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太妃听说素妍到了,笑着道:“安西,坐在哀家身边来。”转而对虞氏道,“江老太太可别怪哀家和你抢女儿,要说安西当真惹人喜欢。”

虞氏笑答:“太后千秋大寿,当以寿星为尊。”

素妍手里捧着一幅画轴,“安西恭祝太后义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将画轴呈过头顶。

舒太后令人取了,展开一看。是半人多高的《百寿图》,写得倒也精妙,“是你写的?”

“回义母话,正是,还请义母收下。”

舒太后乐道:“腊月初一,你就早早送了株红珊瑚做为生辰贺礼,今儿还有。”

虞氏道:“还请太后笑纳,这是安西的一片心意。”

舒太后收了素妍为义女。当日就在宫里传开了,如今众诰命夫人也多有听闻的。

众人寒喧了一阵,宫娥们鱼贯而入,摆上美酒、吃食。大殿上又移了几只银炭火炉来,直将偌大的大殿暖得春意融融。

李碧菱见镇江候夫人花氏领了闻雅雾来,以为是自己眼花,再一细瞧,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可不是她么。

沈氏扭头看到一边,“闻雅雾怎么跟石太太一道来了?”

不待柳飞飞开口,何氏低声道:“被石太太收为养女了呢,腊月初五那天办了个认亲宴,五太太和我都去了,当真隆重得很。请了钦天监给闻雅雾取名,如今唤作石小文。”

小文,猛一听像是小闻,又有养父母家的姓氏,又有原来的姓,当真有趣得紧。

何氏道:“听说腊月初六午后,石家就派了长媳去十一王府接人,说她如今是石家小姐了,不能再住在十一王府。十一王爷倒是个好说话的,当即放了她离开。可不是个好命的么,这事儿还是我们家大奶奶玉成的呢,大嫂没听她提起过么?”

沈氏心头一沉,道:“双双自是说过的。说闻雅云做了石家的义女,闻雅雾做了石家养女,如今是石家正经的小姐,倒是比她在闻家时还要风光呢。”

却没有说,闻雅雾做了石家养女后,就去镇江候府居住了,还成了石家小姐,穿戴打扮都是小姐的模样,今儿入宫给太后拜寿,只怕也是好一番打扮才出来的。

石小文坐在石太太婆媳身边,给石太太添茶,给石大奶奶递吃食,一脸恭谨,言行举止里竟如亲生女儿一般地好。

花氏乐呵呵地看着宫里的歌舞,时不时与石小文与儿媳说着话,又与临桌的几人说话。

正赏歌舞,凤仪宫的大宫女雪雁神色慌张地奔了进来,欠了欠身,朗声禀道:“太后娘娘,皇后要生了,着奴婢过来请镇国公夫人、安西郡主过去。”

舒太后今儿难得的高兴,被雪雁一吵,微微冷了脸,“安西一个姑娘家懂什么,你自请了镇国公夫人去。”

六公主这几日坐镇凤仪宫,定是没了主意,才派人到太后寿宴上请求相助。

579 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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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四更天,舒太后还在梦里,就听凤仪宫内侍禀报,“禀太后,皇后娘娘要生了!”至今日午时已有好几个时辰,依旧未见动静。

素妍笑着欠身,“义母,安西想与镇国公夫人说几句话。”大大方方地走近小傅氏,低声道:“还请夫人过去后,看看义济医馆的瑶芳道长到了没有?要是没到,把她请来。其人已经到了,再着人出宫请黄桑道长。倘若还是不成,就去找皇上,无名子道长精通医术,他许有主意。”

小傅氏随雪雁退离寿宴,她膝下无儿女,前面大傅氏的儿女就和她自个孩子一样。

素妍一颗心都系挂着杨云屏。

舒太后身边的云芳嬷嬷亲自去了一趟,回来后站在舒太后身边低声回禀,因素妍坐在太后身侧,倒也听得分明。“腹大难产,六七个稳婆、产婆都候在一边呢。稳婆问,必要时候是保母亲还是保皇子。”

太后眼里却闪过纠结的光芒,皇帝的子嗣单薄,这一个可是嫡子,无比尊崇。今儿是她的千秋寿宴,自不能说保孩子的话,不能害了皇后娘家人的心,正色道:“哀家要她们母子皆安。”

