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传远回屋拆了红纸,见盒里是一柄宝剑,正是他想要的,笑着过来,对素妍道:“小姑父真是个大方的,送了一把好兵器。小姑姑回去替我谢谢他。”

素妍今儿出门,就没过问宇文琰都备了些什么礼,想着好歹是他的心意,也不愿过问。

张双双道:“可不是个大方的么。给我们的盒子里。还特意留了个字条,各人是什么都写得清清楚的,连我家奇峻都得了个玉观音,姐儿的是个玉佛呢。”

因何氏眼睛发亮,正在打听宇文琰给各房送了什么。张双双生怕说了玉如意的事何氏又不高兴,就避开不提,只说给奇峻兄妹给了玉佩。

何氏的盒子里,装的是一支白玉羊毫笔,也有四只玉佩。笔是给江书鹏的,那玉佩有三个是刻着花儿的,另有一个也是个玉观音,正巧给传鉴戴上。

一屋子说笑了一阵,何氏也跟着夸宇文琰是个大方的,直说是个好男子,横样好,家世好…总之就是好得挑不出丁点毛病来。夸完之后,笑道:“小姑嫁过去,还得早些给左肩王和王妃添个长孙。”

沈氏微愣,何氏可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正纳闷,只听何氏话题一转,“我家三个姑娘,到时候你瞧着哪个,挑哪个去做世孙妃。”

张双双和九公主“扑”的一声刚入口的茶,喷了出来。

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整日的就想自家那一亩三分地的事儿,琢磨完这样,又掂记上那样。

曹玉娥故作严肃地道:“要是小姑姑生的是长女呢?”

何氏来了劲,拍着巴掌道:“这不更好?我家传鉴要模样有模样,人又聪明,岂不般配。”

九公主翻了个白眼,六公主都瞧不上她家传鉴,素妍的眼光多高,还有宇文琰也未必能相中传鉴。八字没一撇,她倒先打上主意了。

素妍羞得满脸通红。

虞氏轻咳一声,“你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妍儿才刚出阁,竟说出这等话,也不怕人见了笑话。左肩王府的人没提,你倒先提上了,有这样做娘家嫂子的么?”

何氏见虞氏发火,垂头喝茶,反正她是被虞氏训惯了,只当是小事一桩,低低地道:“这不是与小姑开个玩笑么?”

虞氏瞪了一眼,“开玩笑也要论个分寸,你若新嫁进门,旁人也与你开这等玩笑,你可高兴?”

何氏再不说话,然,只沉默了没多久,她想起了别的事来,“听说左肩王府的王妃可不是个善主,容易相处的?”

众人一脸惊愕,不明白她这话又是从何而来。

虞氏原一早就担心素妍,此刻听她一说,越发面露忧色。

何氏眸光含恨,淡淡一笑,“那可是个狠毒人物,小姑子往后还得小心些。她年轻时候,可没少害人呢。什么面上与人称着姐妹,转身就把人毒疯,或是逼着手帕之交远嫁他乡…啧啧,那手段可狠着呢。”

幸亏这会子宇文琰没在,只留了素妍与娘家太太、奶奶们说话,要是听到何氏这话,成什么样子了。

虞氏眉头一挑,厉斥道:“越发没个样子,好歹左肩王妃也是长辈,该是你在背后说的么,还不给我住嘴!”

九公主与李碧菱交换眼神,九公主笑道:“三婶今儿这话真是有趣得很。”

何氏不以为然,面含深意地道:“琰世子是个好的,可他那个娘…还真不是好人,我比你们可都了解呢。”

虞氏见她不住口,反说得兴致勃勃,厉声道:“还不退下回三房看看你的几个孩子,一张嘴没有遮拦,训了你多少回,半分也不知改。”紧握着帕子,怒视着何氏。

何氏生怕虞氏发作,当即起身,告退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又说了句:“小姑子可小心了。”

太太、奶奶们坐陪一阵,各自告退离去,留素妍陪虞氏单独说话。

江素婷坐在一侧。含着笑,没有离开的意思。

宇文琰没想到有江素婷。青嬷嬷临时给张锦瑟姐妹、张昌兴每人给了个封红,三人倒也欢喜地离去。

虞氏有些诧异,问道:“你有话和妍儿说?”

