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州修建七县的河渠,这可不是小事。他亦听传达说过,说那河渠两侧都用了石头码上,每过三里就建一处拦水堤,排洪泄水的,修得极好,就是离约有数丈开外,便建大路,是挖掘了渠上的泥土铺的,又铺了河沙、很是平整,路的下面还留有入水、排水洞子,每十五丈就有两个洞子,专门用来浇灌良田的。

江传达大赞,说老王爷等人在修渠上用了心的,但凡见过河渠、大路的,都说修得好,花的银子,都是实打实的,比众人猜测的都还要花使得少些。

当天夜里,江舜诚叫了在家的儿子、孙子在大书房商议,如何帮卫州修渠募工程款的事,江家男子们你一言、我一句发表了一大通的看法。

江传业垂着头,着实不明白,为什么江舜诚要插手管卫州工程款的事,还这样郑重其事,这明明是人家左肩王府的家务事,江舜诚揽了来,还召他们来议论。

江书鸿也帮着出主意,见江传业一直不说话,问:“传业,你怎么不支声?”

江传业笑了一下,“我又不懂如何凑银子的事,还是传达想办法的好。”

江书鸿原是兴致勃勃的脸上,立时冻凝成冰,厉斥:“你姑姑待你们几个侄儿如何,各自心里都有数。这会儿你姑姑有了困难,不想帮忙就说话。别给老子推三阻四的!卫州买田,各房都得了好处、赚了银子,但凡有好处,你姑姑哪回忘了江家人?”

江传业迟疑了片刻,没想江书鸿说发火就发火了,连江舜诚脸上也流露出几分不满,“爹,这…不是左肩王府自个的事…”

江书鸿“砰”一声搁下手里的茶杯,茶水四溢,洒在桌案上,他指着江传业,“忘恩负义的东西!以你姑姑的性子,要不是真遇上难处了,她会开口吗?你不想帮忙就算了,下回你姑姑再有好事休想沾边。”

他是长子,要不拿出点威望来,后面的兄弟怎么看,父母健在,他们就是一家人,手足相望,素妍是个重情的,宇文琰待他们父兄几人又有礼谦和,也是个好的。

江传达坐在一边,“我先想想法子,先让我大舅、二舅把江南的富商都请来,他们中有不少人也盯着卫州建码头的事,要是码头建成了,从江南过来的货船,又能快几日,再则卫州往登州、云州等地都是极为便捷的…他们会愿意出钱的。”

他顿了一下,如今二房的日子最好过,他开了几十家拍卖行,各州都有了,每天的进项银子就不少,虽说是一家人,大房的几兄弟里,难免有眼馋的。

江传达垂着头,“祖父放心,要是凑不足三百万两银子,我想办法给姑姑添上。当初在卫州买私田,嘿嘿…我也狠赚了一笔,反正是意外赚来的,就算是把钱都给了姑姑也没话说的。”

江舜诚嘴角划出一丝弧度,“你倒有些良心。”

江传达挠着头,傻傻笑了两声。

江舜诚道:“这事儿,就由小五挑头,凑了银子好给妍儿送去。散了吧。”

打开大书房的门,却见门外站着小八,手里捧着个半新旧的钱袋子,“祖父,听说姑姑急需用钱,我和弟弟手里就这些钱了,祖父都给姑姑吧。”

江传嗣瞧了一眼,看那大半袋子的钱,就算是零碎银子,最多不过三四两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

江舜诚伸手轻抚着小八的头,“你是个好孩子,能念着你姑姑。这钱你留着,你姑姑的事,有祖父和你大伯帮着呢。”

845 好价

小八固执地伸着手,“祖父就替我把这钱给姑姑!这是我和小九的心意,祖父不收,回头小九就要来了。小九的病还未大好,祖父就替姑姑收下。”

江舜诚满是欣慰,对于五房的两个孙儿,他亦是疼爱的,心疼这两个孩子格外懂事,见小八坚持,笑道:“好,祖父就收下。祖父替你姑姑谢谢你们兄弟俩。”

小八灿烂地笑着,“上回姑姑照顾小九,听说回府后,老敬妃就不让她照顾表弟了…”想到这事儿,小八心里有些难过,那是姑姑的孩子,可老敬妃却抢了去,要不是为了照顾小九,就不会变成这样。

江舜诚知这小八也是个心思重的,轻声道:“那是老敬妃担心你姑姑身上有病气,怕染给了辉世子。你不需往心里去,你姑姑愿意把辉世子交给老敬妃。”

小八点了一下头,抱拳行礼,“祖父、大伯,我回去了!”

