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舜诚低声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上面有令,不许张扬。”

素妍吐了口气,“我知道分寸。”

江书鲲离开皇城,能去哪儿?

杨秉忠告病,只怕亦不是真的病了。

她压低嗓门,“是去晋地了?”

江舜诚又点了点头,“皇上先派静王去江南,再遣静王世子前往西北,看样子真要动静王。”

素妍没答。

静王父子一离皇城,一切都变幻莫测。

无风不起浪,若童谣背后另有隐情,皇帝也不会再纵容。

“现在动静王,那一切真与我梦中不同了…”

她望向窗外,大丫头坐在朝阳里正与两个丫头打络子,那是红蓝两色的络子,煞是漂亮。

只要改变了静王的命运,或许这天下真能太平一些。

江舜诚轻叹一声,“听说皇帝的火气越来越重了。昨日在朝堂上,崔左相弹劾单将军中饱私囊,皇上将崔左相狠狠地斥骂一顿,说‘此事尚未结果,静王世子、程大勇未抵西北,谁能说清到底是什么事,你就妄下结论说单将军贪了军饷…’”

“谁都知道,崔家与静王交好,而单将军原是静王的人。崔左相弹劾单将军,摆明就是想弃卒保帅。他弹劾单将军不是为朝廷,而是为了保自己,保静王。皇上又怎会不气?”

江舜诚微微点头。“我们动身的日子已定下,就在三月初五。你母亲想给你过了十六岁生辰就动身。已令你大嫂提前准备回乡礼物。”

“皇城现下是个是非地,早些离开也好,还得嘱咐你哥哥们在外小心。”

江舜诚吐了口气,这样的话他已经叮嘱儿子好几回,就连孙子们也明白现下皇城的气息,先是六部人员的变换。早前被静王安插到兵部的人,近日被皇上陆续遣离皇城,要找理由让他们走,或办外差,或去地方任职,各有去路。

素妍见他吃碗了一碗,又添了一碗递给他。

江舜诚吃得津津有味。

素妍微蹙双眉:“大\奶奶今晨不知放了多少白糖,腻得我都吃不下。”末了,“爹上了年纪,不宜吃太腻的东西。”

江舜诚从小就爱吃甜食,上了年纪,虞氏在起居饮食上过问得多了,不许他吃太多肥肉,不许他吃太多甜食,只说“千金难买老来瘦”,江舜诚不听都不成。

素妍移身到书案前,只见上面放着好几页纸,“美妾祸,不可忘。”想到虞氏讲过的故事,素妍明白,江家能走到今日全是用先辈的辛酸与血泪换来的,每一句对子孙后世的教导,都有一个故事。

她取了一页,再取一页,一页页地翻寻下去,“这才多少日子,爹就整理了这么多,有三十多页了呢。”

“我想在二十八日前就整理好初稿,一路上又可以细细琢磨,还能让你三哥帮忙校核。”

大字为祖训内容,小字为细解每句深意。

江舜诚用罢晨食,与素妍细细说起里面还有纠结的用句。

素妍虽没有编修书籍,也算是看过不少的书,在用字用词是一定要精准。提了些自己的意见,江舜诚微微点头沉思。

说了一阵,江传良的小厮过来问“老候爷,四爷问今儿可去给他们几个授课。”

“要去的。”

致仕在家的江舜诚越发热情的教授子孙,就连江书麟因赋闲在家,也时不时过来听上一阵。

江传远、江传达更是认真地倾听祖父教导,以前就觉得祖父是个文人,如今才知道,祖父博古通今,真是一介鸿儒。

前不久新出三千本《三江诗词集》皇城售发了一千本,家里留下了三百本,这是江舜诚准备带回晋阳老家的。南来北往的商贾又带走了一千多本,颇受皇城书生、文人的追捧。

“江咏斋后继有人也!父是鸿儒子不弱,就连儿孙的诗词也颇有过人之处。”

一个家族的兴起,不是在这代,而是数代人的心血,皇城有见地的人仿佛看到了一个越来越强盛的江家。

靖南候徐家是五代世袭罔替的爵位,祖上是随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功臣。嫡次子已于去年初春成亲,偏世子徐成熙至今也未订亲,这也让众多皇城名门小姐望穿秋水。