江素婷笑了笑,轻声道:“娘,这不是早前妹妹说要与我商量绢姐儿的事么。”

四下无人,江素婷就和幼时一般,不唤虞氏叫“伯母”。唤她为娘,倒也显得亲切。她原是五六岁时就跟在虞氏身边的,和虞氏的女儿也差不了多少,要不是虞氏后来生了素妍。江素婷真和虞氏的亲生女儿一样。

虞氏多少也猜到几分,“你们姐妹说,我听着。”

江素婷浅尝清茶,不紧不慢地道:“锦绢这孩子,虽是模样普通些。这大半年在府里,女红、厨艺、主持中馈都是极好的。妹妹和皇后交好,你与皇后说说,明春选秀的时候,把锦绢给留下。”

素妍想到锦绢。这个中规中矩,曾经一度对双河庄祈粟对了感情的女子,却屡屡碰壁,也就同意了父母的决定,入宫做妃嫔。

虞氏见素妍不语,轻声道:“锦绢虽是长相寻常了一些,人倒也有规矩,你与皇后说说,也不指望她一入宫就做贵人、皇嫔的,好歹给她一条路。幸许她入宫,真能帮衬皇后一把。”

素妍有自己的顾虑,虽说锦绢的相貌她清楚,可锦绢的心思,她不算了解。

“锦绢真能甘心一生屈于皇后之下?”

江素婷轻叹一声,对素妍很是意外,“妹妹这话说的,她的能耐我还不清楚,拿根棍子给她,她也不敢打人。你以为,我真想把她送到宫里,我托柳媒婆、全媒婆瞧了三家好人家,要不人家嫌她是庶出,要不就嫌她长得不好,万不肯与她订亲的,也只得这法子了。”

在宫外,张锦绢寻不上好婆家,还不如送到宫里去。张锦绢真真成了江素婷心上的石头,怎么做都不对。

素妍却明白,江素婷压根没把锦绢当成自己的女儿,否则哪有削尖脑袋往宫里钻的,不说旁的,锦瑟的相貌就比锦绢好,江素婷是万万舍不得让锦瑟去的。

素妍抿了口茶,方缓缓道:“皇后是我结义的二姐,她待我如同亲姐妹一般。姐姐还得与锦绢好好说,入宫之后,需得以皇后马首是瞻。锦绢入宫,皇后母子平安,便是她的平安,少说话,多做事。若得皇后护着,就有她的安好。”

江素婷大为欢喜,张锦绢的生母大姨娘就只她一个女儿,要是张锦绢好了,也能帮衬着张昌兴兄弟俩。“妹妹放心,我自会教她的,锦绢是个聪明的,她会懂。”

知虞氏想与素妍单独说话,江素婷说了几句客气话就退去了。临离开时,道:“今年年节,我就留在皇城了,过两日就带她们兄妹几个回张府过年,等伯父寿辰再来贺喜。”

既然素妍肯搭手帮忙,江素婷就拿定主意,亲自调教张锦绢,免得她入了宫,什么也不懂,人情事故不晓,要是再被人压着、欺着,好歹还有皇后这个大靠山。

素妍与虞氏说了一阵贴心话儿。

不知不觉间,近了酉时,青嬷嬷从厢房过来,低声道:“郡主,该回王府了,得回去用晚膳呢。”

虞氏很想再留她坐会儿,可自家宝贝女儿就成别人家的了。“有什么事,派个人回来说一声。”

素妍应下,行了礼,又与江舜诚欠了身,领了丫头、下人出了如意堂。

虞氏恋恋不舍地出了门,看她过了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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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five-stars ”亲的提醒,发帖告诉我说602的内容发重了!如果哪里有不妥之处,还望大家留帖告知。

607 袭爵

田嬷嬷道:“老太太,都问清楚了。青嬷嬷说,昨儿早上,正用着早膳呢,王妃就发作起来,就是几样清淡小菜,也训斥说家里是不是没盐了,明明没有放辣椒,硬说做的小菜辣得难吃。用着早膳,就一个劲儿地提喜帕的事,还是当着王爷呢,直羞得郡主一张脸通红,你说这不是故意与人难堪么?”

