这事素妍怎会知道的?

宇文琰道:“你听我解释,珊瑚郡主和我…”

他与崔珊,妹有意。郎无心,他甚至从来不曾认为自己与崔珊之间会有结果。崔珊是说过几回心仪于他的话。但他从未有过半分非份之想。

江书麟霸道低吼,“给我闭嘴!不管你从前如何,但你不能打我小妹的主意。不许你再去找我小妹。不许!听见没有,我不许!”愤愤地扫视着周围好奇的目光,快速转身,佯装什么也没发生,果决地离去。

既然早有旁人,还这般用心地追逐素妍,不应该!真的不应该!

江书麟往江书鲲夫妇的地方去,将一脸痛色的宇文琰抛于身后。

*

天色,越来越暗。

弯月清明,清淡的月光倾洒大地,给大地覆上了一层浅浅的银白。满天繁星如钻,撒落苍穹,点缀夜空,像一首诗,如一幅画。

夜,别有一番静谧风情。

江书麟行色匆匆,抬头看到江书鲲正与慕容氏在说话下棋。

江传远兄弟俩站在一侧,看父母奕棋,二人都面露深思,时不时为他们走错的棋连连惋惜。

江书麟唤了声“二哥、二嫂”径直坐下。

五少爷江传达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正好奇地望着江书麟,江书麟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彼此审视,都似要瞧得对方心里去一般。

江传达终是忍不住:“六叔这般瞧我做甚?”

江书麟笑道:“你柳姑姑想借你的黑龙马一骑。”

黑龙马虽不是汗血宝马,却亦是难得一见的骏马,体形高大,健步如飞,更是百里挑一的良驹,这还是长蛇阵一役得来的战利品。江传远夺了匹汗血宝马为坐骑,只是这马儿近来有些闹肚子,江传远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照料这匹坐骑上了。

江书麟借江传远的马无望,索性开口借江传达的黑龙马。

江书鲲不以为然地淡淡说道:“不就是要借去骑骑么,牵去就是。”

江书麟忙笑答:“小五,六叔谢谢你!”寒喧了几句,带了江传达去马棚,牵了马儿交给江书麟。

江传达问:“六叔,柳姑姑要做我六婶了么?”

“小孩子懂什么?”伸手在江传达头上宠溺地摸了一把,骑着马儿,纵马扬鞭往阳城的南门方向飞驰而去。

阳城南门外的五里坡,素妍、展颜、飞飞、云屏已等候多时,几人在茅草搭建的凉亭坐着诉说着离别之情。

展颜很是不悦,“我娘虽是慕容家的小姐,可我连姥姥家也没去过,好想跟姑姑一道去呢。”

素妍要带柳飞飞去江南,对旁人来说,这是游览山河,道不出的羡慕。

但素妍此去,还有要事处理。

柳飞飞道:“这次我和师姐不是去玩,是拜访世外高人附庸前辈。好了!你乖乖儿地跟着在大家回皇城,这么多的人走得极慢,你可以边走边玩。我和师姐会在你们赶抵皇城之时赶回来。乖哦,你要乖乖儿的。到时候柳姑姑给你带好玩的。”

展颜直翻白眼,被柳飞飞哄得活脱脱真变成小孩子了。

素妍听着柳飞飞那语调,有些熟悉。对了,这不是她爱对柳飞飞讲的么,怒笑道:“臭丫头,你又学我。”

柳飞飞忙忙闪躲,生怕不小心吃上素妍的一记爆栗,“师姐,你可以哄小孩子,我也能哄啊。”

得!得!