徐成熙人长得好,又是皇城六公子之一,中意的人家就更多了。偏他是个眼高于顶的,东挑西拣,弟弟都快做父亲了,他还没挑上一个满意的。

沈氏一行几人到了靖南候府的后花园,一见望去,偌大的后花园里几乎清一色的都是太太、小姐,穿红戴金,好不华贵逼人。

370相看

张双双望向凉亭,但见靖南候夫人身边围绕着几位身份不凡的官家太太,“咦,周大学士夫人怎的与靖南候这般亲近了?”

跟在张双双身后相熟的年轻奶奶笑道:“你不知道了吧,听说两家结亲了呢。”

“结亲?”

江素婷的脸色有些难看,本是她们私下里物色的,这层纸还没捅破,而她更没决定将女儿许给哪家。

年轻奶奶道:“靖南候府的庶长女许给周大学士的堂侄周伦,几日前刚换庚帖。”她抬手指了指周大学士夫人身边的年轻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看到那千金小姐没,是周夫人娘家兄长的嫡女,正想说给靖南候世子呢。”

沈氏始终挂着笑,但见靖南候夫人大唤一声:“文忠候世子夫人来了?真是稀客,快坐,快坐。”

江大太太沈氏的现身,给有适龄婚配女儿的官家太太们带来了一份喜色,谁都知道江大太太的嫡三子江传良尚未订亲。他读书刻苦,如今留在家中,由文忠候亲自教导,他日定是个有好前程的。

文忠候致仕不久,就在家整理了《三江诗词集》将祖孙三代的优秀诗词都印发成书,一时间卷了一股热潮,谁不夸江家儿郎有才情,又生得端方俊朗,《三江诗词集》里收录了江传良的一首词作。可见,这江传良虽然尚无功名,可到底是过了会试的,也是个颇有前途的少年。立时有人让了座儿,请沈氏入座。沈氏推让一番,终是争论不过,便含笑坐下。

靖南候府虽是祖上荣光,到底是日近西山,昨日情形。与新起贵门江家来比,大家都喜欢江家。但凡家里有长辈老者的,都更为推崇江家。更有长辈对子孙言传“江家如今人丁兴旺。又出才子、才女,不出二十年,定是皇城数一数二的大世族”。

没有不灭的世族,亦没有世族是一朝一夕就昌隆起来的。

而有识之士看到的是一个将崛起的江家。

齐太祖皇帝时,晋阳江家便是晋地名门。只因一步错,宠妾灭妻,带来了灭顶之灾。后嗣子孙用了百年的努力,才双出了江舜诚这样一个名留青史的人物,再度昌盛了江家,不仅在皇城有一席之地。就是在晋阳,亦有人知晋阳西岭江家乃是世家名门。

官太太们争先恐后地与沈氏拉着家常,有的夸赞着江书麟成亲时的热闹繁华。夸长平县主的嫁妆丰厚。

锦瑟紧跟在江素婷身后,亦进了凉亭。

江素婷在皇城长大,但凡是皇城世家名门的太太,多是认得她的。幼时她便跟在虞氏身边,大些时就跟在沈氏身边。

几人打量着江素婷身边的锦瑟,从头到脚,眉眼生得与江素婷有几分相似,更多的则是像张德松。

张德松年轻时就出名的少年才俊,生得极好,而锦瑟有七分像她。也有一副好相貌。

江素婷笑盈盈地介绍道:“这是我嫡长女,这次回皇城来吃酒,带了她来。眼瞧着就大了,还不会打理内宅事务呢,打算等娘家二哥家大侄子的婚事一过,就把她留在文忠候府学理内宅事务、才艺、规矩。”

一些家里有儿子的人,不防细细地审视起锦瑟了。

锦瑟大大方方地欠身行礼:“拜见靖南候夫人!夫人万福!”转而向众夫人行礼问安。

有人立时问道:“张姐儿有多大了?”

