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

素妍回了礼。

黄桑道长调头自二门离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在意的,作为医者的黄桑,最在意的是他的病人。

就如无名子尤其珍爱他的诗词一般。自从皇家书局出了无名子的诗词集,他的名声雀起。

江舜诚跟在无名子身后。看来此人也是与附庸等人为伍之辈,只怕暗藏才华,心下早生敬重,又看素妍对他又亲又敬,心头越是肯定他的身份不俗。

对他来说,这无名子虽然不到三十岁,但一定是世外高人。

素妍怕唐观无聊。笑道:“爹,我想与师叔说几句话,你与唐先生要去清音坞。”

待江舜诚与唐观走远。素妍解释道:“他唤我江先生,我又是唤他唐先生。唐观这人倒是不错的,只是与他说话,有时候感到很累。”

无名子道:“若是朋友,直呼其名,何必拘于俗礼。”

“嗯。”她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师叔侄二人缓步而行,“朱大先生一直想结识附庸前辈、殷师叔你们几人,向我追问了好几次,我想着你们不喜欢被人打扰,没说你们的真实身份。”

他们疼她。她自敬他们。

别人不愿意的事,她不会去做。

“有个奇女子,名唤郑晗,她说话和师叔一样总是古古怪怪的,师叔若想认识,今儿她正巧在我家做客。”

无名子云淡风轻,心里纳闷:难不成也是个穿越者?“一切随缘。”

顺其自然,缘分到时,自会相识。缘分不到,自不能识。

“我曾在新皇面前提过师叔几次,说师叔乃是当世难得一见的治世之才,他有心拜师叔为国师,我说师叔乃是世外之人,不会贪惜名利,若是可以,还请师叔勉为其难入宫见见他…”

无名子露出几分怒意。

素妍反有自己的道理,“师叔身怀治世之才,为什么不能造福苍生,造福于天下百姓?我只是一个建议,只要师叔入宫与新皇畅言治世之道,我自与他说好,定不会为难师叔半分…”

无名子看着信心满满的她,“你…就如此相信新皇?”

“以师叔的武功,他根本拦不住。我自说服新皇,暂时留师叔在宫中做客,必不会为难师叔。”

无名子冷声道:“且让我好好想想,明日再回你。”

素妍笑应了声“多谢师叔。”她不想欺瞒他半分。

无名子若有所思,心事似飘了很远,“唐观乃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痴情人,他待你是天下最好的人。”

素妍“啊”了一声。

无名子疼爱似地笑着,“人生苦短,好好珍惜。师叔更希望你能与他在一起。”

他不是一个随意说这种话的人。

素妍歪着脑袋,低头道:“可是…我不想成亲了,我想和附庸前辈、师叔你们一样,不要束缚男女之间,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可以畅游天下,可以恣意人生。”

无名子微微一笑,“你和我们不一样,你可以有更好的人生。宇文琰虽好,他却并不是最了解你的人。”

无名子到底知道什么?只见过唐观一面,就说唐观是天下间待她最好的人,还夸他是痴情人?

难不成,连无名子也听到皇城的传言?

江舜诚进了清音坞,小姐们各自散去。

无名子首先看的是江书鹏的书法,双手负后,“此人洒脱不足,心中束傅太重,字是好字,流畅熟络有余,自我风格不足,颇有模仿之嫌,一个真正的书法大家,就算任由旁人模仿,能仿其形,难仿其神,这才是真正的境界。”

言词犀利,没有半分的拖泥带水。

无名子摇了摇头,颇有些惋惜。

唐观一脸恭谨,“道长瞧瞧这幅如何?”

这字没有署名。

江书鹏等几个听说有高人到访,陆续赶了过来。

无名子看了一眼,道:“此人的剑法不错,运笔走势之中,有六分霸气,四分谋算。少了沉稳,多了功利…”他又是摇头,“他的字里行间。贫道倒闻到一股子铜臭气。”

他的话落,周逊等人灿然一笑。宇文辕却神色尴尬。

宇文辕指着另一幅字画,“道长以为这幅如何?”

