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百姓、商人出行,不需带上沉重的银钱,而是银票,无论行至何方皆可入得钱庄便能兑换成银。北方的商人给南方的亲人汇兑银子,不需银子往来运送,而是能平安让千里外的人领到银子…”

其他人去厢房吃饭,无名子还在花厅与新皇继续谈论。

新皇像一个求贤若渴的学生,每遇不懂处。就问上几句。

无名子总能很快想到应对之法,他的回答让新皇倍加满意。

现在谈论的经济话题,说的是富国之路。

无名子从银钱通兑,到如何开放商路等等,发表了自己一系列的见解。

除了江传达对这话题感兴趣,听得最用心的便是江舜诚与朱武。对于这块,二人也不算精通,没想无名子在历史人物、诗词歌赋方面有着极高的才华。就是繁荣经济也颇有见地。

在他的面前,被天下称为第一儒的朱武都成了听众,插不上嘴。

江传达转着心思:银钱通兑,这就是开钱庄也可以开到通汇天下的地步。这真是一笔好生意。许最初几年无甚成效,用过十来年,定见成效。他听得摩拳擦掌,热情如潮。

无名子望着一边听得眉飞色舞的江传达,“你把贫道的意思听明白了?”

江传达兴致勃勃地点头。

现下说的生意经,讲的商可以富国,也可以方便天下人。

无名子道:“你若真听懂了,自能开通这条商路,可命名为皇家银行。”

“银行?”

这可真是一个新鲜的名词,五百年后,银行满地都是。

无名子重复道:“还得由朝廷掌控方好,直接由精通商业事务的官员任主管职务,直接由皇帝指派、管理,七成为朝廷,三成为商家,若得赢利,七三分成…”

这一日,无名子与新皇谈了许多,从富国之路的繁荣经济,到巩固国本的农业,再到边疆军事,一一缓缓道来。

朱武坐在一边,越听越是汗颜,自己这天下第一儒的名头,只怕要让给这位无名子道长,谁道天下无人才,这一位就在他之上,人家似乎比自己懂得更多。

讲者用心,听者废寝忘食,说是讲,更像是共同探讨,新皇时而听得点头称赞,时而面露深思。

新皇一宿未眠,却依旧听得神采奕奕,其间只小睡了一个时辰,醒来后又与无名子奕棋谈治国之道。

腊月初五更一刻,护卫们见到了早朝时间将到,小心地走到新皇身边,不等他开口,新皇直接止住护卫的话。

护卫出了花厅,对一边候着的江书鹏道:“江学士且与皇上说说,再不入宫,怕是要误早朝。”

无名子就是有这种魅力,学子们听他讲授,能废寝忘食,这回新皇听他说话,也是如此。

江书鹏取了纸,写了几个字递进去,“禀皇上,早朝时辰到。”

很快,新皇在纸上写了“今日免朝”四字出来,转与同来的大总管,大总管一瞧心下了然,拿了纸奔往皇宫。早在议政殿上,大吼一声“皇上有旨,今日免朝!”

百官微愣,这是新君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先例。

崔从善、傅翔与镇国公杨秉忠等人私下打探今日免朝的原因。

兜转了一圈,方知皇上昨日听说一个叫无名子的道长临世,与无名子探讨治国良方。

众人未曾听闻过无名子的名号,又打探起此人来。有略有耳闻的,只道“该人才高八斗,其才不在朱武之下…”讲了腊月初五日,众学子听他授课废寝忘食之事。

有人感叹一番,颇是不信地道:“此人真有才华?”

心下怀疑:不会是个江湖骗子吧?听说已与皇帝讲了一宿,讲者不歇,听者不睡。颇是投缘。

免了早朝,对文武百官来说,这可是亘古未有稀奇事,一传十,十传百,人们对这个无名子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素妍昨儿与宇文琰二度订亲之后,且婚事还在腊月十二。心下微沉。有白菲、青嬷嬷等人帮忙开解,很快就平静下来。取了附庸、白峰、玉若笙等人的礼物,那小小的盒子里还蜷缩了两本乐谱,正是今春时被先帝拿去的两本。

素妍嘴角划出漂亮的弧线,取了字画出来,展开来,心潮澎湃,“好字!好画…”

每次看到白峰居士的字,总会给人一种如赏名画的感觉,虽然是字。却更甚过画。而附庸的画总给人一种惊艳之感,淡定下来后,则是心头的余韵久久回荡。

正赏着字画,白莺站在楼梯口禀道:“郡主,三老爷求见!”

