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嬷嬷问:“晋阳那边来信,三奶奶可有喜讯了?”

田荷摇头。

李碧菱想要孩子,只怕都快要想疯了,同时进江家门的几个,一个个都生了儿子,九公主还比她远进门,如今有了女儿,又怀了第二胎。

田荷知素妍与宇文琰吵架的事儿,这会儿兴趣盎然地讲着何氏又添了个闺女的事儿,当作是笑话一般地讲着。

何氏听到孩子呱呱落地的哭,问稳婆“是儿子吗?”,稳婆答“恭喜太太,是位娇滴滴的千金。”听说是女儿,何氏有些不信,非要亲眼看看,一看是女儿,先是一愣,过了片刻,回过神来,大声哭道:“小姑子害我啊!原说是儿子的,怎么变成女儿了?”

何氏要生了,江家老太太知何氏是个泼辣性子,一早请了何太太来坐镇。在她娘家母亲在,何氏总会安静些。

何太太没想,她这是怎么,一入江家门生了儿子,这后头接二连三都是清一色的闺女,偏何氏只想要儿子,想给七爷再添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偏次次都不顺心。

何太太厉声道:“你小姑子说的是,三姑爷命里女儿比儿子多,听听,这话可不对了。六爷、七爷,可不都是他儿子。如今四女二男,你若再生一个,许就是儿子了。”

何氏呆怔一会儿,当时她算来算去,就是忘了江传堂这个儿子,他又不是她生的。她干嘛要时时记着。顿时又嚎啕大哭一场。

何太太都有些烦了,上回生了孪生女儿哭,如今生了一位五小姐。又再哭一场。

“我的娘啊!这可怎么叫我在江家立足,都是这几月生的,大房的两个儿媳妇,个个都生的儿子。轮到我这儿,怎么就生女儿?还是个二月出生的扫把星,呜呜…这孩子我不要,要是儿子,我好歹厚着脸皮留在家里,如今生个女儿,让我有什么脸面留下她。”

何太太没想她又说混账话。厉声训斥道:“女儿是你的,江家不讲究这些,你瞧二房五爷的长女,也是二月的,人家不也好好的。偏你倒嫌弃了,寻常把孩子生在二月,就怕别人说,江家上下没人说,个个都欢喜,你倒嫌弃起自个的骨血女儿了。”

何氏也是听说过的,九公主生了玄玉,当时就听府里有人说要送到庙里养,是老太太说二老爷也生在二月,只拜了道姑师父就把人留在府里了。

何氏想到心里就烦,“我可不管!要是我这一家子上上下下平安便罢,但凡有半分不顺,我就将她送到庙里去。”

就是湘眉、湘君,都稍大些了,何氏才看入了眼。

如今再添个女儿,一看就寒了她的心,再不愿多看一眼。

何太太气得无语,“没见过你这个当亲娘的,旁人不说,你倒先嫌上了。二月怎了,二月出生的多了,二月出生的能干儿子、贤惠女子也多的是…”

正要教训她几句,何氏连连摆手,“把她给我抱走,再别在我跟前,让奶娘抱回自个屋里养着吧。”

素妍听罢,有些不相信地道:“三太太真不理五姐儿了?”

田荷捂着嘴笑,“来报信的是三房的婆子,要不是何太太在,只怕当真送庙里去了。”

青嬷嬷也是微愣,真是孩子多,疼不过来,七爷何传鉴如今是何氏心头上的宝贝,因着眉姐儿许了荣国公府的世孙程长勇,而今对眉姐儿也高看几眼,对湘月、湘君姐妹俩,好几日不见也不会想着。

素妍当真没见过这样的亲娘,居然说不管就不管了,把新出生的孩子丢给奶娘就不理了。

她又忆起了前世的事儿,那时江书鹏娶的是夏氏女为续弦,夏氏女也同何氏一样,见大房有三个儿子、二房两个儿子,兄弟相助,羡慕得跟什么似的,夏氏赌咒发誓也要再生一个儿子,偏接二连三都生的是闺女,后来江家落难,她倒如愿生了个儿子,却是生在监狱里。

素妍想到了江书鹏几个闺女的结局,眉姐儿在菜市被卖时,只得三两银子,她只看到是一个衣着光鲜的大家婆子卖走了她,而这对孪生姐妹,好似被人牙子给卖走了,可怜的五姐儿,跟着父母在监牢里,加上夏氏生了儿子,无人照料,最后也…

想到深处,她浑身一颤,脸上逾显苍白。

青嬷嬷一把扶住素妍:“王妃。”

素妍坐到长凳上,阁楼上风大,奶娘抱了耀东下楼,几个丫头晾完尿布、衣裳也逐一离去。

“刚才都好好的,怎的脸色突然就变了?哪里不适么?”

