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爷看罢单子。

紫霞恶狠狠地指着姚妃:“你这个妖妇!你对我父王使了什么妖术,竟让他处处听…”

老王爷正在气头上,手臂一抬,就是狠重两记耳光,“就是琰儿夫妇,也敬称姚妃一声‘姚姨娘’,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本王的责骂庶母。”

紫霞微愣,从小到大,老王爷何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这会儿却出手打她。“父…”

“谁是你父王?你眼里当真有我这父王么?你的嫁妆田庄、店铺分明没有这几家,你却非说是你的东西。本王看你与叶家人一样贪婪成性,哼!”

他很想呼出“贱种”两字,她不他的女儿,到底是与不是?这个答案纠结在他心头,令他痛苦万分。

“来人,把封家三爷封明请来,有些事,本王想当面问问他。”他手臂一抬,指着暖厅,“到里面给本王坐着,想想知道都做错了什么?”

姚妃看着暴怒的老王爷,额上青筋暴露,暖声道:“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先顺顺气。”

“你看看她,哪里有长女的担当、风度,琰儿夫妇如此敬你,她竟敢目无尊卑,哪里像本王的儿女?本王的儿子宇文琰言谈得体,本王的女儿青霞更是温婉可人,你看看她,简直形同市井女子。”

他想说“泼妇”到底忍住,换作了“市井女子”。

看着紫霞五官里与他并无相似之处,他的心如同在刀锋上游走一般。

一个月来,他的心一直在纠结着、挣扎着,痛苦得如同油煎火烹。

他一定要揭开真相。

一定要知道,紫霞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

左右厢房里,丫头、婆子住的屋子已经收拾妥当,该添补的,已从杂库房里领来摆上。

妙昭训、杏奉侍暂时住在上房西暖厅,二人睡得正香,被花厅上的吵闹声给惊醒了。

紫霞听到父亲的怒斥声,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从小到大,她因是长女,被父母捧在手心上长大。

不多会儿,封三爷被人请了来,穿着一袭浅栗色的锦袍,五官清秀,风度不俗,透出一股子书生的儒雅气息,又带着几分孱弱病容。封明虽未入朝为官,在卫州城却有名士之名,十一岁过童试,十五岁过乡试,十八岁又得了三榜同进士,原是要入朝为官的,但因身子虚弱,常年有病,便留在卫州家中休养,在卫州颇有美誉。

他进了花厅,抱拳道:“拜见老王爷!”

老王爷指了指暖厅,低声对姚妃道:“取两碗清水来。”

姚妃一脸愕然,让丫头去取。

不多会儿,封明在暖厅太师椅上坐下,紫霞见有客人,停止了抽泣。

丫头们奉上了茶点,老王爷按捺心下的疑云,一个月都等了,他不急在一时。

封明抱拳道:“不知老王爷传在下来有何吩咐?”

姚妃亲自捧了两碗清水搁下。

封明搁下茶盏,“老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滴血认亲!”老王爷冷冷地吐出四个字,指了指那边的碗,“封三爷,如果想证明你与叶氏清白,请吧!”

673 滴血认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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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明倏然起身,嘴唇蠕动,“你…”

姚妃这才明白,老王妃失宠的真相,是这个,竟然是这样的。

妻子的背判,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容忍的事实。

老王爷冷声道:“卢氏,皇城石桥县卢家小姐,封三爷听说过吧?因为她知道你与叶氏的私情,被你们算计毒疯。上天怜见,半年前被郎中治愈。临死之前给本王写一封血书,字字血泪…”

封明从来不认识什么卢氏,“平生,我两次去皇城,一次是赶考,一次是去皇城瞧病!”

老王爷本不想知道他去了几次皇城,他只想知道紫霞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骨血,指了指清水碗,“封三爷,请吧,就取你指尖的一滴血。”

紫霞听母亲说过,她是父母成亲七月后生下的早产儿,听老王爷的意思好像不是这样,而是怀疑叶氏与封明之间有染。

封明厉声道:“你…这是诬陷!”

老王爷拊掌而拍,进来两名护卫,抓住封明,拿着短剑,强行划破指尖。

血,鲜艳刺目,滴落清水之中。

老王爷看着紫霞,“你滴上一滴。”

“父王…”

“快去!”

