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氏道:“妍儿现在哪有心情打扮自己,见了螺子黛、胭脂水粉的,只怕会更伤心。且搁在如意堂的小库房里,等她心情好了,再令人送去。”

慕容氏令下人将东西搬到小库房里。

各房的太太、奶奶们听说慕容氏从宫里回来,也赶过来瞧热闹。

张双双道:“要把傅宜心交给我们家处置,说得好听,还不是想江家息事宁人,放傅家一条路。”

何氏每每提到这事,就一脸怒容,“最好让傅宜心没男人要、嫁不出去才好,真瞧不出来,明年四月才及笄呢,小小年纪就如此狠毒。”

女人们多了,你一言、我一句地骂过不停。

正骂得起劲,大丫头进来禀道:“启禀老太太,朱先生领着柳媒婆求亲来了。”

一屋子都怔住了。

田嬷嬷道:“是给四爷求亲的?”

现下江家就只得江传业还没订亲,沈氏和张双双、李碧菱三人倒是物色了五六个官家小姐,还没决定订亲人选。素妍的姻缘出了差错,沈氏为避嫌,也就延后相看的日子。

大丫头欠身道:“给郡主求亲的。”

九公主轻叹一声,“朱先生怎么做起媒人来了。”

昨儿才退亲,连朱武就听说了。

到底是见还是不见?

这是个难题。

朱武是江书鹏的先生,也是素妍自小就拜入门下的先生。

虞氏想了片刻,道:“大太太、二太太、五太太留下,其他的都退下。”不能回绝,好歹人家一代大儒亲自上门,不看僧面看佛面,“请朱先生进来。”

大丫头应声,随三太太、六太太出去。

555 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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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玉娥试探性地问:“大嫂,你说祖母会同意吗?”

李碧菱道:“怎么同意?就算要同意,那男子必定是极好的才成。一早小姑姑的婚事,祖父、祖母可是许了可以自主的。”

何氏伸手扯了一下柳飞飞,“老太太越发偏心了,留了她们三个,却把我们赶出来。”

柳飞飞笑道:“我是个不管事的,能打点好六房就很不容易,这种婚姻之事我不懂半分。大嫂最有经验,你瞧她挑的几位奶奶,哪个不是贤惠的;二嫂是平国公府的主母,又与郡主有姐妹之情,自要留她;五嫂么,她颇有才名,也是个稳重的。婆母自要与她们三个商量。”

柳飞飞说得头头是道,仿佛她们几个,个个都有留下的理由。

何氏心想:五太太杜迎秋算什么?一个新过门的,明明比她还小,这会也要留下听听。觉得自己在江家的地位降低,好歹她还是嘉兴伯夫人,有诰命在身的。

朱武与柳媒婆进了如意堂花厅,见罢了礼,寒喧几句各自落座。

沈氏问道:“不知先生要提的哪家?”

朱武笑道:“听说弱水和琰世子退亲了?”

虞氏苦笑。好事不出门,便这事就跟长翅膀似的,只怕整个皇城知晓的人就有不少。

沈氏垂首默认,面上也是一脸不自在。

朱武道:“既是退了,便与弱水说个好的。皇城、鹿鸣书院今年云集了好些少年才俊,人品、家世都是得配的,我挑了三个出来,供老太太、太太们挑选,要是选好了。告诉我一声。你们说订哪个便是哪个。”

他与柳媒婆使了个眼色,柳媒婆滔滔不绝起来。

“这第一个,也是皇亲国戚。鹿鸣书院的大才子淮阳王的嫡次子淮安候宇文辕,今年二十三岁。琴棋书画都是通的,又会些武功剑法,人我也瞧过,长得玉树临风,翩翩人物。”

沈氏迟疑了一下,“他…他不是与奇女子郑晗是一对的么?”

朱武微呆,江家人居然也知道郑晗的名字。“郑小姐与他一起做生意,并非一对。”

沈氏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上回江书麒选续弦也有人挺过郑晗。说是暂时不嫁的。

柳媒婆继续道:“这第二个,翰林院周大学士的族侄周逊,今秋乡试,是福建的头名解元,前些日子来在皇城读书。文章一绝,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十三岁前在南少林做俗家弟子,武功也是极好的。”

虞氏轻声道:“周家在福建也是名门望族,家中出了不少的才子名士。”

到底是江舜诚的妻子。竟似早就了解一般,倒省了柳媒婆一番唇舌。

柳媒婆笑了一声,“这第三个,是晋阳才子唐观!”