素妍摇了摇头,拉青嬷嬷坐下,“这几日,我心里总有些不舒服,老觉得会出什么事。你亲自回趟江家,找老候爷说话。”

青嬷嬷静默地听着。

素妍道:“我担心有人会加害江家,让老候爷寻个机会把各处各房、屋里屋外挖地三尺搜上一遍。”

青嬷嬷逾发迷糊了。

素妍又不便解释得太细,微微一笑,道:“还记得那回,府里丢了东西,各处都挖出一些晦气东西,把我的话如实递给老候爷。不光江家,左肩王府我也得细细地搜上一搜…”

青嬷嬷若有所思,问:“王府要搜查一遍,那理由呢?”

“明日再搜也不迟,你就想个合适的理由,或失了贵重东西,或其他什么都成。”

素妍坐了一阵,见近晌午时分,回到琴瑟堂。

文馨姐妹每至中午就过来用饭,午后跟着素妍在小书房读书识字。

叶卿卿姐弟三人,自在静心苑那边用膳。

*

江舜诚得了素妍递来的话,赶在二月十九日,江舜诚以大书房丢了件素妍赠送的名贵宝砚为由,让各房都细细地寻找。

又有家奴禀报,说某夜瞧见婆子府里埋东西,自然就顺理在府里细搜了一遍。

江舜诚更加顺理成章地府里挖地三尺,大肆搜索。

待得天黑,各房儿孙过来,说没有寻到江舜诚丢的宝砚。

江舜诚打发几个孙儿离开,只留了江书鸿、江书鹏下来,脸上肃冷成冰,似要随时都要爆发起来。

江书鹏瞧着不对劲,道:“爹,到底怎么回事?”

江舜诚拿出一封秘函,“可恶!到底是谁竟要暗中加害江家!这大书房里居然出现这等东西,要是传扬出去,我们江家会惹来一场灭顶之灾!”

江书鹏接过,看过之后,顿时一脸苍白。

江书鸿也伸手一探,“这…怎么会?”

江舜诚想到这次要不是素妍派人递话过来,江家真有一场大劫。

江舜诚起身,负手而立,冷声道:“把这东西烧毁了。既然有人神鬼不知地将这等东西藏在大书房,只怕还有后招,老夫倒要瞧瞧,究竟是谁敢打我江家的主意?就在原来的地方,还放一封家书去。”

他吐了一口气,“你们兄弟俩再帮我把这大书房细细地搜一遍,任何地方都不要放过,书鸿把传嗣、传业也叫来帮忙,另外,各房寻到晦气东西,必须立马毁掉,几年前有过一回,几年后又有人埋小人、扎稻人,必须严查!否则,我江家好好的门风都被坏了。”

除了大书房莫名多出来的一封秘函,显在不是江家的东西,江舜诚敢保证,江家儿子也不敢背着他与敌国来往,更不敢把这样的东西夹在书里。

江氏子孙们忙乎了一大晚上,将偌大的大书房细细地清查了一遍,江传嗣虽知有事,又不敢细问,直至在一部书里再次寻出一封秘函,正拿着看,江书鸿冷声夺过:“幸好一早有人得了消息,要诬陷我们江家,否则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到底是谁,居然将这等东西藏到大书房来!”

江舜诚厉声道:“再搜,一定要搜,今儿一个不小心,明儿就可能被人陷害丢了性命。”

众人搜寻了一夜,从每本书,到每幅字画都细细地查看过,确定无误,江舜诚才吐了一口气,接过那封秘函,只余了中间的几项笔迹,前头、最后立时在蜡火中化成了灰烬。

江传业道:“祖父留下这几个做甚?”

江书鹏道:“查出是谁诬陷我江家。真是奇了,我们家从未与大辽人有过接触,哪来的大辽信函?”