紫霞知道,若是她不自行滴血,老王爷一定会令护卫下手。

她将手指放到嘴里,犹豫再犹豫还是不能咬下。

姚妃带着愤怒,老王爷是何等尊贵,何等英明之人,居然被妻子欺瞒了二十多年,这样的屈辱让他如何受到。

老王爷打了手势,要护卫出手,紫霞狠心咬破指头。鲜血缓缓成滴,落到碗里,她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

姚妃站在清水碗则,看着封明的鲜血与紫霞的血液,缓缓的交融,她不可思议地抬头,“老王爷…”

老王爷走到碗前,看罢之后,浑身一颤。

紫霞面色惨白,如遭五雷轰顶。“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怎么不会是父王的亲女儿。我怎么会…”

老王爷紧握着拳头。一个踉跄抓过封明,“姓封的,你来看!来看看,这便是你和叶氏干的好事。要不是卢氏的血泪控诉,本王还被你们瞒一辈子…二十多年来,本王念着昔日逼迫你们退亲,对你们封家多有照拂,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本王的厚恩!”

封明看着鲜血,惊望着紫霞。

紫霞惊呼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弄错了。”她走到另一只清水碗前,挤压手指,终于又滴了两滴血来。指着碗道:“封三爷,你再试试!你再试试!”

封明也不信这个结果,“不可能,我与叶老王妃是清白的。”

名门之后,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是。在叶老王妃嫁与老王爷前,他和叶氏确实有一段私情。

可那早已经过去了。

在叶氏选择了老王爷时,他是伤心过,却很快放下那段情。

他如此,叶氏也是如此。

封明走到清水碗里,移开包在指头上的帕子,任血滴落。

紫霞呆呆地看着血液,心里一遍遍地祈祷:不相融!不相融…

就在紫霞将要看到不一样结果时,老王爷一个箭步,挥手一推,两只碗跌落地上,顿时一片殷红,惊心刺目。

老王爷疯狂咆哮:“事实近在眼前,你还想狡辩!叶飘飘、封明,你们这对狗男女,你们对不起本王的信任与厚爱!封明,枉你人模人样,你就是一个卑鄙小人!”

他宠了叶氏二十多年,身边唯她一人。

最后,竟然是这个结果。

她对不起他!

紫霞与封明才是父女…

他只觉一阵前所未有的刺痛,捧住胸口,有一股怒火在乱窜,在奔涌,仿佛要灼燃他的躯体,仿佛随时都要冲出来。

紫霞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父王,不是这样的,不是!你可以再试,我和封三爷的血不会相融,不会相融的。

老王爷看着面前这一张与叶氏七分相似的面容,剩下的三分,不似他,这就足够了。

这个女儿,是他的耻辱!

是叶氏背叛他最好的证据。

他抬起腿来,狠踹一脚:“谁是你的父王?他才是你的亲父。宇文谦,堂堂皇族,贵重亲王,竟然被你们戏于股掌之间!本王好恨!本王好恨啊!”他双目喷火,恶狠狠地瞪着封明。

紫霞吃痛,扒在地上,却不敢叫出声来,开始低低抽泣,脸上顿是泪水纵横。

封明痛苦地摇头,他不相信自己和紫霞会是…

“老王爷应该相信叶王妃,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与她是清白的,我更没有做过。”

“可你们隐瞒了并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实,你们订亲乃是两情相悦,曾共同踏春,也曾一同入寺敬香…而这些,你们都欺瞒了本王。要不是你们间有苟且之事,为什么要毒疯卢家小姐,害她二十多年都做了疯子?说呀!”

封明听说过卢氏的名字,他只见过她一次。虽见过,却连话也没说过一句。

卢氏,那是一个十四五岁如花般美丽的少女,出身名门,举止得体,言辞温婉。

封明道:“在下虽知晓卢氏,从没有毒害过卢小姐!”

