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娘得宠之后,倒狂妄了两年,江素婷虽想如虞氏那般泼辣,管住丈夫不纳妾,然,张德松到底不是江舜诚,不许他沾女人,他就在外面养,为此江素婷没少与他发生口角。

有了三个儿女后,江素婷便想明白了,与其靠夫君,不如靠自己,索性挑了年轻貌美的女子送给他为侍妾。

男子都是喜新厌旧,大姨娘很快就发现,所有的掌控权都握在江素婷手里,江素婷要谁受宠,张德松宠谁;江素婷要谁风光,谁就能风光。若是出了大事,张德松维护的还是江素婷,因为她才是主母嫡妻。

大姨娘育有庶长女,唤作锦绢,比嫡长女锦瑟略长一岁。又有二姨娘育有庶长子,比锦瑟年幼一岁。

当年因大姨娘猖狂,为了牵制大姨娘,江素婷就从牙婆手里买了个美貌丫头,开脸做了通房,不到半年就有了身孕,抬为二姨娘。十月怀胎,产下庶长子张昌吉。

还有位三姨娘,很是貌美。据说是某位罪臣之女,颇通文墨,又善诗词歌赋最得张德松的宠爱,育了一子二女。这次回返皇城,将她们母子三人留在了冀州。

三姨娘深知自己母子的命运都捏控在江素婷手里,不敢张狂,只小心服侍,若是招惹到江素婷,弄回比她更年轻美貌得了张德松的心,将她丢于后院,过上几月,张德松哪还记得有个三姨娘和她生育的三个庶出子女。

张府在城南荷花巷,这条街巷离城东最近,住的都是皇城五品以上的官员。

两辆马车摇摇晃晃地进了小巷,江素婷怀抱着锦绣。

锦瑟向江素婷气哼哼地道:“五妹越发没个样子,到了冰清阁,居然自己开口向表姐讨见面礼,把表姐手上戴的金镶玉镯子给舀走了。”

锦绣嘟着小嘴,“表姐也给了你礼物,你不也收了。”

“那不一样,表姐给我,那是她疼我,可是你怎么能开口跟人要呢。”

锦绣丝毫不理,“我若不要,表姐许就忘了呢?”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腕,白得如同一截莲藕似的。

江素婷很想咬上一口。面色微冷,伸手在她头上拍了一下,“越发没个规矩,怎能这么失礼,自个儿开口讨东西呢?指不定你小姨、表姐在心里如何笑话呢?”

“才不呢。”锦绣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表姐说了,我们是一家人,她和小姨一样疼我。表姐让我和姐姐明儿再去玩呢,说二舅母做的西北点心最好吃了,二舅母还会做江南小菜,可香了,今晚就让二舅母把面和上,明儿我们过去就能吃上。”

江素婷审视着锦绣手上的镯子,“不错,是值钱的东西。”

锦瑟伸出手腕,她也得了一只,本是一对的,姐妹二人一人一支,这对镯子奇就奇在无论胖瘦、大小都能戴上。戴在锦瑟手腕上可以调大,戴在锦绣手上就能调小。

张德松看着两个女儿,“也不知这张口与人讨要东西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

江素婷今儿就与素妍讨墨宝了,听他一说,秀眉微挑:“你这话在说谁呢?绣姐儿才几岁,她知道啥?”

张德松懒得招惹她,一会儿惹恼了,又得耍泼,索性不支声装哑。

锦绣显摆完得来的礼物,撒娇道:“娘,明儿我们再去姥爷家。表姐说,六舅母是真病了,要是她不病,指定也给我们好东西,说六舅母也是个大方的。”

江素婷轻叹一声,“她的东西,岂是你们能得的?”

锦瑟好奇的望着母亲。

锦绣年幼,追问道:“娘,为什么?表姐说她是个大方的。”

江素婷冷声道:“连个娘家都没有,要不是你们小姨念着她不易,她哪有什么嫁妆,还不是你小姨给的。你小姨待她那么好,就会干些打你小姨脸面的事儿。一个穷鬼!明儿你们俩可不许去,更不许要她的东西,你们得了她一两银子的礼物,回头我就得还三两、四两,你们说说这可划算?”