江舜诚微眯了眯眼睛,当年素妍说过,江家太过富有,给了皇帝要抄家灭门的理由,而的江家,虽是公候之家,日子倒也过得去,并没有多少富贵,江家多行善事,求的就是有一个善终。

江舜诚道:“明儿府里的几个孩子要去左肩王府?”

786 巫术

江书鹏应答,“小七几个听说左肩王府这些日子倒也热闹,想过府凑凑趣,小八、小九也要过去玩耍。”

江舜诚看了看江书鹏,“你陪为父一起送孩子们过去。”回想这些年,每到危急时候,替江家解危的都是素妍,江舜诚倒吸了一口寒气,“是妍儿派青嬷嬷递的消息,她那儿许是听到了什么。”

江传嗣面露惊色:“我们府守卫森严,又有姑姑布的阵法、机关,什么人竟悄无声息地把这些东西搁到大书房了?”

这些年江舜诚转了性子,一心只想过太平日子,也没了党羽,虽有几个好友,那也是谈谈诗词歌赋、书法丹青,大书房这儿,几乎没再让外人进入过,除了他的子孙便是两名专门负责打扫大书房的丫头。

江书鸿道:“只有两种可能:一,栽赃江家的人是内贼,早就被人买通了;二,是一等一的高手,此人武功之高,令人难以想像。”

两者相比,前者更为可怕。

因为他在江家,稍有不慎,就能让江家满门抄斩。

江舜诚道:“此事就交给书鸿来查,定要查出是谁把这些东西藏在江家大书房里。书鹏回头写信给老二、老五、老六几个,让他们谨慎小心,尤其是老二那里,让他把自个家里也好好的搜查一番。”

全家人的性命系挂于此,稍有不慎就是满门被斩。

由不得他们掉以轻心。

江传业道:“那人为什么要害我们江家?”

要说钱财,江家如今都是本分度日,各房太太、奶奶虽有些嫁妆。与其他各府相比,算不得如何耀眼,便是九公主昔日嫁入江家,也只是五处田庄,不到二千亩良田,又有十几家铺子,统共加起来也只是二三品官员嫁嫡女的规模。也不算抢眼。

二房有些钱,那也是正正经经做生意赚来的。

江书鹏冥思苦想,“爹,我觉得如果那人想对付江家,难道是我们仇敌。”

江舜诚为官三十余年。难免在朝臣上得罪几个人,可他虽在背后算计人,却也没有害过人的性命,不过是让对方官路不顺,难以高升罢了。

江传嗣道:“祖父还记得,姑姑待字闺中时。常常念叨‘二龙夺帝’么?姑姑一直参悟不透。”

江舜诚沉吟着“二龙夺帝”四字,反反复复,“如果真是那人干的。他陷害江家,就是要剪除忠于皇上的臣子,只怕不止我们江家一家会有这些东西,还有其他重臣。”

“那人是谁?”江传业一片懞懂。

江传嗣低斥道。“还能有谁?自然是与皇帝争抢帝位之人,连祖父和父亲、三叔都猜不出这人是谁,我们又如何猜得出来?”

那人如此大手笔,陷害当场一干重臣,这心也太过狠毒!令人胆颤心惊,让人防不胜防。

江舜诚道:“无论是各房挖出的小人、血衣等物,还是旁的什么。此次必须一查到底,若有牵涉的下人,重者报官,轻者贱卖,不可纵容!”

这一次,触及了江舜诚的逆鳞,江舜诚不会再纵容姑息。

“大书房丢了东西,将两位大丫头与管家交给大太太严加盘查,一定要查出个眉目来。各处下人,没有差使,任何人不得四处乱走,若有发现者严惩不怠。”