如意堂里,田嬷嬷说着左肩王府的事儿。

睦元堂里,五嬷嬷也与沈氏、江书鸿禀着那边的事。

虞氏听得心里一抽一抽的,那眼泪刷地一下就滚将下来,“妍儿在家里,哪受过这等委屈…”虽说是皇族王府,左肩王妃当着左肩王的面提什么喜帕,这便不当,哪有当着儿媳、翁爹面提这事的,一瞧这事,但凡有些良善的婆母就万不会做出来。

素妍当时得多尴尬,左肩王妃怕是故意刁难。

田嬷嬷面露忧色,“可不是么。要不是王爷是个知事的,琰世子对郡主真心,王府的日子可如何过得下去。”

沈氏听五嬷嬷说了,想到田嬷嬷定会如实告诉给虞氏,心头着急,也到了如意堂,一进内室,就见虞氏在那儿抹泪儿,唤了声“娘”,想安慰几句,自己心头也压着一块石头呢。

虞氏道:“我娶进门的几个媳妇,也没像左肩王妃那样刁难过谁。就是何氏是个不懂事的,也没那样摆个脸色,刁难、训斥过。”好歹也要给自家儿媳一些薄面,怎么可能当着翁爹的面提儿子、儿媳房里的事,这分明就是在给素妍难堪。

沈氏道:“好在王妃就要回卫州封地了。王府由小姑和琰世子打理着倒也好些。”

虞氏还是犯愁,“妍儿打小上山学艺,回来后在我们身边呆了也不过一年时间,到了那边。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虽说青霞郡主是个好的,可到底也是个孩子。”

素妍与王妃在一处愁,担心王妃变着方儿地刁难素妍。

她们不在一处也愁。虞氏担心素妍打理不了偌大的王府。

田嬷嬷道:“听青嬷嬷说,光是王府名下的田庄、店铺就有几百家。昨儿琰世子要了地契、房契出来。抄录地段、名字就用了大半日的时间。卫州那边,原是二万六千亩良田,王妃给大郡主陪嫁,又接济叶家,真真将叶家接济成了卫州的世族名门,如今剩下的还不到一万亩。原是近三百家铺子,卫州城里也只得两百家。因为这缘故。琰世子吵着要自己管,又有左肩王管束着王妃,这才交了出来。”

沈氏轻叹一声,“家业倒是大的。可还得寻妥帖人打点才行。”

要是打点不好,再大的家业都是败亡了。

虞氏一脸忧色,“你瞧妍儿,今儿只说好,自个儿受委屈的事儿硬是一个字不提。要不是在她身边安置了青嬷嬷。许是连我们也不知道的呢。”

田嬷嬷道:“要不,再从府里各处挑些精明、能干的给郡主送过去。这么大的家业,需要人手的地方多着呢。”

素妍嫁到左肩王府,江家陪嫁了精干的下人,帮着打理田庄、店铺。

沈氏满是懊悔的道。“昔日闻家,倒有几个下人、婆子是能干的,早知道就把他们给买下来,如今想买也不知道被转卖何方。”

虞氏定定心神,“王府那么多的家业,许是有人手的。且再等等,看青嬷嬷是怎么说的,我们贸然备了人手,万一用不着,平白被人误会。”

沈氏忙忙笑道,“娘说得是。小姑是个能干的,千军万马都指挥得了,哪里还拿不下家业来,许也是懂的,只不过没机会接触罢了。”

虞氏定定心神,觉得沈氏这话有几分道理。

可到底是母女连心,听说王妃给素妍甩脸色,又借故刁难,心里到底是不是滋味。

“前些日子上门提亲,旧话重提,我没瞧着王妃,便知有些不妥。可左肩王把话说那分上,我实在拉不下面子。”

如今想来,那时候应该多说些话,至少把丑话说在前头,也不至如今瞧到女儿受委屈。

沈氏又好言宽慰了虞氏一阵,虞氏心里好受了些。

江舜诚夜里听虞氏说了王妃刁难素妍的事,心里也堵得慌,转而又道:“今儿左肩王面见皇上,请求让宇文琰承袭王爵。皇上允了,估计这两日就会下旨。到时候,妍儿就是王妃。老王爷夫妇就去卫州封地…”

虞氏又说了左肩王府田地庄子和店铺上的事。

江舜诚愣了一下,是被吓住了,没想左肩王府的家业这么大。

虞氏担心的是素妍没人帮衬,又没人指点。

江舜诚道:“琰世子既然敢接手,自会打理,你勿须担心。”

话虽如此,可虞氏还是提着心。

*

素妍回到王府,刚进内仪门,就有上房的大丫头来传话:“王妃请世子妃去上房。”