江素婷笑道:“她是冬月下浣出生的,十二岁零几月了。”

这样的年纪,又生得水灵清秀,真真是个美人儿,可比江素婷长得更好看些。

要是在文忠候府呆上两年,有文忠候世子夫人调教,还不得是个贤惠淑女。沈氏的贤名在皇城都是能排上名号的,为二房挑选贤媳,给侄女挑夫婿,哪个不说她事事办得得体。这等度量、气魄,是大家名门的典范。

李碧菡的母亲亦来了,因大家是亲戚,不免细细地审视起张锦瑟,“瞧瞧,儿郎生得清俊,便是小姐也个顶个生得跟仙女似的,快把人的眼都耀花了。”

沈氏与江素婷介绍道:“这是传远未过门媳妇的伯母,李大姐儿与小姑子是手帕之交,打小的好姐妹。”

江素婷笑着道:“竟是自家人啊。早就听说李大\奶奶的贤名了,今儿才得见,真真名符其实,不但人长得好,这举止亦是少有的优雅得体。”

李大\奶奶不好意思的想想,“瞧瞧张太太这嘴,快把我夸成一朵花了。”

江素婷与锦瑟介绍了一番,江素婷上前见了礼。

靖南候府的徐二奶奶亦是李大\奶奶的婆家侄女,是李碧菱一母同胞的姐姐,因大家是姻亲自然多了两分亲近。徐二奶奶腆着大肚子,看锦瑟时也多了一份热络,唤了身边的庶长女徐成媛“大妹妹且陪陪客人。”

在来的路上,锦瑟因听大舅母介绍过靖南候府的事儿,到了徐成熙这代,已经是第五代袭爵的世子了,过了徐成熙只怕再不能袭爵。

徐太太膝下只生了三个儿子,并无嫡女,锦瑟听说要庶长女陪她,心下顿感不满,而这庶长女还许给了原本要说给她的周伦,心里越发不高兴。“徐二奶奶客气了,大小姐今儿要陪的贵客多,先陪其他贵客要紧,我自与母亲、舅母一处坐着。”

徐大姐儿也未瞧出锦瑟神色里的异样,当即退了出去。

有不认识江素婷的,便小声打听起来,听罢之后,也大致知晓个七七八八。

“不就是文忠候的侄女么?”说这话的太太神色中颇有些小窥之意。

“你有所不知,江氏在文忠候夫妇身边长大,是以嫡长女来教导的,就是当年出嫁,十里红妆的气派嫁妆可不比正经嫡长女差。再说张大人,早前在户部、吏部任职,如今是从二品的冀北都督,不比留在皇城的尚书差。”

几人打听明白,知道今日领出来这位小姐,乃是江氏与张德松的嫡长女,瞧那长相、举止倒也不差,就是在众多小姐里也是算是上乘之姿。。

沈氏陪靖南候夫人说话,旁边又有相陪的。

锦瑟则随了母亲与张双双在一边低声说话,又有几个相熟的太太过来打招呼,有两个还是江素婷打小就认识的,众人各自寒喧了一阵。

彼此呼着对方的闺名,诉说着离别之情。

体态宽胖的夫人笑道:“听说平西候世子二十八大婚,是回来喝喜酒的?”

素婷含笑回道:“先是六弟成亲,又赶上二哥家的长子成婚,都是至亲血脉,总要吃了喜酒才回去。”

这么多年来,江素婷完全拿自己当成是文忠候夫妇生的女儿,反应冷漠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有时候,她还想当年父母送她来皇城投靠伯父、伯母,还不如将她过继到伯父、母膝下的好。

宽胖夫人打量锦瑟,规规矩矩、大大方方,举止也得体,站在母亲身后,没有半分不奈烦的模样,总是低眉顺眼,静静聆听着。“素婷,你家姐儿可许人家了?”

江素婷想到大太太帮忙物色的三家,没了周伦,还有贾放、曹玉临二人,当即笑道:“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庶姐呢,那三个都还没订亲,哪里就轮上她了。”她拿定主意,锦瑟未来的夫婿便在沈氏瞧好的三家里挑。

这夫人一听,当即就上心了,“长子多大了?”