慕容氏立刻脱口而出,“提这人做什么?我家郡主…”

沈氏使了脸色,慕容氏止住了话。

柳媒婆道:“唐公子昨儿下午听说两家退了亲,很是愧疚,知是因他的缘故,虽知这个时候来提多有不便,可瞧着他也是个真心的…”

除开唐观不提,周逊与淮阳候宇文辕都是极好的,家世出身倒也相当。

沈氏道:“朱先生和柳媒婆应该听说过,先帝时就赐了我家小姑自主婚姻之权。这个时候,当真不合适提,我们都不能做了她的主,还得问她的意思才好。”

朱武正襟端坐,笑了两声,“弱水自小拜入我门下,她的性子,我最是了解。你们只管派人请她过来,我与她当面说说。”

沈氏支吾着。

虞氏也很为难,昨儿才退了亲,今日就要另外订亲,“提的这三人,先生可做得主?”

朱武笑道:“自然做得主。宇文辕一早仰慕弱水;唐观就更不用说了;周逊乃是昨晚周大学士托我来说合的。”

第一次有人提亲,一提就提了三个,任由江家人挑选。

虞氏相信朱武的为人,回头对田嬷嬷道:“你亲自去请郡主,看她愿不愿意来,把情况与她说说。”

田嬷嬷领了丫头离去。

有人向素妍求亲,就说明那些传言不实,虞氏心情也不错,笑道:“回头要是妍儿不来,先生可不要怪她失礼。”

毕竟才发生了变故,素妍也需要心情调整和适应。

就在沈氏、慕容氏和杜迎秋心下猜疑,不知道她会不会来时,丫头倒先回来了,欠身禀道:“昨晚郡主练了一晚的字画,用了晨食才歇下,只怕要多等一会儿,着奴婢过来通禀一声,不让奴婢代向朱大先生赔礼告罪。”

朱武微微一笑,“不碍事,我且多坐一会儿。”出了大事,却依旧能做学问,这一点不易,虽是女子,但这份谨慎与用心令人欣慰。

过了两刻钟的时间,院门外传来了说话声,一个挽着高髻,身上穿着湖色素绸袄儿,外罩一件水田浅蓝镶边背心,又披了件湛蓝色御寒斗篷,拴着蓝色的丝绦,腰下系一条淡墨画的白绫裙子,飘飘曳曳的走来。

整个人虽略显有倦容,倒更显骄傲、清冷。

虞氏也没想到素妍愿意出来会客,打扮得体、凝重,没有半分轻怠,进了花厅,先与朱武先生见了礼,又拜见了虞氏。

虞氏道:“朱大先生是来提亲的。”

素妍低眸,微微笑了一下,笑里却自有一份酸涩,看到不如以往明媚灿烂,竟笑得有应付。

刚退了亲,哪能再同意的。

万事都得有一个过程,她曾心系曹玉臻,恨却埋没了所有的爱意;她也曾对新皇有过瞬间心动;与宇文琰的相知,却淡却了情怀。

若要忘了宇文琰,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新一段感情。

只是她需要时间。

虞氏见她“已经明了”的表情,暖声道:“宇文辕、周逊、唐观,你觉得哪个合适。”

沈氏道:“三人里面。倒是唐观的家世、背景要差些。”

素妍道:“江家选妇,贤惠第一。素妍选夫,贤能才学第一。可缘分两字。难以一说,回母亲话。素妍很难决定谁好谁劣,还请母亲与朱先生宽容些时日,待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们。”到底不好一口回拒,何况来保媒提亲的是她的先生。

素妍却一早拿定了主意,不嫁人了!

情之唯物,却令人神伤。

她虽面上看似放下,可每每思及。就如同心上扎了一根刺,拔不出,去不掉,稍稍一碰就痛得人锥心刺魂。

她站起身来。笑着欠身道:“先生难得来一次,可愿去清音坞一走?我特意令侍女挂了些字画出来…”

朱武伸出手来,知道是要他帮忙品点一二,“哈哈!这些日子躲在闺阁里就忙活这事。”

“先生请!”

朱武起身,抱拳告退。

素妍对杜迎秋道:“五嫂也一走去瞧瞧吧。”

杜迎秋迟疑着。

虞氏见素妍似心情不错。悬着的心也安稳不少,轻声道:“你且陪妍儿一起去吧。”

杜迎秋应声告退,跟上素妍,三人一路往清音坞去。

朱武问:“近来都在做什么?”

