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低沉而充满了魅惑。

姚妃挑起帘子,“王爷。”

老王爷在月夜微微一笑,“想不想和本王一起骑马?瞧这样子,不等天亮,我们就能抵达卫州城。让你受苦了。”

670 归府

姚妃摇了摇头,“和王爷在一起,妾不苦。与你分开才是最大的苦。”

对于这样的回答,他很满意。伸出手来,想拉她上马。

马车在行,他的马儿也在行。

姚妃跃跃欲试,抓住了他的手,却不敢跳。

老王爷策止了马儿,张开双臂,“晴娘,你过来,本王接得住你。”

她应了一声,闭上眼睛跳了过去,老王爷紧紧抱住她,哈哈大笑起来,将她侧身坐在马背上,往前方奔去。

他的笑声,久久地回荡在夜空中。

杏奉侍与妙昭训已经醒来,看着老王爷抱着姚妃骑马,心里嫉妒得要死。

她没有她们年轻,更无她们的貌美,凭什么和王爷一起骑马。

“晴娘。”老王爷又低呼了一声,“等得了空,本王带你去看我们的封地,要是你生了儿子,我们就能再得三县封地,到时候,你能替他打理三县。都想好了,本王到时候奏请皇上,将卫州附近的三县要过来,贫困、富庶都无所谓,若是无水,我们修建河渠过去。若是富庶,自然更好…”

姚妃现在比什么时候都希望能一个儿子,这是她和他的儿子,是他们未来新的希望。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享受着一个男人的关爱与呵护,还与他在夜里策马扬鞭。怀里搂着年轻的女人,连他都以为自己还很年轻,又可以意气风发地纵马飞扬。他搂紧了姚妃,闻嗅着她身上的体香。

“晴娘想过如何拿回被叶家夺去的东西?”

“九郎”她低唤一声,“我担心老王妃会阻止。”

“怕她作甚?这是我们儿子的东西,我们只是讨回自己的。回到王府,我会把当年先帝赐给我们的田庄、店铺簿子给你,再把如今阿琰拿走的二百家铺子给你,你就知道哪些是我们的,我会再让账房拟一份清单,只要你想到好主意。我来做,一旦收回东西,交你打理。”

姚妃应答了一声,“有九郎这话我就放心了。这次,叶大老爷、叶家三爷不是犯了案子吗,让知州拿人下大狱。卫州是王爷的封地,王爷一句话可要他死,王爷一句话也能要他活。

先不放人,就将他们关押在大牢,也不许叶家人轻易探望。再令人暗中放出消息。叶家人屡屡触犯王法。王爷震怒,要重惩叶家,准予百姓上告到各地县衙,十二县知县可直接前往叶家拿人。”

先帝在世时。就曾说他太过纵容叶王妃。

恩宠不再,他怨恨她时,对她的就只剩下冰冷。

“晴娘这法子不错,为夫遵命!”最后四字,仿佛戏台上清唱出来一般,他策马扬鞭,带着她往卫州城飞驰而去。

五更时分,终于瞧见了一座城池,城池不远处有一条极宽的大河。那就是卫河,如一条极宽的白练盘桓在大地上,依昔能听见奔涌的河流之声

老王爷勒住缰绳,“早前不觉,如今细瞧。这个地方还真应该建一座码头,早前有个客商自卫河前往德州,再往德州前往沪州,一路到江南,你猜用了多少日子?”

姚妃答:“妾可猜不出来。”

“七天。”他得意地扬了扬头,“阿琰的妻子安西,是一个奇女子。她每说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姚妃想了一会儿,道:“安西说,七县的河渠、大路修通后,会变得比五县更富庶。陆奶奶不信,还与她争辩了几句,她却不肯再说。陆奶奶追问朝廷为什么不修富庶五县的大路?”

老王爷道:“本王要尽快修通河渠,将大路修通七县。”

瞧着近了,可真要走到卫州城,却又用了大半个时辰。

待近城门时,东方破晓,朝霞满天,仿佛织就了最绚丽的天锦。

姚妃虽然疲惫,可想到老王爷连夜赶路也是两天未能歇息。

其实,在夜里是休息了两个时辰的,只是姚妃醉睡了不知晓。

一行人进了卫州城。

城北的大门内,一条宽约一丈多的石板路面,大路两侧店铺林立,酒旗招展,虽然天色尚早,可赶早市的商贩已经进了城,挑着担儿的,推着货车的,还有扛着两根糖葫芦草团的,或独自行走,或三五成群地入了卫州城。

走了一程,老王爷调转马头,折入南街,在街的尽头,看到了一座华丽的府邸,门前有一对威风凛冽、神态严肃的石狮。大门紧闭,门上悬挂着铁笔银勾的几个大字“左肩王府”。

护卫跳下马背,径直走近大门,叩响门跋:“老王爷回府了!”