锦瑟倒是明白了,柳氏没娘家,是个不受待见的,连她娘都瞧不起,今儿害得姥姥等了许久,一家人都不高兴。想到今日得的礼物,问道:“娘,那我们今天收了表姐和小姨的…”

“不打紧,你小姨是个大方的,你们不收,她会生气的。”

素妍的性子,让素婷觉得喜欢,她就喜欢爽快人,素妍有些像虞氏,又有些像江舜诚。素婷是怎么看都觉得喜欢,这可是伯父、伯母的掌上明珠,又许给了左肩王府的世子,将来需要她提点的时候还多着呢。

“你们俩记住了,往后要多与你们小姨、表姐玩。你小姨可是皇城的大才女,娘不望你们学她一半,学到三成你们俩就受益无穷。”

正说着,锦绣无聊地伸手去抓车内案几上放着的画,手还未碰到,就被江素婷打了一下,“那可是宝贝,不是银子能买到了,不许碰!”

张德松这才留意到一边的案几,展开一幅画,色彩明丽,妍而不俗,透出一股子富贵之气,几朵月季盛放,或紫色,或红色,礀态各异,如同世间的美人一般。两只蝴蝶蹁跹起舞,不离不弃。

“这是你跟郡主要的?”

素婷笑了笑,“小妹那儿赶巧收藏两幅,见我喜欢就送我了。”

张德松深知妻子的性子,哪会认为是别人送的,指定是素婷开了口,素妍就给了。

回到张府,年幼的锦绣不忘在锦绢面前炫耀一番,这样是谁送的,那样又是谁送的,看得锦绢很是羡慕。

锦绣年纪虽小,却亦懂得自己收放东西,没事的时候,打开盒子看上一回,一件件地来回细看,将每个细节处都看罢,才往自己的头上插戴。

得月阁。

素妍又站在窗前练字。

青嬷嬷轻叹一声,“郡主费了那么大的工夫才绘好两幅,就被大姑太太给讨走了。”

她含笑,轻语如梦,“反正是自个儿绘的,她既要,给两幅就是。”说得轻巧,亦无感觉,她的花草绘得越来越好,反倒是生疏了山水图。

就如附庸等几个所言,其实素妍只需要绘好一种类型的丹青即可,没必要每种都去尝试。

素妍搁下笔,看着案上的字,舀了白峰居士写的字,又取了朱武当年留给她的字帖细瞧,翻天覆去的看,比对。

“郡主未免太大方了一些,多好的白玉狼毫笔,你说给张家公子就给了,那可是两支呢,值不少银子,又是宫里赏的。”

青嬷嬷想来就觉得心疼,江舜诚连三爷都没舍得给,将两支笔尽给了素妍,可她转手就送了人。

“再好也不过是个东西,不要紧的。”

素妍打开案上放着的锦盒,这里面装的都是今岁以来得的好东西,白玉狼毫笔只是其中的一对,还有新得的砚台,虽不是最上乘的,却也是珍贵的,一块色如胭脂色,一块渀若翡翠纹,更有一块似有彩线,这三块都是从蜀地嶲州出产的金沙砚台,拥有一块也算难得,况有三块。

江舜诚心疼女儿,知她偏爱字画,特意花了重金从皇城各大当铺搜罗了来,当铺掌柜因念着与江家有生意往来,亦没有要高价,只以合适的价格卖了江舜诚。

父亲在给女儿寻砚台,江书鹏与江书鸿兄弟也各自寻了一块来,竟凑出三块砚台。

青嬷嬷高声道:“郡主,你不会要把这砚台也送人吧?”

金沙砚,天下闻名。自来评价是否好砚,有“七珍八宝”之说,即七眼为珍,八眼为宝。打磨之后,石质细腻润泽,抚之若婴儿肌肤,叩之声响深沉似木。好砚贮墨不涸,磨墨无声,腻而不滑,存墨不腐不冻。

素妍未答青嬷嬷,取了茶水,在三方砚上各滴几滴,又寻了墨棒,认真的磨了起来。“且先试试哪块最好,留下最好的。将最差的送给老候爷,将较好的送给三老爷。传良那儿,且再挑件送去就是。”rs

359 礼物

青嬷嬷想到送出去的笔,不由轻叹:“那么好的笔…”

“字写得不好,难道要怪笔不好?好看的未必就实用。那笔的笔杆是用白玉制成,笔毛用的是狼毫,可我用过,还不如我用习惯的琳琅笔。”