“你还否认?”老王爷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抛砸到封明脸上,“你自己看,这是卢小姐临终前所写的血书,写完之后没几日就自尽身亡了。”

封明颤栗着双手,拾起书信,看罢内容,如同寒冰入体,浑身如堕冰窖。

人之将死,其言已善。

可这卢氏却是满腹的怨恨。

二十多年的疯子,全是败人所赐,又如何让她不恨。

卢氏这是用死。用血泪布下了一局,故意陷害叶氏和他。

然而,卢氏却又道破了一件封明二十多年来从不知晓的事实:那就是,叶氏与妹妹年轻时并不友好,她让封明动心,为的就是要报复自己的妹妹、抢夺妹妹的意中人。

如果没有成功地让老王爷动心,叶氏会与他成亲。

他曾以为,年轻时那一场相遇,那一段没有结局的恋情是真心的。不过是叶氏用心的设局,卢氏居然连他和叶氏踏青、敬香的事都知道。

正因为卢氏知晓太多。也成为叶氏毒害卢氏的原因。

叶氏竟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半分。一切都是为了报复叶飘雪、她的妹妹。

说什么。她真心喜欢的是他,可是宇文谦却要逼婚。

原来,连宇文谦都一并被她给算计了。

叶氏,竟然同时欺骗了两个男子。

他可怜!

老王爷更可怜。

他被叶氏欺骗了一时。而老王爷却被她欺骗了二十多年。

如果不是卢氏疯好痊愈,这个秘密将会被掩埋一辈子。

封明仰天苦笑,“我是与她踏青赏春,与她在卫州城外的甘泉寺敬香,可我与她仅仅陷于拉手、相拥,并未做出…”

拉手、相拥…

这还是小事。

老王爷怒目圆瞪,“本王替你们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这个女儿,她是你们的。是你们俩的,难怪昔日本王说你的长子比叶浩好,要将紫霞许给你的长子,她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哈哈…她根本就是你的女儿!她是你的!”

紫霞深深地明白。没有了左肩王府大郡主的身分,她将是寻常女子。

“你看看她的样子,哪里有与本王长得相似之处。”

没有!一点也没有!她的样子长得多像封明的长子,他们搁到一起,谁不会说是一对姐弟。

难怪这么像,原来是姐弟!

紫霞抬起满是泪水的脸,“不是这样的,不是。刚才那血明明不相融!”

老王爷亲眼看到了,清水碗里,血是相融的。

紫霞看到的却是第二碗水里的血没相融。

同样是两个人的血,却在两碗里有不同的反应。

老王爷原是想着,要是二人的血不相融,他再割破自己的手滴血查验,可他们相融了,他也不需要再验。

叶家!封家!

老王爷紧握拳头,蓦地转身,“来人!送客!”

封明一脸正气,不卑不亢地道:“无论王爷信是不信,我与叶王妃是清白的。有些事没做就是没做,就算王爷因此凌迟在下,在下还是这句话。从卢氏的血书来瞧,我和王爷都被她利用了。叶王妃对在下,从未有过半分真情,她接近我,也只是为了报复飘雪。王爷是知道的,她们虽是姐妹,打小就合不来…”

老王爷并不想听,“你与紫霞的血相融,这是我们亲见的事实。”

“王爷何等英明,自当明白,有时候血相融就未必骨亲。有的血脉亲人,血却未必能相融…”

“滴血认亲,上古传下来的,这个不作数,什么才是真的。便是府衙判案是否亲子,也常用此法,你如此指责不过是想脱了干系,滚!本王不想见到你这个斯文败类!”

抬手,果决地做了一个动作。

护卫拉走封明。

他出了花厅,继续大叫着:“我是清白的!我没做这种事!我是清白的!”

老王爷握着拳头,“砰啷”一声重重击在墙壁上,只听“轰”的一声,墙上被他击穿了一个窟窿,而他的右手已是鲜血淋漓。

姚妃满是心疼地唤声“老王爷”,奔了过去,一把捧住他淌着血的手,“老王爷,你怎能自伤呢,这得多疼啊。”

他不让她包扎,而是抓住她的双肩,认真地问:“晴娘,你告诉本王,你对本王是真心的吗?你说呀!”