“儒雅有余,阳刚不足,字带倦容,是个刻苦用心做学问的,学问固然重要,心态与健康更为重要。树直易折,太劳易损。”无名子又用心看了又看,“犯了和那幅一样的毛病,欠缺自我风格。模仿大家太过,不好,不好!有大家书法之形,却无大家之韵。”

周逊倒不生气,而是深深一揖。“道长说得正是,朱先生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无名子走到一幅曹操所写的诗《短歌行》前,看着上面的书法,无名子道:“这幅书法其神可嘉,字虽没有特别之法。贵在其韵,而世人能看懂神韵的少之又少。有泰山之稳,有大海之阔,如果没有猜错,写这字的主人应该是一个年过五十以上的老者。要是那几幅画有这老者的神韵,必为书法大家。”

素妍笑道:“师叔说得没错,这幅字是家父写的。”

无名子走到两幅花卉图前,用心地看着红梅,面容里多了几分宠溺与喜色,“不错,不错,看来颇有进步,花卉图比你的山水图好多了。山水图到底缺了大气、浑厚与含蓄,但这花卉却极为细腻、深情,雅俗可赏。梅花绘得傲骨铮铮,可惜多了份悲凉与心酸,在我眼里,这梅花还含着委屈…”

他移步走到桃花前,似乎透过画作能看到素妍内心深处去,“桃花娇妍,虽只一种花,在这方寸之间,却难以觅到两朵一种姿态的,或正放,或侧绘,或含苞,或待放…可见绘者心思细腻,观察入微。”无名子摇了摇头,“与梅花相比,已脱了凄然哀伤,有释然脱俗之感,桃花给人希望,绘者心下生出一份…”

这个家伙!

素妍一早就知道,无名子是他们几个里最善于赏字画的一个,他自己的字写得不算特好,但他会品,甚至能看到人的心里去。

不等他说完,素妍大叫一声:“师叔,你一定口渴了,请用茶。”

无名子接了茶水,品了一口。

江书鹏见无名子说得头头是道,令小厮取了朱武的字画来,也挂在墙上,请无名子点评。

无名子搁下茶盏,将朱武的字画与唐观地放在一处,似在比对,又似在用心鉴赏,“红马远驹并驾齐驱。年轻的略显迷茫。”他回过头来,指着素妍道:“看在此人待你情深一片的份上,你能为他指点迷津。”

素妍张了一下嘴,“师叔又拿我取笑,你知道刚才挂上的是朱大先生的书法,那这幅是谁都不知道,就说这种话。”

无名子道:“这些字比他们本人都要真实得多。”他含笑道,“你这丫头到底是藏私啊。附庸、白峰、玉老、谢文杰四人指点你一人,你却不肯传授旁人一二。你把白峰给你的字帖借他一月,胜过他苦练三年,哼…当真是个小器的。”

江书鹏此刻闻言,瞪大眼睛道:“妹妹那儿还有这等好东西?”

素妍挑着眉头,气得咬牙切齿,打死也不认地道:“师叔说的是白峰居士的那幅字,一早不就拍卖了,原是给我临摹书法用的。”

臭丫头,就爱藏私。

还不许他们几个藏,想着法儿地骗了他们几个的东西,自己倒把好的藏在一边,不让人见。

她一脸无辜地望着江书鹏,“三哥可不要贪心,我可是把谢大才子的亲笔诗词集给你了哦,他的字写得极好。你用心鉴赏,就会发现其韵独具一格。”

揭她的底,她也一样能揭他的底。

素妍吃吃笑了起来,要敢再说,她就把他的身份秘密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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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0 诲学

无名子哈哈大笑起来,“朱大先生的字不错,画更好。过上三五年,能更上一层…”到底是一代大儒,无名子并没有说缺点,“贫道的客房可安置妥了?”

几位才女包括郑晗在内,听说一个年轻道士在品评字画,很是好奇,偏男女有别,一个个都站在清音坞外。

江舜诚道:“道长请。”

无名子扭头看了眼唐观。

唐观恭谨揖手。

“本是看你顺眼些,却平白多了这些繁琐的礼节!”真是心头厌恶得紧。

素妍笑道:“既然师叔说他是个有大成之人,师叔指点他几分就够他受用终生的。”

“鬼谷绝技岂能流转外人?”

“这书法丹青不算是鬼谷绝技吧?”