云芳道:“都动红了。漪兰宫、御花园都能听见皇后的惨叫声。请了瑶芳道长入宫,灌下两碗汤药也没用处,这…可如何是好?”她的目光停落在素妍身上。“皇后一直喊着安西郡主,想要见她。”

太后锁眉,视线停落在素妍身上,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若是不愿去,也没人会怪她。

素妍行了个礼,“义母,请允安西去瞧瞧。”

皇后可以有事。但这个孙子不能有事,这孩子得是皇家与镇国公府的联系,而皇帝需要镇国公父子的支持。

太后道:“你去吧。”合上双手,口里静默地念了句“阿弥陀佛”,但愿母子皆安,皇后分娩,却声声唤着“素妍救我”。

皇后的肚子大得出奇。尤其是这两三个月,太后几乎每次见她,她的肚子又大了一圈,胎儿太大,到了生产时,母子都有危险。

谁能想到,居然会有人使毒。让皇后贪上甜食,也至胎儿长得太快。

虞氏未阻止素妍,她深知女儿与皇后有着姐妹之情,便是慕容氏也坐不住了,与太后告了罪,一并随素妍出来。

慕容氏几步追上素妍,“小姑可有法子救皇后?”

素妍垂下眼帘,“我一定会尽全力保住他们母子!”

这般的果决,无法撼摇。

杨云屏不能死!

镇国公杨秉忠父子的心也不能对新皇变得冰冷。

江家的命运已经与新皇紧密相连。

保杨云屏母子,也就是保护新皇。更是守护江家的平安。

近了凤仪宫,听得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那是一个母亲徘徊鬼门关的呐喊,传入素妍的耳膜,说不出的凄惨。

雪雁、朱雀等四名宫娥神色慌张,见到素妍,雪雁第一个迎了过来,“郡主。如何是好?皇后娘娘已动红,胎儿太大…”

后面的话不敢说下去,宫的忌讳多,万一言中。就会被人指责为诅咒皇后母子。

“瑶芳道长怎么说?”

翠鹂懂晓些医术,挽着衣袖道:“道长说胎儿太大,娘娘的宫口虽开,还是无法让胎儿生出来。太医、产婆都想了很多法子,就连瑶芳道长也说没法子了…”

素妍灵光一转,“皇上和无名子道长何处?”

众人微愣,朱雀反应过来,忙道:“在养心殿议事。”

素妍心头一沉,“带我去养心殿。”她走近通往内殿的珠帘,定定心神,大声道:“二姐先忍着些,为了孩子,你也一定要撑下来,要是你撑不下来,他也没命了。”

杨云屏听到素妍的声音,一股如潮的刺痛袭上心头,尖叫一声,“三妹救我!三妹救救我们母子…”这样的绝望与恐惧,杨云屏只觉的一条腿已经跨入鬼门关,现下仅剩半条命,她不想死,而未出生的孩子更不能死。

“二姐一定会没事的,我就去请高人来帮你。”她说完话扭头出了凤仪宫,领着白芷与朱雀到了养心殿。

殿门前,立着几名内侍、宫娥,正要阻拦,素妍厉声道:“皇后母子命在旦夕,尔等休要阻我!”

大总管听到外面的吵声,正要开口,素妍已经一掌推开了宫门。

被人打断,新皇正待发作,却见是一袭华衣的素妍:“师叔,皇后胎大难产,再这样下去,只怕母子都有危险。你快想想法子救人要紧!”

“这…”无名子还沉浸在之前的话题里,此刻才缓缓回过神来。

素妍坚定地道:“我知道师叔一定有法子的,你救救皇后母子。”

无名子倏然起身,素妍二话不说,拉了他就走。

新皇亦回过神来,“皇后是什么时候腹痛的?”

大总管道:“今晨四更天开始一直疼到现在。太医院妇产千金科的太医、义济医馆的瑶芳道长皆在凤仪宫侍候着。”

新皇道:“派人打听着那边的消息。”

皇后和孩子都会平安无事的,他相信素妍。

脑海里有些昏沉,新皇想的都是这两日无名子讲的富国之策,治世之略,真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其才华在朱武先生之上,不但精通诗词、棋奕不俗,就连医术也是懂的。

无名子到了凤仪宫。雪雁与黄莺要拦,无名子朗声道:“人命关天,哪来这么多的规矩。”

朱雀冲二人点了点头,无名子径直进了内殿。

与瑶芳问了缘由。

无名子道:“让贫道瞧瞧!”