素妍对白菲道:“你去一趟张记字画铺,想了法子,把他给我请过来。”

不屑说,素妍又要裱画了。

她整整衣衫。见穿戴得体,方提着裙摆迈下层层楼梯。

白莺已领了江书鹏坐在得月阁花厅品茶。

江书鹏浅呷细品,笑道:“还是妹妹这里的茶好。”

素妍道:“剩的也不多了。”在江书鹏对面的案几上坐下,白莺也给素妍沏了杯茶递来。她吹了口茶叶,“三哥有什么话直言无妨。”

“两件事。”江书鹏搁下茶杯,“皇上昨儿一宿未睡,一直在与道长探讨治国富民之道。在我们府上商议此事多有不妥,还得由你出面劝说道长随皇上入宫小住。”

其他人与无名子不熟,这事儿还是素妍去说。

素妍道:“还是由皇上先开口请师叔入宫为好。师叔那人,品性高洁,又极为骄傲,要是皇上开口了,我这里也好说话。小住可以,以师叔的性子,只怕是不肯留在皇宫太久的,就说皇上请他入宫做客,这样一来倒也合情合理。”

江书鹏点了点头,赞同素妍的建议。“第二件…”他的目光定格在素妍身上,而后又移了开来,“十一王府的傅妃昨日失踪了。”

这事与她有甚关联?

江书鹏生怕她误会,忙道:“这件事自与妹妹无干。”他捧了茶杯,又连饮几口,白莺为他蓄了茶水,他捧在手里,作暖手状,“在傅妃失踪前,琰世子去过十一王府,要十一王爷给个公道。”

素妍眼帘微垂,“三哥的意思是说,这事很可能是宇文琰做的?”

江书鹏吐了口气,“傅氏姐妹是对不住妹妹,可真相大白于天下,傅宜心声名已毁。傅妃在十一王府已然失宠,又何必咄咄逼人。傅妃恶毒也好,还是善于算计也罢,得饶人处且饶人。“

素妍目光闪动,心里暗想:难不成真是宇文琰做的?

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要绑人,要给她讨个公道?

“妹妹,要是人真是他绑的,就把人送回去吧。不过就是个女人,何必与她计较。平白误了自己的名声,好男不和女斗…”

江书鹏虽然疼爱自己的妹妹,可也不会痛下狠手去对付傅宜慧近样的女子。

“琰世子对付她不行,若是我要对付是不是另当别论?”

ps:

成亲、步入婚姻后会陆续上荤戏,也会开始婆媳斗、姑嫂斗,会揭开何氏说左肩王妃“恶毒”的真相,另外前面有提到说何氏戴白花的事儿…都会一一说的哦,总之婚后的生活是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故事,会简单地写渣男曹玉臻和胡香灵的事儿…精彩继续!!

577 亲挑聘礼

江书鹏微微一笑,“妹妹行事光明,自不会做这种事。”

一个大活人怎会神秘从王府失踪,很显然是有人故意使坏。

虽是兄妹,到底男女有别,江书鹏并未久坐,不到一刻钟,连吃了三杯茶起身离去。

素妍唤了白燕来,“亲自去趟左肩王府,你私下问问琰世子,若是他不在,你问童英或韦雄也使得,十一王府的傅妃失踪是不是琰世子做的。如果是,把人早早儿放了,就说是我的意思。叫琰世子不必因我与一个无知妇人计较。”

白芷本有些欢喜,听素妍一说,立即板起了面孔。“郡主,就该好好收拾一下那恶妇。虽说真相大白天下,可市井之中不知道还有多少与郡主有关污言秽语。”

让傅宜慧吃苦头,最好能让她生不如死才好。

素妍催促着白燕去传话。回头看着白芷,“她已经尝到苦头了,何必再作计较。”

白芷道:“只怕这事还没了呢。不好好地教训她一回,她下次还会想别的法子。奴婢瞧着,这事儿若真是琰世子做的,也不枉郡主喜欢他一场。”

素妍“你…”了一声,“我叫你郡主可行?”

