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二舅应了一声。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大叫一声,“传礼,我也去!”

传礼忙摆手道:“难得与你姑母见面,且先歇会儿,明日我过来找你玩。”

慕容氏娘家的三个兄弟带了不少好东西来,因念着二太太上有翁婆,自然少不了孝敬二老,又给大房、三房、六房都带了礼物。

慕容三舅张罗着下人把礼物都搬到青林苑专门的库房里。

展颜本在绣自己的嫁妆,听笑笑说江南的舅舅来了,还有几个未见过面的表哥,放下绣花针就奔往青林苑花厅。

两家人见面,自有一番热闹。

午后,传远、传达回府,展颜吩咐大厨房备了家宴,招待舅舅、表哥,虞氏听说慕容氏娘家来人参加传远的婚礼,特意令人送了三坛果子酒。

当天晚上,慕容大舅亲手又挑了只有海外才有的半人高椭圆雕花透明镜、倭缎、倭绸,又有一棵二尺多高的红珊瑚,一对玉如意,并了六抬,让算作慕容家三位舅舅添的聘礼。

慕容氏吃惊的道:“聘礼出门还能再添的?”

她不知道规矩,遣了嬷嬷去大房问。

沈氏不放心,来了这边一看,吓了一跳,看到那透明得如水般的镜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明晃晃地走过街头,不知道要吓呆多少人。

慕容大舅笑声朗朗,一看就是个豪迈之人,“幼时在家,就只知道舞枪弄棍,对于庶务半点不通,都这么大人了,对于一些规矩还不如我懂。”

慕容氏不信,只问沈氏。

沈氏笑道:“有聘礼出门后再补聘礼的。若皇上隆恩厚赐,或者有至亲添礼,遇上贵重的都要加上。得再添到清单里,不如就加在最前面。”

慕容大舅虽然是个行走江湖,闯南走北做生意的,可写亦不错,拿笔添了,满满地写了两页。

沈氏一看,早年老太太还不喜慕容氏,看看这三个舅舅添的聘礼,哪件不是贵重物件。这回,只怕平西候府的世子婚礼要轰动全城了。

沈氏问:“客房可准备好了?”

“好了,是展颜去准备的,三个兄弟安顿在青竹院里,几个侄儿安排在传达的院子里,让他们表兄弟在一处说说话。”

沈氏道:“需要搭手的就说,莫要怠慢了贵客。婆母那边已经说了,你们这些日子待客要紧,她那边你就暂时不用过去请安。”

慕容氏心下感动,谁说她婆母不通情理,也是甚好的,之前送果子酒来不说,还让大厨房加了十样菜式,全是照着江南口味做的,吃得她的兄弟连口夸赞。“婆母那儿,这些日子就劳大嫂了。”

“我们俩不说这些。”沈氏吩咐了嬷嬷去客房查看。看还有欠缺的地方。

二房在皇城的亲友不多,早早也下了帖子,多是与江家交好的世家,又有几家姻亲,更有几位在军中效过力武将。也许这七八位从江南的舅家贵客,是唯一从外方赶来吃酒的,添礼重。一看他们的穿着打扮,虽是行走南北的,却也谈吐不俗,心下生出几分好感。

嬷嬷转了一圈。回来后就极认真地回话:“青竹院的被褥、床铺倒也齐全,院子里配了两个二等丫头、两个粗使丫头守着。还得添三名跑腿的小厮。”

慕容大舅笑道:“这次随我们来皇城的下人就有十五个,我看安排十个进去暂住。”

嬷嬷垂着头,小心答道:“下人房,还差七床被褥。”

慕容氏应答一声。

嬷嬷继续道:“四爷屋里就算再安置五个小厮也是够用的,只是主子用的床榻、被褥还差五套。”

沈氏道:“拿了对牌,让大库房的管事挑好送到四爷屋里。”

不到半个时辰。各处差缺的东西,包括摆件都拿出来了,原先显得空荡荡的屋子时生动了许多。

慕容大舅虽是生意人,对于府里这速度,很是赞赏。“听传礼说过,大太太是个贤惠能干的,还真是如此。”

慕容氏低头笑道:“老太太更是精明,府里的小姑子也随了老太太。”