“去岁腊月满的十六。”这是实岁,因是冬天生的,虚岁已有十八。江素婷见这发小两眼放光,索性又道:“次子虚岁十六。这是嫡长女今年虚岁十四了。”

江素婷年轻时,亦有两个玩得好的发小姐妹,只是这两家的娘家早就落魄了,一个前年秋天才随丈夫回皇城任职,以前都在地方为官。一个虽早年在地方任职,这几年在皇城做官却无建树,亦只是五品郎中,就连江传嗣如今都做了吏部郎中。

这两个姐妹,一个娘家姓孙,婆家姓梁,比素婷长三岁,生了三儿两女。另一个,娘家姓李,夫家姓汤,与素婷同岁,生有两女一子,儿子是最小的。

江素婷将她们二人介绍了一番,锦瑟福身见礼:“见过二位姨母!”

二人虚扶一把,梁孙氏瞧锦瑟举止大方,从手上取了只鸡血玉镯,“来!来,我与你娘打小就是要好的,不是外人,这个是孙姨母给你的见面礼,且收下。”

锦瑟看了眼母亲,江素婷目含善意,她谢了孙氏。

李汤氏见此,也取了身上佩戴的玉佩,给了锦瑟,当作见面礼。

两人都没江素婷的风光,娘家得势,一门两候爵。丈夫争气,已经是从二品的冀北都督,这可是封疆大吏,不知有多少人巴结讨好。

素来都是高嫁低娶,二人自不敢想娶她的女儿为妇,却想着自己家里的女儿。

梁孙氏招手,往花园里一个粉衣少女打了手势。

李汤氏亦唤了自家女儿过来。

两个少女,皆比锦瑟略大一些,站在一处,李汤氏的女儿竟比锦瑟高出大半斗来,长着一张满月脸,倒也眉目清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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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1儿女亲事

江素婷指着李汤姐儿,笑道:“瞧瞧,跟你年轻时还真是一个模样,哈哈…她站在人群里,我指定能猜出是你女儿。”

李汤氏陪笑了一阵,“这是我嫡长女,今年六月就及笄了。”

嫡长女配她的嫡长子,年龄不是正好么。

梁孙氏拉着自己的女儿,这姑娘长得小巧玲珑,一股子灵透性,一双乌黑的眼睛明亮照人,肤色素白如羽,比锦瑟略高一些,穿着水粉色的衣裙,戴着两支金钗,金钗是近两年皇城最流行的款式,花瓣上的金片薄如蝉翼一摇即颤,甚是妩媚。“这是我的长女,四月中浣就满十四周岁。”

二女明白各自母亲领她们来参加赏花会的用意,皇城世家,哪家赏花会后,不成就几对良缘。

二女款款施礼,一早就听自家母亲提过这江氏,是在当朝权臣江舜诚夫妇身边长大,丈夫是了不得的人物。“拜见江姨母!”

“起来,起来,瞧瞧这两位姐儿,长得跟花似的,来,今儿姨母出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倒是头上戴的一对紫玉簪花还拿得出手。”

江素婷的头上,左右各插了一支一模一样的海堂紫玉簪,簪枝是纯金打造,上面雕有祥云图案,海棠花是用紫玉雕琢,周围饰有金边,一看就是贵重物什,海棠花不是一朵,而是三朵簇在一块,三朵姿态或异,中央是盛放正艳的,一侧有含苞待放的。还有朵是侧面盛开的,不仅大气而且华贵。

锦瑟见母亲如此大方,自己得来的东西,可远不及江素婷的这对紫玉簪。心下隐隐一痛,但这等场合又不好说出来,只得忍下。

江素婷一人给了一支,笑呵呵地道:“来。李姐儿、梁姐儿一人一支,当是江姨母给你们的见面礼。”