琳琅笔,琳琅是北齐最大的笔坊字号,**各式笔,有毛笔、画笔,大小不等。每年往宫里进贡笔,皇城三大文房铺子里有卖,却比普通的笔还贵上三倍,素妍喜欢用这家的笔,这家的笔不掉笔毛,用的时间亦比寻常要久,一支笔能用三个月,寻常笔最多半月。

青嬷嬷启开盒子,却见里面还两支白玉狼毫笔,不由得惊呼一声。

取在手里,隐隐间还能闻嗅到一股墨香,“郡主给张家二位公子的笔,也试用过了?”

素妍点头。

“这两支好使,所以搁在下面,那两支不好使的放在上面。在嬷嬷眼里,我是不是当真是个傻子?”

亦或,她是一个没心眼的人。

经历了一番生死,再没心眼也会有了。

今儿她出手大方,众人瞧着很爽快,却不晓她一早就是试过笔的,写了两字觉得不好使,就决定送人。

即便不大喜欢,也比寻常的笔看起来贵气,送人正合适。

给张昌兴、张昌隆兄弟俩的笔,她用心地洗过,还在茶水里泡过一阵,去了墨香,只余茶香。

青嬷嬷问:“老候爷不是得了两支么,这两支郡主从何而来?”

素妍抬眼,“琰世子给的。”

宇文琰但凡见着好的,就搜罗了来。讨她欢心。

素妍也乐得收下,好用就使,不好用便送人。

青嬷嬷看着锦盒里,这里面的东西还不少,除了笔和砚台,还有几只装颜料的小瓷瓶。

桌案上,排着只笔架,上面按大小、长短渐次挂放着笔。

“郡主。我来砚墨吧。”

素妍将墨棒给了她,青嬷嬷砚了三砚台的墨,好奇地问:“如何看哪块好?”

“一,听声,哪块砚墨时的声音最小;二,看哪块砚出的墨汁色泽最匀;三。过一晚起来,看哪块砚的墨最润。”

原来,分辩是否好砚。还有这诸多的说法。

青嬷嬷来了兴致,一块块地试,指着胭脂冻道:“这块的声最小,其次是翡翠纹的,然后才是彩纹砚。”

她淡淡一笑,“还得看墨汁细腻度呢?”

青嬷嬷可分辩不出来了,伸手在三只砚里摸了一下,依旧没有探出来。

素妍练字。

青嬷嬷砚墨。

主仆二人各有事做,青嬷嬷时不时抬头审视着素妍写的字,在她心里。自己奶大的郡主,字写得最好的。也是好的女子。

白菲忙完了,接过青嬷嬷手里的墨棒继续砚墨。

夜,润物细无声,又听到了簌簌的春雨声,就像情郎的低语。

素妍蓦地忆起,今儿是十三了。后晚宇文琰要来。

次日清晨醒来,素妍站在案前比对三方砚,最后以江舜诚所选的胭脂冻砚为最佳,其次是翡翠斑砚,最后才是彩纹砚。即便是彩纹砚,过了夜,砚里的墨汁亦未干透。

将墨汁倒入寻常胭脂冻砚台里,白菲洗净,另两方砚台被她小心地收了起来。

梳洗完毕,移往如意堂。

待她到时,江舜诚已经去了大书房,几房太太、奶奶都赶来向虞氏请安。

虞氏懒懒地依在贵妃椅上,穿着漂亮绣鞋的脚放在脚踏上,神色安祥,见到素妍进来,原来没有表情,如同庙里睡着的菩萨脸就露出了笑颜。

行了礼,与几房太太问了安,素妍在虞氏身边坐下。

虞氏不满地道:“劝劝你爹,昨晚又在大书房歇下了,说是在修书,瞧瞧,连你三哥劝他也不听,一大把年纪,这般看书,怕要伤了眼睛。”

江书鹏劝了无用,虞氏说了也没用,她将劝人的事交给素妍,江舜诚似乎特别听素妍的话。

素妍笑着应了。

有下人捧来了早点,素妍取了一碗,喝了起来。

虞氏问:“柳氏如何了?”