门丁一听,当即大叫起来:“老王爷回府了!”

老王爷朗声道:“姚妃回府!”

门丁迟疑了片刻,护卫催促道:“快禀!”

老王爷又道:“妙昭训回府!杏奉侍回府!”

门丁又跟着大唱起来。

这些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老王爷跳下马背,伸手扶下姚妃,牵着她的手,步入王府大门。

妙昭训、杏奉侍则是忙着整理衣衫,想以最美的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后面两辆马车上的服侍丫头、婆子也都纷纷背着包袱下了车。

紫霞夫妇还在睡梦中,突然听到喧哗声,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有丫头跌跌撞撞地进了院门。

“禀大郡主、大郡马,老王爷带着姚妃、昭训、奉侍回府了。”

紫霞一片迷蒙。

叶浩厉声道:“说的是什么,本郡马怎么没听明白?”

丫头道:“老王爷在皇城新娶了一位姚侧妃,又纳了承仪、昭训、奉侍。”

好些天了,她竟是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紫霞腾地一下坐起身,“胡说八道!父王与母妃如此恩爱,他怎么可能另娶旁人?”

丫头低声道:“大郡主若是不信,可以去上房瞧个分明。姚妃正令婆子、丫头清扫上房。”

卫州王府,是一座三进门的花园式王府,有大门、二仪门、三仪门,每座门又设有专门的苑墙。

最外面的高墙有丈许高,全是石头堆彻的。上面有爬山虎的影子,因是冬天,爬山虎的绿叶早就枯了,只余下墙上的藤茎,待到春暖花开时,又会发出新的绿叶。

二仪门的苑墙比外墙略低,墙上设有莲花状的小窗,可以窥视到二仪门里零散置落的几处房屋,房屋或一排五间,或一排七间。又或是一排三间。每处房屋的正堂屋上挂着牌匾。上面写着“护院室”、“侍卫室”等。

进了二仪门,能瞧见一扇月洞房,穿过月洞房就能瞧见一座大房子,是三间大屋子。未设院墙,无厢房,挂着“迎客厅”的匾额,大门敞开着,能瞧见大厅正中又挂有“礼义传家”的牌子。

迎客厅的后面,是一道回风长廊,穿过长廊,就看到一座庭院,院是内外两进的。有院门,又有内仪门,外院住的是小厮、贴身护卫,里面则有正房、左右厢房等,里面种植花草树木。院子里还设有不大的小池塘,塘里有去岁的枯荷,池水倒也清澈,能瞧见几条锦鲤,畅游其间。

小池塘的一侧是座小山,小山旁置了一株樱桃树,树下是一丛兰草,虽是冬天,却依旧长得郁郁葱葱。

花厅上,老王爷饮着茶。

偏厅内,姚妃正领着尚未缓过劲的婆子、丫头在清扫屋子,尘土堆积,一碰就是灰。

大管家边走边整理衣衫,进了上房内仪门,远远地打了个千儿,“奴才拜见老王爷!”

老王爷搁下茶盏,“大管家来得正好,赶紧寻几个下人,把这屋里屋外都好好清扫一番。紫霞到底是个外人,瞧瞧这偌大的王府都成什么样子了,我就不信,我们一动身,青霞不会写信告诉她。姚妃两夜没歇好,到了这里竟还要清扫屋子…”

言辞中都是对紫霞满满的失望。

紫霞一路快奔而来,走到院门口就遇见正要去传令的大管家,大管家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老王爷正在气头上。”

大管家当即唤来了丫头、婆子进上房,一时间打水的小厮,张罗的婆子都进了上房,又从库房里领了干净和崭新的被褥、缎单、绣帐、纱帐等物,即便丫头们动作麻利,可还是用了一个时辰,才重新把上房里打扫干净。