王妃侧身半倚在上房偏厅的暖榻上,榻前摆了只银炭炉子,屋子里暖融融的。手里又抱了只汤婆子,一脸慵懒。

素妍欠身行礼,问了安。

王妃由着她立着,冷声道:“把各院的钥匙、地契、房契都交给我吧。你想打理,就打理好你自个儿的嫁妆。”

素妍一阵错愕,昨儿新给了宇文琰,如今又跟她讨要。

王妃身边的嬷嬷轻声重复了一遍。

素妍一动未动,不紧不慢地道:“回婆母话,各院的钥匙、地契、房契都在世子那儿。他并未交给我。”

哪有一个大男人拿着这些东西的,王妃不信!

嬷嬷见王妃的脸色变了,道:“世子妃还是把这些交给王妃。王妃同意帮你们打理着王府产业。”

素妍又欠了欠身,“婆母,这些东西真不在我手上。”

王妃坐直身子,神色又比之前严肃了几分,挑着秀眉,瞪大眼睛。

素妍望了一眼:是很吓人,可她连先帝都不怕,还能怕叶氏?

她的目光很快恢复了平静。

要不是她是宇文琰的亲娘,她还真有可能反唇相讥几句,可瞧在宇文琰的面子上,她忍了。

“砰啷”一声,王妃将手中的汤婆子砸在地上,汤婆子在地上打一几个滚,停了下来,原是圆圆的铜,砸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凹印。

嬷嬷道:“世子妃还是把钥匙、地契、房契都交给王妃罢。你人年轻,打理不了这些东西。”

再这样下去,大库房的好东西还不得被素妍隔三岔五搬回娘家去。王妃听了那几样好东西,没疼出心病来。

“要是婆母不信,还请婆母入宫问世子。”她欠了欠身。

王妃与她身边的嬷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当她是傻子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逼她把各房的钥匙、地契、房契都交出来。

她没有这些东西是事实,就连昨儿给她的钥匙也一并给了宇文琰。

宇文琰说她不必学主持中馈,也可以不必会打理府中事务,他自己要管呢。

男人忙了,就不会有旁的心思。

况且素妍还管着一大笔银票,有这笔银票就够了。

要是真在她手里,被王妃逼着要,她若急了,当真有可能一气之下就交出去。

本不在她手里,让她交什么。

她甚至都没问宇文琰,这些东西搁哪儿了。

她不问,宇文琰也不说。

王妃喘着粗气,指着素妍,“有这样不敬婆母的儿媳么?她…她这是想气死我呀。”

嬷嬷轻呼“世子妃”。

素妍恭身行礼,“婆母若没有旁的事,请恕儿媳告退。”

有人愿意演戏,她还不乐意看呢。

素妍刚出偏厅,迎头遇上左肩王,唤了声“父王”。

左肩王的身后,站着青霞郡主,二人面露焦色,能来得这般及进,许是得到下人禀报赶来的。

青霞郡主一脸焦急,“嫂嫂,出了什么事?”

素妍微微一笑,“没事。婆母就是向我讨钥匙、地契和房契,我已经说了,这些东西都在你哥哥那儿。他可神秘着呢,连我都不告诉搁哪儿了。”

青霞郡主挽着素妍离去。

姑嫂二人刚至院门口,就听见王妃“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你瞧瞧他们俩,是过日子的人么?琰儿何时管过府里的琐事?分明是她哄骗我,那些东西指定在她那儿,是她挑唆了琰儿和我闹。她是故意借了琰儿的名目,想拿捏我。”

原来,在王妃的眼里,好事是宇文琰的,所有的不好都是她挑唆出来的。

宇文琰与王妃母子生了嫌隙,是她挑驳的。

宇文琰做了听话的好孩子,则是他原就是乖巧听话的。

这儿媳当真不好做,无论她做什么都难如王妃的意,索性就不做了,只做躲在宇文琰臂弯下的女人。

素妍面露尴尬,她人还未走,左肩王妃的骂声就传出来,是真的没拿她当回事,也不屑给她几分颜面。

青霞郡主道:“我相信嫂嫂。哥哥的性子我最了解,只要他认定的事,他就不会改。东西是他拿走的,他还担心嫂嫂心软,回头给了母妃,自是不会给你的。”

素妍笑了,“可母妃不信,非说是在我这儿。”