瑶芳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道:“师…叔!”

无名子道:“危急时候,讲那些俗礼作甚,救人要紧。”

杨云屏痛得几近昏死,而理智却告诉她:不能睡!这一睡着。许她和孩子的命都保不住了。

翠鹂只留了两个精干的稳婆,另外几个及一干太医都去了偏殿,“我和瑶芳道长给皇后检查,请道长吩咐我们就好。”

素妍站在殿外,她相信无名子会有法子救皇后母子。

瑶芳与翠鹂重新检查了一遍,把详细情况细细地说了。

无名子听罢,道:“拿剪子!搁蜡火上烧过。剪开产道口…”

翠鹂迟疑,这种助产法,可是闻所未闻的。

瑶芳咬牙道:“救人要紧!不敢再拖。”

翠鹂令人寻了剪子,按照无名子指点的,瑶芳手操剪刀,那一声声嘶心裂肺的叫声回荡耳畔,是皇后的欲死不能。锥心刺魂,声音回荡在耳畔,素妍害怕地用心捂住耳朵。

小傅氏与六公主急得团团打转,小傅氏双手合十,口里念念有词:“各路神灵,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可得保佑母子平安!要是母子平安了,我去天龙寺烧香还愿。五谷观的神仙,请保佑皇后娘娘…”

内殿里,只听翠鹂一声惊呼:“娘娘。看到孩子的头了,你再使把劲。”

杨云屏只觉浑身都被撕裂一般,依昔还能听见剪子的声响,“吱!吱!”翠鹂的话给了她无限的力量,她咬紧双唇,使出浑身的力气,惨叫一声,随着这声叫嚷。孩子出生了,外殿与偏殿的人听到一声婴孩的啼哭,响亮的、悦耳的。

哇啦!哇啦!

似在心疼着母亲,又似在赞美生命的美好。

小傅氏与六公主听到声音。纷纷折入内殿。

瑶芳从未下过这样的剪子,正急切地问着屏风外的无名子:“师叔,接下来怎么办?”

“把孩子交给稳婆包扎,你取丝线缝合伤口,就如同你平时缝合红伤一般,可有带消肿祛瘀的药膏,缝完之后抹些药膏…”

瑶芳一一应声。

翠鹂虽是个懂医术的,在瑶芳的面前显得畏首畏尾,不敢下手,此刻打下手,备了针线,瑶芳按照无名子所言,缝合伤口。

翠鹂见杨云屏没有声音,紧张地将手伸过鼻息,已经昏睡过去了。

未时三刻,皇后杨云屏产下一个大胖小子,是真正的大胖小子,据亲眼看到二皇子的人都说,二皇子一出生就能有寻常满月的孩子那般大。

小傅氏与六公主以皇后名义打赏了一干太医、稳婆、产婆,重赏了瑶芳和无名子,在这场生死关头,真正救了皇后母子一命的还是无名子。

无名子听说母子皆安,吩咐了瑶芳与翠鹂几句就先离去。

素妍领了白芷回到太后的寿筵。

舒太后亦得了消息,知皇后产下一个大胖小子,又与她同日诞辰,心下欢喜,打赏了来报的宫人。千秋寿筵一散,当即就到了凤仪宫要瞧二皇子。

待乳母将二皇子抱出来一看,当真比寻常孩子要大许多,立时就乐了,看着那胖乎乎的小脸,心头欢喜,“你这孩子,还真是的,把你母后可折腾得够呛…”抱了一阵,就舍不得放下,还是乳母催促着要给二皇子喂奶,这才还给了乳母。

乳母是六公主与小傅氏在宫外精心挑选的,半月前就选好了,一共选了三个,最终选中了这位小吏的妻子,据说一个多月前才生了一个儿子,皇后肚子一疼,就被六公主接到了宫里候着。

新皇给二皇子赐名“恒”,宇文恒,意江山永恒之意。

杨云屏产子,六公主因家里也有几个孩子要照应,早早回府,小傅氏留下来照应杨云屏的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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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0 酬金口