她不过说了几句,白芷的话比她还多。

白芷知道自己多嘴了,低头唤了声:“郡主,奴婢也是气不过。”

江家上下刚晓得这事时,主子们生气,连带着合府的丫头、下人都是生气的。一听说实情。把事儿给竞相传扬出去,言辞多有维护自家郡主,贬斥傅氏姐妹之意。老百姓对公候世家的争斗、算计之事颇感兴趣,这事儿算得近来在皇城闹得沸沸扬扬的大事。

白燕去了趟左肩王府,很快回来,站在闺阁里,认认真真地回道:“奴婢见着琰世子了,王府正在准备给郡主的聘礼。好几十个人都聚在王府大库房院子里。王妃亲自挑选了最好的…”

最好的贡绸、宫缎,颜色好的,式样特别的,都经过几番挑选,最后挑了最后的搁到一边。又挑了各式食材,从燕窝、人参到阿胶等名贵食材一应俱用,全拣了最好的包裹。还有头面首饰。也都寻了专门的首饰盒子装好。

白燕去时,宇文琰也立在院子里,对王妃挑出来的东西指指点点说着,便是最好的,他也能说出些不好呢。王妃知他肚子里憋着一口气,自不理他,由得他去。他说不好,就令人放回库里,再另寻了好的拿出来。

白燕请宇文琰到一边说话,小声问道:“郡主知晓十一王府傅妃失踪的事,郡主问这事儿是不是与琰世子有关?”

宇文琰挑了挑眉,好汉做事好汉当,“你且回了她,这事是本世子做的。敢坏郡主名声,本世子自不饶她。”

他倒回得干脆,可郡主知晓了。许又要着急一场。

白燕道:“郡主说,若真是世子做的,便把人给放了,让她回十一王府去,说来说去,大家都是皇族,认真说来,你与十一王爷还是堂兄弟。闹翻了脸,到底不好。”

宇文琰歪头看着白燕,昨儿发生的事,素妍就知道了。这也太巧了。“这事是谁告诉她的?”

白燕低着头,“是我家三老爷与郡主说的。”

那家伙也太多事了,连这事也要告诉给素妍,以她良善的性子,指定是不会对付傅宜慧的。

宇文琰嘟嘟囔囔地道:“这次不罚傅氏,指不定下次还生什么乱子。我既做了,便让她好好长长记性。”顿了一下,要是照这原话说了,素妍只怕又要多想,“这话你不必告诉郡主。你只管回话,就说我把人放回去了。你再跟郡主说说,好歹我也是王府世子,只要三十抬聘礼,这也着实少了些,就备五十抬如何?”

左肩王府与江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白燕微愣,“这事儿奴婢可不能传,世子只需与我们府里的老太太、大太太说。”

一院子的东西,便是备两百抬也够了,却只要三十抬的聘礼,还不得都挑了最好的弄。

白燕见周围的人都各自忙着,低声笑道:“听说我们府里的陪奁,原是一抬可作两抬的,硬是将两抬拼成一抬了。”

郡主是个谨慎的,她说聘礼、嫁妆加起来统共不能超过一百抬,定有她的道理。可江家老太太、大太太们却自有法子,两抬拼一抬,件件都是好的,这样一来亦不会越过她说的总数,却是不知道置备了多少好东西进去。

宇文琰一听立时就笑了,“这主意好!”