江书鸿连连应是。

江传嗣兄弟也知道这事非同小可,光是书房里冒出那么一封“通敌判国”的秘函就让他们胆颤心惊了,要是被朝廷知道,江家上下再无活路。

江家男人们聚在大书房里搜查忙碌,素妍此刻领着丫头也在小书房翻寻。

今儿一早,宇文琰就听说素妍丢了件极心爱的凤珠钗子,领着青嬷嬷与众丫头翻箱倒柜地寻了一整天,连府里其他地方也寻了个遍,这一寻还真是热闹起来。

静堂里,挖出了扎满针的小稻人,上面有块带血的布条,居然写着“江素妍”几字,宇文琰惊得跳了起来,他没有姬妾,居然有人诅咒素妍。

更热闹的是,在曾经的惜月阁,如今的畅意阁里也挖出写有宇文琰名字的木头人,更让宇文琰胆颤心惊的是,那上面的字迹熟悉非常,细瞧之下,他竟猜出了埋下木头人的主人。

让众人啼笑皆非的是,在后花园里还挖出了两个绑在一处的小人儿,分别写着“杨文雅”与“叶相”两个名字。

虽有三样,已足够让人意外的了。

老王妃不许下人们搜查静心苑,可宇文琰还是多了份心,派护卫盯着老王妃,这会子,宇文琰疑上老王妃。

上午,宇文琰在练功房呆着,近晌午才结束,一进琴瑟堂就听说素妍丢了东西,大丫头和青嬷嬷屋里屋外寻了个遍,紧接着就有了诅咒素妍的稻草人,又有了咒他的木头人。

素妍还领着丫头们在小书房里翻寻,不厌其烦地,时不时传来声响。

宇文琰坐在偏厅上,昨晚素妍就不理他,还不他碰,素妍自个抱了被子睡在内室的小榻上。宇文琰想与她说话,素妍不理不接话,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支声,蒙头睡觉。

已经是夜里近四更天了,素妍还没有要睡的意思,琴瑟堂内院服侍的婆子、丫头个个都生气,因着有人诅咒王爷、王妃的事。

窦勇站在花厅与偏厅间相隔的珠帘间,抱拳禀道:“属下去静心苑瞧过了,不…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宇文琰不耐烦地吐了一个字,他今儿的心情很烦,着实不明白,青霞怎么就恨上他了,居然要诅咒他,恨不得他早死。

窦勇垂下眼帘,“属下在静心苑的屋顶上呆了许久,三更时,老王妃拿了一个小人出来,上面居然写着…写着…”

小安子记道:“你倒是说呀!”

窦勇小心而快速地道:“属下看到老王妃的小人写着辉世子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还有,叶家小姐也做了一个小人,穿着漂亮的海棠小衣,上面竟然是…”

海棠花纹的衣裳,除了素妍还会有谁!

宇文琰赤着双脚,几步一窜,抓住窦勇的衣襟:“你可瞧清楚了,老王妃的小人上写着世子的名字和八字?”

“是!属下瞧得真真的,上面还扎着三根绣花针。”窦勇停了一会儿,“老王妃许是知道府里在搜查东西,便将那小人给丢在乌盆里烧了。叶小姐也将那个用布扎的小人用剪刀给绞了…”

宇文琰跺着脚,“我看她真是疯了!疯了!世子是她的孙子,她竟连世子也给诅咒上了,在静堂挖出来的小人,指定也是她做的,天下…哪有她那样的母亲,有她那样的婆母,竟诅咒上自个的儿媳、孙子…”

哪里是他的母亲,母亲怎会做这种事。

此刻,无忧阁内的杨文馨还未睡,看着一侧睡得香甜的妹妹,与问两个乳母道:“义父、义母是好人!是谁要诅咒他们呢?”

杨文馨的乳母茅姑姑笑了一下,面露尴尬,“不光是郡主意外,瞧这王府上下都吓了一跳呢。”

杨文雅的乳母乔姑姑道:“大郡主,后花园将二郡主与叶家大公子绑在一块儿的小人,这…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杨文馨一脸稚容,冷声道:“我道紫霞郡主近来待我们姐妹如此殷勤是为了什么?原是打这主意,只怕用红绳绑到一处的小人是她放的呢。乔姑姑,你听好了,这几日你更得寸步不离地跟着文雅,要是有急事离开,也必须让大丫头跟着。”

茅姑姑也是一脸怒容,“叶家是什么门第,不过是个破落户,居然打上二郡主的主意,着实太可恶了。”

杨文馨用稚嫩的声音道:“我已经交代过文雅了,打明儿起,不许再跟叶家小孩一处玩。明天江家的少爷、小姐们要过府来玩,我与文雅自与他们一处热闹,再不理叶家那几个坏人。”

她虽年纪不大,却也明白这事可大可小,她总不能真让自家的妹妹许了叶家那个孩子。

那孩子玩蛐蛐,赌骰子倒是把好手,听说八岁了,居然连一百个字都识不全,更别说旁的。在杨文馨瞧来,就是一个废物。

她扭头看了眼睡得沉稳的妹妹,这几日当真是玩疯了,倒松了女红、课业,“待明儿江家的少爷们离开,我与文雅收收性子,安心跟着义母读书识字,义母说得对,女孩儿家也是要会读书识字,读书能明晓事理,分辩善恶…”