素妍陪着虞氏、沈氏等人乘轿出宫。

刚抵府门,镇国公派人送来的喜银就到了,足有一百两银子,全是二钱一枚的银锞子,说是感谢素妍替皇后母子解危的。

杨秉忠一大把年纪,今晨一早听说女儿腹大难产,一颗心就揪得紧紧,生怕出了闪失。杨云屏生母早亡,她一个女儿家跟着父兄也吃了不少苦头,听说总算是母子顺遂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令杨云简亲自送了喜银到文忠候府,一来让江家也沾沾喜气,二来告诉相好的几家,皇后平安产下一子。有了儿子,杨云屏的后位又稳固了两分,再难动摇。

素妍也大方,拿了银锞子打赏了随行入宫的轿夫、丫头,连带着沈氏、慕容氏与李碧菱、何氏都得了一些。

何氏连连笑道:“这个要拿,拿了回头我也生个儿子。要是被小姑言重,我也给小姑包一百两的答谢封红。”

素妍笑了起来。

虞氏与杨云简寒喧了几句,杨云简笑着说还要去傅家、荣国公府、恪靖候府报喜,便先告辞离去,突地想到几个月前与江书鹏说的事,抱拳问道:“老太太,早前说要把我家大姐儿许给嘉兴伯的嫡长子,不知你老意下如何?”

六公主的长女年纪倒与六爷江传堂(字崇礼)合适。

何氏微怔,立时想到自己的儿子传鉴来,笑道:“不是说是你家二姐儿与我的传鉴么?”

也不知为何,六公主就没瞧上传鉴。

杨云简道:“我们杨家乃是武将世家,家父的意思。长孙女婿得是个能文能武的,家父瞧上嘉兴伯的长子传堂了。”

何氏一心想把这门婚事挖过来,若是真结了亲,对传鉴将来多有助益。没想杨家说要寻个能文能武,一句话就把传鉴给推开了。

何氏咬了咬牙,颇是不甘的道:“待订亲之后,我定让传鉴学些武功,也让他和神武候一样。做个能文能武的大将军。”

传堂到底不是何氏的亲生儿子,现在不想着如何结亲,一个劲儿地想让自己儿子攀上这门好亲事。镇国大长公主的女儿,也是封了郡主的,比寻常公候之家的千金又要尊贵些。

虞氏挑了挑眉,女方都提出来了,她也不便再往外推。“神武候且先回去,待我与老候爷、书鹏商议之后再与你回话。”

杨云简抱拳道:“老太太保重,在下告辞!”

杨云简夫妇都听九公主说过江家的事,在江家几位太太里,以前是闻氏最差,如今是何氏最欠得体。他们愿意将女儿许给江传堂,是听说这孩子倒是个用心、刻苦的。虽只几岁,却晓得与江传达兄弟合伙做生意,虽然在冀州、卫州两地的拍卖行只占了一成的份子,但对一个孩子也属难得。

从小看到大,现在就懂得经营,大了就算再差也是个不错的。

何氏追出花厅,“神武候留步!我家传鉴真是个好孩子,配你家二姐儿那可是…”

杨云简并不搭理,径直往二门方向去。

何氏扫过左右,“不是说我家传鉴和杨家二姐儿的么?怎成了传堂和杨大姐儿了?”

虞氏见她瞎闹一场。杨云简不理,还缠着人说话,心头不乐:“从一开始,杨家提的就是杨大姐儿和传堂。”

是何氏想结亲,硬是说成自己生的传鉴和杨二姐儿。

杨大姐儿没订亲,六公主又怎会早早就给杨二姐儿订,再说传鉴到底还小,瞧不出好坏。

何氏拉着脸。一副很不甘愿的样子。

虞氏厉声道:“哪有结亲像你这样的,上赶着往上凑?神武候说得明白,瞧中的是传堂,你偏要说传鉴和杨二姐儿。平白招人厌!”

何氏暗自琢磨着,这江传堂当真命好,孟氏被赶到无色庵,却能结上一门好亲。这么好的亲,就该她儿子的。“传堂的亲娘是什么样的人?平白累了杨大姐儿,就算订了亲,只怕他日六公主也要返悔的。”

虞氏顿时怒火乱窜,越说越不成个样子,当即冷眉一挑,“就你这心思,可别当全家人眼睛都瞎了。你做这么多,到底没拿传堂当你儿子。你要给传鉴结门好亲,我自不拦着,但你也不能把主意打到阻碍传堂身上来。就算他亲娘不中用,还有我这个老婆子,还有他祖父和亲爹!”