无名子没再说话,跟了江舜诚往客院去。

江舜诚倒也客客气气。

无名子出了清音坞,见院门外立着五六名女子,其间一个二十岁出头的,越发惹人注目,她身上流露出满满的自信,还有一份少有的沉着。他眼里掠过一丝光亮,很快就黯淡了下来。

经过郑晗的身边时,道了句:“贫道看到了一颗不属于这里的灵魂…”

郑晗容貌算不是绝色,却也是生得如花似玉,身材高挑,胖瘦适宜,站在几个女子里,就容貌而言,并无出挑处。

听无名子如此一说,心猛地一颤,瞧着这道士年轻,却又听素妍唤师叔。只怕也是个厉害的。

无名子相貌不俗,风度翩翩,颇有仙人之姿,一袭灰白色的道袍,腰是别着拂尘,道冠高挽,举止投足自有一股洒脱。

素妍与众人道了一声,追了出来。

郑晗拉住她的手:“素妍。他真是你师叔?”

素妍回答:“是我师叔,所有师叔辈里最年轻的一个。”

郑晗笑道:“能帮我引荐一下么?”

素妍压低嗓门,“当然可以,我领你过去。”

二女两手相握,一位小姐道:“我也去。”

郑晗道:“瞧道长的样子,要在江家住些日子,下次罢。”

无名子被江舜诚送到了清幽的青竹苑。看着入目的翠竹,虽是冬天,却是郁郁葱葱,无名子甚是满意,他的房间也由沈氏亲自带了丫头收拾妥帖了,院子里又新拨了三名小厮来服侍。

无名子道:“有劳老候爷了!贫道在这儿不会客气,老候爷只管去忙。”

嘴上说着客气话。举止之间倒也随意。

江舜诚笑了笑,出了青竹苑。

素妍特意令白芷回得月阁取了好茶来,亲自给无名子沏了茶,郑晗一脸惊色地看着素妍熟练而优雅的茶道技艺,当真是好看,她没想到素妍原也是个懂茶道的。

整个过程,无名子都静心欣赏着,瞧上去比素妍大不了多少,却用一种长辈看晚辈的关切。她恭谨地将茶杯捧给无名子,无名子浅呷了一口。虽未说话,那神色中却很是知足。

素妍笑道:“师叔只管在我家住下来,我娘酿的果子酒可比滴翠师姐酿的要好。”

无名子道:“先来两坛。”

素妍吩咐了白芷去取。

自己望着郑晗,正要开口,无名子道:“不用介绍了,贫道知,郑小姐心里明白。”

郑晗大叹:真是高人啊!只一眼就辩出她有一颗不属于这里的灵魂。低声道:“素妍,能不能请你回避一下。”

素妍应声。起身出了花厅。

郑晗也会茶道,又递了两杯茶给无名子。“道长乃世外高人,能送我回去么?”

“说说你们那里?”无名子想知道,郑晗与他是不是来自同一个时空。

他知晓这里每一个历史中出现过的人物命运。素妍的、江家的、新皇的、唐观的…

郑晗并没有打算瞒他,轻声道:“我来自2012年的中国,我的家乡在海南,就是现在的琼州,我们那儿人人平等,实行一夫一妻制…”

真是一个穿越者!

难怪他使出法术时,能看到一个现代年轻女子。

无名子道:“你们的君主是谁?”

郑晗道:“我们那儿不讲君主,是主席、总书记。”

无名子微微蹙眉,虽是穿越者,却与他不是同一个时空。他属于这个时空,却是回到了五百年前的北齐盛世。

面前的女子,来自另一个时空。

郑晗道:“道长能送我回去吗?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无名子定睛细瞧,她的魂灵,与现在这个女子融合得很好。“那个地方的你已死,若回去你是无依的孤魂,撑不过七日就会魂飞魄散。天意如此,奉劝施主留下。没有异时空,能好好生活下去的地方就是天堂。”

郑晗不无遗憾,得遇高人,还以为就可以离开,现在瞧来是不成了。

无名子继续品着茶,他与她不是同一个地方,最初他是希望有一个老乡,但很快就平静下来。“能好好生活下去的地方就是天堂”,又为何要去属不属于这里。

他来这儿也快三十年了,那时,他在洛阳城世家大族谢家,是刚刚出生的婴儿。两岁多时,身染天花,后宅争斗频繁,为了避免其他几个孩子染疾,婶娘和伯母们狠心令下人从她母亲手里将他夺走,无情地将他抛弃在郊外破庙,任他自身自灭。

