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舜诚大喊“抓活的!”然,终是晚了。

拓跋昭连伤三名护卫,早已触怒了众护卫,护卫们下手狠毒,再不留情,挥着刀剑直击拓跋昭,身后中剑,不想身侧再来一刀,拓跋昭拼命支撑着。就在江舜诚话出之时,宇文琰派来的护卫更是狠绝,一刀直击致命处。

有护卫抱拳禀道:“老候爷,此等刺客不可纵容!万死难辞其咎!”

护卫长话音一落,护卫们连连使招,刀剑招呼落至拓跋昭身上,任他武艺何等高强,而这些护卫都是府里精挑细选出来的。

拓跋昭身子旋一个圈,缓缓倒下,众护卫退离数步。

素妍快奔几步,却被虞氏拼命拉住。

“娘,我与他有同门之谊,你让我去看看他。”

青嬷嬷知素妍的性子,低声劝道:“老太太,就让郡主去瞧瞧吧。”

素妍放开虞氏的手,快奔而去,近了拓跋昭,却被护卫拦住。素妍道:“摘下他的帽子。”

真是拓跋昭,一张俊朗、刚毅的面容映入眼帘,素妍在山上时见过他两回,那时带着少年的意气风发。而眼前的男子更显憔悴、落漠。

他痛苦地低吟一声,嘴角溢出血丝,“我不会死的,我不会死…告诉我瘸军师在哪儿?”

“他死了。”素妍回答得干脆而肯定。

拓跋昭不信,“不要骗我…”

“他确实死了。”她重复得肯定,眼里露出坚定的表情,“瘸军师在天牢时被静王收买,后又潜入吴王府,身份暴露,暴毙而亡。”

他不是命定国师、丞相之才么?怎么就死了。

拓跋昭不信。痛苦地摇头。可由不得他不信。他知道素妍说的是真的。

瘸军师死了,命定一说也可以出现差错。

“百花诞、百花诞…你是百花诞日出生的女子…”

素妍冷声道:“我不知道什么百花诞,我只知道我生于三月三。”

拓跋昭在片刻之间。似终于明白了,浑身抽搐,瞪大眼睛,倏尔目光黯淡,失去了生的光芒。

三月三,可不就是百花诞么?

只是,北齐的人虽有三月三出行踏青的习俗,却少有人过百花诞,这是西歧年轻姑娘们喜欢的节日。传说这一天,乃是百花盛放的日子。百花仙子便是这一日降临人间。

素妍将脸扭向一边,不愿去看死人。

护卫俯下身子,将手放在拓跋昭的鼻息尖,“禀郡主,刺客咽气了。”

她吐了口气。

江舜诚道:“来人,把刺客尸首送回皇城府尹,再把这里发生的事上报官府。受伤的四名护卫不用跟我们上路,且配合官府调查行刺案,其他人继续赶路。”

素妍回到马车上,有人留下处理此事。

虞氏惊魂未定,“妍儿,你没事吧?真的没事?”

素妍肯定地摇头,露出明媚的笑容。

“可吓死我了。你这孩子,刚才多危险,要是你出了闪失,可叫为娘怎么活?还有你爹,怎么就被抓住了呢。”

素妍道:“娘该去前面马车宽慰一下爹,我无事。”

虞氏道:“你爹什么样的风浪没经历过,你放心,吓不着他。”

素妍笑着,依在虞氏的怀里。

拓跋昭怎么就寻来了,很显然他是为了找瘸军师而来,瘸军师对他就这么重要?

素妍不愿再想,迷迷糊糊间,在虞氏的怀里睡着。

青嬷嬷取了斗篷,让她睡得更为舒服些。

*

午后,宇文琰得到了消息。

整个人暴跳起来:“你说什么?有人行刺文忠候父女?”

小太监道:“是,今儿城里都传遍了,文忠候府的四名护卫受了伤,还有一个伤得极重,已在义济医馆住下了。”

“刺客可拿住了,是什么人?”

小太监低声道:“回世子话,是西歧国的二皇子拓跋昭,被众护卫在混乱中杀死,尸体已送到府尹衙门。”

宇文琰忆起昔日,佐怒天要他代为清理门户,没寻拓跋昭竟自己寻上门来,还葬送了性命。“此事当真?”