老王爷盯着紫霞,他在审视,更在寻找答案,在紫霞的身上,寻找与他的相似之处。

然而,紫霞和宇文琰一样,眉眼之中太多的地方像她的母亲,三个孩子里,长得与老王爷更有相似处的反倒是最小的青霞,其次是宇文琰。

他瞧着瞧着,就近了紫霞的身前。

这种事,无论是青霞还是宇文琰,都不好对紫霞提起。

难道要他们当弟弟和妹妹地说“姐姐,父王怀疑你不是他的骨血。”

紫霞眉眼里似像又不像的模样,越发让老王爷心头一紧。

紫霞被他瞧得心乱如麻,“父…父王,女儿不知道你这么快会回卫州,没能提前清扫好上房,请父王恕罪!”

老王爷越瞧越觉得不像他。

姚妃从内室出来,一脸的倦容,“老王爷,都清扫干净了,要不你先歇会儿。”

紫霞看着一袭锦袍打扮的年轻妇人,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一直不敢相信,老王爷会背弃诺言,会娶旁的女人回王府,只有亲见,才相信丫头的禀报。

老王爷暖声对姚妃道:“你辛苦了。”

姚妃微微一笑,“妾身不辛苦,您才辛苦呢。这一路上,都没休息。”

671 侧妃夺权

老王爷扬了扬头,“把王府各处的钥匙都交出来,从今儿起,由姚妃打理王府。你…太不用心了,连本王归来,上房处处都是尘土。”

“父…父王…”紫霞没想到,老王爷的出现,一开口就要她交出王府的打理权,要索回各房钥匙。

老王爷厉声道:“别让本王说第二遍。你一个外人,打理王府算怎么回事?”

他说她是外人?

紫霞道不出的痛苦,无声摇头。

她是出嫁了,可她不是外人,是他的嫡长女。

老王爷抬手拍在桌案上,“莫不是你背着本王又贪了王府的财物?否则,你为何不敢交?先交钥匙,贪去的财物,能归还的尽快归还,昔日你出嫁,你母亲给你的嫁妆也算丰厚,六千亩良田,二十多家店铺,还不够吗?”

紫霞不明白,怎么再见父亲,就像变了一个人,对她冷冷的,仿佛在瞧一个陌生人。

一边的暖厅里,出来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面容憔悴,正小心地看着老王爷和紫霞。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父亲会如同变了一个人?

紫霞满腹的疑惑。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大串钥匙。

姚妃的乳母嬷嬷几步移近,一把接过,道了声:“谢大郡主。”嘴上说着谢,神态里没有半分的恭敬。

姚妃冷声道:“请大郡主把府中下人的卖身契、王府名下的地契、房契一并交给本妃。”

紫霞看着老王爷,他却负手而立,背对着紫霞。老王爷心里都是迷惑,想到紫霞五官里与自己没有半分的相似处,越想越心凉。

她是他和叶王妃婚后七月出生的,叶老王妃说,紫霞是早产儿。老王爷还依稀能记得她出生时那幼小的模样,是比宇文琰出生时小许多,可男孩儿原比女儿家更为壮实。与青霞出生时相比,似乎也是差不多的大小。

他迷糊了。分辩不出真相。觉得紫霞是他的骨血,却又更相信卢氏所说的事实。

老王爷冷声道:“吩咐下去,在账房没有核对清查好一切王府财物前,紫霞叶浩一家不得离开王府半步。”

这话如同世间最犀厉的刀子,紫霞瞪大眼睛:“父王,这么多年,我打理王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怎么会侵吞您的财物?”

“那你不交下人卖身契、地契、房契又是什么意思?这难道不是想占为己有?”

紫霞委屈的眼泪止也止不住,扑簌簌就滑落了下来。

“好啦!瞧着就心烦!本王几日没睡觉,你倒好意思哭!真是忤逆不孝!”他吐出最后几字。“快把东西都交给姚妃。”

紫霞提高嗓门。“交!我交还不成吗?呜呜…谁喜欢打理王府了?吃力不讨好。这得多累人,好似我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父王你是怎么了,怎么这样对女儿说话?为什么?母妃做错了什么,你要背弃诺言。另娶新人。”

“她做错了什么?你只管去问她!你看她有没有脸面来责问本王?她做了妒妇,反倒有理了。既然不喜欢打理王府,就把该交的东西都交出来,本王不想说第三遍。”他声色俱厉,连装着慈爱的模样都不想装了,他没有大吼出:你不是我的女儿!已经算是仁慈。