如不是云游天下的长老捡到了他,用心给他治病,将他带回鬼谷宫,传授绝技、武功亦没有今日的他。

数年前,他曾回到了洛阳,经过一番打听,方知母亲在他被伯母、婶子娘们丢弃后不到一年,母亲也因思子身亡。后来,他的父亲另娶。如今又与继母再育有三个嫡出子女。

那无情的家,他不愿意回去。

生母的死,也斩断了他对谢家最后的牵绊。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潜心钻研生命的意义。

前世的他,是大学者,一个年过五旬的大学教授,而他研究的是古代政治与历史,但凡在政治历史上留下足迹的。他都有印象。

到了鬼谷宫后,他更是如鱼得水,一门心思用在学习上,因有前世的基础,学习起来倒比其他鬼谷弟子进展迅猛,就连长老也疑他是神童,这也让他成为六道长中最年轻的一个。

无名子道:“上天让你来到这里便是机缘。好好活下去,素妍能救你,更能助你实现心中抱负。宇文辕野心太大,而你能让他放弃野心,为天下求得太平。去吧!贫道累了!”

郑晗欠身告退。

身后传来无名子的声音“既来之,则安之…”

郑晗低垂着头,那个世界的自己死了。再也回不去了,想回的奢望终于成了一个梦。

素妍走了过来,“我这师叔很厉害,怎么样,可能为你解惑心事?”

郑晗拉着素妍的手,说她死了,心里到底是沉闷的。“他为我化解了心事。素妍,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这道士太厉害了,连宇文辕有野心都知道,还知道她的抱负。素妍能救她,能助她实现抱负。

郑晗结识素妍,是因为她身份特殊,更因为她与当今新皇的暧昧、皇后的姐妹情分。

素妍唤了丫头来,将郑晗送回宴席,自己折回了青竹苑。

无名子道:“贫道不入宫,要是新皇真有求才之心,让他来见贫道!”顿了一下。“闲着无聊,把唐观唤来陪贫道下棋。”

素妍应声,“他连我都下不过…”

“不想由贫道指点他了?”

素妍再不说话,去寻唐观。

唐观由小厮领着进了青竹苑。合上花厅,他与无名子在里面下棋,下了不到半刻钟,无名子大叫一声,“叫你家郡主!把江书鹏、周逊一并唤来。”

唐观的棋艺在无名子的眼里着实太臭,被世人认为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唐观,在无名子面前,片刻之间就大败而归,输得惨不忍睹。

素妍又请了江书鹏、周逊一道过去。

江书鹏谦逊,周逊先下,唐观立在一边围观,周逊比唐观下棋的时间更短,也输了。换作江书鹏时,到底年长,竟然撑了两刻钟之久,依稀之间,无名子瞧出鬼谷棋术的影子。

下得高兴,无名子一时兴致大发,决定给这三人上一课。

忆起前世,他坐在大学讲堂上,下面听讲的学生少是百余,多是上千,虽只三人,可这三人都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只是有些不大开窃。

“贫道今儿心情好,又受素妍之托,决定给你们授上一课。题目就叫作‘史上贤臣之魏征’。”

周逊有些发懵。

唐观倒是个实在的,立马抱拳道:“外面还有几个学友,不知道长能否也让他们听听。”

“让他们听也成,贫道不习惯等人,现在开始。”这是他前世做教授的性子,哪怕台下只是几个人,到了时间点,一分不误的讲授。

唐观着了小厮去叫另外几人来,自己坐在花厅上,全神贯注地听无名子授课。

江书鹏亦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授课时生动有趣,用词上更是贴切严谨,打起比方来更通俗易懂。

他们三人听了一刻钟左右,其他十几位学子才赶回来,满花厅里,都是坐在主位上无名子的声音,从魏征的生平到成长经历,讲了两刻钟时,江舜诚领着几个儿孙来了,小厮们移了锦杌,满满的人都聚在花厅上。

无名子讲了大半个时辰,饮着茶水。

学子们小声议论,都说这是有记忆以来听的最有趣的一课,虽说是个道士,人家满腹才华,光这一听,就比他们书院的先生强多了,强的不是一点半点,那是一大截呀。

571 授课

好多年没这种令人热情澎湃的感觉了。

无名子讲完一课,起身道:“史上贤臣之魏征,分为四部分,第一部分魏征出身;第二部分玄武门之变;第三部分魏征与唐太宗,第四部分魏征的贤臣功绩。”顿了一下,手里捧着茶盏,江书鹏起身给他添了茶水,无名子道:“瞧今日大家也用心,贫道就把后面的部分酌情讲解,若有不愿意听的,可悄声离去,不必扰了旁人兴致。”