“百姓们都说,他是为行刺安西郡主去的,郡主平定西北战事,他要报复,抓了文忠候,要逼安西郡主自尽。幸而郡主命大,这才逃过一劫…”

因是春日,又逢沐休日,有不少郊外的百姓、行人巧见了这幕,自然要当成大消息一般四下流传,传着,事情就变了模样,甚至有人说安西郡主如何大展武功,斗败恶魔拓跋昭,当场取其性命。

吴王与十皇子亦得到了消息,前来寻宇文琰,正赶上他听太监说了。

“西歧人想干什么?吃了败仗还不服?三月初二便是太平公主与西歧太子大婚的日子,他们竟敢在这个时候生出是非,竟行刺我朝郡主与公候。”

十皇子道:“莫不是这其间有什么误会,说起来拓跋昭与你们也是同门。”

412逾矩婚娶

宇文琰细细地回味着,拓跋昭在西歧失势,一定会倍加怨恨素妍。道:“我听弱水说过,拓跋昌向她打听瘸军师的事,还说瘸军师要是真死了,便讨回尸骨厚葬。”心下一想,越发不安心,“皇城到晋地千里之遥,不成,我得回府再挑些武艺高强的护卫过去,弱水不能出差错。”

吴王曾听人说过,拓跋昭与瘸军师如手足,如朋友般情义,难不成他是为了给瘸军师报仇才寻上了素妍。这样说来,倒是自己累及了她。

宇文琰抱拳告辞,去寻左肩王请了一个时辰假,火速回到王府又挑了十名护卫,每人给了一匹马,着他们去追文忠候父女。

他不能让素妍有任何闪失,多些人保护更为妥帖。

自出了皇城遭遇一回惊险之后,一路上倒也算风平浪静。

*

三月初二,是曹玉臻与崔珊大婚的佳期。

十里红妆,大公主的爱女出阁,一百三十八抬的嫁妆排成了长龙,吹吹打打,人声喧哗,好不热闹。

骏马缓缓驰来,声乐优扬、喧闹,彩幡彩旗迎风飘扬,张扬如焰似霞,伴着送嫁队伍款款而来。最前者,以战甲护卫开道,接着是两列锦袍侍卫神驹驶来。内侍、宫娥手持礼器,各取其长,相随其后。接着是华衣宫娥提着花篮,抛洒五色花瓣,连空气都徒染百花馨香。

这等阵势,便是皇城活了大半辈子的百姓也少见过。这分明就是以皇家迎娶之礼出阁的。

有人低声叹道“只怕曹家就要大祸临头了。”

有人不解,追问其由。

“战甲护卫开道,锦袍侍卫随后,内侍、宫娥手持礼器。此乃皇家亲王迎娶的阵式。曹家何等能耐敢受此荣?”

“只怕是皇上应允的,否则曹家怎敢乱了规矩。”

当今皇帝是个守成明君,万不会犯了此规。

有百姓喊了声,“快去瞧西歧太子娶亲!”

而宁王府大郡主出阁,又晋为太平公主,和亲下嫁西歧太子为正妃,二人今儿一早就在朝堂上行礼拜见,而新房安置在皇城馆驿之中,三日后,太平公主将随西歧太子远离皇城。从此便是西歧皇家妇人。

有人飞奔而去。这才明白。崔、曹两家当真犯了大忌,居然以皇家之礼嫁娶,西歧太子娶妻。那是因为他本是西歧皇族,而和亲的公主是皇帝亲封的。

因西歧太子今儿大婚,抢去了崔珊不少的风光,许多百姓直往城南驿馆方向奔去。她恨恨地拽紧丝帕,暗恼太平公主。

对周围的议论纷纷,恍若未闻,只满心期盼地嫁入曹家。

一百三十八抬嫁妆,便是安国公嫡长女也只得一百二十多抬,她一定要做皇城最风光出嫁的女子。

深宫观星台上,吴王双手负后。听人汇报着外面传来的消息。

他不由大惊:“大公主敢以皇族嫁娶之礼送嫁崔珊?”稍顿片刻,这可是犯大忌的事,“可与皇上禀报过?”