不让太多,但该给的还得给,一抬聘礼多包些东西就是,旁人四匹、六匹绸缎算一抬,他就弄个十二匹绸缎算一抬。

白燕道:“我们老太太可是把攒了三十多年的东西全给我家郡主了。”

江家儿子好几个,女儿却只素妍一人,江书鸿又比素妍年长二十多岁,还不得紧着自个儿,备得体体面面的。

宇文琰送走白燕,又回到大库房的小花厅上坐着,自有下人将选出的东西取来,一一呈给他过目,寻了个字写得好的在一边记录。

王妃坐陪了一阵,便有些烦,紫霞郡主出阁也没这般劳神。青霞郡主倒是忙前忙后的张罗着。

宇文琰看了看一对半人高的宫瓷花瓶,摇了摇头:“有没有更好的,那花瓶上的八仙献寿倒是好兆,安西定不喜欢,要花儿、草儿、山水图案的。”

前些日子退亲,整日喝酒没个正形。如今又订亲了,且要赶在腊月十二大婚,竟自个儿张罗起聘礼,谁挑的都不满意,非得自己挑选,大库房和着宇文琰院里的、王妃院里的人没累个半死。忙了大半日,连一半的聘礼都没挑出来。

青霞郡主挑了挑眉,“哥哥也太刁了些,有你这么挑的么,整个库房的好东西都搬出来,一件件的挑,哪有几样没半点毛病的。”

“有毛病的不要,自挑更好的。”

若不是她亲哥。青霞郡主当真想撂挑子了。

王妃就被宇文琰这挑剔的样子给累得半死,早早领了嬷嬷回自己院里歇下了,只让大管家儿媳妇帮忙盯着。

白燕把宇文琰的原话说给素妍听。

素妍微微蹙眉,宇文琰倒不隐瞒,竟坦坦荡荡地认了。“堂堂王府世子,竟与一个女人计较,传扬出去。当真不要体面了。”

白芷觉得很解恨。

敢作敢当,甚至不怕被傅宜慧给知晓了。

青嬷嬷轻声道:“琰世子说会放人,郡主别多想。他这么做,还不是想替郡主出口恶气。”

素妍心里却暗自欢喜,他是在替她报仇。“但愿往后,他行事能更沉稳些,平白因我惹人非议反倒不妥。”

白菲领了张掌柜的回府。

素妍把几幅字画都送到清音坞去。为防万一,白莺也跟着去了清音坞,主要是给张掌柜的打个下手。

白茱替江书鹏传话过来:“三老爷说,这会子道长要用午食了,请郡主过去说说话儿。”

虽是简单一句话,却已经表明新皇提了要请无名子入宫作客的意思。

素妍带了白芷就往青竹苑去。

无名子在偏厢房里用饭,相陪一边的是江传达兄弟。

新皇在另一间屋里吃着,有江舜诚父子作陪。

江书鹏走了过来,“皇上刚开口,就被道长给拒了。说什么也不肯入宫。”

素妍道了句“我省得了。”提着冬袍长裙进了偏厢房,看着桌案上的菜式虽然只是六菜一汤,倒也算是道道精致。

无名子拿来着筷子正狼吞虎咽地大口吃菜,又大口喝着汤。

素妍在一边的锦杌上坐下“师叔”。

无名子不理,自顾自地吃着。

素妍道:“师叔,难道皇上一片诚心,你就入宫小住几日如何?”

无名子一副不甘不愿地样子,“他想知道的。我自告诉他,不入宫!宫里烦闷得紧,不去!不去!”像一个固执地孩子,连连摇手。

素妍道:“师叔且去小住几日。我自劝了皇上,到时候放你出来就是,你又不是一直住在宫里,只是入宫小住些日子。再说了,堂堂一国之君,住在我们家里到底不妥。”

入宫容易,出宫难。

无名子可不想一时兴起就失了自由。

素妍低声道:“师叔还不知道吧,昨儿我与宇文琰又订亲了,婚期还在腊月十二。”

不是与她说了,唐观与她才是最得配的良人么?

宇文琰…

不是不好,就文学才华而言,着实不配素妍。

无名子颇有些无语,就算他想成全五百年历史上,认为最得配的才子佳人,那也是一己所为的徒劳,注定了江素妍是要嫁给宇文琰的。

在穿越前,曾经有学生问道:“教授,如果才女江素妍得嫁大文豪唐观会如何?”