夜色中传来马蹄的声音,几人寻声望去,只见江书麟沿着官道近了跟前。纵身跃下马背,“黑龙借来了。”

素妍笑望一眼,伸手拉过杨云屏。“还得多谢二姐愿借我宝马。”

“咱们姐妹,说这做甚?我们得分开一些时日,待抵达皇城之时,我还真希望能看到你。”

素妍吃吃地笑着,与杨云屏抱在一处。两个人竟如亲姐妹一般。

前世,她辩人不明;今生有幸得遇柳飞飞,又有杨云屏为姐妹,还有何求。

上苍给她的太多,她亦不能辜负旁人。

那边,柳飞飞正与江书麟话别。

柳飞飞牵着缰绳。一步步往前方走着,低埋着头,不敢看江书麟。

“飞飞。路上小心。”

柳飞飞玩弄着缰绳,将绳子一截一截地绕在手指上,不多会儿,就把手指上给缠满了,然后再解下。再绕。“我会小心的。你也保重。”

这样一幕幕,落在众人眼里。无论是柳飞飞和江书麒都显得傻傻的。

尤其是柳飞飞,不是知羞赧,还是难受,总是低垂着头,反复地玩耍着缰绳。

江书麟傻笑:“路上,记得想我。”

她越发将头埋得很低了,月夜下,瞧不见她已经红如桃花的脸颊,但江书麟能感觉到,她不好意思了。

江书麟道:“回到皇城,我会与父母说,让他们同意我娶你进门。”

柳飞飞没想过此事,但她知道,自己的命运与江家已经系在一处。素妍说江书麟是她注定的缘,她信,她认为自己与江书麟的相遇、相爱都是自然而然的事。“伯父、伯母不会反对吧?”

江书麟道:“当年二哥要娶二嫂,娘也反对得不成。后来还要赶走二嫂,二哥离家出走,在江南与二嫂完婚。这么多年,他们依旧那般恩爱。我娘早就不气了。”

在婚事上,儿女与父母抗争,儿女胜的也比比皆事,但对父母来说,最大的期盼不是儿女如何的荣华富贵,而是他们能得到平安、快乐的生活。

无论当年虞氏如何反对江书鲲迎娶慕容氏,但到底还是接纳了现实。

柳飞飞抬头细细审视着江书麟。他很好,待她又体贴又真心,让柳飞飞觉得踏实而温暖,就如慕容氏所言“飞飞,如果你嫁给老六,倒也是段良缘。”那时,慕容氏是以大姐身份这般说的。

“我可不想伯母讨厌我。我想她和伯父都能接受我。”

江书麟道:“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二哥今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昔日没办法说服我娘善待二嫂,我不会让同样的遗憾落在我身上。飞飞,你陪素妍去拜高人前辈,我会安心等你。”

他伸出胳膊,大胆地将飞飞揽在怀里,飞飞挣扎了片刻,终是安静了下来,这样的怀抱踏实而温暖,就算无论有多少风雨,能有这么个人抱着自己,再苦也都值得。

她想:这是真的爱了。

不远处,传来素妍淡然的声音:“师妹,我们该赶路了!”

柳飞飞羞答答地推开江书麟,低声道:“六哥与二姐早些回去。”翻身上马,赶上素妍。

风中,掠过素妍的声音:“二姐、六哥、展颜,后会有期!保重啊!明晨记得告诉二哥,说我去拜访世外高人了,请他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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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冬行

几人望着夜色里渐次化成黑点的身影,耳畔的马蹄声越来越弱,最后消失在风声中。

展颜不无羡慕地道:“好想与姑姑那样,可以自由自在地驰骋天地。”

杨云屏不由忆起自己年幼时的情形,也曾这样骑马奔驰在旷野,而今她已经是二十一岁高龄的待嫁女子。如她这般年纪的皇城官家小姐,早已是几个孩子的娘亲。

江书麟道:“我们亦早些回去,明儿一早还要赶路呢。”

展颜道:“我才烦着呢。杨姑姑,明日你可得帮我,不然那几个丫头要是问起姑姑和柳姑姑来,我都不知如何招架。”

杨云屏伸手拥住展颜,笑道:“好!好!我自会帮着你的。”

这一夜有人远去,洒脱自如,快乐扬鞭,投向自己向往的美景与山水间。

情深,她不搁心上;权势,她眼里全无;荣华,不及她想要的自由。

这一夜,宇文琰失眠了。他该拿她如何是好?脑海里,全是江书麟说的话。

在他装昏的时候,素妍便与柳飞飞说过,她说她不是他命里有缘的人。

他应该想到她不会说没由来的话,原来那个人是指崔珊。

崔珊是说过喜欢他的话,说过要等他,可他对崔珊没有半分的想法。

素妍怎么就误会了呢?

