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是恨!刻骨的恨…”崔珊摇了摇头,“有些事,你不会明白的。”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喜欢长得美貌的男子,就如天下的男子都喜欢美女一样,但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今儿我累了,想一个人静会儿,你回自己的院子歇下吧。”

冷玉、墨玉、蓝玉三个小倌,是崔珊在皇城最著名的三家小倌楼里买来的。

她买冷玉,只觉得这位小倌身上有着其他小倌没有犀利与冷漠。就在几日前,当小倌楼里的老鸨领着最当红和最受冷落的小倌来见她时,她在人群里,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冷玉。

冷玉的身上,有一种落漠与孤寂,就仿佛是曾经受伤的她。

他走路摇晃,随时都要倒下去一般。

后来,崔珊花了八千两银子买他回府,那时候才知道,冷玉正经历了一场非人的折磨,他接了一个有龙阳之好的男客,男客包养了他一月,折磨得他几近丢了性命,就连他的睾丸也被男客捏坏了一个。

778 拈酸

崔珊怜惜冷玉的遭遇,出了八千两银子将他买回来。

而墨玉只是又一个可怜的小倌,有二十多岁,骨瘦如柴,听说他是十三岁做的小倌,几年前曾是小倌楼里最红的头牌,两年前已一日不如一日。找他的太太、大爷越来越少,甚至有时候一天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崔珊去小楼倌楼里买人时,墨玉就站在最后,一双巴巴的眼睛望着她。

对于小倌们来说,能够被人赎身,能够得遇一个年轻美貌的女主人那是一件极为荣幸的事,而崔珊便是这样的女主人。

崔珊只花了三百两银子就卖下了他,对老鸨来说,三百两银子可以买上十来个年轻英俊的小倌。

蓝玉,今儿那个陪着二大长公主的小倌,姿容并不算最英俊的,但崔珊买他,只是因为那日她去小倌楼时,正巧遇见有人责骂蓝玉。

花的银子也不算多,只用了二千两银子。

崔珊静默地伫立着,久久不动分毫。

冷玉却没有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崔珊呢喃道:“冷玉,你知道么?我曾经想过这一生只求一个真心待我的男人便好。祖父、父母不同意我嫁给曹玉臻,是我以死相逼,非嫁他不可。我以为他是喜欢我的,后来才明白在他眼里,我可以弃如敝屐。我对他再无爱意,有的只是仇恨。我恨他,也恨着胡香灵。

胡香灵给我灌下哑药,你知道吗?为了不变成哑巴。我吃下了自己的屎尿大粪,逼迫自己吐出毒药,可到底因此伤了嗓音。胡香灵将我击昏,在我脸上留下累累的伤痕。我无法想像,如果不是左肩王妃做的那个梦,不是王妃派人找到我,现在的我,不疯已经死了。我无法不报仇!”

冷玉的眸光里流露出点滴怜惜。

如果他是可怜的男人。崔珊就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崔珊扬了扬头,“胡香灵宠妾灭妻,吞占我的嫁妆,所以我宁可把嫁妆给了宇文皇族不相干的人,也不要他们沾惹半分。没错,是我昨晚派人跟踪了曹玉臻,是我把胡香灵送到了暗娼馆,我要让她生不如死!我要把曹家人变成我的奴仆。”

崔珊隐约听到了脚步声,厉喝一声“谁?”

楼梯口。传来墨玉的声音,他低头答道:“是我!墨玉。”

他穿着袭浅蓝色的袍子,头发披在身后。虽是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张脸却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他的手里捧着一碗羹汤:“这是翠嬷嬷亲手做的,我正巧在楼下遇见她。”

崔珊听到他不伦不类的说话声,微微一笑,“你搁下吧。”

曾经,曹玉臻就没有给她捧过一次羹汤。

他只会在床上给她喂服媚药。而现下,这媚药正一次次地被胡香灵吃下,迫得胡香灵不停地接客,却只得十纹钱。

胡香灵骂她卑贱,她就把胡香灵变得更为卑贱不堪!

冷玉低声道:“告辞!”

墨玉见他离去。捧了羹汤道:“郡主,你先吃些吧!”这声音。比女人的还要温暖三分,听得崔珊浑身的鸡皮往外冒,她连连摇头,“墨玉,像男人那样说话。我喜欢听你说话!”