“老王爷是妾的天,是妾的地。妾被算命先生判为克夫女,早前订过两门亲,和我订亲的都死了。妾年过二十一,待字闺中,难以出阁,成为皇城人人取笑的老女子。要不是老王爷,妾还被人取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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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4 惩叶家

她不愿骗他半分,哪怕半分也不忍心。

这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王爷,竟被挚爱的妻子欺骗得这样的苦。

她为此觉得心疼。

“最初妾是感激老王爷,后来在皇家祠堂,王爷为了让妾的名字入族谱,捐了十万两银子,那一刻,妾就真的动心了。妾没想到王爷待妾这么好!不仅娶妾,还让妾入了族谱!妾那日便发誓,这一辈子要用性命来爱王爷。妾今日所言,要是有半分虚假,妾愿遭天打雷霹,妾愿…”

他伸手堵住了她的嘴,脸上漾出一丝笑容。

紫霞软坐在地上,仿佛根本不存在。

老王爷意让姚妃入了皇家族谱,姚妃这王府侧妃的位置坐稳了,一入族谱比有儿子还牢靠,除了老王爷可以将她从族谱除名,其他人都不能做到。

老王爷道:“本王这一生,所求的只是一个真心女子。二十多年如一梦,竟是被人玩弄、欺骗!”

“那是叶王妃不知道王爷的好。王爷是皇家之中少有重情重义的男子,妾一定会真心对待王爷。妾这一生,定视王爷为最重。”

“好晴娘!”他轻呼一声,将姚妃揽入怀里。

这一刻,姚妃所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

她心疼这个男人,更敬重这个男人。

姚妃捧起他的手,令丫头取来了创伤药,“吩咐下去,将大郡主一家软禁庭院,没有本妃的吩咐不许踏出院门半步。再派几名护院小厮守在院门口,一日三餐按时送进去。”

姚嬷嬷领命传话。

姚妃压低嗓门,一面小心地包扎,一面低声道:“老王爷,出了这种事,你的体面还得顾忌,就算大郡主当真不是…也不能宣扬出去,否则这于老王爷的声名有碍。”

她一扭头。厉声对紫霞道:“你要是敢传扬出去,你知道这后果。没有哪个皇家男子能忍受这样的事,老王爷白养了你二十多年,让你享尽荣华富贵,你要是敢乱说话,坏了老王爷的名声,本妃第一个就饶不得你一家五口,便是叶浩,你也不能吐出一个字!”

不说出去,她还是王府的大郡主。

紫霞不想失了这个身份。这身份实在太尊贵了。

叶家人是什么性子?要是知道她不是老王爷的亲骨血。还不得将她踩在脚下。而叶浩也可以妻妾成群。

姚妃想了片刻,唤了嬷嬷进来,低声道:“今儿这事,知道的人不多。谁也不许传扬出去,要是有人敢说出去,本妃一律打杀。你再派人私下告诫封三爷,要是外面有了任何闲言碎语,他一家上下也别想好好活着。”

老王爷见她为了维护他的声名,居然处处安排得当。道:“本王咽不下这口恶气!”

有婆子进屋,扶了紫霞下去。

紫霞心里凌乱成麻,理不清,斩不断。脑子里轰隆作响,耳畔都是老王爷的指责,眼前都是她和封三爷血脉相融的画面。

难道…

她真的是封三爷的女儿。

第二只碗里的血也许是不相融的,只要再等等,等上一会儿。她就能瞧见不同的结果,可老王爷把碗打碎了。

老王妃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欺骗夫君,算计夫君,甚至还把人给毒疯了,毒死了多好,一了百了,却留下那么个祸害。

紫霞一路想着心事,到了自家院子,原是另住在其他院里的女儿、儿子都被下人们带到了怜星院。

皇城王府有怜星院、南薰院,这里的王府也有。

紫霞是在怜星院里长大的,两处怜星院子都有九成相似,摆设一样,屋子建造得也一样。

见她进院,叶浩快走几步,扶住她道:“紫霞,怎么了?你哭过了?”

紫霞想到叶妃的告诫,她若不是老王爷的骨血,就没人会管她的生死,没人能容忍一个记录自己耻辱的人存在,只怕连她的丈夫、儿女都容纳不得。她垂下头来,万分伤心地道:“父王…将我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说我掏空了王府,骂我中饱私囊…还踹了我一脚,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

长女叶卿卿见母亲哭,奔到跟前,用稚嫩的声音道:“我去找外公,他怎么能骂娘呢?爹娘帮衬着打理王府已经很辛苦了!”

叶卿卿今年八岁,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很得老王妃的喜爱,大家都说叶卿卿长得像老王妃小时候。

叶相是叶浩的长子,今年七岁,此刻也是满脸愤然地看着,“听说外公新娶了一个狐狸精,外公什么都听她的?”