虞氏瞪了一眼,随时都要发作骂人。

何氏心下一颤,就想着结亲了,居然忘了眼前这尊大神,当即理清思绪,垂首坐在一边。

沈氏起身道:“婆母今儿也累了,我们各自回屋换身衣服,回头再陪婆母用暮食。”

虞氏被何氏这一闹,大好的心情也坏了大半,冷声道:“气得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去。回头书鹏、老候爷回来与我说一声,老大媳妇到时唤了老大一并过来说话。”

何氏到底是个不长记性的,一旦猖狂就得找点事做,惹虞氏生气一回她才罢休。几日不挨骂、受训,她就翻上天了。

沈氏想劝几句,又寻不到合适的话。

何氏知自己又惹了事,老老实实地垂着头,小心偷瞥着虞氏,又将眸光移到素妍身上。

素妍笑了一声,“三嫂是看大嫂、二嫂娶儿媳眼馋的,传鉴才多大,就想着订亲了。”

原是想顺带着帮她说几句话,何氏来了兴致:“我这是着急呀,遇上好的,先订上来,待满了十六岁也和传达一样成亲就是,省得到时候削尖脑袋的挑拣。”

虞氏一听这话,又火了,厉声道:“削尖脑袋的挑拣?亏你说得出口,你也是当过姑娘的,敢情各家的大家小姐,都是菜市上的白菜、萝卜任你挑拣?”

何氏住了口。

她反不明白了,今儿怎么就招惹了虞氏,又被训斥了几句。

罢了,她还是什么都不说。欠了欠身,“婆母,儿媳告退!”领了丫头,如同逃跑似的第一个就离开了。

虞氏捧住胸口,用手指着她离开的方向,“都是五个孩子的母亲了,说话做事也不认真想想,就顾着她的性子乱说。说到底,真没拿传堂当她儿子,这样下去可如何了得。嘉兴伯的爵位并非世袭,只是皇上恩典封赐给书鹏的,她倒整日的打算着,要把传堂挤走,让她生的传鉴做长子…”

曾经的夏氏,也如今日的何氏一般,虽然没将夏氏娶进门,如今的何氏也有着与夏氏一样的心思。

难道…

这便是江书鹏宿命,注定要遇到如此自私、心思又多的妻子。

然,素妍承认何氏比夏氏要得体得多,归其原因是何太太比夏太太要通情理,多少能压制住何氏。

虞氏轻叹一声,“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传堂也是个机警的,这孩子打小心事重,要知道何氏有这等想法,心里指不定多伤心呢。”

沈氏见虞氏心烦,一时寻不到更好的主意。

一边的李碧菱轻咳了一声,瞧她的样子似有好法子。

虞氏立时就将眸光移到她身上,“碧菱是个乖孩子,你想到什么只管直说。”

李碧菱小心翼翼地看着慕容氏。

慕容氏道:“祖母让你说,你只管说就是。”

李碧菱一直为迟迟不能怀上子嗣的事烦心,听虞氏这么说,心下了多少有了些想法,道:“要是三叔父也和三婶婶一样的意思,都不能更好地待六弟,我倒觉得…”

她还是有些迟疑,虞氏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色。

李碧菱见不会惹来责怪,“听说四叔父膝下无子,祖父、祖母都是念旧有情的,倒不妨把六弟过嗣到四叔父名下。这样,六弟往后与三婶婶相处起来也轻松一些…”

沈氏立时就道:“传堂到底是三房的长子,哪有长子过嗣的,不妥!不妥!”第一个就反对了。

虞氏抬头,一脸深思,打住了沈氏的话,“我倒觉得碧菱这法子不错。书鹏一心做学问,哪有多少心思过问后宅之事,就是教养儿女都是由着他的性子来,只怕扑在儿女们身上的心思还没老候爷花得多。”

何氏一心就想着自己生的儿子,哪里有半分心思想过传堂。

何氏不想着,虞氏却不得不为传堂想。到底是江家的孩子,也是她的孙子,她多少也得疼爱一些。除了尚未成家的传良,便是这传堂了。

虞氏道:“回头先与老候爷商量商量在说,书鹄名下也得有个供奉香火的人不是。三房瞧着也是人丁兴旺的,长子不长子的说法都不介意,得为三房好,也得为传堂好,说细了,碧菱这法子倒是一举三得的,使得!”