平西候府来了贵客,次日传达领着舅舅、表兄弟四下闲逛。一路上好不热闹。

晌午,在六福楼自掏腰包请他们吃了一顿饭。

慕容兄弟终于见识到传达那喝酒时的豪酒。千杯不醉,几个表兄弟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终于相信,这江传达像他们过世的父亲,是个海量之人。通常这样的人,都是爽快的,且是个做生意的料子。

接下来的数日,江传达领他们去见识自己的拍卖楼,看着楼里火红的生意,每日但凡开市就能有极好的收益,几人很是意外。

江传达豪言壮语地说要把拍卖楼开到江南去,还要开到晋阳,开到天下各州…

江传远每每听到,就斥为“说大话”,但在慕容兄弟眼里,认为江传达是个有志向的人。

慕容兄弟对江传达的印象极好,颇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是他们的儿子,细瞧之下,发现江传达性子像他们过世的父亲,就连眉眼也有几分相似,这样一瞧,就越发喜欢了。

*

二月二十二日,对于江素婷来说这是个大日子,这日上午礼部贾侍郎夫人在福媒婆陪同下到了府上,交换了锦瑟与贾放二人的庚帖,只等合了八字就订下婚事。

二月二十三日上午,又有唐侍郎夫人拖着孱弱的病体,随福媒婆来到张府,换了唐小姐与昌兴二人的庚帖。

交换庚帖后,一旦八字相合,就会交换信物,订下亲事,从此这一对儿女就有了未婚夫妻之名。

二月二十四日,卧床静养十日的柳飞飞终于可以不用再呆在屋子里了,精神养好了,因有江书麟陪着,心情大好,吃得也比之前多了。

一大早,慕容氏领着娘家兄弟去给老太太与老候爷单独送厚礼。

慕容大舅往花厅里一座,身生得高大威猛,又穿着华贵的锦袍,越发显得尊贵,嗓门极大,抱拳道:“老候爷身子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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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6着急

江舜诚笑道:“吃得好、睡得好,天天过得也好。哈哈…早就听闻江南慕容家乃是百年世家,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几位慕容公子风姿不凡。”

虞氏小声地对慕容氏与展颜道:“那边需要什么,只管与你大嫂说,去大库房里领。你娘家兄弟难得来一次,要好好招待,莫要失了礼数。还有,留他们多住两月,府里的房子多,你们兄妹也便好好叙旧…”

慕容兄弟一直担心自己妹妹在江家过得不好,可这几日观察下来,慕容氏虽然不懂庶务,可大房一直都在帮衬着,他们能想到的,大房婆媳俩早早就想到了。

因他们的到来,平日的六菜一汤都加了一倍,改为十二菜一汤,每日那边都是满满一大桌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看虞氏这老太太,也不如他们想像着的是一副恶婆婆的嘴脸。

展颜告诉他们,自己的祖母极好,不许子孙纳妾,遇到有捣乱了的媳妇,也会严加训斥,只要是遵守规矩的,她也会呵护。

后花园里,素妍与宇文琰相对而坐,正在下棋。

她抬眸暗自审视着他,隐有忧色,又面露倦容。“这些日子在宫里当差,很辛苦吧?”

他微愣,这是她在关心他。

“是怪辛苦的,每日都得到三更才能歇下,刚到五更又得起,好在每日晌午可以睡上一个时辰。”

她落定棋子,“虽是辛苦,身子也得顾着些。看你几日没见。倒不如上次见你有精神。”

他低笑着将身子倾向她,“你心疼我?”

“你遇上不顺心的事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江书鲲去了晋阳,而晋地发现藏于深山的十五万雄兵。还查出在一个山洞藏有兵器…

一个处理不当,杨秉忠和江书鲲都有可以毙命。

她一刹的凝眸,“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的么?”

“晋地囤有雄兵、私造兵器…”

素妍微怔,看来皇帝是真对晋地下手了,这些说明什么,说明静王有反意。

对于一个心怀叵测的皇子。皇帝会怎么做?

“皇上英明,你我之人能想到三步的,皇上至少已经想到了十步。他既能令人彻查晋地,只怕早有后招,自有法子收服雄兵,剿获兵器…”

皇帝真的能对付静王?

