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陪素妍坐了一阵,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笑道:“皇后正挂念你呢,你去瞧瞧她罢。”

“是!”素妍起身告退。

太后由芸芳扶着,往康宁宫去了。

素妍行了一程,再回头已经看不到太后主仆。

缓步行止间,只见雪雁领了两名宫娥过来,笑着欠身,“左肩王妃万福!”

白莺、白燕听说过之前素妍身边有个白芫的丫头,后来给了杨云屏做侍女,入宫后易名“雪雁”,知原是从江家出去的。二人露出几分欢喜,款款行礼,唤了一声“雪雁姑娘万福!”

雪雁愣了一下。“我可担不得你的万福礼。”笑着对身后的一名宫娥道:“去通禀皇后娘娘,就说左肩王妃求见!”

虽是一句。杨云屏知道素妍有孕,闻不得那些怪味,自会早早到前殿去。

素妍问:“皇后和二皇子可好?”

“好着呢,二皇子长得越发壮实了,那小手呀可有力了,握住你的手指头,他不撒手。你还拿他没法子。”

前方御花园的莲花洞门处进来一行人,前方是一名养心殿的传唤太监,后面跟着三个人,其中两个素妍都是识得的。状元周逊,探花唐观,还有一个应是今届得中榜眼宋元鸣。

三人衣着鲜亮的官袍,小心地跟在传唤太监身后,一个从康宁宫来。一路自前朝来,却统一都要往中宫方向去,那里是皇帝居住的养心殿,更有杨云屏所居的凤仪宫。

来自不同的方向,却要去同一个方向。

近了跟前。唐观先是一愣,神态有些失常。

周逊笑着抱拳行礼:“拜见左肩王妃!”

“周状元、唐探花,近来可好?”

唐观回过神来,道:“还好!”

榜眼听周逊说话,这才细细地打量着素妍,这是一个真有扶柳之姿,娇花之态的妇人,衣着一身华丽的宫袍,真真有倾城倾国之姿,早听人说过,左肩王妃乃是出名的美人,今儿一见还真是如此。

榜眼宋元鸣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此刻微眯着眼睛,不悦地吐了一句话“红颜祸水”。

周逊打趣道:“听说宋榜眼的妻子也是美人?”

宋元鸣冷声道:“女子以贤为优。”

周逊反问,“你是说左肩王妃不贤?”

周逊知唐观相思已苦,是故意与宋元鸣较劲,好让唐观与素妍说话。

宋元鸣一时语塞,支吾道:“在下不是这意思…”

周逊振振有词:“女子才貌双全又贤惠者不少,同样贤惠,自是挑长得清秀的。”

周、宋二人争辩的时候,素妍与唐观说起话来。

唐观低声道:“数月未见,你怎又瘦了?”

这完全是一个老朋友的问话,关切的、担心的。

素妍越发放缓了脚步,而周逊与宋元鸣说话间已经走了很远。

素妍将手探入怀中,掏出一本字帖来,“我三哥习练白峰居士的《木兰诗字帖》后进益匪浅,这本字帖赠予你了。”

唐观怔在那儿,都是习练书法之人,对名家字帖更是珍若稀世之宝,他曾听说,素妍一直舍不得将这字帖送给江书鹏,江书鹏习练几月之后,确实进益迅猛。而唐观在天龙寺习练那幅书法之后,也确有收益。

“君子不夺人所爱!”

素妍灿然一笑,“好东西自与重要的人分享!”

唐观颤栗地伸出手来,看着封面上贴着的白纸大字,瞬间明白过来,“这是珍本?”

天下间有多少人,一旦得到宝贝,就会藏得极深。

但,素妍不是这样的女子。

素妍道:“见三哥收益不小,我便花重金请了善于雕刻的木匠艺人,照着字帖雕刻活字,印了几本《木兰诗字帖》,一本准备送给先生,一本送我三哥,这本是留给你的。原想让三哥转交你,却一直没有机会。今儿既然遇上了,就先给你。”

这可是宝贝啊!

唐观按捺住雀跃的心,久久望着素妍,小心地将字帖收入怀里。

然,暗处早有人将素妍赠书,唐观欢喜收下,甚至这片刻间二人的凝眸收入眼底。

素妍是大方得体的含笑点头,唐观则是激动得不知如何表达的呆愣。

白莺提醒道:“唐公子,再不跟上周公子,你就落下了!”

唐观方才回过神来,甚至忘了道谢,往前方的周逊追去了。

今岁三甲尚未进养心殿,宇文轩已经得了消息。

暗卫低声禀报了素妍赠书的事。

新皇道:“可瞧清楚了?”