江传业只觉有趣,不由得笑了起来,才刚笑一半,江书鸿厉斥道:“都是做爹的人,连个孩子都不如,你倒好意思笑得出来。”

江舜诚没说话,领了江传达离去。

江书鸿却没有离开,而是唤了两个儿子再回到大书房,“传业,你最近怎么回事?古古怪怪的。”

江传嗣是长子长孙,此刻盯着传业看。

江书鸿问:“阿大,你知不知道?”

江传嗣没说话。

江书鸿道:“传业,你也不小了,万事可不要犯糊涂。为父告诉你,更不能犯与你五叔当年一样的错,你们瞧着小八、小九是懂事的,可你们瞧瞧这两个孩子,与同龄孩子比,是懂事,却少了一份纯真可爱。我可告诫你,不许与那些不三不四的纨绔来往。”

江书麒当年如果不是与皇城的纨绔混在一处。也不至做出糊涂事来,与父兄离心,最后吃苦受罪的还是他和孩子。

对于今儿江传业说的那话,江书鸿觉得很伤心,素妍虽然出嫁了,依旧当自己是江家人,但凡有好事,就没忘下过江家人。“娶妻生子,你就是大人,做什么事前。先想想他们!这才是男人的担当!不要因为一时尽兴。把家。把自己身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就抛诸脑后。为父不指望你们当多大的官,但要你们能活出个人样,能堂堂正正地做人!”

盯着一边沉默会着江传嗣,他如今也是近而立之年的男人。是三个孩子的父亲,行事说话也越发得体,加上又是长子长孙,江书鸿对他的要求更为严格。

“传嗣,你是长兄,让你管二房、三房的兄弟,那不可能,你也没这精力。为父只望你多盯着传业和传良,莫让他们学坏了。”

江传业一脸不悦。争辩道:“为什么传达就可以跟皇亲贵胄做朋友,我就不可以与无赖痞子做朋友,我不过与两个性子洒脱的做了朋友,爹就说这样的话?”

江书鸿没想还真是学坏了,厉声道:“传达是什么人?他就是那性子。他一门心思地赚银子,要能学坏早就学坏了。”

江传达很忙,没有在朝中任职,只任了驸马都尉的闲差,对他来说,连这闲差都不想要,哪有他打理自己生意来得舒坦。整日为生意上的事,忙得团团转,那么多家的拍卖行,倒够他忙碌了。

江书鸿指着江传业,“你听好了!你要是敢学你五叔当年的样,可别怪我没提前打招呼,与自家人生二心,老子就没你这个儿子。”

反正他有三个儿子,没了江传业,还有江传嗣和江传良。

江传业再不敢说话。

在父亲与哥哥严肃的神色下,起身离去。

身后,传来江书鸿的声音,“你是长子,也有看顾弟弟们的责任。户部近来忙成一锅粥,为父一心不可二用,着实顾不到家里。你就要多费费心。”

早前江书麒犯的错,江书鸿万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再犯一回。

江传嗣低声道:“爹,户部没了尚书,会不会提了你做尚书?”

江书鸿愤愤地瞪了一眼,“你祖父做这个大丞相,整日如履薄冰,朝堂上那些权贵,哪个是好惹的?休打旁的主意。”顿了一下,正说江传业的事呢,“回头与你媳妇说说,让她与二奶奶好好说说体己话,让二奶奶管着传业些,莫要到时候出了大乱子,一个个又来哭天抹泪的。”

江传业心下不乐,江传达就可以什么样的朋友都交,偏他就不行。

江传达交朋友,他能看见所有朋友身上的优点,这些人身上几乎都有一个通性:重情重义!只有这样的人,无论身份如何,都是值得交往的。

江传业结交的这些朋友,都是皇城纨绔,有好事在一起享受,没了好事就互相拆台。哪里是朋友,不过是酒肉朋友,若都是这样的人,不交也罢。

江书鸿的训斥,江传嗣的敲打,又有娇妻曹玉娥的哭泣劝说,江传业好歹是远了那两个酒肉朋友。江传嗣帮忙观察了一阵,觉得江传业又回来了,这才回禀了江书鸿。

*

三月二十二的早上,白芷眉飞色舞地说着《百花图》的事。

素妍听得瞪目结舌,张大着嘴巴,“就这一幅画,卖了一天?”