这两日,就连左肩王都有些担心了。

“皇上把羽林军兵权、皇城八门守卫军兵权都交到吴王手里。”他捏着棋子,这样只有他们彼此相对的时辰,于他是最美好的,“看来皇上很中意吴王。宁王近来亦蠢蠢欲动。”

素妍面色平和。看到这样的她,总能让他安心。“静王野心昭然,雄心勃勃。宁王则是不同,他是深藏不露。你经常可以见到吴王么?”

“早晚都能见到。皇上咳疾虽然好了,却总被浓痰卡喉,每日清晨太医都要抠几次痰。近来想了个新法子,便是用特制的管子插入咽喉吸痰,没想吴王竟能亲口吸出浓痰。日夜侍疾,衣不解带,颇让皇上感动。”

在她的记忆里,吴王也干过相同的事。

“你代我传一句话给吴王,就说当心静王派的余孽,稍有不慎转向宁王将是大患,到了彻查静王派党羽的时候。”

宇文琰知道她在暗中帮衬着吴王。

“弱水,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当然。”

吴王是逼她险些丧命之人。而她却依旧无怨无悔地襄助着。“往大里说,稍有不慎,将会生灵涂炭。往小里说,在这场风雨之中,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如果江家总得有人做出选择。那么让我来做,万一埋下隐患,亦是我一人之事。”

她不惧死,但却害怕亲人尽去,唯活她一人的孤寂。

她选择死己一人,用自己来保全家人。

宇文琰心事起伏,“你迟迟不愿与我成亲,也是因为顾忌他日祸及于我。”

她更怕祸及家人。“只有一切大定才成亲,不想让你提心吊胆。”

“夫妻同体,我又怎能看你一人冒险。好,既然你决定选择吴王,我站在你这边,你让我带的话,我亦会如实转告。”

她含笑,明媚如昔。

他伸出手来,握住她的纤纤玉手,这样的冰凉,却又这般的柔软。“我真的有些等不及,恨不得明日就娶你回家。弱水,我们早日成亲,好不好?”

“王爷、王妃逼你了?”

“没有,是我自己着急。看着十一皇子、靖南候世子、吴王他们陆续成亲,我心急了。”

“靖南候世子?他可没成亲。”

宇文琰笑了起来,“可他订亲了。”

素妍的心里兜了一圈,“让我猜猜…”

徐成熙的妻子,他的妻子自是能助徐成再续靖南候爵位之人,静王的事,只有皇帝身边的重臣、信臣才知晓。“静王府的二郡主?”

宇文琰一愣,“你怎么猜到的?”

“因为徐成熙眼高于顶,能让他选定的,是能助他平步青云之人。”

静王登基,二郡主就成了二公主,而徐成熙做了二驸马,再续三代爵位。

这一次,命运的翻盘,多少人会发生改变,尚难预料,她唯一知晓的是,要改变众人的命运,首先就改变静王的宿命。

那一世里,静王造反成功,将吴王赶下帝位,自己做了天兴皇帝。然,他却没有创造盛世,近三年的兵伐,北齐之乱,折损众多人力、物力,虽只三年,却令晋地至皇城一带尸横遍野,哀鸿遍布。

宇文琰沉吟道:“我与他自幼一起长大,对他也算是颇为了解,为了前程他选了静王府二郡主?”

他竟还不如素妍看得透人心。

“倘若此次皇上心软亦或吴王实力不够,静王为帝,通过二郡主求了静王,再续他几世候爵又有何难?你应该听说过靖南候之位到徐成熙便已是最后一代。徐家本是功勋武将,到了第三代候爷上,竟不会武功了。徐成熙虽学过一些武,只怕连你一半都不及。”

最后一句,让宇文琰颇为得意。想到素妍高深的内力,“不知我用多少年才能打败你?”

“你早就打败我了?”

“我怎么不知道?”

她嫣然一笑,娇妍无双,那一双明眸脉脉情深,她是真的对他有情,当她命悬一线,她有说过喜欢他的话。

她所谓的打败,是打败她的心。

“我会好好练功,父王说我再这样练上半年,一定能打过吴王。”

“你和他比什么,他的武功是用来自卫,而你则是为了保护我。在我心里,你比他好。”

宇文琰虽是男子,更多时候像个讨糖果吃的孩子,听到她的夸赞,笑得越发开心。

她伸出手来,握住宇文琰:“你父王决定帮谁?静王、宁王还是吴王?”