他当时语塞,唐观对江素妍的痴情,感动了后世无数的女子。他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了素妍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可人家还是要嫁宇文琰,婚期还是在腊月十二。

就算一切再来,江素妍还是左肩王妃,还是宇文琰的妻子。

无名子微愣,很是意外地道:“你就这么喜欢宇文琰?”

素妍点头。

她与他好过一场,怎能再嫁别人。就算有过一些不快,可都过去了,再则左肩王也诚恳地向江家赔礼道歉。

“宇文琰比唐观更喜欢你?”

素妍不解地看着无名子,“唐观是很好,可是师叔,人怎么可以这么比较呢。琰世子自有琰世子的好,唐观自有唐观的好。琰世子是我的良人,唐观是我的朋友。”

朋友…

素妍只是把唐观视作朋友,并未想过拿他当良人。

578 同辇

无名子道:“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接受唐观呢?”

素妍一脸迷茫,朱武爱说这类傻话,连无名子也说起傻话来,她微微一笑:“都已经订了婚期,再说什么都是无用了。最迟腊月十二,师叔就可以要求出宫,你原是来参加我和琰世子的婚宴,自要吃喜酒的。对我、对琰世子,你都是我们的师叔,这可是最合适的出宫藉由。”

一些事原是注定的!

改不了啊。

无名子在心里暗叹一阵,“要是到时候皇帝不放人,你得来宫里带贫道离开,再是不然,我径直走人了事。”

他学了一身的本事,就如素妍所言,根本没人拦得住他。

用罢午食,无名子随新皇入宫。

新皇求才若渴,亲自邀无名子共乘龙辇,无名子自不愿意,只想骑马入宫,一番推攘,一番邀请,两个人站在文忠候府的二门处,连带着一边瞧着江舜诚父子都有些着急了,无名子很是厌烦,只得随新皇上了龙辇入宫。

有史载:新皇宇文轩数邀无名子道长共乘龙辇,真心感动无名子,二人终共乘龙辇入宫。入宫后,二人同食同住,宇文轩更为无名子罢朝三日,成为后世美谈。

*

皇帝罢朝,江舜诚父子也能在家睡个懒觉,因是腊月初八,呆在家里休息。

腊月初八,吃腊八粥。

沈氏起了大早,领了今年新进门的太太、奶奶在大厨房里亲熬腊八粥。

一锅自家人吃,还有两锅要送到城西、城北、城南两处。分发给无家可归的乞丐们食用,大厨房里飘出醉人的粥香味。

皇城里的许多乞丐,今儿也不用走街窜巷地讨食,而是呆在自家的破庙、山洞里,只等着大富人家派下人送粥上门,那又新鲜又美味的腊八粥想来就惹人流口水。

素妍与太太、奶奶们齐聚在如意堂的花厅上。

大太太沈氏亲手盛了一碗递给虞氏,虞氏笑呵呵地接过,闻了一下。“还是往年那个味。”

沈氏笑道:“今年的腊八粥是五弟妹熬的。”

腊八粥有八样,红枣、花生、核桃、榛子、莲子、粟米、麦米等,得熬上一两个时辰,待这几个东西与米煮到一起,浓稠适度,香味四溢才罢。

虞氏吃了一口,“不错。很好吃,但味道里有老大媳妇的手艺。”

杜迎秋忙答道:“儿媳是按大嫂说的熬的。”

虞氏抬手,对众人道:“你们也盛上吃,多吃些。”

众人应了。

素妍捧了碗,尝了一口,味道清淡,又有股子香味。不算太甜,有爱吃甜的,又放了几匙白糖搅拌后均匀后再食用。

虞氏问:“给乞丐们尝的腊八粥都送去了?”