“是,属下瞧得很清楚,左肩王妃与唐观四目含情。”

素妍给唐观赠书,唐观一见她就失常,连谢都不谢就走了。

有问题!

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新皇紧握翡翠茶盏,“砰”一声顿时化成碎片。“狂妄至极,竟敢宵想朕的女人!”

他的女人…

素妍从来都不是他的。

她一早就嫁给宇文琰了。

可一听说她入宫,他难以再淡然从容。又听了暗卫禀报,她穿了怎样的衣袍。戴了怎样的头饰,又饰有何等的妆容…就惹得他想去瞧瞧,和过往不一样的装扮下,她是怎样的容颜。

新皇倏地抬头,厉声道:“让唐观在殿外候着,着周逊、宋元鸣进殿!”

大总管应声。

唐观并没有迟,而一路飞奔赶上他们的。怎么皇上点名不见他了。

新皇看着一边簿子报来又一批官员名簿,他随意一翻,“琼州”二字跃入眼帘。

遥远的琼州还缺一名得力的州同,琼州人口稀少。四季炎热,大部分的官员到了那儿难以适应气候,其间不乏染病故去的。

周逊与宋元鸣进殿,与新皇谈论一些近来朝堂上的大事。

新皇会与杨秉忠征求关于边疆事务意见,也会问江舜诚朝中的要事。却更喜欢与年轻官员们议论朝政。

谈了不到半个时辰,令周、宋二人退出。

与他们一起出来的还有大总管:“皇上口谕,着吏部下达官文,探花唐观任琼州州同一职,即日起程。钦此!”

琼州因地处恶热地带,州同乃是从六品的官职。

周逊大为吃惊,就在昨儿新皇还极为喜欢唐观,新皇早年拜在朱先生门下,唐观也是朱先生的得意弟子,二人该是要好的,怎的突然下了一道这样的旨意。

唐观也弄得有些莫名,却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起身随传令太监去吏部拿官文。他对素妍,更多的欣赏,绝没有半分的亵渎之意,虽有爱慕之心,却从不敢有半分唐突。

*

此刻,素妍正在凤仪宫与杨云屏相谈甚欢。

许是二皇子自出生就比寻常孩子大,虽是出生不到五个月,竟当寻常七八个月的孩子般壮实,瞪着一双乌黑的眸子,长得一半像新皇,又有一半像杨云屏。

杨云屏初为人母,一看到二皇子就欢喜,连日子也过得充实了许多。

二皇子玩了一阵,便有些困乏,乳母抱他去偏殿午睡。

杨云屏斥了左右,只留了朱雀、黄莺等人服侍。

雪雁和往常一样,领了白莺、白燕去偏殿说话吃茶。

杨云屏道:“皇上如今的性子越发难以让人琢磨。

端妃听了太后的话,劝他保重龙体,远离女色,他当场就给端妃来了一个下不来,至今都不理端妃,就是端妃做了羹汤去,也是留汤不见人。

那回,我才说了一半,他直接在膳桌拂袖而去。

太后劝了两回,他竟是半句也听不进去。

素妍,你帮我劝劝他,你的话他许是能听的。”

让她去劝解皇上?

杨云屏又说他是如何放纵自己,短短一月余,新入宫的六十名新人,除了容貌稍差的三位都督之女,个个都临幸了一遍,一夜三女,还有几回竟是一夜五女,当真不拿自个儿的身子不当回事了。

素妍静默地听着,她是女子,还是宇文琰的妻子,这要她如何开口?

杨云屏伸手握住素妍的手,“好妹妹,我知道让你去劝他多有不妥,可我当真是没法子了。朝堂上,我父亲劝了他几句,他当场就把我父亲训斥了一顿,说我父亲没管好军中份内之事,居然胆敢过问起他后宫之事。

训斥人时,半分都不留情面。父亲再不敢劝,傅右相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他倒越发与曹玉臻、岳学士、秦京等人更近了。崔左相也趁势巴结讨好,他虽没有示好,却也没有拒绝…”

725 劝

素妍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腹部,她现在是要做母亲的人。

杨云屏道:“你是皇上的师妹,又是太后的义女,更是先帝赐封的安西郡主,于公于私你都该劝上一劝。”

杨云屏信素妍,不仅是拿她当自己的妹妹,更多的也是朋友,在无助时更是寄望于素妍。她心里也明白,新皇对素妍一直有份难舍的情结在,即便新皇不说,但新皇的心里,总有一块是为素妍置留的空白。

那样一小块地方,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任何人都不可以侵犯之地。

“二姐,我…”

杨云屏不容她说完,“算我求你,就替我劝劝皇上。”

“我现在不想见他!”