来人摇头,“明日,定有御史弹劾,这可是逾矩的事。当年大长公主嫁女儿,那可是皇上下了恩旨特赐的。大公主手无恩旨,就敢如此行事…”

静王自来张扬,而大公主行事更是不管不顾,就连七皇子也颇有些狂妄。

顾侍郎一路快奔,近了观星台,仰望着上面。

吴王朝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上来说话。

顾侍郎沿着石阶而上,直累得满头大汗。

吴王取了自己的汗巾递给他,神色凝重,虽早有准备,可再度听到父亲的死因,他还是难以控制心绪。

顾侍郎尴尬笑了,到底是他未来的女婿,待他就是好。

吴王一个手势,禀报太监退去。

顾侍郎抱拳道:“吴王殿下,太子的…棺椁打开了,不敢扰了太子的安宁,看了一眼,就令人合上了。”

“说!”

顾侍郎从怀里掏了一把,掏出一只竹筒来,里面装着几只硬壳甲虫的枯尸,只只都有姆指大小,“棺椁之中有许多这样的虫子,令人惊骇,看来消息属实,乾明太子确实被人用蛊毒夺人性命。”

顾侍郎听到声声骨骼的脆响,吴王的拳头紧握,十指错落地发出声音,而他的双唇顿时再无血色,眼睛里掠过浓浓的杀意。

顾侍郎继续道:“下官特意令小儿查阅书籍,在前朝文人编写《苗疆野闻》一书里,详实地记载,这种虫子唤作水甲兵,通常是用血喂养,待得母虫育有虫卵时,却不让它产下了虫卵,而是在这之前,先将母虫用特殊的药酒醉死,但虫卵却是活着的。

待得所需,启开母虫,取出虫卵,这虫卵甚小,若是混在茶水、酒或汤羹之中,很难被人发现。蛊虫得用喂养母虫的血方能诱卵成虫,若误食烈酒会长速惊人。身中此蛊虫者,前期不觉,待到蛊毒发作时会倍觉口渴,喝的水越多,虫就长得越快。直至虫子长成,吞食中蛊者的五腑内脏,让人生生被折磨致死!”

这,便是兄弟手足!

竟用如此狠毒的法子夺他父亲的性命。

吴王听罢,一拳重重地击在大木柱上,似要震得观星台屋顶震动。

顾侍郎抱拳道:“吴王息怒,下官父子生怕出了闪失,也是再三核查。下官曾询问了一位苗疆来的商人,经他证实,苗疆确有这种虫,就是山林中的水甲兵,到了夏季繁育惊人。”

他的父亲英年早逝,说是暴毙,实则被人算计了性命,死得这样的凄惨、残酷,任由蛊虫吞食内脏,就算太医知道。他们也不敢说,一旦发作,便已无力回天。

吴王故作淡定,“去见皇上。把你查出一切如实禀报。”

“是。下官告退!”

他本已有父亲相伴,可那些人却容不得他的父亲,早早夺了父亲的性命。

父亲,这个词该是如何的亲切。

如若他活着,他一定会护着自己的儿子平安长大。

吴王能从皇帝、母亲的口里知道,乾明太子是一个正直、忠厚、仁慈的人,他对妻子真心真意,对自己的父亲敬重有加,对兄弟谦恭有礼,对群臣仁爱。便是这样一个翩翩君子却不被兄弟所容。他们竟使出此等残忍的法子夺了他年轻的性命。害得他自幼无父。

静王!

宁王!

无论是谁,只要害了他父亲,他一定会加倍讨回来。

顾侍郎下了观星台。身后传来吴王振臂的狂呼声,这样的撕心裂肺,没有一个儿子能容忍自己的父亲被人害死的真相,而这些害他之人,还可能是他的叔伯们。

顾侍郎又忆起上回,无意间遇到吴王,吴王对他说的那句,“告诉令雯,待本殿大婚之后,会尽快纳她入府。”

令雯。顾侍郎爱女闺名。

自打知晓要许给吴王,令雯偷偷去瞧过几回,尤其是知晓吴王乳字琅琊,是朱武先生的弟子时,爱慕之情逾深。

吴王眺望宫外,“皇祖父,知晓了真相,你会替我父亲讨回公道么?让那些害他性命之人,也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

他不知道!

静王囤兵,私造兵器的事儿已经有些日子了,可皇帝一直都没有过问,反让宁王监理朝政。

当年,乾明太子是从宁王府参加酒宴后发了病,那晚,他饮了很多的酒。

吴王认定,父亲的死与静王、宁王脱不了干系。

无论是谁,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

养性殿,顾侍郎原原本本将自己查出的实情向皇帝禀报。

皇帝看着竹筒里的“证据”,那一枚枚如同指甲般坚硬的黑色、褐色硬壳,他的爱子是被人用蛊虫之术夺了性命?