“有两件事,一是帮师兄、师姐整理医馆笔记。分门别类,倒也不易,不过总算是理了头绪出来。第二件,便是绘我的《百花图》,秋花系列和腊梅已经绘好了,又绘了自己熟识的春花系列,自己瞧着,一时寻不出差缺来,还得请人点评一二才好。”

朱武是来提亲的,却被素妍请到清音轩看字画。

书画室里,已经挂出了几幅花图,有秋天的桂树,似在淡淡地散发着幽香,着墨、上色都恰到好处。素妍的画,最让朱武欣赏的便是用黑均匀,风格又极为细腻,这一点随了附庸山人。

又有秋菊图,黄白紫三色秋花婀娜多姿,有小猫于花下凝望飘风的花瓣,这让整个画面显得有些凄凉温婉。

杜迎秋站在画前,又能敬佩又是喜爱地赏着画。

她的小姑子才不愧是真正的才女,字写得好,就连丹青也有此功底,虽是朱武的学生,可风格自成一派,站在画图前,既给人一种华贵之感,又给人一种惊艳之美。

朱武指着腊梅图,“在这些画里,为师最欣赏的还是这幅梅花,你画出凌寒不惧,独傲枝头的骄傲,便是这等气魄,就让人喜欢。”

又绘有桃花、杏花、李梨等春日盛开的鲜花,绘得倒也用心。

“为什么每幅两边都置有空白?”

她微微一笑,似乎望了近来的不快,“到时候,我把这些花全都拼接起来,装裱到一处,那样一定会更美,等拼接好了,我就是拼接处再进行连接。现在我在想,是按四季摆放呢,还是按照花的风格进行摆放。”

“你打算把所有花都绘到画里?”

她点了点头,“尽量多绘一些画,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我就骑马到郊外去,多走一些地方,看更多的春花,把她们一一收入我的画里,近来绘的是花,却突然让我明白,不止有山河图才有气势,其实花绘好了也能有不同的风格…”

“美人如花,花似美人,世间的花有万紫嫣红,世上的美人千娇百媚,各有其美。我想绘出来,用心地绘好。先生…”她回眸看着一脸沉思的朱武,“你觉得这些花如何?我自己的画,却瞧不出哪里不妥来。”

朱武倒是瞧出了优点,虽有些缺点,都是小瑕疵,世上没有完美无瑕的东西。“为师将这几幅画带回书院,到时候请天下才子一齐品评,自能寻出不足处。”

556 情伤

杜迎秋惊叹这些花的惊艳,色彩鲜丽,道:“早前听三叔叔到休沐日要宴请几位才子入府,只是不知道三房取消了没有,要是借此机会挂出去,许能得他们品鉴。”

素妍近来只想安静呆着。

朱武忙道:“如此甚好,到时候让振飞多邀请一些才子入府品鉴。”他走到一幅书法跟前,上面写的是白居易的《琵琶行》配了字画,风格沉稳,又不失清雅亮丽,洒脱自如,朱武捻着胡须,“几月没见,弱水的字大有进益。要是唐观见了,再不会说你的字不如他。”

他沉吟片刻,“宇文辕、周逊、唐观,这三人个个都是人中翘楚。弱水,可有中意之人?”

“先生…”她轻呼一声,移着好看的莲步,“多谢先生好意,我现在不想谈婚论嫁,情之唯物最是伤人,就算两情相投,还有旁人的阴谋算计。在我离开鬼谷宫时,就曾想过,有朝一日许能再重师门修道,做个世外之人。”

若非宇文琰对她真心,她昔日又怎会点头同意订亲。

如今退亲了,她心如死灰,再不想姻缘之事。

“弱水,你满腹才华,可到底是个女子,总得寻个归宿。你不要急着做决定,且见见这三人也好。”

素妍未再接话。

是她的,逃不掉;不是她的,就算拥有也会失去。

她用才华、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也能守护全家的平安,却无法改变左肩王妃对自己的看法。

一个人的看法一旦固有,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所以,她因左肩王妃选择了放弃,选择给宇文琰一份自由。

朱武看了一阵儿画,指着《琵琶行》道:“这幅字画且由我带回书院请人点评。”

“有劳先生。”那上面有“岭雪居士”的印鉴。又有她的署名与年月。

素妍令白芷收了画,送回得月阁放好。

杜迎秋静默地陪着素妍,过了良久。才低声道:“郡主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旁人一个机会。就是书麒也一直觉得琰世子配不上你。”

“在我心里。他是极好的。是我配不上他,他真心待我,我却不能坚守到最后。五嫂,在我心里江家的颜面远远胜过了他。要不是左肩王妃那番再三请求退亲的话,我也不会这么下定决心。江家人是骄傲的,永远不会低头讨好、巴结别人…”