二女接过。

李姐儿眉眼里露出几分喜色。

梁姐儿则是不露神色,面露疑惑,望向自己的母亲。

都是官家小姐,是否是好东西。一眼就瞧出来了,这样贵重的紫玉金钗可不多得,便是上面的紫玉也值不少银子,况还是三朵海棠状的紫玉花。

染孙氏给了女儿一个“你收下”的眼神。

梁姐儿行礼道谢。

江素婷不动声色的审视着,梁姐儿倒是个得体,李姐儿见到一支紫玉钗就有些忘乎所以。都不问母亲之意,先接下,可见不是个沉稳的。虽比梁姐儿虚长一岁,但江素婷不大喜欢。

江素婷对锦瑟道:“你与李姐儿、梁姐儿去一边玩儿,你们几个年轻小姐陪我们一起说话也烦闷得紧。”

锦瑟应声,李姐儿热情的拉着锦瑟。三人往一边走去。

李汤氏开始夸赞起自己的长女来“最是个懂事的,都帮我打理庶务。”拿了自己的罗帕,上面绣着一朵鲜艳的蔷薇,“你瞧,这针脚多密实,绣得多好看,这是我家大姐儿帮我绣的。你看我这一身衣服。是我生辰时她亲手做的。”

李姐儿才多大,不过十五岁而已,江素婷可不信,瞪大眼睛审视着李汤氏身上这做工、款式,她可是在皇城呆了几十年的,微微一笑,“这衣服似皇城云裳成衣铺的手艺。李太太真有眼光,我亦喜欢这家成衣铺做的衣服。”

梁孙氏有种想笑的感觉,当人家不知道,江素婷是谁,打小就是她们三个里最聪明,这种编造谎话的事也能随口说的么,便是看她出手给的紫玉钗,就知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李汤氏颇有些尴尬,又是一笑,只怕想把自家女儿说给张家公子是不成了,想了片刻,道:“素婷,我娘家兄弟家的嫡次女才貌双全,是个极好的,不如我来保个媒,将她说给你儿子如何?”

江素婷笑了笑,“今儿我们姐妹重逢,只叙姐妹情,不说别的,此事过些日子再说,唉…我娘家二嫂是个出名的女将军,偏不大会家务,这几日都快把我给累死了。今儿出来,说些高兴的事。”

江素婷的丈夫如今亦不是当年刚考中的三甲榜眼,如今是从二品的地方大吏,曾经有多少人看不起他的寒门出身,便就入了江舜诚的眼,将侄女下嫁于他。

知情人都知道,不是张德松有多努力、多能干,而是他娶了个好妻子,仗着妻子娘家的关系,一步步平步青云,方才有了今日的成绩。以张德松的才干,只怕来日会做更大的官,至少得个某部尚书不成问题。

尚书是从一品的官职,而他现下已经是从二品官官位,不过是两步之遥。六部尚书里,有不少人直接从地方的都督一职提拔上来,便是傅右相也是正二品的蜀西都督提成了正一品的丞相。

可见,有门好亲,这是至关重要的。

整个皇城,谁人不想与江家、崔家搭上关系,一个是颇负盛名的,就连皇帝也极为赏识。江家乃当朝权贵,当朝皇子也要礼让三分。

皇城百姓,对江家有敬重之意,对崔家则是畏惧之心。

众人闲聊一阵,年轻小姐们对花儿感了兴趣,聚在一块谈诗赋词。

江素婷格外留心了到场的几位小姐,尤其张双双留意给的名单中人,一个个的相看、观察一番。

转眼就到了晌午时分,众人用了午宴,便有人陆续告辞。

沈氏与靖南候夫人道别离去。

几人出了府门,或乘轿,或坐车离去。

江素婷依在车壁上,审视着锦瑟,长得还是极不错的,“你且说说,周公子与靖南候府的庶长女订亲,就剩曹家的曹玉临公子为他祖父守孝,要再过几月才会议亲。再一个,就是贾家的贾放公子,上有父母,下还有弟弟妹妹,你选哪家?”

锦瑟埋着头,一张脸羞得通红。

又忆起展颜与她说过,可以先去寻小姨问问。

“娘容我好好想想,等我想好了再回你,可成?”