她移着步子,在倚窗前的案前坐下,“我请了郎中给你们三个瞧病,郎中说你们三个亏损得厉害,在我府里安心调养。待你们好了,你们若留下,我会高兴。你们想做个寻常人娶妻生子,我也会成全。如若看中我身边的丫头,我赏给你们,或田庄当庄头、或去铺子当管事,我都任你们选择。”

墨玉笑了一下,他几乎都快要忘了,自己其实是个男人。“我是郡主的人,这一辈子就陪在郡主身边。”

崔珊微微一笑,将脸转向一边,“我只是太寂寞,想找个人陪。

你身子不好,待过了这两日,我带你去左肩王府,请王妃给你诊诊脉。你还年轻,将来的路还长着,我给你们赎身,并不是要你们与我如何。

对我来说,你和我身边的丫头是一样的,不同的是你们的三个的身价比她们更高些。”

他们三个入府有几日了,但崔珊从来没让他们夜里进过自己的恣意阁。

他们三人都住在同一座院子里,院里有专门服侍的小厮、丫头。

她这一生,只求寻一个真心人足矣。

早前想过要放纵自己,可后来还是放弃了。尤其是看到二大长公主的放纵后,崔珊是彻底放弃了以前。在她眼里,二大长公主是个半兽人,一半是人,另一大半却是兽欲。她不要变得和二大长公主一样,此念一亲,她收住自己放纵的打算。

她正值妙龄,还不到双十年华,未来的路那么长,更不能因为一个曹玉臻就沉沦、放弃自己。

崔珊捧了羹汤,吃了两口就没了胃口。

墨玉定定地看着崔珊,“我们三个里,郡主待冷玉最不同,来小倌楼找乐子的太太、奶奶们,多是因为他身上有一股子冷酷气。小的没念几日书,更不通武功,不如冷玉文才武功出色。”

他说这话时,似带着一股酸楚味。

崔珊凝着眉,突地笑了起来,“你是你,他是他,你没必要与他比。要是在府里住得不开心,我派人送你去庄子上。”

“不,我愿意陪着郡主。”

崔珊又笑了起来,伸手轻捧着墨玉的脸颊,一个男人气血不足,当真是少见的,“本来想请左肩王妃来府里坐,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让她因我的缘故被人非议。你放心,我会求她给你瞧病,你会很快好起来的。”

墨玉明媚一笑,“这两年,我办那事越发不成,这才在楼里失了宠,我真的可以…”

崔珊点了点头,“王妃的医术很高,你看我的脸,被胡氏毁成那样都能康复,你的也一定可以。等你病好了,我就令人给你脱了妓籍,换回你原来的名字,做回你自己。你还没告诉过我,你真名是什么呢?”

墨玉若有所思,“那年我十二岁,家里遭了大难,满十五的哥哥们就发配北边,而我与两个弟弟最小,就被变为官奴,哪里晓得买下我们的人牙子,见我长得不错,几经辗转,从江南又卖到了后城小倌楼里去。”

“你家里也是官宦人家么?”

墨玉再不愿多提,只道:“那是先帝与靖王争嫡时的事儿,我祖父原是支持靖王一派的…”他转了话题,“我姓池,在家排行第五,池五。”

他在楼梯口听到了崔珊与冷玉的话,这些话崔珊与冷玉说,可见在她心里,冷玉与他和蓝玉不同。

崔珊渴求的是一个真心人。

而他渴求的是一份安稳的生活。

他不想再这样漂泊了,只想好好的活下去,做一个真正的人。

想要崔珊真心待他,他就得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我姓池,名锐,池锐。”

崔珊笑道:“池锐,好响亮的名字,我喜欢这个名字。往后都叫你池锐好么?”

“好!只要你愿意,叫我什么都行。”

这一次,他没之前那半男半女的语调。

无论是卑贱的他,还是高贵的她,在这红尘都是可怜人罢了。

他们,都有一颗被伤的心。

崔珊待他又不同于蓝玉,蓝玉早前派去陪二大长公主,可见他在崔珊心里还有一些份量。

二大长公主府。

曹玉臻悠悠醒转,只觉浑身灼烈如烧,自己的身上,正有一个赤身的肥胖女人正用力的摇摆着,嘴里发出嗯嗯呀呀的声响。

耻辱!

于他是天下的耻辱!

他用力想将身上的女人推开,然后,她的力气这样的大,而他却被这样舒服又畅快的感觉包裹着。

窗外的阳光从层层轻纱上映射过来,曹玉臻看着光亮,低骂一声“贱女人”,三字刚出口,二大长公主直接就是一巴掌,“臭男人,别不识抬举,能被本公主瞧上,是你三世修来的福分,你这会儿自个也快活着呢。服侍好本公主,本公主自有好处给你!听说你欠了珊瑚二十五万两银子,本公主包你一月,二万两银子如何?这可不能再高了,就是本公主包最红的头牌小倌也不过一月二万两。”

拿他当小倌!