白芷看着白燕,又看着白茱与紫鹊、青嬷嬷,得意洋洋地比划了两根指头,“你们猜猜,多少银子卖出去了?

白茱结结巴巴地道:“二十万两银子!”

紫鹊一脸气急,“你傻的呀,挂在张记字画铺供人观赏时,有人给出的价就不止这么多。”

白燕咬着指头,两根指头,“我知道,一百二十万两。”

青嬷嬷笑着,“白燕和王妃一样,为钱的事,怕是着急上火了。”

白芷摇了摇头,“猜呀,大胆的猜!”

田荷觉得有趣,手里捧着铜盆,站在书房外面偷听着。

白莺自从被青嬷嬷贬为二等丫头后,一直心情有些闷闷的,她和田荷只能做看护内院门的丫头,每日也只能打扫院子,干些修剪花枝的活。

田荷大声道:“该不会是二百万两吧?”

白芷一扭头,道:“还是田荷会猜,还有零头呢,二百五十万两银子。”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呆了。

素妍讷讷的扫过众人,这么多银子,还真是她没想到的。

白芷道:“你们还不知道呢,这个价,拍卖了整整一天多。二十日上午开始拍卖,直至昨儿才给出了这个价。今儿一早皇城都喧哗了,王妃的《百花图》物有所值?”

丫头们面面相窥,这一组画,可比她们加起来都值钱得多啊。

白芷望着素妍,一脸委屈地模样。

素妍闪着眸子,这丫头发什么痴呀。

“王妃,那画里也有秘密,对不对?白天看到的是《百花图》,到了晚上,就是十二个美人,听说她们象征着每月不同的美人,正月迎春美人,二月杏花美人,三月桃花美人,四月蔷薇美人…”

她画美人了?

没有呀!

素妍勾唇一笑,“你在说什么?”

白芷道:“这事是真的,听说是韩府的下人们传出来的,早前所有人都没瞧出来。昨儿晚上,韩家人聚在家里瞧画,没点灯时,居然在画上瞧见了风情不同的美人,或起舞的,或奏乐的,韩家人都惊呆了。”

“我没画美人。”

貌似她绘的人物仅有的只得三次,给江舜诚绘的《贺寿图》,给柳飞飞绘的《渔村》,然后就是前段时间给耀东绘的《百日图》,宇文琰抱在怀里的那张,除此之外就再没了。

绘仕女图更没尝试过。

白芷很是不信,“奴婢去张先生那儿问过了,张先生说画上确实有美人。”

真是邪门了,画上好好的怎么就有美人了,还只能在夜里瞧见。

素妍可不会相信鬼神之说,但她相信是有人在画里动了手脚。

白天瞧不见,夜里能看到的美人…

只能是特殊的颜料,而拥有这种颜料的人,只有附庸山人、她的怪人前辈。

难不成,是附庸山人到皇城了?

早前谁也没发现那组《百花图》上有美人,今儿一早,就在皇城传开了。

青嬷嬷道:“画是在江家裱的,之后又办了《百花宴》赏画,还在张记字画铺放了一个多月,这才送到拍卖行拍卖的。如果早有美人在上面,老候爷、大爷他们几个能没瞧出来?”

白燕点头,“莫不是外面的以讹传讹,我们几个都是瞧着王妃绘的,是《百花图》不假,可真没什么美人?”