“这样可好,若是他来凤仪宫,指定是为见你来的,你就见见他,再陪他下下棋、说说话。如今没人能劝得住他,要是你再劝不住,我再设法找了朱先生劝他。”

身为皇后,打理六宫,又要相夫教子,杨云屏当真做得很不易。

若是他不来凤仪宫,便是真的放下了素妍,也不想见素妍,就算素妍求见也没用。

如若他来了,自另当别论。

杨云屏问道:“你们江家此次也送了女子入宫?”

素妍惊诧,这事儿她可是一点也没听说过。

朱雀低声道,“昔日留下的十二名都督之女里,有一个写的是‘三晋都督堂侄女江传珠’。”

杨云屏道:“三妹不知道此事?她的运气倒不错,因借了平国公堂侄女的名头,得太后青睐,留入宫中,还被赐封为才人,也是她服侍得好,又被皇上晋为美人。”

“江传珠!”

素妍立即忆起那个咄咄逼人。总想得到荣华富贵,生得虽然美丽,却有些尖酸刻薄的女子。

她不知道。恐怕连江舜诚也不知道。

旁的不说,她借的可是江书鲲的身份入的宫。

否则。今岁秀女哪里轮到上江传珠的份。

朱雀道:“此等大事,连王妃都不知情,这是怎么回事?”

素妍理清思绪,早前没听家里人说,恐怕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道:“我在晋阳见过她,最是个刁钻难缠的。二姐不必看在江家和我的面子上对她另眼相看,只视她为寻常嫔妃。”

即便她姓江又如何,素妍着实不喜欢她。

早前没与江家打招呼,自然不需要护着江传珠。只是万一出事,莫要累及江书鲲一家才好。江书鲲还真是,真要帮族里女子入宫,好歹选个行事沉稳、圆滑的来,怎么就挑了江传珠。

“启禀皇后娘娘。皇上传话今儿中午要在凤仪宫用午膳,一会儿就过来。”

杨云屏瞧瞧天色,还是辰时,日头还在东边,离午膳尚早。

扭头对翠鹂道:“去御膳房吩咐一声。让他们准备一桌皇上爱吃的菜。”

又有内侍来禀,“禀皇后娘娘,漪兰殿的张才人听说左肩王妃入宫,前来拜见!”

杨云屏笑道:“张才人倒真是个得体的,话不多,言行得体,太后见过她两回,也夸她贤良温和。”转而道,“传她进来。”

张锦绢携了心腹侍女,举止从容,款款行礼:“婢妾拜见皇后娘娘!见过左肩王妃!”

她与张锦绢,一个是君,一个是臣,素妍起身回礼。

杨云屏赐了座,笑微微地看着张锦绢,她总觉得,这是素妍给她送来的帮手。张锦绢的年纪不大,但办事倒也得体,相貌虽然普通些,但看着实在,又没有什么花花心肠,也不喜欢搬弄是非。

素妍问:“如今没有外人,我们说话都自在些。”

张锦绢细细审视着素妍,“小姨这是怎了?几月不见,怎的瘦成这般模样?”

杨云屏笑道:“你小姨有身孕了呢,如今害喜得厉害,能不瘦么?”

张锦绢面露喜色,“恭喜小姨了!”

杨云屏道:“你人年轻,好好将养着身子,太医配的药也要吃着,说不准哪日侍寝就怀上一男半女的。”

张锦绢入宫以来,见过新皇几回,许是皇后猜到他要来,特意留了张锦绢在凤仪宫用午膳。

吃一顿饭时,新皇连正眼都没瞧她一眼。

她知道自己容貌普通,要不是因着父亲张德松是冀西都督,她连入宫都没指望,又因素妍帮忙说合,她才成为漪兰宫的一宫之主,又得皇后庇护,方能安稳平静的生活下来。

杨云屏起身道:“本宫去御膳房瞧瞧,你们姨甥二人说说话。”

张锦绢问了些家里的事,多是张府,张锦瑟、张昌兴等事。

素妍简明扼要地、照实说了。

张锦绢轻叹一声,“大哥也太胡闹了,当日母亲帮他订下唐小姐,那可是认真挑选才订的,如今竟是这种地步…”

素妍道:“你不必担心,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她又笑着说了虞盼儿与祈栗的事。

张锦绢不敢相信,原来祈栗心目中的女子是虞盼儿那样的,相貌算不得特别出色,但也如花似玉、清秀可人,能下地收割庄稼,又能打理家务…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祈栗厌恶自己,如今看来,祈栗不过是想寻个勤劳、善良的女子,用素妍的话说,“祈公子原是想找个能适应山村生活的寻常女子。”

而张锦绢虽是庶长女,到底是官家小姐。

张锦绢常想,若是没有入宫,若是祈栗没有再三拒她,伤了她的心,她是不会听从父母之命到宫里来的。然而,做了一日的嫔妃,终身都得为嫔妃。

黄莺进了大殿,唤道:“张才人,皇后娘娘请你去御膳房帮忙给皇上准备膳食。”

张锦绢起身,“小姨,我先去了。”

素妍却知道:他。来了!