沈氏答:“送去了。”

今儿是腊月初八,又正值舒太后的千秋寿诞。

虞氏吃了几口,道:“昨儿下午宫里来了人,太后今儿过寿,请了一干诰命妇入宫贺寿。”她看了眼沈氏,“你、老二媳妇、九公主、老三媳妇、老六媳妇和妍儿都得去。”

沈氏是文忠候世子夫人,也算是诰命夫人。

九公主挺着大肚子,连连摇头:“我不去。我才不要去呢。”

大着个肚子,走哪儿都不方便,出门得多冷。

九公主自入冬以来越发慵懒了,又被慕容氏与江传达逼着每日走动,说是将来生产时才顺遂。

慕容氏知九公主的性子,不愿去,逼着她去,只怕也不高兴。今儿是太后在宫里过的第一个寿诞。笑道:“罢了,她不想去不去就是,让碧菱跟我去。”

九公主是德太妃带大的,虽非她的亲生母亲。与德太妃却有母女情分。舒太后入住康宁宫后,贵太嫔、德太妃也都迁往康宁宫,唯有贤太妃得太后恩允出宫与十一王爷同住。舒太妃因丈夫乾明太子之死,迁怒贵太嫔、德太妃,闲来无事,寻了藉由刁难二人。

九公主入宫探望过几回,也从德太妃的口里听说过几回。

宁王被贬为庶人,宁王世子因私藏龙凤袍一事畏罪自杀。宁王全家上下都在皇陵圈禁受苦,德太妃也是日夜忧心,生怕一个不是,被舒太后母子寻了错处,把宁王一家给杀了。

贵太嫔也是如此,静王的案子出了一年,静王一家迟迟未定罪,依旧关在天牢里。

七王爷一家也是戴罪之身,处处谨慎小心。

十王爷、十一王爷瞧着是无过的,却也半点不敢行差踏错。

十王爷前一阵得新帝器重,曾婉转地为德太妃说过两回话,也不知是因他的话开罪了新帝,还是哪里出了差错,新帝竟不再信他。

数年前几位被封为郡王、候爵的六王爷、八王爷、九王爷,因生母身份卑微,各有封地,在先帝驾崩不久,就入皇城进宫领了生母团聚,前往各自封地度日。

先帝在世,迟迟未给最疼爱的十一皇子封王,齐太祖皇帝立有规矩皇法,子以母为贵。皇后所生的嫡子、四妃之子可封亲王,得十县封地;六嫔所育皇子,可封为郡王,赐五、六县封地;若生母位在嫔位以下的妃嫔之子,只能晋封候爵,赐二、三县封地;

而到齐惠祖皇帝(先帝)时,因疼爱皇贵妃所生的三皇子,破格将三晋之地封赏给静王,险些酿成大祸。

皇家恩怨交织,九公主也因舒太后刁难德太妃的事耿耿于怀,不愿意入宫贺寿。

用罢腊八粥,老太太与几位入宫的太太、奶奶各自回房更衣。

临出门前,沈氏唤了张双双来,好一番千叮万嘱。多是让她打理好府邸诸事,方才上了家轿,一路人浩浩荡荡地往宫里移去。

宫门前,镇国公府、荣国公府、左肩王府等一干王候公爵的女眷都候在一侧,正逐一接受宫中嬷嬷、内侍的检查入宫。

江家人丁兴旺,连入宫给太后拜寿的都排起了长龙。

虞氏领了沈氏,慕容氏又领了李碧菱,又有嘉兴伯夫人何氏和长平伯夫人柳飞飞。更有一个素妍,只江家一家,就抵得过其他几府的人。轿子亦是七座,今晨沈氏特意从曹府、张府各借了一顶来,李碧菱也借了娘家的家轿,方才够用。

一人一份寿礼,也够江家人张罗一阵子。各人的礼物都是昨晚就备好的。

素妍早前送了一株红珊瑚树,又连夜写了幅《百寿图》进献。

等了大半个时辰,才轮到江家众女眷。

一行人的轿子都停在宫门口,各领了一名随身服侍的丫头进去,在内侍引领下,兜兜转转地到了康宁宫。

康宁宫里,一早有淑妃备下了太后宫宴。除了她们还有当朝三品以上大员的夫人、太太、小姐,每家都有两个,坐满了整个康宁宫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