茅姑姑欢喜地笑了,“郡主能这么想就好了。”

来左肩王府已经好些日子了,杨文馨真有些想回家了,可是昨儿镇国公府才派了下人过来探望,送了她们姐妹的衣衫来。“大弟、二弟的病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乔姑姑轻叹一声,面容里露出几分焦急,“大郡主也别担心,听说大长公主请了义济医馆的瑶芳道长去,瑶芳道长最会给小孩儿瞧病了。”

杨文馨眨着眼睛,“请她去了?”难不成病得极严重了,“到底是什么病?”

茅姑姑与乔姑姑审视左右,在榻沿前坐下,“你可别说出去了,说大公子、二公子患的是天花。”

杨文馨顿时瞪大眼睛,这可是极严重的病了,要是弄得不好,就会丢了性命,她听说过,好像左肩王妃小时候就患过天花,险些没了命呢,轻唤一声“大弟!二弟…”她就呜呜哭了起来。

787 惊天密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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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姑姑责怪道:“你怎么与她说这个?好好地把她惹哭做什么?”

茅姑姑道:“大郡主、二郡主都想回家了。可家里还病着两个呢,这能回吗?大长公主与太太在府里一人守一个孩子,都好几宿没睡好了,谁能想到是天花呢,还两个一起都患上了,只怕现在,一时半会儿的,大郡主姐妹都不能回去了。好歹得等镇国公府的病气过了,一切好了才能回府。”

两位乳母轮番劝说,杨文馨哭了一阵,虽然想家,可想到现在还不能回去,她祖母、母亲都忙着照顾两个弟弟了,杨文韬的痘子发出来了,用茅姑姑的话说“出了痘就好,出了痘就能散了毒,再吃些药许就康复了!”

只是杨文略太小,还不满百日呢,居然就跟出痘子,那么小的孩子,可不好喂药,只得每加重药量让乳母喝,就连乳汁也带了一股子的药味。

镇国大长公主整日不分白天黑夜的抱着杨文略,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生怕有个闪失。两个儿子都染了天花,早前风寒刚好,又得了这病,幸好早早将杨文馨姐妹俩给送走了,否则这可如何是好。

几天下来,镇国大长公主消瘦了一大截,连眼睛也变得奇大。呆在院子里,足不出户,与奶娘一起守着文略。

杨文韬那儿,由镇国公夫人小傅氏照看着,小傅氏因是续弦,更不敢怠慢,也是整宿不睡。衣不解带地照应着。

镇国公也吓得不轻,请了瑶芳道长去府上住着,瑶芳呆不住,住一晚就走,临走留下话“若有事。着人吩咐一声”。

茅姑姑轻声宽慰着杨文馨,杨文馨依在她怀里哭了一阵,不知道是想家,还是担心两个弟弟,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素妍在小书房里翻腾了一遍,竟意外发现了一封信函。上面有蜡油,似有开启过的痕迹,没有看信。将信搁到小抽里,重新整理了小书房,令丫头们回房歇下,取了信函回了内室。

宇文琰哈欠连连。见她不睡,他也没了睡意。

他实在不明白,老王妃这是怎么回事?天底下再没有这样的母亲了。

“妍儿…”他赔了个笑脸,扱上鞋折入内室,素妍坐在床沿上,递了一封信过来:“你的东西。”

宇文琰接过信函,拆开一看。立时瞪大眼睛,嘴巴快能塞下一个鸡蛋,“这…”

素妍歪着头。

宇文琰道:“谁送来的?”

“今晚在小书房一本兵法书里发现的。”素妍扬了扬头,“我在山上时看过几本绝好的兵书,对于这样寻常的,我是从来不看的。我在小书房每日也只是习练大字、绘画丹青而已,还有,二哥、五哥、六哥给我的信,我都是锁在专门的小抽里…”

她才不会胡乱丢东西。

宇文琰支支吾吾,看到第二页,“妍儿,只怕有人要害我…”

素妍面无表情,看他的样子,似被吓得不轻,伸手一接,看了一眼,“真是奇了,怎么我们家也有这样的东西?”

“还有谁家有?”