江素婷道:“可别想得太久,曹家还好说,但贾家这位,条件不错,到时候和周伦公子一样,早早订亲,便是好的也被你错过了。”

锦瑟心里亦是一团纠结,满目茫然,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又哪里知道如何决定,现下她的年纪又小,还未满十三岁,又如何决定怎样才是对。

“娘,大哥、二哥的婚事怎么订?”

江素婷不由吃吃笑起来,“你自个儿的事还糊涂着呢,就问起他们来。你爹说了,他们俩的婚事交我做主,让我与你姥姥、大舅母商量着决定呢。今日都是见过那几家的姑娘,我心里倒亦有数了。你亦别拖太久,明儿就回话,决定了,也好找人去上门说亲。”

锦瑟抬头,一脸不自在地道:“我们家去男家提亲?”

“条件好的,自然就得主动些,等到人家上门来提,那又等到什么时候了。哪家的好儿好女不是早早就订亲的?”

江素婷不以为然,只想着尽快定下,也好了却一桩心事。

但这嫡长媳,她一定得慎之又慎,自然得挑个最合适的。

沈氏说得对:长媳得支撑起一门,娶妻贤德,相貌次之,若是两者皆有,自是大福。

回到文忠候府,江素婷约了沈氏、张双双往如意堂去。

虞氏刚睡了午觉,丫头和田嬷嬷服侍她梳洗。

大丫头禀道:“老太太,大姑奶奶来了,正等着与你商议张家大爷、二小姐的婚事呢。”

虞氏擦了脸,嘟呶道:“昔日我要给妍儿寻亲,一个个都说我急。她家锦瑟才多大,不满十三岁,就要张罗订亲了。轮到她们自个儿比我还急,可见这事落不到自己身上,都不知痛痒,更不晓着急。”

田嬷嬷笑着,“大太太也是关心郡主,老爷们就这一个妹妹,是想给郡主挑个好的。”

江素婷着急,今儿该见的都见着了。曹家的事儿,她亦听沈氏婆媳讲了,只这贾放没有见到其人,心下有些着急。

沈氏、慕容氏、何氏与张双双到了,按长幼坐在花厅两侧的贵妃椅上。

江素婷道:“今儿右都御史家的余小姐也瞧见了,模样倒也端正大方,一看就是个能干的。太医院李院正的长孙女也看到了,长得比余小姐好,但性子不如余小姐。”

张双双微锁眉头,“那…礼部唐侍郎家的小姐呢?”

几人这才明白,今儿江素婷去靖南候府参加赏花宴,是挑儿媳妇去了。

沈氏笑了两声,打趣张双双道:“还是你娘家的事儿呢,半点都不放在心上。唐小姐要在家里侍疾,还要打理唐府上下,今儿没来。”

何氏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些都是经验,她儿子还小,可眨眼的工夫也就轮到自己了。每每沈氏说到年轻时的事,就跟昨儿发生的一样。

江素婷道:“没瞧见人也不好定呢。我觉余小姐不错,娶妻娶贤,瞧她谈吐得体,行事有度,便是做嫡长媳的最好人选。”

张双双想了一阵,“李家在各地都有医馆铺子,又是懂医术的,要是娶了她,陪嫁的医馆就少不了,还有种着药材的田庄,每年也有一笔不小的收益。”

沈氏摇了摇头,“说你是个不懂的,你还不信。这选嫡长孙,门第过得去就成,贤德才是第一打紧的,张家还差那几家医馆,那上百亩种药材的田地不成。人好,比嫁妆好更有用。旁的不说,便是老太太,她的贤惠是多少女子做不到的,可见贤惠更为重要。”

372张家订亲

(鞠躬求粉红票!如果你的手里还有粉红票,记得投上哦!360节至365节有所调整修改,亲们可再看一遍哦。)

张双双一副受教的模样,既是沈氏说的,她就听着。人比嫁妆重要,贤惠才是最要紧的,首先贤惠,其次才是门第出身。

虞氏初嫁江家,带着不多的嫁妆,现在江家是多大的产业,岂不说是晋阳城郊西岭乡一带就有数千亩良田良地,江氏族人几乎全是跟着江舜诚得以吃饱穿暖。就是在皇城,亦有不少的店铺,郊外也是有田地庄子的。

沈氏又道:“双双,挑选儿媳妇一定以贤惠品德为先,相貌第二,相貌上但求端正合宜,其他的排列后面。”

相貌也是要的,不求如何倾国绝\色,至少得端正清秀,否则以后生的孩子个顶个的成了丑八怪,可不就坏了么。她们几位妯娌虽不是美人儿,却也是端方得体的。

虞氏坐在上位,看着左右两侧坐着的晚辈,静静地听她们说话。

江素婷拿定了主意,“伯母,我家昌兴就定余右都御史家的余小姐了?”