曹玉臻想要挣扎,偏二大长公主太过肥硕,他根本不能耐她如何?

耻辱,从未有过的耻辱。

他寻胡香灵不着,自己也落到魔窟之中,他不曾想过,天下间怎会有二大长公主这样的女人,不知廉耻,再不嫁人,偏还生了一对儿女,整日耀武扬威,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这是他的恶梦,然而,却又是这样的快活。

不知纠缠了多久,他累得浑身酸痛。

二大长公主却已经扬长而去,只将他留在铺有木板与锦衾的地上,层层叠叠的轻纱飞舞。这一天,如此的漫长。

崔珊!

他捏紧拳头,所有的耻辱,全是她带来的。

这个女人如今变得和二大长公主一样的不知廉耻。

胡香灵究竟在何处?

他得找她,她的肚子里还怀着他们的骨血。

他摇摇晃晃地整好衣袍,刚出去,就见花厅里坐着二大长公主,一脸慵懒地依在暖榻上,冷冷地扫视着他,“还以为你有多不同,不过是个废物。也难怪珊瑚要休了你!与小倌楼的头牌可差远了,瞧在你服侍过本公主的份上,给你一千两银票,拿去吧!”

779 羞怒

立有一位年轻清秀的太监过来,将一张银票递了过来。

曹玉臻气得俏脸全无血气,拿着银票一把丢在太监脸上。

太监笑道:“谢曹公子赏!”捡到了银票就往自个怀里揣,曹玉臻险些没气个半死。

双腿打颤,脑子发蒙,跌跌撞撞出了二大长公主府邸,刚一出来,就听到一个呜咽哭泣的声音,却是他的小厮坐在一边痛哭。

“阿七,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厮抬头,一见曹玉臻,越发扯着嗓子哭得更大声了,“二爷…奴才…奴才被人夺了身子。”

曹玉臻一愣,眼前掠过二大长公主那如同肥猪般的身子,那样的女人,他是半分兴致也没有。“怎么回事?”

“二爷,奴才被个又老又臭的婆子给强了。呜呜!那可是奴才的第一次啊,奴才是想留给未来的媳妇的,就这样没了…”

有其主,必有其仆,瞧来这婆子是二大长公主的人,居然能做下这等事,当真让人意外。

天色,近黄昏。

他的头脑越发有些昏沉,双腿发酸,脚步打飘,而小厮阿七比他更甚,他不得不扶上阿七,往曹府移去。

曹玉臻近了府门,正待进去,却见两个身高马大的门丁闪身出来,不是原来的门子,依然是大房、三房的下人。

门丁甲抱拳道:“二爷,大老爷吩咐,请二爷不必入府了。这处府邸。老太太做主给了大房和三房,请二爷另寻住处。还有,大老爷说,二爷欠了珊瑚郡主的钱尽快还上,再不还上,大老爷就要与你断绝伯侄情分,还请二爷莫要连累了无辜的大房、三房!”

“你们…”曹玉臻想要骂人,话到嘴边。却如此的苍白无力,“我要见老太太,谁敢拦着?”

门丁乙道:“既是要见老太太的,二爷只管进。还请二爷尽快收拾东西离开曹府。二太太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曹玉臻一进府门,立有大房、三房的婆子跟过来,催促他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曹家老太太原是护着二房的,如今也不能了,前些日子有皇族子弟宇文珅来闹,而今是比这更难缠的二大长公主带人来闹。是替崔珊出头的,催着要二十五万两银子,手里还拿着两大牙行开的凭契。

这次限期三天。到了时限不偿还欠债。整个曹府上下都要沦为崔珊的家奴。

大房、三房见这些崔珊当了真,恐怕非要与曹家为难。

老太太做主再给三房重新分了家,大房、三房得了祖上留下的曹宅,给二房分了郊外的一百亩良田与一座小宅院,大房、三房又各得了一百亩良田,三房各有一家铺子。好铺子分给了大房、三房,原因是这两房人被二房拖累,自该得好的。