果然,张锦绢离开不到一刻钟,新皇进了大殿。

翠鹂一早奉了棋盘出来。

素妍见罢了礼。翠鹂侍着茶点。

“皇上,我陪你下一盘棋吧。”

她是这样的恬静。静得这滚滚红尘似乎容不得下她。

偏生,她的静又这样醒目的出现在眼前,由不得他忽视。

各执一子,素妍是悠闲自如的,而他却下得有些费力。

不知是她乱了他的心神,还是他近来的身体到底有些亏损。

素妍轻声道:“我帮你诊诊脉。”

大总管令人取了引枕。

素妍小心地诊脉,一面继续下着棋。“为了帝位,皇上放弃了最喜欢的,难道就为了在做了皇帝之后累垮自己的身体?”

“你在担心朕?”

他以为,她不会再在乎他的好坏。

那么久。好几个月都不入宫。

他以为,她是真的放下了,忘了曾经有过那样的过往。

那一段,尚未开始,便已经被迫放弃的情感。想爱而不能爱,却化成一朵似开而非开的花,最是迷人,也最是动情。

素妍眸光跳动,执着棋子。不紧不慢地道:“你把自己弄成一根众多女人舔食的香蕉,也不觉恶心。”

新皇整个人呆住,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一边的大总管却忍耐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新皇回过神来,气得倏地起身,指着素妍道:“你…”

何止是胆大,居然敢打趣他。

他是皇帝!

不是香蕉!

说他是一根被众多女人舔食的香蕉。

香蕉?

想到这东西,他不由地低头审视,那地方可不就像香蕉么?不过是不用剥皮罢了。

江素妍当真过分,谁也不敢这样说话,唯她敢。

新皇哭笑不得,想要发作,看着她一脸无辜的表情,那乱窜的火苗又在瞬间扑灭。

素妍不紧不慢地道:“你可曾想过,这后宫嫔妃如云,真心待你的又有几人?就算要宠,宠着那些真意喜欢你的。为了帝位,你舍弃那么多珍贵的东西,难道就是为了今天的放纵任性?”

曾经朱先生问他,想要怎样的人生。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帝王之路,选得这样的果决,走得这样的执着。

但,每当夜深人静,他是这样的寂寞,他这一生,真心相求的不过一个心中的女子。

然,终是错过了。

留下的,唯有他心中深深的遗憾。

他说:“朕舍弃了珍贵的东西?”

他从来不曾舍弃什么,也没有舍弃素妍。

于他,素妍就最珍贵,是仅次于江山、皇位的珍贵。

“自在恣意、狂妄任性、率直真诚、爱情…”她一口气说了很多,“当你选择帝位,我说的这些都与你无缘。你是皇帝,若想做个明君,就没有放纵任性的资格,因为你的每一个决定,都事关天下,事关百姓。”

她说得慷慨激昂,语调一转,道:“你说,你选择天下,选择帝位。我也说过,我所守护的…”

是他啊!

她守护他的平安,站在不远的地方,陪他守护这天下。

他寂寥已久的心,又感觉到她传递的温暖。

素妍看着棋盘,“皇上还是下棋吧。”她指了指棋盘,“先生曾经说过,人生如棋,要么做下棋之人,要么做别人的棋子。”

“朕是皇帝,谁敢拿朕做棋子?”

“为何不敢?”素妍反问,“有人要荣华富贵,讨好了皇上,便能得到,他布的局是‘荣华局’,皇上就是他手里的棋子。”

她更多的心思用在下棋上,时不时望上新皇一眼。只一眼,却让他心动不已,即便她是宇文琰的妻,却让他失控地沉陷。

她,是他的毒,这一生都难以得解。

她悠悠轻叹一声,“许久没见先生了,听说天下第一藏书楼就快完工了,工匠们开始做书架了。得空的时候,不妨请先生入宫坐坐,先生说话虽直,却是天下最好的先生。”

726 荣华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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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下着棋,她的棋艺一直就不俗。

两人相对时,他视她为此生挚爱,敬她、重她,亦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弱水觉着,在这偌大后宫,哪几位堪当重任?”

她云淡风轻,似在与他谈话一会儿吃什么好吃的一样的轻浅,从容温婉,“皇后是你的妻子,你理当敬她,她为你生育儿女,为你打理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