青霞郡主也不想王妃拿了回去,到时候她的嫁妆指定都是不好的。要是宇文琰拿着,宇文琰心疼妹妹,自不会亏她,定会挑了好的陪嫁。

608 罚跪

以前青霞郡主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总是偏着姐姐紫霞,如今总算明白了原由,那是紫霞听了王妃的话,嫁给了叶浩、王妃娘家子侄,帮着紫霞也是帮了王妃娘家人。

青霞郡主道:“自有父王劝她,嫂嫂不必担心。”青霞郡主在琴瑟堂里瞧见了匾上刻的字,真真是好字,“嫂嫂回头也帮我阁楼写一幅字,我要照着字样另做一块阁牌挂上。”

素妍道:“明儿找我取。”

“好!”

素妍出了上房院子。

青霞郡主见她远去,舒了口气。要是王妃真为难了素妍,骂便罢了,要是伤了哪儿,哥哥回府还不得大闹,素妍可是哥哥心坎上的人儿,又刚新婚,正宝贝着呢。

青嬷嬷站在琴瑟堂的外面静候着,见素妍过来,迎了过来:“郡主,王妃没为难你吧。”

白芷惊道:“奴婢站在外面,都被吓得腿软呢。王妃又摔东西,又给脸色的…”

素妍云淡风轻地道:“她想逼我把钥匙、地契、房契都给交出来。”吐了口气,道:“这些东西没在我这儿。”

青嬷嬷道:“郡主把钥匙给世子了?”

是瞧着王妃让身边的管事嬷嬷把钥匙交给素妍的。王妃原是想拿乔素妍,不给店铺打理,不交账房银子,看她怎么打理王府。没想到宇文琰会借着这事讨了地契、房契和银票去。

这会子,王妃悔得肠子都青了,想到宇文琰和素妍会把大库房的宝贝折腾光,心疼得要死,那大库房里可有不少的好东西是她积攒许多年的。

当时就想着,要是素妍是个懂事的,自然会提出“我还年轻。打理不了王府,许多地方要跟婆母学呢”,好歹说几句软话。也许她一软,就不拿乔她。帮着打点。可素妍居然顺水推舟接了钥匙不说,宇文琰也跟着要了其他东西。

这两个人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装的?

王妃觉得,江素妍装不懂的把握更大些,这女子心眼太多了。

青嬷嬷一脸狐疑,以为素妍说这东西在宇文琰那儿,是蒙骗自己的。

素妍道:“他要自个儿管着呢。”

“这…”青嬷嬷没想素妍居然没有心思管事。

素妍笑了笑。“我只管银子,旁的什么也不管。”

银子可是好东西,三百多万两的银票都在她手里捏着,这可是整个左肩王府攒下来的。王妃也是会打理的。虽然偏了娘家些,能攒这么多银子也不易,竟被左肩王和宇文琰给逼着交出来了。

既然是他们的东西,素妍不会交,瞧宇文琰的样子更不会交了。

用晚膳的时候。白菲一脸惊容,“钥匙似没在琰世子手里。今儿午后,卫州来了人,送了两车供奉,说是封地一县令送来的。青霞郡主领了杂库房的管事婆子开了杂库房大门。让下人把东西都搬进去。”

青嬷嬷微怔。

白芷道:“这么说,钥匙是在青霞郡主手里?”

青嬷嬷心头有不好的预感,哪有让要出阁的小姑打理府中上下的,“郡主,这钥匙还得你来管,就算你不会,不是还有我们几个。白菲、白芷都是能干的,她们也能帮衬着。到时候我们几个,一人管大厨房,一人管大库房,再挑一人管着绣房…总能把府里管得井井有条。”

素妍也想过这事儿,她不是不会,而是在想要不要接手,要是接了,就得管一辈子,至少得管上二三十年。

宇文琰想要自己管,她没有阻止。

江传达不也是赚钱的好手,短短一年时间,就开了好几家拍卖行,每月的银子源源不断地赚回家。她曾以为二房家底最薄,可如今在江家,二房却是最殷实富有的。对于男子,能赚钱、养家就是一项本事。

素妍道:“钥匙已给世子,他爱给谁就给谁。我瞧着青霞郡主打理得挺好,这些日子青嬷嬷和白菲、白芷几个多留份心,叫了紫鸢、紫鹊四下多打听关于府里的事,等你们熟络了,真能独挡一面,我再交给你们几个管也不迟。”