终于熬到了天亮,将士们整装出发,浩浩荡荡的队伍往南边移去。

宇文琰坐在马背上,左看右视,前望后眺,终于瞧见了几辆带篷的马车,军中随丈夫搬师回朝的女眷们,坐的都是这样的马车。或油壁青篷、或刷着黑红色生漆、亦有寻常百姓用的竹壁车篷…在阳城时,但凡稍好的马车,都被男人们租用了来,载着女眷们往皇城奔去。

冬天,就要来了!

十月初的清晨,寒风凛冽,如最温柔的刀子刮过脸颊。男人们尚能承受住,这些柔弱的女子哪里能受。

今天,他一定要寻得机会与她说说话儿,至少得说清他与崔珊的事。宇文琰这样想着。随着大队人马行走在班师回朝的将士中,时不时望向慕容氏那边,今晨连杨云屏也不再骑马。改坐车前行。

近了中午时分,在一处僻静的地方,杨元帅下令众人就地以干粮为午食,休息半个时辰后继续启程。

宇文琰新买了卤肉。他不再借江书麟之手转给素妍,骑着骏马。不紧不慢地往那三辆马车行去。

他走到第一辆马车,只听到里面传来慕容氏与展颜说话的声音,“娘,这个饼子不错,里面还夹有肉。你多吃一块!”

“天气越来越冷了,到了晚上。让笑笑把你的冬衣寻出来,莫要着凉了。”

他又继续走着,走到了第二辆马车前。心想也许她就在里面,过了一会儿,车内也未传出说话声,倒是第三辆马车里传出几个丫头的说话声,多是说饼子又冷又硬。肉饼更不敢多吃,生怕拉肚子类的话。

他在第二辆马车前停下脚步:“弱水。这个给你。”

白芫正在无声地吃干粮,突听外面有人说话,还从外面递进一包东西,怔忡片刻,小心地审视着杨云屏,却见她面无表情,仿佛没有瞧见一般。

白芫打起帘子,笑道:“琰世子这是要给谁?”

借着撩起了车帘,宇文琰方才瞧见,坐在里面的竟是杨云屏与白芫主仆二人,一侧还有两个大箱子。

“弱水呢?”

杨云屏平静如常:“三妹和四妹昨儿二更三刻就离开了。”

她走了!

没与他道别,没和他说话,就这样绝尘而去。

而他,竟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她到底太过无情,即便他以性命相救,也不足打动她的心。

宇文琰只觉得连空气都是疼痛的,满腔满腹都是一阵刺痛。“昨日二更三刻…”不知是沉吟,亦或是追问,“往哪个方向去的?”

他是一厢情愿的心动、付出?大半年的真情以付,送了无数回的卤肉,却依旧不能打动她半分。

他到底不了解她的心。

她的心房,似上层层的大锁,而他却寻觅不到开锁的钥匙。

杨云屏道:“你不需要问了。三妹要去拜访一个叫附庸山人的世外高人,听说这位高人有个怪脾气,不喜欢见陌生人。”

附庸山人是何许人也?宇文琰不知。他只知道,这位世外高人的丹青书法在朱武之上,在皇城一画难求,是有市无价之宝,一幅《观音》图被喻为天下第一画。

他欲追去,可他竟不晓她的去向。

原来,他以为了解她,竟不知道她的所求所要。

宇文琰失魂落魄,目光空洞地久久凝视着车内,他曾幻想着她就坐在某一辆马车里面,哪怕依然对他云淡风轻,那也是一种踏实。只要她还在他的视线内便好,还能时时看到她,他的心便是安稳的。

白芫戏谑道:“琰世子这卤食还给我们吗?”