“他要帮的是皇上,皇上支持谁,他就选择谁。”

皇帝选的是吴王,左肩王帮的也是吴王。

“这几日,皇上身边没离过太医,一日十二个时辰,随时都有太医值守。昨晚就有一次,皇上又被浓痰堵喉,憋出一脸猪肝色,幸而吴王在龙榻前惊醒,这才救了皇上一命。想到他每次为皇上吸痰,面无恶色,甚至像漱口一般的吐出,我就觉从来不曾了解过他。”

如果换作是宇文琰,他想:自己做不到这点。

就是宁王、十一皇子入宫,也做不到这点。

十八日那天,皇帝要十一皇子吸痰,可十一皇子对着那管子,吸了一阵,没吸出痰来,反而干呕起来。那时,他们父子站在一侧,看到皇帝满脸的失望。

再面对吴王时,皇帝是感动的、怜惜的。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皇帝已经认定吴王对自己更多的是孙子对祖父的孺慕之情,对吴王也越发的好了。

皇帝现在只对两个人不发脾气,一个是宇文琰,另一个便是吴王。

以前,他是不对左肩王生气的,可这些天也会生气,甚至对着左肩王大吼,他骂的不是左肩王,而是骂静王、骂宁王。

“皇弟,你说朕对他不够好么?将晋地封给他,他居然诅咒朕死,还背着朕在五年前开始囤积重兵,打造兵器,这是造反…是公然造反!”

仿佛这造反的是左肩王。

左肩王静默地站在一侧,听他怒骂,与日渐病重的皇帝共同品尝着这种被静王背叛的痛苦。

吴王每次看到皇帝生气,就难过得想哭,一脸痛苦的样子,“皇祖父保重龙体才是,孙儿是倚着你才能活着,要是你有个万一…静王皇叔怕容不得我…”

虽没有哭,却比哭出声还让皇帝难受。

吴王的这番话,比求皇帝杀了静王还厉害。皇帝要保住吴王、要让吴王顺遂登基,他日做个安稳皇帝,就必须对静王下手。否则就算吴王做了皇帝,也会当得不安稳。

吴王每每说这番话时,皇帝在怜惜他的同时,更厌恶静王几分。

皇帝越来越倚重吴王,总是担心吴王太过心软仁慈,他日压不住野心勃勃的静王。

吴王不在大殿时,他常对左肩王感叹:“皇弟,为什么上苍不肯再给朕三年,只要再给三年,朕便能给轩儿一个太平天下。这么多年,朕总以为北齐在朕的手里是太平的,到如今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相。”

377 骄傲

宇文琰想到皇帝,心下既同情又心疼。对他的龙颜大怒,破口训斥,打罚奴才等习以为常。

素妍静默地听宇文琰说话,他是在担心未来,也是在担心宇文家的北齐天下。迟疑良久后,她试探性地道:“稍晚些,我陪你入宫,我会一种灸穴祛痰治疗法,另有化痰散配方,要是外施内用,许能缓解皇上的病痛。”

原不是她的事,可她却自请入宫给皇帝瞧病。宇文琰笑道:“你真想入宫为皇上瞧病?”太医们对皇帝的龙体也是人人自危,怕有不慎,就惹来杀身之祸,连内病的医正及太医院院使都颇有诸多顾虑。

素妍想到前世的瘸军师欧阳翊便是在这个时节入宫给皇帝瞧病,讨得皇帝的欢心。此时出现,定会江家的平安增添几分胜算。无论将来登基的是谁,念着她曾给皇帝瞧过病,诟会念及江家一分好。

“看你如此忧心皇上龙体,我想为你做些事。”

原谅她吧,她又在骗宇文琰了。她知道一个宿命,瘸军师欧阳翊便是在皇帝病重时得到宠信,潜伏吴王身边为静王办事。直至吴王逃亡,他才露出本来的面目。

下完一局棋,宇文琰以两子获胜。

看着棋盘,素妍有些发呆,“近来你的棋艺进步不小呀!”