这么多的虫子,要快速长大,只得吞食他的内脏,直将他蚕食干净,让人骇人听闻。

皇帝问左右道:“静王可回皇城了?”

大总管垂首回道:“回来了。”

回到皇城的第一件事,不是来拜见皇帝,而皇帝是问了旁人才知晓。

“他回来,都做了什么?”

大总管道:“今日是珊瑚的喜日,大公主殿下就这一个女儿,静王殿下是回来吃喜酒的。”

皇帝仰头大笑,这是悲怆,是失望,更是狠决。

静王、大公主、七皇子,他们可真真是手足情深。“江南的差事都办好了?”

大总管没有回话。

“传朕旨意,宣静王入宫觐见,朕要问问江南的案子。”

大总管领旨传话,唤了小太监叮嘱几句。

皇帝看了眼顾侍郎,虽只一眼,顾侍郎只觉浑身发颤,垂下头去。“顾爱卿,朕近来接到揭发奏章,你…愿接这案子么?”

皇帝少用这种语气说话,尤其最后几字,掷地有声。

顾侍郎小心回道:“回皇上,是件什么案子?”

皇帝抓起龙案上的一份奏章,犹豫再三,“此案由你负责!”音落,奏章亦落在顾侍郎的面前,他低头细瞧,竟是有人揭发宁王心怀不轨,意图登上皇位的折子,上面清楚地写着,某年某月某日,宁王召幕僚于府中商议,如何除去静王,怎样将静王在晋地干的一切给张扬出来…

诸无巨细,竟似当场所闻一般。

“这…”

“朕给你七日时间。三日后,太平离开皇城…”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要他在太平公主随西歧皇子离开后再动手,这多给的日子,就是让顾侍郎去安排布置。“若需人手,找吴王帮忙。必要的时候将折子给吴王看。”

413父仇

顾侍郎来报他,只怕在这之前,已经告诉吴王了。

当底是谁把乾明太子的死因有异告诉了素妍。

那些虫子…

皇帝想到这里,心头有一丝隐痛。

而他,却是知晓实情真相的。

几番打扰过世多年的乾明太子,这么做到底对是不对。

乾明太子死因离奇,无论是中毒身亡,亦或是旁的缘故,他是被人害死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无心看奏折,无心过问朝政,近来这些事都交给了宁王、吴王,就连过往不能用的十皇子,也被他召来派了差事。

十皇子是众多儿子里,最让他放心的一个,一则因为他资质平庸;二更是因为他的生母是五品嫔妃,身份卑微,且早已过世。

大总管低声禀道:“禀皇上,静王殿下到!”

“宣!”

静王一袭紫红色蛟龙袍,气宇轩昂,立于宫殿门外,心下忐忑,他为了看外甥女出阁,特意悄悄回皇城,没想原是几人知晓的事,连皇帝都知道了。他与皇帝遣来保护的御卫一起用膳,共同进出,就是想说服这几人,原以为已经收为己用,可现下看来,还是有人是忠于皇帝的,根本就很难说服,更难真心效忠于他。

只是,这与皇帝通风报信的侍卫究竟哪一个?

他此刻忆起,似乎个个都被他收服了,又似个个都是在与他演戏。

静王跪拜高呼:“儿臣拜见父皇,万岁万万岁!”

皇帝面无表情。取了份奏折,扫了几行又搁下,“江南的案子查清楚了?”

静王道:“启禀父皇,刘钦差是被江南贼匪所杀。已经拿下了贼匪,即日将押送皇城听候发落。”

皇帝冷笑一声,目光犀厉地审视着静王。“有人弹劾你在晋地囤积重兵、私造兵器,你有何话说?”