又有叶帅,今年五岁,面容迷茫,正好奇地看着哭过的母亲,并不说话,手里拽着一把桃木剑。

外面,两位身高马大的护院合上了院门,朗声道:“我等奉王爷、姚妃之命,看守怜星院,还请大郡主、大郡马莫怪。姚妃账目未明,在没有查核清楚前,请你们一家就住在这里,休出院门半步。还请二位不要怪罪,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叶浩望了一眼,厉声道:“这是要软禁我们一家。”

软禁算是好的。要是下狠手,杀了他们也是成的。

紫霞就曾听人说过某北齐皇族的候爷,因知侧妻与人有染,一怒之下,杀侧妻,连着侧妻生下的两个孩子都一并给杀了。而皇家和百姓都说这侧妻不是,不该背叛候爷,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竟没一个替侧妻与无辜的孩子说话。

要是老王爷和姚妃真下狠手,以她并非老王爷骨血为名,要了她们全家的性命也在情理之中。

她必须守口如瓶,甚至期望今儿那些听到这等传言的人也能严守秘密。

她不说、封三爷不说,可上房里那么多人,老王爷与封三爷争执的声音那么大,难保有人听了去。

紫霞道:“今非昔比,母妃做错了事,按照皇家规矩,原是要休弃的。如今这样算是恩典。现在姚妃得宠,只怕连阿琰夫妇、青霞都不敢说话。我们也小心些。”

叶浩惊道:“王妃姑母失宠了?”颇不敢相信,这个被老王爷专宠的二十多年的女人,以前能把老王爷指挥得团团转,现在居然失宠了。

紫霞现下想来,宇文琰夫妇一定深晓此事,不敢劝,也不敢非议半分,有这样的母亲,谁不认为是耻辱,与人有染。设局欺骗。

正月十五。对卫州百姓来说。又发生了一件新鲜事。

左肩王府连连发出了几份通告,更有王府小厮、护卫拿着告示四处张帖,就连一些店铺门上也贴上了,更有小厮连夜前往卫州城附近的富庶五县张帖告示。

叶大老爷、叶大爷、叶三爷也在十五日午后被知州大人带着官兵关入大牢。

叶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六神无主。

半日时间。整个叶家上下笼罩上一层阴云,人人不知晓为什么突然会这样。老王爷以左肩王府的名义在卫州十二县下发通告,让受叶家欺凌的百姓递呈折子到就近县衙,并在通告中言明,他会亲自审理叶家案子。

百姓们看过通告后,有拍手称快的,也有的说“这是做样子的吧,说不准过上三两日,就把人放了。”

无论怎样。还是有百姓跃跃欲试,又有胆儿大的先递了状纸到县衙,没想次日就有消息,叶家某位爷被抓到县衙问话,已经关起来了。这无疑鼓舞人心。很快又有百姓陆续递状纸,有状告叶家大太太威逼百姓贱卖良田的,有状告叶家二爷、三爷强占民女的,还有状告叶三太太逼良为娼的…种种状纸如雪花一般投进了各县衙官府。

在百姓们猜疑、确认后,终于证实,叶老王妃犯过失宠,如今卫州王府里得宠当家的是姚妃,又有新纳的妙昭训、杏奉侍,一时间卫州城的世族、富贵人家,生怕祸及自己,托了门子,走了路子打探,与王府里的女眷们拉关系,帮说话。

走不通姚妃的路子,就走妙昭训、杏奉侍的路子。

卫州王府在冷清静二十年后,突然又热闹了起来。

姚妃忙着清理账目。

妙昭训奉命掌管大厨房,杏奉侍则是掌管绣房。

姚妃将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掌管不好,可是要给重处的。

杏奉侍本就是绣娘出身,打理绣房倒也井井有条。

妙昭训是宫时的艺伎,压根不懂如何打理大厨房,没两日就连出了几回岔子,被姚妃唤云训斥了好几回,说再出岔,就收回她打理大厨房的权力。

虽是侍妾,要是没点实权,就连下人都会小瞧。

妙昭训这才使了银子,讨好大厨房的管事婆子,向她请教。

卫州的官太太、富奶奶们,走通路子,自王府偏门送礼进去,有门道的结交姚妃,没门子的送重礼给妙昭训、杏奉侍,大家各收各的礼,倒也忙得不亦乐乎。

妙昭训心下暗自庆幸早早跟了挑妃来卫州,可不先一步得了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