宇文琰傻傻一笑,“近来宫中当值,不是陪吴王下棋,便是陪皇上下棋…”许是下得多了,棋艺竟有所长进。与皇帝下时,他还随意些,一与吴王对奕,心心念念都想胜过吴王。

世人都说他不如吴王的才华,他偏要在棋艺上多胜吴王几回。就算是为了素妍,他也要一点点地变得强大。

二人往如意堂方向移去,到了院门口,正巧遇到慕容氏领着慕容兄弟三人出来。慕容氏轻呼一声:“大哥、二哥、三弟,这是安西郡主。”

三人微愣,虽早听过她的名号,此刻站在面前,还是有些意外,看上去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纤纤柔柔,步伐轻盈得如同流云一般,举止姣好,一看就是练过内家功夫的。暗敛的武功,打扮的文弱,要不是慕容家是江湖名门,恐怕很能看出她拥有武功。

慕容兄弟抱拳,齐呼:“见过郡主。”一个个长得身材高大,或体格魁梧,或清瘦高挑,又或是阳风之中略带几分儒雅,都穿得华贵、合体锦袍,或头裹纶巾,或崔嵬巍峨,或玄缎方帽,各有风格,有的像征战沙场的武将,有的似翩翩儒雅的文士,还有的一瞧就是何方精方的富商。

瞧那体格魁梧如武将的,定是慕容家的当家人,慕容氏的大哥;而那儒雅文士模样的,就是慕容氏的二哥;又有富商打扮的,自然就是慕容氏的三哥。

素妍落落大方抱拳回礼,“慕容庄主客气了!”

这个女子,真真如传说中的那样,有着仙女般的风姿,肤白如羽,灵气逼人,举止之中飘逸轻盈,一身素雅衣袍更将她显得一尘不染。

慕容氏笑道:“琰世子来了?有些日子没见了。”

宇文琰险些就说上次夜里来过,可这事儿他不能承认,笑道:“江老六成亲那日来过。”如今也算是姻亲了,他与素妍是未婚夫妻在一处下棋也没什么。

他认定了素妍,他相信素妍也认定了他。

几人的目光落在宇文琰身上,这男子长得极是好看,他站在素妍身边,足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真真是一对仙侣璧人。男的着深蓝底绣白蟠龙袍,女子着湖色绣粉色海棠花,一样的风姿卓越,一样的吸人眼目。

素妍暖声道:“三位庄主难得来一次,可得多住两月,传远、传达在西北时就没少念叨。虽是初识,却在心下相识已久。”

慕容二舅抱拳道:“听说琰世子乃是鬼谷宫门下的高徒,改日定与琰世子讨教武艺。”

宇文琰笑声爽朗,感染人心:“可别找我讨教,若我不小心破了你们慕容家的剑法,岂不无趣…”

慕容家的人虽是第一次见宇文琰,因他一笑反倒觉得亲切随和,就似早已相识一般,彼此也跟着笑了起来。

慕容三舅早已呆住:不是为他的笑,而是为他说的话。

慕容大舅伸手一扯,“琰世子说笑了。”

慕容二舅面露诧笑,低声道:“大哥,他说能破了慕容家的剑法。”慕容剑法是祖上流传下来的,百余年来就没人能破解,可宇文琰竟云淡风轻地说要破剑法。

慕容氏不以为然,“琰世子早就破了。他的武功厉害得紧,他教了达儿几招,就能破了远儿使出的慕容剑法。”

慕容大舅一脸惊色,“这怎么可能?”

慕容氏正色道:“是我亲眼所见。以前,达儿打不过远儿,琰世子指点了达儿几招,达儿的剑法从此就比远儿还厉害。大哥不信,回头你用慕容剑法与达儿过招。”

兄妹二人小声议论着,又令下人抬着礼物前往大房。

素妍听他们的议论,扭头看着宇文琰,“你教传达破慕容剑法?”

二房一家,使的都是慕容剑法。

宇文琰伸手挠头,面露羞涩,素妍瞧着当真稀奇。他轻声笑道:“我偏对武功、棋术还感些兴趣,嘿嘿…在西北时,总见传远、传达和展颜兄妹三个练剑,每次都是传达输,偏他又是个要强的,有一回竟被展颜给打败,他为此躲在一边偷哭。瞧着怪不易的,我索性就教了他几招。没想,他倒是机敏聪明的,居然会自个琢磨,还把传远给打败了。嘿嘿…”

瞧瞧这傻样,能教传达破了慕容剑法,这原是高兴的事,他却说得很不好意思。

素妍扬头,想传达躲在暗处偷哭的样,一定像个小孩子,怎就被展颜就打赢了呢?一定让他觉得很没面子。轻声问:“是你自己想的招式,还是在鬼谷宫里瞧见的哪本武功秘笈上学的?”