青嬷嬷立时就笑了,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想了一会儿,“我留心大库房那边的事,白菲留意大厨房的事,白芷针线活不错,就留意绣房的事,紫鸢是个心细的,我瞧着让她注意账房,紫鹊口齿伶俐,让她留心着杂库房的事儿。”

四个丫头一听,每人都能有事做,立时就乐了,要是能独挡一面,往后就是王府的管事丫头,这王府有这么大的家业,就是她们接上几滴油水,也够她们享用一辈子了。

何况素妍应了,她身边的大丫头,无论是谁,但凡出阁的一时候陪嫁二十亩良田,再有五间砖瓦房,这可是多少百姓拼上一辈子也赚不来的。

素妍道:“嬷嬷安排得合理,大家都用心些。要是担不下来的,只好从陪嫁庄子、店铺里挑管事进来了。”

紫鸢笑道:“郡主放心,我们几个一定用心学习。”

素妍道:“回头我与青霞郡主说说,让她带着你们跟着府里的管事好好学。府里的老人大凡都是王妃的心腹,他们愿意随王妃回卫州的,只管跟去。”

要是用自己的人接手王府各房、各院,恐怕也不易,大部分的人还是用王府的老人,管事更换成自己人,首先王府的各处管事就会抗拒,甚至产生排外心理。

素妍只想一切慢慢来,先让青嬷嬷等人熟悉府里的事务,得了机会,再将她们几个安插到王府各房去。把话说得进退得宜,要是她们真有这种主管各房的本事,自是好事。

今晚是白芷值夜。

素妍说宇文琰要住宫里,让白芷搬到内室的暖榻上睡。自己在小书房里练了一个时辰的大字,又寻了颜料出来,开始用心绘画,这次画的还是春季里开的花,是娇美的兰花。

白芷一觉醒来,小书房的灯还亮着,过去瞧看时,素妍在暖榻上已经睡着了,榻前的银炭炉子的火快熄了,加了银炭,这才回到内室暖榻躺好。

次日已时一刻方才起床洗漱,素妍又换回了自己喜欢的衣衫打扮,头发也是一半绾起,一半垂下。

正用早膳,青霞郡主过来了。

青霞郡主着了一袭紫色牡丹花的冬裳,拢了一件深紫色昭君罩斗篷,越发的显得身姿高挑,行止端方。人未至,笑声却先到了,“世子妃可起来了?”

白茱回话道:“正用早膳呢。”

青霞郡主穿过花厅,折入偏厅,见倚床的桌案前素妍正在吃粥。

左肩王府的主子用膳,早、午、晚极是精致,每日早膳都有用样粥羹,又有四五样馒头、包子类似的点心,还有四样小菜。午膳有十二品菜、两样汤。晚膳有米饭、羹粥和面食,也备有精致的荤素小菜。

青霞郡主看了一眼:一碗清菜粥、两个馒头、两碟小菜,面露怒容,“是大厨房的下人送的?怎的只得这么一些。”

白芷忙道:“原也有三样粥,可郡主说她吃青菜粥就行。其他的粥点都赏给琴瑟堂内院服侍的下人吃。”

青霞郡主在膳桌前坐下,轻叹道:“嫂嫂怎只吃这些,厨房每日备的膳食也多。”

素妍扫了一眼,与她庵堂过的日子相比,这样的日子不知有多好。在庵堂数年,连个荤腥没见着,便是菜籽油一年也难得吃上一回,那些菜是水煮菜,能吃饱饭就算好的,更多的时候都是半饱,每日还有庵堂里忙不完的琐事。

不知为何,她就突然想到了自己庵堂过的苦日子。

“旁的也吃不下,就想吃这些。你别怪服侍的人,我在娘家时,也是这样吃的。”

换作是青霞郡主自己,光这一样青菜粥,还有两个馒头是如何也吃不下去的。

青霞郡主低头不语。

素妍问:“你找我有事?”

青霞郡主道:“想邀嫂嫂一起跟母妃请安。”

她真担心,如果素妍一人去上房,指不定王妃又发作起来,平白为难素妍一场。

青霞郡主心疼哥哥,也一并疼惜着素妍。

素妍用罢早膳,见衣着还算得体,方领了白菲与青霞郡主一道去上房。

左肩王一早就入宫朝会、当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