慕容氏见沈氏反对,自己心里也犯疑,“这样真好么?要是五房照着学样,也对孩子不好…”

虞氏刚骂走了何氏,慕容氏又说了胡话,“你瞧杜氏是个不懂理的么?自打进门后,待小八、小九是真好,不知道比何氏强多少倍。杜氏就算有了自己的孩子,也能真心对小八、小九。”

沈氏跟着附和了几句。

素妍捧着汤婆子,略歪着身子依在贵妃椅上。

在她的记忆里,没有江书麒休弃闻氏的事;更没有杜氏做续弦,给小八、小九做后娘。那时,传业、传达、传远、展颜几个都未成亲,虽是订了亲的,却飞来横祸,惹新帝猜疑,江家过了好一阵子举步维艰的日子,在如履薄冰之后,全家因“通敌判国”罪下了诏狱,举家被定为朝廷钦犯。

581 拒奢华

沈氏没想虞氏会同意。

对于虞氏而言,是江书鹏的儿子还是早年夭折的江书鹄之子都是一样的,都是她的子孙,要是让江传堂过继到江书鹄名下,支撑起四房也是一件好事,说明六个儿子都有后。

虞氏越想越觉得好,“到时候就与老候爷商议,要是能说下来,就由我和老大媳妇出给传堂订下亲事。”顿了一下,又道:“你还得多多打听一下,杨大姐儿性子如何,杨家是否一味娇纵惯养,若真是如此,也不能委屈了传堂。”

她又想到传良的婚事,“小四的亲事瞧得如何?”

沈氏轻叹一声,与虞氏介绍了起来。

按照江家选媳的惯例,每到订亲前,都会选定三家。

一家是豫地盐运使韩家的嫡长女,听说是个能干的,韩大人携了妻儿都去了豫地,留了韩小姐与祖父在皇城,将府里府外打点得井井有条。

还有一家是国子监祭酒施家的嫡次女,这女子颇有贤名在外,生有一双巧手,女红、厨艺样样不差。

第三家是大理寺少卿方家的小姐,早前就有人提过一回,江书鸿没应,沈氏也在犹豫之中。

李碧菱磕着瓜籽儿,动作优雅地将瓜壳丢到盘子里,吃吃笑道:“还以为大伯母能在与小姑姑相好的才女里挑上一个呢。”

沈氏摇了摇头,“这几个才女,便说郑家小姐,那是和淮安候是一对的。还有涂家小姐,瞧着对周公子有意思。怎能棒打鸳鸯呢?”

就是她没瞧上,沈氏也不想寻才女做儿媳,只想寻个得体、贤惠的。江家就出了个大才女,这平白又惹了多少风波出来。倒不是说素妍不好,而是觉得过日子就得踏踏实实的才好。

自不能说实话,只说这些才女有了心仪的才子得配。

虞氏也觉得。与素妍相好的几个小姐里,还真没有一个合适的。点头道:“寻了机会。约韩小姐、施小姐、方小姐来家里玩耍,也让传良在一处瞅瞅,总得寻个最合适的方好,除了贤惠,还得传良有意。”

沈氏应声,“正准备让三位小姐在腊月十一来府里玩耍。”

李碧菱想了一会儿,道:“小姑姑是腊月十二出阁。约她们来,不是要人家添妆的么?再说我们家与这三家的交情也是寻常,这个时候约人家来倒不合适。”

沈氏道:“腊月十五自是不妥的,郡主得在这日回门呢。腊月二十五又近年关。这…”

这样说来,今年当真没有好日子了。

前段时间,素妍退亲,全家上都顾忌她的感受,除了江家几个男人办了会字画会。也没邀请小姐、太太们来府里。

虞氏道:“腊月二十五倒也妥当,赶在年前订亲,等明春会试之后再约婚期。到时候喜上加喜,让家里也热闹热闹。”

说到这儿,沈氏轻叹了一声。“吏部的官文下来了,等过了年,传业带着玉娥就要去钱塘任上。”

这些早在虞氏预料之中,“到地方当几年官也是好的,就连罗思源五月也去了淮南。”

过完年,慕容氏带着李碧菱夫妇也要去晋阳,江书鲲还在晋阳做都督呢,这一去就得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