宇文琰本还羞涩着,此刻下颌一扬,大声道:“是我自己琢磨的。”

素妍瞪大眼睛,原来他还是一个武功奇材,据她所知慕容剑法可是很厉害的,居然能被宇文琰破了剑招,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看来你对武功真是用心的!”

宇文琰又有些不好意思,在她面前一会儿得意,一会儿窘色,面部表情也丰富起来,愿为她而喜,为她而忧,为她而羞…“我还是没你厉害,你能在石壁上用手写字,就是这招,连我师父也做不到。”

她作弊了啊!真的是作弊,直到现在宇文琰都认定素妍的内力比他厉害。

她除了轻功不错,拳脚、刀剑上的功夫连柳飞飞都打不过,但这是她和柳飞飞之间的秘密。不,吴王也知道这事。吴王和她、与柳飞飞都动过手,知道柳飞飞的武功比她好。

只有宇文琰,一直认定她的武功高强,却不知道在鬼宫谷的比试是她使诈舞弊,她太想赢了,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想为师姐妹们赢得“自主婚姻”之权,让她们不再成为男子的附属。

素妍想告诉宇文琰实话,看着他眼里的敬慕之色,转而笑道:“以你现在的刻苦,相信不久后就是一个武功高手。”

“我早就是高手了,你还别说,金吾卫里能打败我的还没有,便是杨云简也是我的手下败将。”她夸了他几分,他就得意起来,颇不以为然地道:“比刀法,二十三招内必胜他;比剑法,不出二十招就能胜;拳脚功夫费了劲,三十招内能胜…”

素妍挑着秀眉,少见他谦虚的时候,这一夸居然就飘上天了。

宇文琰笑道:“你等着,半年内拳脚功夫上我定在二十招内胜他!”他含着笑,丝毫不知道素妍正恼怒着,“我要打败吴王!别以为他有多少武功师傅,他可不像我,有这么多的时间练功,我一定要打败他…”

素妍抬腿狠狠地踩在他的脚上。

宇文琰吃痛,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你就知道找人比斗,除了这个你还想做什么?”

他大着嗓门,颇是得意地道:“我要在两年内打败吴王,嘿嘿,现在与他下棋,我胜他的时候越来越多,我的武功也要胜过他…”宇文琰偏不信这邪,文不如吴王,难不成连武功也不及吴王?

吴王教习武功的师父个顶个都是大内高手。刀法师父,是大内刀法第一的侍卫;剑法师父相传是天下最厉害的剑客;拳脚功夫也是从南少林请来的武僧大师…

宇文琰还想和人家比,就算鬼谷宫的武功好,但吴王是从三岁就开始习武的,又极是刻苦用心,现在谁不知道吴王的武功很高,连宫里的侍卫打不过。

“你…”素妍无语,又重重地踩了第二脚,踩一脚不知自省,再踩有脚,看你还骄傲。

难道男人都是好斗的,就不能不提与人过招的事儿。

夸他动脑子,他还没个正形了,素妍笑道:“你尾巴露出来了。”

尾巴?他扭头寻觅,他根本没有尾巴。

素妍扭头离去,“尾巴都翘到天上了,你没瞧见?”

宇文琰动着被她踩过的脚,好疼啊!他喜欢被她欺负,仰头看天,“天上只有白云,没我的尾巴,嘿嘿,我倒是乐意做你的尾巴。”

“不害臊!”素妍骂了一句,一个大男人说出这种话也不怕人笑话。“快走啦,我陪你入宫给皇上瞧病,得去与我娘商量一下。”

花厅内,素妍见罢礼,和往常一样,在虞氏身侧落座。

378 诊病

虞氏笑盈盈地看着随素妍进来的宇文琰,而今是越看越满意。

素妍道:“爹、娘,听千一说,皇上这些日子又犯咳疾,我想入宫给他瞧瞧,正好查了几例治皇上病症的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