姚妃暖声道:“妙昭训、杏奉侍,你们且在上房暖厅里歇一天。明儿一早,就让下人收拾你们的院子。”

二人齐声应“是”。

姚妃对自己的陪嫁丫头道:“扶王爷歇下,王爷这两日够累了。”

老王爷握住姚妃的手。轻抚道:“她若敢为难你,你只管告诉本王。阿琰和青霞到底更通情理些,紫霞都是被她不讲理的母亲给惯坏了。”

紫霞听得肚子里怒火乱窜,就差大喊出来。

姚妃柔声道:“王爷放心歇会儿,我不会与晚辈计较的。”

这女人…

看上去比紫霞还要小几岁。居然说她是晚辈。

紫霞觉得倍受耻辱。

姚妃微微含笑,“我陪大郡主去取东西。”她一扭头,与一边的嬷嬷和大丫头交换了眼色。

紫霞道:“不用了,我去取来就是。”

她调头出了上房。

身后却跟来了一名嬷嬷,笑着道:“姚妃没有别的意思,不敢劳驾大郡主来回走动,着老奴亲自走一趟。”

嬷嬷一出院门,又唤了两名护卫跟上。

紫霞进了他们夫妻住的小院,折入内室,老嬷嬷也跟了来。

她正要发作,芙蓉帐里的叶浩已经先一步讥笑道:“这是哪来不懂事的婆子,竟私撞到闺室来了。”

老嬷嬷欠了欠身,“老奴奉老王爷和姚妃之令,前来取该取的东西。下人卖身契、王府名下的地契、店铺房契。”

叶浩见这嬷嬷神色淡定,没有半分怯意,反而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心下畏惧了两分,轻唤“紫霞”。

紫霞一脸无奈,“皇城那边一定是出大事了,可我又想不出是什么事。父王变了。”

她的心疼得滴血,纠结再纠结,自有了孩子以来,她就过着自己的日子,顺带着帮忙打理王府,很少过问母亲、弟弟、妹妹们的生活,不知不觉间,与宇文琰和青霞也疏远了很多。弟弟、妹妹的感情是极好的,她打小就与叶家人亲近。

紫霞爬上绣杌,从衣厨顶上取下一只盒子,上面挂着一把锁,又从衣厨里翻了一阵,拿出钥匙正要打开,老嬷嬷几步一窜,夺了盒子,“不劳大郡主大驾,我拿了盒子和钥匙,自会呈给姚妃。”

叶浩见她居然是抢,心下一急,腾地就跳下了床,而老嬷嬷虽然年老,却身子灵活,一眨眼就冲出了内室。

叶浩赤着上身,骂了句“老虔婆”追出房门。

紫霞愣在一侧,没想到会有如此大胆的老嬷嬷,缓过神来。夺门而出就来追。

没想,两名护卫站在老嬷嬷身边。

姚嬷嬷厉声道:“这是老王爷的意思,大郡主要是不服,只管去问老王爷。”

她扫了一眼四下,拿着钥匙,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里面有卫州王府下人的卖身契,不过并不多,且都是些上了年头的。又有一些地契、店铺房契。还有几张银票。全是五千两、一万两的。

姚嬷嬷高声道:“你们听好了,老王爷有令,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放走紫霞郡主一家。违令者一律贱卖!”

紫霞厉声道:“那里有些是我的嫁妆!”

姚嬷嬷冷笑道:“有些也不是?”

紫霞点头。反应不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姚嬷嬷道:“真是奇了,王府的财物,怎么会与大郡主的财物搁到一处。寻常人都会分开两处。”紫霞气得想骂人,可她摸不清这嬷嬷的来路,甚至连姚妃是什么人都没弄明白,“若真是郡主的东西,待老王爷核查之后,自会退还。该是郡主的跑不掉,不该是的。郡主也拿不走。”

她说完,转身领了两名护卫离去。

叶浩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紫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紫霞一脸茫然,这嬷嬷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大胆。只怕是得了人的指使才敢这么做,还有老王爷对她也不如以往那般亲近。“皇城那边一定是出事了,母妃出事了…”她抱住头,痛苦地依在叶浩的怀里,“浩,一定出事了,可我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大的事,阿琰和青霞都不告诉我一声。”

姚妃接过嬷嬷带回来的盒子,细细地查点了一下,“十三个下人的卖身契,三处田庄、七家店铺,还有三万五千两银票,这偌大的王府,嬷嬷相信只这么一点么?”