她不能做出家人为难的事。

沈氏为难了,知晓了实情。却迟迟不去退亲,为素妍想了太多。

素妍是不肯委屈自己的,更无法忽视左肩王妃的那番话。

当她用平静的心情与杜迎秋谈论退亲的事时,宇文琰却已经请辞了金吾卫大将军一职。

没有了素妍。他甚至不想好好做事。

连天空都是灰蒙蒙的,没有阳光,没有云彩,没有蓝天,只有凛冽的北风。他依旧昂首挺胸,却没人知道他有多伤心、难过。

他需要酒,需要喝更多的酒。

只要醉了,他才能面对素妍退亲的事实。

她为江家,为了他。忍痛舍下了。

这是怎样的果决,甚至用一日的时间换了江家的机关,只要他进去,就会很快被发现。

得月阁内的阵法也改了。

她在防他,拿他当贼一样的防着,就如她曾防过徐成熙、十王爷、十一王爷这些人一样,他成为她防着的一个,再无甚差别。

他喜欢六福楼,桌上还摆着她爱吃的卤食,却再也看不到她坐在对面享用时的妩媚。他大口饮酒,用酒来迷醉着自己,西北、皇城,他喜欢了她两年,而分开却只是她一句话的决定。

左肩王听说宇文琰递了份请辞金吾卫大将军一职的折子就不见了,这个混小子,皇上还没发话,他倒撂挑子不干了。

左肩王央求了杨云简帮忙值守几日,骑马出了宫,先去别苑,大管家说今儿还没瞧见宇文琰,又说昨晚宇文谈就大醉了,今晨醒来得晚。

他在皇城寻觅了一遍,待他看到宇文琰时,他已经醉扒在案上,嘴里嘟嘟囔囔地道:“弱水,吃!吃!这是你爱吃的猪蹄和鸭脖,你吃呀…”舌头打结,他却挥着双臂,手里似拿着猪蹄给人的动作。

左肩王令护卫扶起宇文琰,“你们是怎么服侍的,怎让世子醉成这样?”

童英抱拳道:“王爷,属下劝不住。要是说得多了,世子就发脾气,只得由他。”

“把他扶回王府。”

闻着满身酒气的儿子,左肩王皱了皱眉,“不就是一个女人,退亲就退亲了,你有什么难过的,是不是没她你就不活了。”

“是!”他回答干脆,“我不活了…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姓傅的女人…没一个好的…全都没好的…她们买通乞丐…故意编排流言…”

左肩王蹙着眉头,“什么乱七八糟的?”

童英道:“有件事,不知属下当不当说。”

“说吧。”

童英便将自己从江家听来的事细细地说了。

这么说,安西是因为宇文琰的原因,被傅氏姐妹中伤、编排,还污了名节。

就连左肩王妃也被蒙骗了!

左肩王脸色难看,这是让他们左肩王丢了大颜面,失掉一个品貌兼备的好女子,只为了一个恶毒的傅家女。

父子进了王府大门。

左肩王妃听下人说宇文琰回来了,当即就跑到二门上,却见两名护卫搀着宇文琰,左肩王走在前头,每走一段,就担心地回头凝望。

她奔了过去,“琰儿怎么醉成这样了?”

左肩王淡淡地道:“被女人闹的。”

非她不可的性子,倒像极了年轻时的左肩王。

那时,他看到叶王妃,虽只一眼,就认定了她,便是再比她美丽的、有才华的都入不得眼,也只有她一人。

宇文琰被护卫扶进了偏厅上的暖榻上,他身子一歪,躺了下去,蜷在床上捧着肚子,嘴里痛苦地哼哼着。

左肩王妃坐在一边,“琰儿!琰儿…”

他迷迷糊糊间,似听到母亲的声音,“母妃,你高兴了,她终于退亲了。别想我娶妻,你也别想抱孙子,我谁都不要,我只要弱水,我只要她…”他一边呢喃着,一边唤着她的字,“弱水,弱水…我对不住你,是我害了你…”他的泪晶莹剔透,从眼角漫延出来,可人还蜷缩着。

左肩王妃看着这样的他,跺了一下脚,伸手就击打了两下,“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一个女人就闹成这样,哪里还是我儿子,还是左肩王的儿子?”

伸手还要打,左肩王握住了她手,神色严肃:“他已经醉了,你再打他,他不知道。”

左肩王妃嚷道:“你怎么不劝着他,喝这么酒做甚?”

“我找到他时,他已醉了。”左肩王不说多话,在暖榻上坐下,看着哭喊着唤“弱水”的他,“安西有什么不好?你偏要逼人退亲?”