没说六太太,也没叫长平县主,更不呼飞飞,直唤柳氏,可见虞氏对飞飞的芥蒂已深。

几位太太都侧耳聆听,尤其是何氏与张双双,正想听出个原由。

素妍轻叹一声,“许是太累没睡好,气血不足导致昏迷,养上些日子自会好的。”

虞氏深晓缘故,面露不满:“昨儿在静养,今日还没好么?”

何氏见虞氏越发对六房不喜,道:“好了又如何?今儿可是三朝回门的日子,她无娘家,还不得继续在房里歇着。”

慕容氏很是担心,道:“那若要住对月,可如何是好?”

皇城有习俗,姑娘嫁至婆家一月,是要回娘家住对月的。

沈氏只不说话。

现在府里人都颇为厌恶柳氏,如虞氏与何氏;亦有不厌不喜的,亦如沈氏婆媳;有维护柳氏的,如慕容氏与素妍。

素妍道:“不如,让她去天龙寺住上三日,为她亡父母抄抄《安魂经》。”

慕容氏直夸这个主意好。

个正说话,就听到一个女娃的笑声:“姥姥,锦绣来了!”

锦绣穿了件翠红色的衣裙,蹦跳着进了花厅,审视一番,欠身唤了声“姥姥”,转而望向素妍,甜甜地喊“小姨”。

沈氏道:“真是个小人精,就知道讨好老祖宗和我们家的福星,旁人倒是不喊了。”

锦瑟进了花厅,像模像样的向老太太行了礼,又甜甜地将众人唤了一遍。望向展颜道:“表姐,我们去玩吧!还去后花园荡秋千。”

展颜比锦瑟大两岁多,两人能玩得一处。拉着人告退离去,锦绣跟在她们身后。

江素婷走在最后,两个女儿都出了院门,她方才慢吞吞地进来,叮嘱了几句“不许胡闹”之类的话。见拜礼,向老太太问了安,亦在素妍身边坐下。

她抬了抬手,两名丫头捧上两只锦盒来。“昨儿让妹妹破费了,做姐姐的亦不好意思。这是一点心意,妹妹可得收下。瞧你头上素净,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就得好好打扮。”

几位太太都细细地瞧着,那是两只很漂亮的盒子。给素妍的这只明显要比那只更高些。

江素婷笑着打开,第一层是套白玉头面首饰,钗子、白玉簪花、耳环、项链、羊脂白玉的镯子。是一整套,即素雅又高贵。

虞氏一瞧,心里便高兴了,脸上挂着赞赏的笑,有人给她女儿送好东西,比直接送她还欢喜。“都是自家姐妹,妍儿,你就收下吧。”

江素婷将第一层合上,打开第二层,里面一套珍珠首饰。式样甚是别致。

虞氏笑道:“婷儿还真是个聪慧的,居然知道你妹妹就爱这两样。说羊脂白玉高雅,说珍珠贵气。”

江素婷昨日陪着张双双她们几个打叶子牌,在打牌的时候就打听清楚了,知道素妍喜欢着素雅的衣裙,就连头上的发饰也与皇城众多大家闺秀不同,喜欢淡雅别致的。但凡不好的。她会收下,却会转手送人。

素妍亦不客气,笑着接过:“多谢姐姐。”

虞氏微眯着眼,江素婷不会无缘无故送这么厚重的礼物,除了昨日素妍出手大方,给了她四个儿女礼物,只怕还有别的缘故。

江素婷拿了另一只锦盒,里面是一套纯金的头面首饰,亦是一整套,全是月季花的,更难得金钗上的花片刻得如真的一般,耀人眼目,薄如蝉翼。笑着递给了慕容氏,“二嫂,这是给展颜的。”

何氏面上有些挂不住,想到自己也有女儿,江素婷送她们,却不送自己。

江素婷却又道:“三嫂,等你家眉姐儿大了,我再打一套好的送她。”

何氏心里舒坦,虽说没有,再好看的首饰,过上两年都会过时,“我代眉姐儿先谢过了。”

慕容氏唤了丫头,令她将首饰给展颜送去,多一套头面,也多份体面。“大姑子来得正好,我和大嫂正念叨着呢,你陪我们挑聘礼,帮我们看看,如何准备更妥帖。”

几人起身别了老太太,陆续离去。

何氏不放心,总防着大房、二房把公中的大库房给掏空了,也要去凑趣。

张双双因帮着沈氏主持中馈,自是少不了的。

田嬷嬷与白菲两个看着锦盒里漂亮的首饰,啧啧叫好。

虞氏问素妍:“昨儿素婷从你那儿拿了什么好东西?”