那几个人选,一早沈氏和张双双就禀过虞氏的,虞氏道:“不是还有礼部唐侍郎家的小姐么?”

“今儿没瞧见,因是初到皇城的外任官员,许多人都认不得呢。”

虞氏应了一声,转而对沈氏道:“你再派人去打听打听,看这唐家小姐究竟如何?”

江素婷道:“不用打听了,就定余小姐。瞧着人不错,能当嫡长媳。”

她才是张昌兴的亲娘,虞氏见她拿定主意,也不再多说。

何氏低垂着头,原来挑儿媳,贤惠比什么都重要,依照江家挑媳妇的标准。若不是书鹏之前娶过一房,自己这条件,怕是嫁不进江家。

江素婷道:“曹玉临公子本是不错的。今儿又私下打听了一番,听说是个火暴性子,在家里轻则打骂丫头。重则搅得鸡飞狗跳。瑟儿若真跟他,这日子怕也过不好。”

张双双点头,颇是赞同江素婷的话,不能让张锦瑟嫁入曹家,这样一来曹玉娥嫁入江家后,就助长了曹玉娥的势力。而张家是她的娘家。她可不想最后都被曹玉娥拉拢了去。

何氏虽然嘴上不说,实则虎视眈眈,一双眼睛就盯着大房。等着揭大房的短。

既然江素婷也说不好,张双双便顺水推舟。“周大学士的堂侄周伦公子倒是个好的,家里人口单纯,周伦公子富有才华。真是可惜,听说与靖南候的庶长女换了庚帖。”

沈氏想了一会儿,“以你家锦绣的性子,将来大了,就适合找个这样的,人口单纯,她性子要强。没人拿捏她。瑟姐儿么,我瞧配太常寺卿家的贾放公子倒也不错,上有父母,又是嫡长子,下面有弟弟、妹妹…”

江素婷听了,皱着眉头,“还是觉着周伦公子不错,年龄相当,人口单纯,若过了门单独立府,少了多少烦心事。”上无公婆,自然就亲着娘家二老;下无兄弟姐妹,定会与张家兄弟亲厚。

虞氏笑道:“前几年,你还埋怨自己命苦,说你婆母过逝得早,没有帮你拉扯孩子,如今倒看上周伦公子了?”

虽然贾家的人口多了一些,可嫡出的同母兄妹,又有一个嫡女,一个嫡次女。对于锦瑟来说,旁的都是庶出弟妹,亦是可管可不管。长嫂管后面的弟弟妹妹,亦没说一定得管庶出弟妹。

“且让瑟儿自己想想。”江素婷笑唤一声“大嫂”,“昌兴与余小姐的婚事就拜托你了,周公子这儿晚了两天,你可得帮忙趁早去余府订下。我这就回府,把昌兴的庚帖、订亲时的信物都备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沈氏应答一声,对张双双道:“你回头去找福媒婆,让她与你去余家提亲,差不多就订下来。”

张双双应下,这回可是她娘家的侄儿,她自得上些心。

江素妍在心下感佩沈氏的精明能干,在这些大事时,能拿捏轻重,权衡利弊,这便是极不容易的。沈氏跟在虞氏身边最长,虞氏早已经将自己一生的经验尽数传授。

几人商量了一阵,订下了昌兴、昌隆的婚事,一并请张双双与官媒去说亲。

*

且说锦瑟回府,心事重重地绣着蝴蝶,一不小心就绣错了几针,展颜笑道:“参加赏花宴,连这心也丢了?”

锦瑟羞涩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