老太太担心,这次保不住曹家。只尽量把好的留下来,将不好的东西都给了二房。

连皇上就珊瑚郡主带皇族子弟大闹的事都不了了之。因牵扯到皇族子弟,皇上也不便斥责。

这是曹家老太太壮士断腕的气魄。在她心里,二房依旧是她最疼爱的,可曹玉臻就不该宠纵了胡香灵任意胡为,现下整个曹家受他声名所累不说,连二大长公主讨债都上门了。

曹二太太没想老太太会执意将她与曹玉臻赶出曹府,让他们母子回郊外庄子上的小宅里居住,虽有安身之处,如若二大长公主再闹上门来,那唯一的安身处也保不住了。

崔珊…

这个女人还真是心狠,定要逼得他们母子再无安身立命之处。

曹二太太已经收拾好了包袱、摆件等,足有一车的东西,马车就停在偏门处。

大房、三房的人冷眼瞧着,谁也没有帮衬一把,更别说搭把手。

曹三太太还在老太太面前吹风,“娘,给二房分的东西太多了。田庄、宅子只怕保不住,不如少分他们一些,免得到时候被珊瑚夺了去,平白便宜了外人。”

曹老太太不作声。

她心疼,曹玉臻是她一手带大的,而今却要狠心赶走他。

原想宇文珅之后,崔珊不会再做什么,好歹他们夫妻一场,谁能想到呢,前面走了个宇文代,又来一个二大长公主来闹。

无论是哪个,都不是他们曹家能得罪的。

早前,曹玉臻在任上当差,能时常见到皇上,好歹还能让几句话。

如今不在任上了,被责令回乡反省,就是想求个恩典也不能。

曹家被二大长公主逼得忍可忍,再这样下去,曹家上下的人都会一无所有,连个避风之所都没有,还别谈荣华富贵。

崔珊是真的被曹家伤透了心,否则也不会这般咄咄逼人。

老太太早前还抱有希望,想着过些日子待崔珊的气消了,再派人上门说合,而今看来是真的不可能了,听说崔珊已买了几个英俊的小倌在府里养着,这不仅断了曹家人的念想,也断了她自己嫁人的念想。

曹大奶奶也道:“三婶说得是。分给二房他们也保不住,那可得一百多亩良田,又有一座郊外宅子,值不少钱呢。”

曹老太太尽量想一碗水端平。已经给大房、三房多分了家业财产,可他们还不知足,连给二房的良田、宅子都想讨回去。

曹玉臻进了自己的院子,就瞧见坐在花厅上二太太,一脸愁容,“玉臻,你去哪儿了?今日你出门后,二大长公主府的护卫、下人闹上门,说是要替珊瑚郡主讨债。二十五万两银子,我们哪里能找这么多钱,早前有的,被珅老爷给拿了个干净。”

曹玉臻想宽慰母亲几句。院门外传来说话声,大老爷、三老爷进了院门。

曹大老爷道:“玉臻,你向来是个懂事的。要不是二大长公主咄咄逼人,你祖母与我们也不会这样,想想上回,珅老爷的人拿走府里多少好东西。再不将你们二房分出去,我们整个曹家都完了。你赶紧收拾一下,随你母亲出城去郊外庄子上。如今分了家。他们再不能找我们闹,大房、三房的人可没沾上你们的东西。”

早前曹玉媚入宫,各房都巴结讨好着,想着得了好处莫要忘了他们。他书念得好,大房、三房也都指望着他光宗耀祖。而今他一出事,个个都想着把他赶出去。

什么骨肉亲情,什么手足情深,全都是谎话!

他们在乎的只是他们自己。

他刚被二大长公主所辱,浑身又酸又累。不让他歇憩,就要赶他离开。

生怕他拿了不该拿的贵重东西,片刻也不让他久呆。

曹二太太问:“胡姨娘寻着了么?”

曹玉臻摇头。

曹大老爷道:“都怪这祸水。要不是她。我们曹家哪有这番变故。偏你们母子一味的念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肯下手,要一早拿掉那孩子,哪有这些麻烦。或许给珊瑚郡主出了气,就不会追着曹家不放!要怪,只怪你们瞧不清事实!”

孩子是没拿,现下胡香灵去了哪儿。曹玉臻不知。

胡香灵…

到底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崔珊的怨气为何这般大,大得让他无法理解,非得将他逼得尽头方好。

曹玉臻领着二房的丫头,收拾了自己的物什,好几箱子书。又有一些零碎的小东西,又是满满的一车。

曹大老爷看了一眼。屋里原有的桌案、椅凳并没有动。“差不多就出发去乡下吧!明儿二大长公主再来,我们就说你们离开了。”

曹家再也经不起闹腾了,半分也不成,上回皇族子弟的打劫,让他们已经受创严重,怕是好几年都恢复不过来。他们原本就是破落的门第,就是这小小的创荡于他们都是大创伤。

曹二太太到了偏门,想到这里自己住了大半辈子,而今却被迫离去。

曹老太太呆在上房偏厅里,都是疼惜,疼惜…

她不得不这么做,要是迟疑,到时候整个曹家都是遭殃。她必须得保住一些人,现下她才知道,迎娶皇亲贵戚是怎样一件大事,若荣,就能荣登贵极;若损,就能损你至尘埃。

曹玉臻犯了大忌,不该冷落崔珊,不该纵容的胡香灵。

如今明白过来,却已经晚了。

想要与崔珊求个情,可崔珊在曹家的日子,府上中下都没待她好过,又如何去求情。

曹家,连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曹玉臻这一生算是毁了。

毁在了两个女人手里:崔珊与胡香灵!