宇文琰无语,她们应该明白,他堂堂亲王世子,何必去讨好一群侍女,他要送的是送素妍,是真心想与她接近。紧紧地捧着包裹着的猪蹄、鸭脖、牛肉等物。

白芫道:“你已经很久没送县主卤食了吧?连我都想念得紧呢。”

宇文琰眼睛一亮,连并不是特爱这些吃食的丫头都想念,她呢?也许是真的很想吃,只是不愿在他面前承认罢了。“你们都想吃?”只要她有一分喜欢,他夜里受冷买上卤食,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怎么就喜欢上素妍了呢?

情不知何时而动,就这样莫名的喜欢。

有时,喜欢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眼;有时,喜欢上一个人,却需要漫长的过程。而他对她的喜欢,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

他会时常忆起在江家宴会上。那个蔷薇荼蘼的季节里,他亲吻了一个长得像小仙女般的人物——江素妍。这大概是他干过最荒唐的事,少年的他,居然去吻一个小女孩。

白芫道:“那是自然。”

宇文琰伸将卤食递了过来,“与她们分了吧!你们当真不知道她们师姐妹去了何处么?”

白芫捧着吃食,有好吃的了,一张脸乐成了一朵花,“昨晚送行的是六爷、江小姐和我家小姐…”话没说完,杨云屏轻咳一声,白芫立时塞了块干饼子到嘴里。不再说下去。

宇文琰巴巴儿地看着杨云屏:“杨将军应知弱水的去处吧?”

杨云屏没好气地道:“三妹拜访附庸山人。听说这位世外高人是三妹下山返家的途中结识的,你若不信,只管寻去。寻到了附庸山人,自然就寻到了三妹。”

居然怀疑她,世外高人皆是有缘便能相识,素妍要去寻,又不肯说出这位高人隐居的地方。谁人敢扰。

宇文琰怏怏不乐地回到自己的队列里,左肩王瞥了眼有气无力的儿子,道:“怎了,又被拒了?”

宇文琰摇了摇头,懒与细说,闷头下马。在一边坐下,抱着酒袋一阵猛喝,刚喝不到十口。一把被左肩王夺了去:“早些干嘛的,老子年轻时候那可是风风火火,只用半个月就把你娘给收了。哪里像你,大半年了,还要死不活…”

又说他不好。他很用心了。“那是你没遇上弱水这样的,弱水可比娘厉害多了。”

这丫头油盐不进。用强势的,宇文琰不敢,因为他见识过弱水的内力,能在石壁上拿笔写字,还能宛如刀刻一般,他没有这等内力,打是打不过的。用软的,弱水的心思比他还多,他压根不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生怕再惹出个“喂药”事件,到时候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左肩王厉声道:“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连个小女娃都摆不平,休给老子摆这副臭脸瞧。”他抬头望向江书鲲那边,今儿江书麟亦有些不好过。

先是江传达发现自己怕马不是借给柳飞飞一会半会儿,而是被柳飞飞不知骑到哪里去了,这一去长则三月,最快也得一个多月,从阳城到皇城,路上也得两月时间。

江传达顿时就变脸了,哭笑不得,“六叔,你为嘛不将你的马借给柳姑姑,却要借我的马。”

江书麟的回答很简单:“你的马比我的马好。她们要赶远路,就得有好马。没瞧见,你姑姑把你杨姑姑的马儿也给借走了。”

江书鲲板着脸:“这已经入冬了,她们要出远门,你怎还纵容?”

江书麟不紧不慢,“为何要拦?听说附庸山人的画可是有市无价的宝贝,正巧我也想得上一幅,既是如此,不拦也罢。”

几句话呛得江书鲲再也找不到说辞。

人家那是拜访世外高人,这可数的世外高人都被江素妍给遇见了,幼年拜了朱武先生为学生不说,如今还得遇附庸山人为友。

江传达苦着脸,一副随时准备大哭一场的样子,高声道:“六叔,要是我的黑龙出了差错,我要你赔!”