姚嬷嬷肯定地摇头。

姚妃微微眯了眯眼,“你先替我保管着,回头等王爷醒了,拿给他过目。本妃累了,想在暖榻上歇会儿。”

姚嬷嬷取了被褥来,姚妃和衣躺下,不多时就睡沉了。

姚嬷嬷轻叹一声,争夺了一阵,却只得这么一点东西,离她们相像的差得太远。老王爷说过的,这些东西将来要留给姚妃所生的儿子,无论怎样,也要把其他的东西给抢回来。

紫霞哭了一场,派了心腹丫头去打听,看皇城那边出了什么事。

很快就有了消息。

有丫头回禀道:“同来的丫头、婆子,一个个都不肯多说。只有一个小丫头,赏了些零碎银子和糖果便说了,说是安西郡主与王爷成亲不久,老王妃趁安西郡主入宫拜见太后,竟领小厮撞入安西郡主的闺阁,被小厮顺走了小衣,江家人闻听这消息后,大闹上皇城王府。

之后,老王爷下令,将老王妃关入杂房,后来又移到佛堂静修,当天夜里,老王就抬了绣房的绣娘做了杏奉侍,次日夜里又抬了花木房的丫头做了珠奉侍…”

叶浩觉得这事哪里不对,“母妃带人私撞了王妃弟妹的闺阁,父王就娶侧妃,纳美妾?”

紫霞也说不上来,“早前就听人说过,满朝文武里,最不能招惹的便是江家。安西郡主江素妍,是江家最受宠爱的女儿,又是世外高人的弟子…母妃怎么干出这种糊涂事,把小厮带入新儿媳的闺房去做什么?”

叶浩想了又想,“这里面会不会有我们不知晓的事儿。以父王的性子,不会因为这种事就娶侧妃。”

紫霞心里乱极了,她不知道。

她能做的,就是等,一定能等到最真的结果。

只是到底是什么事,竟然伤了老王爷的心,让他娶妻纳妾,抛弃誓言。

这一日,紫霞过是忧心忡忡。

姚妃在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彻查王府账目。

唤了各房的管事,又有账房先生来。

672 疑身世

待老王爷醒来时,已是日暮黄昏,只听到一阵噼哩叭啦的声响。

原是姚妃的陪房嬷嬷和两个丫头正在打算盘,只瞧得账房和管事们目瞪口呆。姚妃那几下拨弄算盘的样子,动作熟练、麻利,一瞧就是经常打算盘的。

姚妃冷声道:“给我细细地算,细细地查,要是有太大出入,都要弄个明明白白。这么大的王府,居然只得三处田庄,加起来还不到八百亩田地,也只五处店铺,全是些小店子,积下的银子仅三万五千两,谁人会信?”

她伸手来,指点着各房的管事,“你们且说说,这里到底有多少下人,为什么大郡主给我的卖身契却只有十三个人的?当我是新来的,是不是好欺弄?”

老王爷看着年轻娇妻的模样,当真有些像威风凛凛的女将军。

看久了叶氏老王妃那看似柔弱,实则骄纵的样子,如今换一个人,却另有一种美态。

老王爷道:“晴娘,要是有不知好歹,打杀也罢,贱卖也好,全都随你。而今你是这府里的女主人,你的命令便是本王的命令。”

现下便拿出昔日宠老王妃的一半来对姚妃,如此也是他的多情,也能让姚妃细细地王府谋划。

老王爷想明白了,再不会替叶家人养下人、养妻妾,平平白苦了自个儿,反让他们过了快活日子。居然仗着他的势,在他的封地上为非作歹。

“王爷,万一他是别人的奴才,打杀了人,还不得找我们拼命?”她带着讥讽地微微一笑,“还是弄明白的好,要不是王府的,派护卫调查清楚后,再撵出王府不迟。若是王府的,就得拿出他的卖身契来。而奴才们自当全心办好差事。”

大厨房的管事婆子欠身道:“回姚妃话,老奴记得有大部分的卖身契是在老王妃那里。大郡主这儿是十三位管家的卖身契,老王妃留下我们几个管事的,就是为了让奴才们听从大郡主的派遣。”

姚妃看着这个婆子,虽然长着一脸横肉,听她说话,就是干练的。“好!本妃交你一件事儿,你去各房细细地查,查核清楚,哪些人的卖身契在何处。当初又是怎么进来的。你若查清楚了。本妃他日自有重用。”

其他几个管事。有错愕的、有惊诧的、还有莫名的,更多的人则是在观望。

老王妃掌管王府二十多年,什么都可以忍受,唯独不允许老王爷多看旁的女人一眼。如今不仅有新侧妃进王府,还咄咄逼人索要各房钥匙,更要核查账目。

有人心下猜测的是:会不会是这女人在皇城呆不下去,跑到卫州王府来作威作福?