曹玉臻扶了二太太上马车。

曹二太太的泪喷涌而下,她审视着整座府邸,再也控抑不住。

曹玉臻仰头看着住了二十多年的家,从今往后,这里再不是他的家,这里住的是大房和三房,却没有他们母子的一席之地。

上了马车,他与母亲相对而坐,看曹二太太泪如雨下,他却寻不到可以安慰的话。

马车出了城门,摇摇晃晃地往郊上庄子上去。

曹二太太止住流泪,“玉臻,你可想过以后?如今你的声名俱毁,这次的事又闹成这样…”

不仅是名声,还有他的恶梦。他竟被二大长公主那个又肥又丑的女人给强了!

他虽没有哭,可胸腔里都是冲天的巨怒。

崔珊!二大长公主…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还有胡香灵,他怨她!

她不该背着他做出算计崔珊的事,现在崔珊报复,将他和母亲逼得躲无可躲。

“今天我走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780 暗恨

曹二太太道:“那些人太猖狂了,限期三日再不把欠下的钱还上,就要把我们全家上下贱卖成奴。长得好看的,女的为娼,男的为小倌;不好看的,女的为婢,男的为奴。骂出的话着实难听,连你祖母都气得昏厥过去。你大伯和你三叔便逼着你祖母分家,要将所有财产分个清楚。”

他们不是说说而已,是一定会做到的。

这,就是崔珊的复仇。

难怪这些日子突然停了几日,竟是为这个,找了更难缠的来帮忙。

她宁可便宜不相干的外人,也不会让曹家沾上半分好处。

崔珊对他和胡香灵的恨是这样的强烈,烈得无法收手。

早前,崔珊怂恿皇族中人来闹,现在又改了位更难缠的来闹。

曹二太太道:“这一回,珊瑚是铁定与我们家闹上了。她不仅毁了你的名声,也一起毁了曹家…玉臻…”

早知今日,从一开始就不该迎娶崔珊,亦或就没有这变故,即便不会大富大贵,但一定可以平平安。

曹玉臻心下暗自琢磨着,今儿二大长公主的凌辱只是一个开始。

只要他留在皇城,崔珊就会想到应对的法子。

天下这么大,他的名声尽毁。

到时候传到新皇耳内,再不会宠信他了。

他的一生就要被她毁了?

不,他不甘心。

与其便宜了旁人,倒不如把所有的家财给了大房、三房。

“娘。”他唤了一声。咬了咬唇,“把田庄、房屋和这两车东西都尽数还给祖母吧?”

曹二太太一脸惊容:“玉臻!”

曹玉臻点了点头,“给他们,我们不要。”

“可往后,我们该如何度日,这可是我们仅有的东西了。”

曹玉臻拿定主意,果决地道:“娘,我们什么也不要。”他坚定地看着曹二太太。“我在其他钱庄还存了几万两银票,到了外地,我和娘重新开始。皇城呆不下去,自有我们重施拳脚的地方,你信我…”

曹二太太狐疑地看着曹玉臻,“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这次我们不要带太多人上路,我带阿七,你带银锁,就我们四人离去。待天黑之后。我就送娘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马车慢慢吞吞地到了郊外田庄上,将马车驶入小宅,曹玉臻下令将车上的东西清理了下来。挑了自己紧要的东西。又归拢了三口大箱子。

他在等,等天黑。

当黑色暮了之后,又重新令人将不带走的东西搬上了马车。他另租了马车,将三口大箱子搬上车,请了曹二太太与阿七、银锁出来,给了自己一个德州好友的地址。又亲笔写了一封书信,托好友代为照顾母亲与两名忠仆。

曹二太太道:“玉臻,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么?”

曹玉臻摇了摇头,“你们先去德州等我,待我将皇城的一些事处理好就过来找你们。”他拿出二两百银票。一把塞到曹二太太的手里,“娘。你照着这地址寻人,他在德州做知县,一定会好好照应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