江书麟不紧不急地道:“出了差错再来找我。真小气,要是我的马够好,我自不会借你的。”

江传远暗舒了一口气,幸而他的宝贝马儿拉肚子,否则定是被江书麟骗了去,这不还得要了他的命。

身为沙场武将,最钟爱的宝贝有二:兵器和骏马。

素妍离去了,柳飞飞相随而去。杨云屏突地觉得少了些什么,连展颜也觉得无聊起来,每日赶路。

皇城又有信使来,催促着众人在大年前抵达皇城,皇帝要嘉赏有功将士。

接下来数日,杨秉忠下达急行军令。每日只憩三个时辰,其他时候都是赶路,一日下来,竟比平日快了三成。

*

素妍头戴纱帷帽,骑着杨云屏的骏马,如离弦的箭。高大彪悍的黑龙马驮着柳飞飞,如同未载人一般,亦是快步如风。

从阳城抄近道前往终南山,十月十五日,二人抵达长安城。素妍用了一日的时间采买了礼物,托了镖局送抵终南县。

别后一年,终于又到终南山了。

素妍骑马立于山前,看着熟悉的山林,闭上眼睛,闻嗅到熟悉的泥土芬芳,还有属于山里的树木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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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红颜改

一阵风过,林涛阵阵,一望无际都是近绿远青的山河图,静谧而祥和,山间隐隐有泉水潺潺之音,夹杂着隐隐约约的琴声,从山的那一边传来。

素妍纵马扬鞭,一溜烟进了山林,没走多远就隐隐感觉到不对,转而放慢了脚步:“师妹,百木星阵变换过阵法,你跟着我,不要走丢了。”

当年为了提升她的布阵技艺,她亦曾与小蝶、滴翠、小晴等人跑到阵中乱闯,又有滴翠随时为她解惑,这才使她懂得布阵之法后能突飞猛进。

素妍走了一程,便又觉察到异样,阵中烟雾缭绕。

柳飞飞道:“师姐,不对劲啊,好像有人闯过百木星阵,现在开启了*阵。”

*阵,是前辈、长老共同创建,而素妍与滴翠又进行了一些修改。

素妍提高了警惕,柳飞飞更不敢有半分大意,素妍取现身上的丝带,一头系着自己的手腕,一头拴着柳飞飞,在阵中兜转了一个时辰,方走出了*阵,但见眼前豁然开朗,已到了鬼谷宫的后山。

“师姐,我们总算出来了,我可担心死了。”

素妍微微一笑,对着后山大呼起来,解开柳飞飞手腕上系着的丝带,翻身上马,途经落云崖时,但见昔日留下的几个大字还清晰可见,在字的下方,可见明显的剑划之痕,深浅不一,似有人长期对着岩壁练剑所成。

不远处传来有人习武练剑的声音,柳飞飞满是兴奋地指着前方:“师姐,是师姐妹们在习武!”夹紧马背,柳飞飞如离弦的箭,快速往山上俯冲而去,人未至,嘴里先大声的欢叫起来:“蝶师姐!晴师姐!翠师姐…”那声音回荡在空中。

素妍骑马跟上。

林间。有一七八名约莫六岁至十一岁不等的小姑娘,突地见后山小径上冲下一匹骏马,个个瞪大眼睛。其间有一位着蓝灰长袍的年轻道姑纵身一跃站在马前,柳飞飞止住马背,定睛细瞧,不是小蝶还有谁?

小蝶头带妙常冠,身上穿着一件浅灰素布袄儿,外罩一件蓝灰镶边背心,系着一条蓝灰色的丝绦,腰下系一条淡墨画的灰色裙子。飘飘拽拽的走来,手里捧着拂尘。清秀的五官里带着几许疏离与淡漠,一双灵动的眸子露出两分意外地打量着柳飞飞与策马奔来的素妍。

最意外的莫过于素妍。她离开一年,幻想过再遇的画面,从未曾想过会是这样,一年后重返鬼谷宫,昔日朝夕相处的师姐竟成了一名年轻的道姑。

素妍看到小蝶的这身装扮。声音哽咽:“蝶师姐,山上出大事了么?你怎会这身打扮?”

小蝶淡淡一笑,没有温度,更多的是一种释怀,她平静无波地对一边的小姑娘们道:还愣着作甚?还不见过你们的弱水师叔、柳师叔。”

几个小姑娘满是诧色地审视着戴着纱帷帽的少女,“她就是大家嘴里说的弱水师叔么?”