“她若真是好的,我干吗要分开他们?”左肩王妃争辩着。

左肩王看着左肩王妃,“我回府的时候,已听童护卫说了,坏安西名节的诗是傅氏姐妹花了五十两银子请人代写的,还有官府已经捉拿了傅妃的乳母…”

左肩王妃站在一边,当即道:“不可能!宜心是个好孩子,她绝不会做恶毒的事!”

到了现在,左肩王妃还认为傅宜心个善良的,真瞧不出来,小小年纪如此毒辣,为了得到宇文琰,居然抵毁安西的名节,收买乞丐,教传流言。

左肩王见她说什么也不信,还声声言说傅宜心是被人陷害,他不由手拍桌案,厉声道:“此事已闹得满城风雨!傅翔已交出傅宜心,任由江家处置,江书鸿说了句‘这件案子已经交给官府了’,傅翔就把傅宜心送入了大理寺大牢!要不是这事是真的,傅翔会老老实实地交人出来?官府的人在破庙里将傅妃的乳母卢氏与乞丐们抓了个现形,光是今天一日,皇城官府就抓了几百名乞丐。”

傅家人可不是江家人会护短,傅家人生怕这件事惹祸上身,又打听到来龙去脉,连傅宜慧的乳母都招认了,哪还有转圜的余地,索性把傅宜心也一并交了出去,也示傅家在这件事上的诚意。

傅翔虽同为丞相,傅家的权势却远不及江家,江家在皇城可有近三十年的根基。

左肩王妃心下一阵惊慌,她逼着江家上门退亲,她这是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计耳光。

她认为的贤惠女,原来是个毒辣的。

她认为不配宇文琰的,原是善良受害者。

到时候真相一传出去,百姓怎么看她,左肩王府可是丢了大面子。首先人家会嘲笑她这个左肩王妃,识人不明,善恶不分。

“江家人一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们这是让我丢脸,让我们左肩王府被人取笑。”

左肩王失望的摇头,“飘飘,你怎么能怪江家。羞辱人家女儿的人是你,坚持要退亲的也是你。安西不想因为她让你们母子生出嫌隙,才同意退亲的。我在西北与安西相处大半年,难道我们父子不如你了解她的人品、为人,她心地善良,品性高洁,行事磊落大方,你怎么偏偏就要为难她呢?”

557 皇后愧

左肩王妃垂着头,江家人是故意的,看左肩王府丢颜面,看左肩王府的笑话。既然一早就知晓实情,为什么不在退亲前说出来,只要他们说了,她是会考虑的。

可现在,已经退亲了,再懊恼又有什么用。

左肩王轻叹一声,“已经这样了,你自责也没用,还是想想办法,劝住琰儿振作才是。他今日入宫递了辞官折子,没等皇上和兵部批准,就跑出宫了。万一出了大事,我们全家的脑袋都得搬家。回头我就入宫替他盯着,唉…今儿是他当差,还请杨云简帮忙值守着呢。”

左肩王妃心头一片凌乱。

怎么一切就变了样呢?

傅宜心是个好孩子,现在却成了恶毒女。

她讨厌、痛恶了几月的素妍,却成了良善之辈。

*

皇宫。

新皇见又是杨云简当值,颇有些意外,随口问了句,“宇文琰怎么没来?”

杨云简笑道:“回皇上话,说是递了辞呈,要回家当他的世子爷。”

新皇觉得这不像宇文琰,前些日子还说要做番事出来,怎的就递辞呈了,“出了什么事?”

杨云简纠结着要不要说。

倒是大总管低声道:“听说皇城都传遍了,江家与左肩王府退亲。傅妃姐妹背里破坏安西郡主的名节,左肩王妃放话出来,说已经看中了傅三小姐为儿媳,江家人气不过就退了。”

新皇一头雾水,抬手示意杨云简退去。

大总管将自己听来的消息,又详细地说了一遍。

“傅妃为了帮她妹妹做琰世子妃才故意这么做的?”

新皇怎么觉得这理由有些牵强,傅宜慧是在傅翔夫妇身边长大的,她对自己的父亲、继母并无甚感情,怎么可能为了继母所生的妹妹而谋划。不惜做出这种恶毒的事。

大总管又低声道:“今儿凤仪宫里,朱雀姑娘打杀了两名内侍、一名宫娥,说是皇后娘娘凤颜大怒。皇后从来没有生这么大的气,竟下了狠手。将三个都当场杖毙了。”

新皇问:“今日什么人探望皇后?”

“一早的时候,皇后派了宫人请平国公夫人入宫叙旧。”

这事也太古怪了。

新皇搁下奏章,“起驾凤仪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