知女莫若母,素婷到底是虞氏身边长大的,虞氏只觉江素婷不会平白地对素妍这等大方。

青嬷嬷代为回答:“大姑奶奶跟郡主讨了两幅岭雪居士的画。”

虞氏冷哼一声,“她自来就是个会盘算的,明明占了大便宜,还表现得极是大方。”

以昨儿素妍送四个孩子的礼物,江素婷最多送一套头面,却送了两套来,虞氏一猜这内里就有文章,一问原由还真是如此。

“素婷是个爱面子的。”虞氏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对田嬷嬷道:“去把我的首饰盒子拿来。”

田嬷嬷应声,折入内室取首饰。

虞氏拿着首饰盒,看了一遍,挑了几样寻常的头饰,价值约莫在二十两银子左右的模样,一根珍珠钗子、一对南珠耳环,又有一朵看着漂亮的金蔷薇钗子。“找个盒子装了,回头让素婷带回张府去,就说是郡主赏给张家大姐儿、三姐儿、四姐儿的礼物。”

360刁蛮

田嬷嬷迟疑着,看着这几样,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但也是件件精致。“不过是张府庶出的小姐,老太太不必如此。”

“就权当是给素婷面子,不碍事,先装好,待她回府的时候让她捎上。”

江素婷仗着娘家有几个兄长,将几位妾室压得死死的。她虽偶尔霸道,却有一点,允许妾侍生育子嗣,几乎每位都育有儿女。

虞氏道:“瞧着绢姐儿也怪不易的,跟着她亲娘留在皇城,今年得有十三了吧?”

田嬷嬷仔细计算着:“九月就满十四了。”

“这么大了,还没许上人家。你捎话给素婷,若是她愿意,就带她到府里来玩。等到传远婚宴时,让她来府里吃喜酒。”

素妍知晓母亲的为人,不会平白无故地对张德松几个庶出女儿好,只怕心里早已有了计算。

虞氏又道:“你且吩咐下去,告诉上下,绢姐儿若是来了,别舀她当庶出小姐,下人们也要敬着些,唤声绢表小姐。”

锦绢是大姨娘生的,大姨娘又是丫头出生,没有娘家人。锦绢要想寻个好婆家,更得仗着江素婷,而江素婷依仗的是江家。对于锦绢来说,要是攀上了江家,亦是她的一个依靠。

素妍垂着眼帘,暗暗猜测着虞氏的用意,但对虞氏突如其来对张家庶出小姐好,还是感到有些莫名。

展颜领了锦瑟、锦绣姐妹经过得月阁,看到路边的告示牌,锦瑟很是好奇,“小姨的阵法真的很厉害么?我们在冀州也听人说过的,都说小姨是仙女下凡,会仙术。”

展颜吃吃笑了起来。

一个不留神,顽皮的锦绣冲入阵中,顿时树木移位,烟雾**,锦绣吓得小脸发白,失声尖叫。

孩子刺耳的叫声,吓得展颜与锦瑟面色铁青。

只听展颜呼道“你别动,站着别动!千万不能动!”生怕锦绣不听,又道:“小心怪物出来了,不能动,你再叫就把怪物吵醒了。”

展颜一吓,还真管用,直吓得锦绣一动不动。

锦绣先是失声大哭,因为害怕而拼命抑着哭声,化成了低声抽泣。

白芷冲出院门,抱起锦绣就往外,将她放在路口,“我的小姑奶奶,就是吴王都吃了苦头,你还敢乱闯。”

锦绣一边大哭,一边叫骂:“我要叫小姨把这里都毁了,把那些花草全部都拔光…”

白芷与展颜哭笑不得。

锦瑟厉声道:“叫你不要乱跑,偏是不听。”

展颜沉着脸,道:“姑姑设阵法是要抓坏人的,最近大坏人没抓住,倒抓了个小顽皮。”

锦瑟本被吓得不轻,此刻捂住笑了起来。

锦绣很是气恼地看着姐姐,挑着眉头,恶狠狠地道:“我要找小姨把花草拔了,把会吐烟的树一把火烧个干净。”