“原来这么年轻呀?”

“听说打败了西歧四皇子的拓跋昭呢?”

小姑娘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正说得起劲,小蝶冷冽一瞪,几人立时站成两列。行礼呼道:“拜见弱水师叔,见过柳师叔!”

素妍下了马,小蝶招呼了一个年龄略大的弟子来,令她带了另一名弟子将她们的马赶走。

小蝶道:“你们各自习练,为师要回观中待客。”

有弟子应声“是”。

小蝶叮嘱道:“不可懈怠。”

素妍与柳飞飞随小蝶走了一程。却不是回鬼谷宫的路,心下迷糊。柳飞飞止不住问道:“蝶师姐,出了什么事?我们不是要回鬼谷宫么?”

这条路,分明就不是去鬼谷宫的,而更像是去鬼谷宫西边的山谷。

小蝶放缓脚步,平静如水地道:“二位师妹尚在山上时,左右护法多有矛盾,你们离开之后,山上发生了一些大事,闹得不可开交,惊动了闭关修炼的东、西二长老。四长老会齐商议,着鬼谷宫另建女道观。”

几人走了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山谷入口处,但见谷口花木众多,穿过林间,隐约能闻嗅到香火的气息。

“四大长老会集本门众多弟子,辛劳三月,终于建成了这座五谷观。”

穿过花木阵法林,眼前是一个如人间仙境的地方,可见一座三进的道观呈于眼前,道观大门前立有一对石狮,又置有两根参天梧桐树,观门上悬着一块牌匾,是龙飞凤舞字,但见下方留有“附庸山人”的小字。

小蝶沉稳而冷静自如地进了道观,观中有一年轻女子正在清扫院中落叶,蓦地抬头,提高嗓门,欢叫起来:“大家快出来,弱水师妹、柳师妹回来了。”

一时间,前院、后院的人都奔涌而出,或着女道服,或着俗家弟子服饰,都一律云集到了道观前院道家祖师神殿前,滴翠穿着一件与小蝶一般无二的道袍,手里捧着拂尘面含浅笑:“无量天尊!弱水师妹、柳师妹…”

柳飞飞愣愣傻傻地扫过众人,一个又一个,寻找着记忆里熟悉的人,“晴师姐、玉师姐、染师姐、恬师姐,她们去哪儿了?”

滴翠挥着拂尘,低声道:“五绝师伯在半年前迁往思过洞修炼。”

素妍终于明白,小蝶那句“出了一些大事”暗喻着师姐妹们逃过被人主宰的命运同时,亦发生了许多间想不到的事。

思过洞是犯有过错的本门子弟,禁足反思之地。五绝前往思过洞,难不成是她在比武时使诈被发现了,而她已离鬼谷宫,所以要惩罚她师父。

一时间,素妍猜测连连。

小晴,是所有女弟子里医术学得最好的。

玉兰,是众多女弟子里长得最漂亮水灵的。

阿染,是最心灵手巧的一个,精通厨艺。

恬恬,人如其名,生得一张巧嘴,深得邱道长喜爱。

她们到底出了什么事?

素妍道:“莫不是这四位师姐寻到婆家了。”

一向直爽嘴快的瑶芳此刻再也按捺不住,“是嫁人了,可她们可把我们师姐妹们的脸面全给丢尽了。还累得师伯、师父被罚。”

素妍见其间有不能言说的隐情,道:“我和柳师妹回来,就是想看我师父、邱师叔和众位师姐妹的。还有些想找师父、邱师叔商议呢。虽然现在大家没住在鬼谷宫,能在这山谷里另建道观,亦是好的。”

滴翠附和了几句,师姐妹们坐下来寒喧起来,说的都是素妍在沙场的事,如何破阵,如何打退西歧人,又怎样活俘了西歧数万将士。

柳飞飞得见昔日师姐妹,越发欢喜,与她们在一处,绘声绘色地讲叙着她们的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