唐观抱拳道:“没想道长将魏征此人研究得如此精细,我等佩服,愿听道长细讲。”

讲课能讲得如同评书一样精彩,这就需要功底。

无名子开始讲第二部分,讲得正精彩处,沈氏派了丫头来请大家用午宴,站在院门外,被小厮拦住,“老候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惊扰,无名子道长正给众人授课。”

此刻,就连素妍也领了几位小姐躲在偏厅里坐着,摆了茶点,频息听着。

沈氏见丫头又回来了。

张双双一脸忧心地道:“这可如何是好,今儿大厨房里可做了好些菜呢,一个个的都不吃了。”

李碧菱想到众人围聚在无名子道长身边,全忘了吃饭,连江舜诚也被吸引去了,江家的男人们一个个全都过去了,连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江书麒也在其间。

素妍坐在偏厅,见丫头在院子外面来了几趟,提着裙子出来,北风呼啸而过。

丫头见到素妍。“老候爷、老爷和客人们都没用午宴呢,这般下去可如何是好。”

素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我且去看看。”

第三部分讲完,素妍轻咳一声,站在门外道:“师叔,是不是先用午宴,吃了再讲也不迟。”

无名子正在兴头上,好多年没过瘾了啊。

他不想吃饭。今儿让他觉得又做回了自己,终于可以找回前世的一点感觉。

江舜诚大声道:“有饿了的,且到厢房用宴。”

一屋子的人,没一个动的。

无名子饮了几口水,如同聊天,又似与众人分析一般的授课方式,让大家觉得很是精彩。就连平日里听见夫子讲课的江传达也瞪大眼睛,听得很是起劲。

无名子连饮了两盏茶,要出恭去了。

心想着,只有两个不想吃饭,他就继续讲。

待他回来,一屋子的人,没一个走的。倒是瞧见下人们把吃的都送到厢房去了,还添了一只红泥小炉取暖。

无名子继续授课,讲了第四部分的内容。

讲罢之后,他又连饮了两杯茶水。

江书鹏与几名学子争相恐后地给他添水,一脸仰慕,像这样的人物,他们居然从未听说过,但一听是世外高人,心头都由衷的敬佩。

“史上贤臣之魏征”讲罢,已是申时二刻时分。

无名子道:“大家且先用饭。用过了,再休息半个时辰,想离去的尽可离去。”

周逊只觉这无名子可比他族兄——周大学士还甚上许多,引经据典,哪章哪节的史书有载,说得清清楚楚,就是周大学士也做不到啊。抱拳道:“请问道长,一会儿的授课题目是…”

无名子道:“汉代名将卫青。”

从来没脸如无名子这样授课。将史上的人物分析得如此透彻,他们偶尔的迷茫,他们的执著,还有他们的坚持等等说得如此生动。

魏征是文臣。卫青则是武将。

沈氏又令大厨房重新热了菜,热饭、热汤的送来。

众人一边吃,一边小声地议论着。

用罢了饭,无名子去榻上打了会坐,吞气、吐气,规律按摩几处大穴后,又阖目养了两刻钟的神。

再回到花厅时,众人已经坐好了,各捧了一只茶盏,一脸渴求的看着无名子。

在无名子眼里,这是一种对知识的渴望,他轻咳一声,简要说了这部分讲授分为几个部分,每一部分的要点。

已有用心的学子,拿了笔墨开始记录。

无名子几乎是一气呵成,没半分迟疑,口若悬河地讲了卫青的崛起沉浮,他得宠不骄,失落不堕的性子令人心生敬重。

江传远在一边听着,就觉得他父亲和他就应该做卫青这样的名将,虽是武人,却懂礼识节,晓进退,千古留名。

天色晚了,小姐们家的丫头来催,素妍小声地将送她送出院门,自有丫头送至二门处。

郑晗简直就要拍案叫绝,没想这无名子如此厉害,口才了得,真是个人才。她是女户,家里由她说了算,留下来与素妍在偏厅听着,两个人懒坐在暖榻上,仿若做梦一般。

听得入迷间,郑晗问道:“素妍,你这师叔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