姚妃拿出一张单子,轻声道:“王爷请过目,这是昔日先帝赏赐王爷的店铺,如今被人侵吞去的清单,又有被人侵吞去田地庄子清单。妾身已遣了得力的护卫,拿着单子一家家前去探查。再贴上王府的告示,说那铺子、田庄原是左肩王府的并二十年的收益银子,限期交还王府…”

几个管事听这女人一说,一步步都做好的,先发出告示。要是东家想变卖店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王府的家业,谁敢买。

姚妃微微一笑,“到底是大管家办事得力,先一步整理出清单。妾身这儿,还有一份单子,不知王爷要不要看看。”

素妍早前被老王妃咄咄逼人,先差大管家到卫州收租,顺道了解一下卫州叶家的家业几何,主要想知道老王妃未嫁入王府前和现下的比较。

大管家与童英本不明素妍的用意,这回又被姚妃下令要去彻查叶家家业,一番迟疑,姚妃又以老王爷的名义相逼,就把单子给交了出来。

叶家无人为官,早前有叶大老爷在西北做知州,战事一起,就弃官跑路,再不肯做官。对于这等贪生怕死之辈,一时在西北亦在朝中传为笑料,被众臣讥为无能之辈。

偏老王妃不以为然,就连老王爷听闻后都觉得丢脸。朝廷重用于他,他不懂尽好本份,反而是这种无能之辈。叶家子孙里,一个个因着老王妃的缘故,也不愿苦读诗书,整日里只晓得斗鸡走马,欺男霸女。一个个自恃为皇家贵戚,在卫州境内更是耀武扬威。

老王爷看罢单子,田庄那几张,最后写着“田庄三十六处,合良田二万八千四百余亩。”店铺那张,写的是“富庶五县、卫州城共计店铺三百二十三家,合房屋一千一百六十余间。”又有一张,写着各处庭院房屋的,“卫州、皇城共计宅院二十七座,有房子一千余间。”

“二万八千四百余亩!店铺三百二十三家!”老王爷一掌拍在桌案上,真是好生厉害,“当年不过是一处三百余亩田庄,四家店铺,却在叶氏嫁予本王后,掏空王府,中饱叶家,可恶!奸恶之人!奸恶之人!”

他说的这些,原是叶家的祖业,并不算叶家几房太太的陪嫁,除了叶大太太也是官宦小姐,其他几个不过是卫州地界上小户人家的小姐罢了,就算有陪嫁也不会太多,毕竟小户人家也拿不出更多的陪嫁来。顶多是几十亩田地,亦或是一两家不大的店铺。

姚妃立于一侧,并不说话。

她要让所有人都明白,她是侧妻,那是入了皇家宗祠的,这可是比圣旨更管用。她要好好干出一番事来,让那些小窥的人再不轻视半分。

老王爷厉喝一声“来人”,有心腹护卫进来,“拿着本王的名帖去卫州府衙,告诉知州,叶家犯案者,当抓则抓,决不允许枉私循法,否则本王定加严罚,再发出公告,告诫百姓,但凡受叶家欺凌者,自本日起可去卫州十二县县衙上递状纸。”

护卫得令。

自有大丫头呈上老王爷的名帖。

紫霞得了消息,跌跌撞撞地进了上房内仪门,人未至,声音已道:“父王!父王,姚妃夺孩儿的嫁妆,她拿走的可都是孩儿的嫁妆!”

姚妃面不改色,低唤“老王爷”,然后掏出了一张紫霞郡主的田庄、铺子的明细单子,“王爷请看,这是妾在皇城王府找了知情嬷嬷整理出来的单子,田庄五处计二千六百余亩、店铺十七家,她交给妾,都不是这上面的东西,怎会是她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