白芷抱着锦绣安慰了几句,唤了丫头取了好吃的给锦绣,又舀了两只毽子给她玩,哄了好一阵,锦绣才止住哭声。

锦瑟怒声道:“在冀州也好,在皇城也好,让她别碰的,她偏要碰。这会吃了苦头,但愿能长点记性。”

锦绣不在时不时的抽泣一下,反驳道:“爹说小姨小时候比我还顽皮,可她最有本事了。”

锦瑟笑道:“小姨是谁?那可是拜了神仙为师的,你且去拜个神仙为师。”

锦绣跺着脚,怒瞪着锦瑟。

哪有这样的姐姐,还是同个母亲生的,总处处给她难堪。

锦瑟当作没瞧见,拉了展颜与白芷一块踢毽子。

锦绣想了一阵儿,拜神仙为师,既然小姨能成的,她也可以。生了片刻闷气,见她们踢毽子玩得开心,也一并加入进去。

然,锦瑟只管与展颜玩,懒得理她,锦绣缠了白芷陪她玩耍,笑笑过来寻人,白芷趁机让笑笑陪她,自己溜回得月阁里做女红去了。

锦瑟看着玩得起劲地锦绣,明明不会踢还要霸着两只毽子玩。“她最烦人了,动不动就哭,有什么好的就要。”

展颜一脸羡慕地看着锦绣:“小时候,我就想有个妹妹。”

“表姐若要锦绣做妹妹,我立马给你。用不了两日,你就知道她有多烦。整日和三妹、四妹她们两吵吵嚷嚷的,旁的没学会,就学了一张厉嘴。”

展颜拉了锦瑟去凉亭说话儿,低声道:“二表妹可订亲了?”

锦瑟埋头笑着,露出几分羞涩。“大哥都还寻上好亲呢,这次回来,娘说要找大舅母帮忙相看,要把大哥、二哥的亲事都给订下来。”

“倒也是,你上头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就算轮到你,也没这么快。大表哥今儿也入府了?”

锦瑟点头,“说找四表哥读书呢。”

展颜道:“因这两月府里的事多,四哥也没去书院,由祖父、三叔父亲自教导呢。”

“我爹也说这是难得的好事,这些日子让他们俩跟四表哥一起受姥爷亲自教导。”锦瑟到底是大了,懂事不少,笑道:“表姐,我陪你去做女红吧。”

“你先与我学绣嫁衣,说不准轮到你的时候,你就会了。早前,我跟着六婶婶学过一阵子,轮到我的时候,也知道怎么做。嫁衣已经剪裁好了,合过一次,倒是极合身的,现在又分开来,正往上面绣图案。”

表姐妹二人往冰清阁去。

入了楼阁,便见厢房里坐着两个绣娘,正埋头在一块绯红缎子上绣花样,看得出来,她们绣的正是后背的那块缎子,一边的绣架上还有一块缎子,一侧摆着花样。

锦瑟快奔几步,瞧着上面绣好的蝴蝶:“真好看!”

“月季、蝴蝶都是请姑姑绘的花样。六婶婶的嫁衣,也是姑姑绘的花样,婚宴那天,所有人都说好看。六婶婶选的是牡丹,我这件想选月季,我喜欢月季花,还有这些紫色的蝴蝶,最漂亮了…”

锦瑟伸手,在绣架上轻柔的抚摸着上面的蝴蝶,很是生动、活泼。她跟着江素婷也学过女红,也会绣的,好奇地问:“表姐,我可以绣吗?”

“当然可以。”

展颜取了丝线,穿针引线后,递给锦瑟,“这只蝴蝶就照我绣好那只绣就可以了,我绣另一只不同礀态的蝴蝶。”

锦瑟接过线,看着绣好的那只正面飞舞的紫蝴蝶,舀着线细细地绣了起来。

有了事做,加上两个姑娘年龄相渀,最是能说到一处去。

锦瑟为自己能帮表姐绣嫁衣感到很欢喜,想到展颜说,看着别人怎么绣,轮到自己时,就知道怎么绣了,心下更有了兴致。

江素婷随沈氏、慕容氏等人到了大库房,在一边空置的小屋子内,已经摆满了绸缎、花瓶都物什,挤挤挨挨地一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