不是传来消息,说皇帝根本不信。

静王抱拳道:“禀父皇,儿臣没有做过。”

在父亲的眼里,他辩不出每句话的真伪,既说信他,为什么又要提及。从小到大,皇帝都让他心生畏惧。小心翼翼。在他的面前。更是半步都不能出错。

明明他的母亲才是皇帝的结发妻子,可最后,皇帝宁可把后位给淑妃。也不愿给结发妻,甚至还立资质、智慧、为人处处不及自己的四皇子为太子,也不肯立他。只因,皇帝的心里真正喜欢的唯许淑妃,因着四皇子宇文瑛是许淑妃所生,也最疼爱四皇子。

就如皇贵妃所言,皇帝的眼里只有先皇后母子,也只觉得唯有乾明才是他的儿子,旁的儿女都是一时兴起,一度欢心留下的。

瞬息万变之间。皇帝纠结如何处理静王,他犀厉的眸光掩下了内心的挣扎起伏。

静王垂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皇帝拾了弹劾的折子,不是一份两份,而是一大撂,“砰”的一声,尽数飞向静王,如一阵乱石般地砸在静王身上,或击在他脸,或击中他的胸口,而他蚊丝未动,不闪不躲,在一阵“哗啦”声响后,奏折间落他周围。

皇帝厉喝:“自个儿看看,好好地看看这些折子,若是无中生有,怎会有人接二连三地弹劾你,甚至连囤兵何处,兵器何在,都写得清清楚楚。”

静王心头一沉,拾起一份折子,定国公不是说皇上信任他么?怎么会因为这些奏折的事又再度发作。

大总管见有太监张望,出殿问了明白,低声道:“禀皇上,七皇子殿下到!”

他们兄弟自来就是最好的,不,应该说他们兄妹三人同气连枝。

“宣!”

皇帝眸光微敛,片刻之间,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七皇子进入大殿,看到的就是静王跪在中央,周围是散落的奏折,他望了一眼,但见上面所奏,还有上折之人,都是宁王的人,大呼一声“父皇”,“这是五皇兄诬陷三皇兄,这些上折的人,可都是宁王的人,凌御史、工部罗侍郎…他们这是构陷。”

皇帝朗声里带着几分寒意,神色里全是威严,再无昔日见着这对兄弟时的笑容,“皇贵妃身子欠安。静王既入宫,从即刻起,去和鸾宫侍疾,没有朕的允许不得离和鸾宫半步!”

说是侍疾,这是禁足,要将静王禁困深宫。

七皇子高呼“父皇”。

静王不安地使了个眼色,若是连七皇子也被困了,他们就当真输了。

一次、两次上折,皇帝不信,可上的奏折人数多了,皇帝自然就会信,也会派人彻查。

静王朗声道:“儿臣谨遵圣意。”

有侍卫过来,带了静王去和鸾宫。

七皇子道:“父皇应该相信三皇兄,他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

但事实是,他做了。

皇帝对静王与宁王早已失望,重病缠身,在他跟前侍疾的是吴王,他必须得保住先皇后剩下的最后血脉。

他对不起先皇后,害得她英年早逝;更对不住乾明太子,将他推上储君之位,让他成为众皇子算计的对象。

皇帝拿了两份奏折,递给大总管,大总管又小心地送到了七皇子手里。

七皇子小心看罢,心头一震。

皇帝怒拍龙案:“你们这些兄弟,个个都不让朕省心。别以为朕不知道,揭发晋地囤兵的是宁王,而静王也在背后让朝臣揭发宁王有谋朝篡位之心。念在你不在争斗之列,朕给你五日时间,查清宁王谋篡真相,若你确实能证明静王是被人诬陷的,朕自会放他出宫,否则…”

后面的话。不说也罢。

既然已经惊动了皇贵妃,他们母子见面,自然会晓他已生疑。

皇帝厉声道:“传左肩王!”

皇帝病后,身边金吾卫指挥使改成了左肩王。宇文琰做了金吾卫的副指挥使。父子二人轮流守护皇宫。

左肩王不时即到,“皇上,臣弟在!”

皇帝扫过还看着奏折的七皇子,看着这些内容,他是否会觉得眼熟?

“传朕旨意,从即日起,静王府上下只许进、不许出。着羽林军两千人马严密看守静王府。”他顿了一下,“翰林院大学士拟旨:令刑部、大理寺彻查静王于晋地囤积重兵、私造兵器一案。即刻起,定国公薛继玄、左相崔从善等静王党人,不得离开皇城。若出城门。视为叛党。射杀之!”

七皇子知晓。皇帝信了传言,亦或者说,是皇帝知晓了晋地的一切。

他一脸惊恐。听到“射杀”二字,知皇帝要大开杀戒。

皇帝还是年轻时登基之初杀过一批人。

七皇子惊骇不小:保不住静王,保不住崔左相,恐连自己也保不住。

这一切,都是宁王惹出来的,若不是宁王党人弹劾、揭发,再三如此,皇帝不会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