素妍看了看笔迹,是用极寻常的,专门写奏章的楷体字,又称为官体字,这是北齐建朝以来,朝廷规定的专用字体,无论是科考,还是官文、奏折统一都用这种字体。大小匀称,笔力均匀,是很常见的字,这样的楷体,很难让人分辩出是什么人写的。

她不由得勾唇一笑,“有意思!”

她曾以为,只有江家或崔家才有人陷害,没想在左肩王府的小书房也发现了这东西。

宇文琰皱着眉头,“有人要害你男人!”

那又如何?

素妍看了一眼,“琴瑟堂是何地方?周围设有阵法机关,白天只能从院门、内仪门进来,晚上要进来必须得护卫领路。居然神鬼不知在小书房藏了一件这样的东西,你说是不是很厉害?”

宇文琰见她似早有主意,“你折腾这一天一宿的,不会就为了找这东西吧?”

素妍正色答“没错”,只两字,却掷地有声。

宇文琰来了兴致,“妍儿,你怎么知道有人在我们府藏了这样东西?”

为什么要告诉他?

她就是觉得有,也就派人找了。

只是,其他的东西却是她预料之外。

素妍站起身,“记得昨天和我吵架的事么?”

宇文琰没答,都过去的事,她还提。

素妍道:“崔珊告诉我,曹玉臻失踪了,而她派去的护卫曾跟踪过曹玉臻,发现曹玉臻去了大辽行馆,按照我朝规定,文武百官没有皇上旨意,上至亲王贵族,下至未入流的官员,任何人不得私下与各国行馆官员接触。

当时,我就在想,曹玉臻想干什么?

他偷偷跑到大辽行馆去,不是太奇怪了么?

你跟我吵架后,我依旧想了很久,后来我慢慢想到,曹玉臻也许要报复。

他要报复崔家,有可能还报复其他人。”

曹玉臻曾经害过江家,她只是心里不安,想要寻上一遍才肯放心。

她折腾一天一宿,也只是求自己安心罢。

宇文琰道:“我和他又没过节,我不喜欢他,可我也没得罪他,他为什么要害我。”

素妍摇头,“我凭着感觉才寻的,不能只寻小书房,万一旁处也有怎么办?所以,我就连带着把王府上下挖地三尺全寻了一个遍。”

这一寻,还真寻出了东西来。

想找的找到的。不想找的也跟着冒了出来。

素妍道:“曹玉臻害崔家有可能,可他为什么要害你?”她摇了摇头,“这一封秘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说事成之日,给你西南三省为封地,真是骇人听闻。它是什么时候在小书房里的,是被什么人藏进去…没人知道!”

宇文琰想到琴瑟堂内外的人。“你的人可靠?”

素妍肯定地道:“能进小书房的只得四名大丫头、青嬷嬷,她们都绝对可靠。”

宇文琰道:“小安子是与我一起长大,他也可靠。”

“如果不是内贼放进去的,只能是武功极高的人放进去。虽然外面布有阵法,但对于武功极高之人来说。却易如平地,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他们。”素妍咬了咬唇,“这人连你都要害,我猜被人诬陷的不止你一个。”

她,原是生气的。

可今儿真的乏了。

素妍褪了外袍,上了牙床。

宇文琰也跟着躺了一下来“妍儿”。她没应。

又想要她,她可没心思,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宇文琰低声道:“妍儿。对不起。”

“是为昨天的事么?如果事,我接受。”

他才不会为昨天的事道歉!

宇文琰道:“我说的是旁的事。我娘…为我娘诅咒耀东的事…”

素妍腾地坐了起来,本来困乏,此刻全没了睡意。“你说什么?”

宇文琰也跟着坐起,面露愧色,天下没有这样的祖母,哪有祖母诅咒自家孙儿的,“妍儿,今儿白日母妃不许下人进静心苑搜查,我觉得奇怪。旁处都搜了,为什么不许搜那里?

我派了护卫盯着,竟发现母妃做小人诅咒耀东…”

诅咒她无事,居然咒她儿子!

好恶毒的女人!

耀东才多大,还不到四个月。

素妍咬了咬唇,“哼!到底没拿你我当他儿媳,也没拿耀东当她孙子。哼!正好!反正她也不是你亲娘!”

她不会气糊涂了吧!

宇文琰不敢再说,生怕她到时候又闹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