白芷一脸愕然,“可张先生说得更神呢,说是早前画上只有两个美人,挂着挂着,到离开张记字画铺上就有十个人了,说上面的美人,就跟天上掉下来的仙子一般。”

素妍道:“越说越不成样子。”

白芷嘟着嘴,“王妃就是不信。你去瞧嘛,张记字画铺今儿一早围了许多瞧热闹的,说是他家的铺子染了仙气。”

青嬷嬷道:“我们家王爷、王妃都是拜世外高人为师学艺的,身上有股子祥瑞之气,画上有十二个美人算什么,要是改日每种花都冒出花仙女来这才稀奇呢。”

846 筹银子

素妍被白芷说得有些心烦,画上的美人不会平白冒出来,一定有人绘上去。

除了附庸山人,素妍想不到第二人,她知道他的丹青技艺极高,武功如何?她不知道,但以他的身份来说,学有武功不在话下,毕竟他…

曾经拥有显赫而尊贵的身份。

在天下人心里,当年先帝与靖王夺嫡,靖王落败,死无葬身之地,靖王的姬妾、儿女尽数被赐死。

但,据素妍所知,这里面另有故事。

附庸山人若来皇城,他会去哪儿呢?

白芷低声道:“可惜的是,韩大人要把《百花图》敬献给皇上。”

素妍和江舜诚都猜到了,韩国柱、曹尚书和雷嘏争抢这画,也是为了向皇上争宠。

二百五十万两银子,这对于他们三个来说,不仅仅是银子,更重要的是向皇上表忠心。

韩国柱的纨绔儿子,居然在雷嘏抢下之后的紧要关头又加了十万两银子,气得雷家的大管家没吐血,明明拍卖行的鼓都敲了两下,却在第三下之前加了价,就是这一加价,到手的画就被韩五爷夺走了。

与《百花图》一起在皇城成为风头的,便是它的天价,二百五十万两,这可前所未有的高价,加上韩家人传出到了晚上,就出来十二个美人起舞,它竟与天龙寺的镇寺之宝《观音》齐名。

素妍道:“白芷这些日子还真是在外面跑野了,让你打理的店子,生意可好?不要到了年底,别人的铺子都赚了钱,你就这二东家管得…”

在素妍的印象里,白芷一直都是默默做事,不苟话语的丫头,这才几日,怎的像变了一个人。

青嬷嬷啐骂道:“一个个的还得做好分内事,店子上的事。你们也得看着些。这可是王妃心疼你们,让你们多个赚钱的门道,要真是亏了,你们还真对不住王妃的信任。”

白燕瞧着白芷,看她瞬间低头,“你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外面的事,不会把你打理店铺的事给忘了吧?”

紫鹊扬起头来,眸光里露出一分得意,“我算了下我管的铺子,和去年二月份比。今年我赚了八十两银子。我问了一下。到了三月至十月。生意是最好的时候,我得盯得紧些,不然铺里的小二就偷懒。”

素妍岔开话题,对白燕道:“你去路口候着。见着老候爷,请他过来一趟,我有事请教。”

青嬷嬷扬了扬手,“都去忙!白芷还真是,这才多少日子,竟在外头学是伶牙俐齿的,分内之事倒是疏忽了。”

白芷依旧不说话,满脸不悦地退出书房。

素妍继续习字练画,她没有到外面行走的机会。一门心思都用在绘花上。

青嬷嬷轻声道:“画卖了好价,卖田卖店铺的事就可免了。王妃,你说是吧?”

素妍吐了口气,她摇了摇头,“多些银子也好。老王爷修完河渠,还得建码头。难得他老人家一片苦心,多备些银子不让他为难,也是我和王爷的孝心。”

准备出手的田庄、铺子都是收益最差的,甚至有些还是亏本的,素妍可不想砸在手里,哪怕日后再置好的也行,既然将这些东西交给江传达,让他拍卖,她就不会再改变主意。

青嬷嬷道:“老敬妃对这事也不高兴呢,说别人家的家业是越来越多,怎的就要变卖东西了。”

素妍瞪了一眼,她想卖吗?“她不明白这内里的实情,你还不知道么?”

青嬷嬷听素妍说过,说这些田庄、铺子收益不好,可她瞧着也是好的,虽说赚得少些,可这些产业都是先帝赏赐给王府的。

“回头有了机会,你遣开左右与老敬妃好好说,就说田庄是收益最差的,这些铺子也赚不了多少银子。先卖了凑钱,等过几年,再置更好的。还有,要是卫河大码头建成了,那可是王府的,在码头上建造房屋、店铺、仓库,建多少不是咱们王府的,只怕到时候还嫌赚多了,难得数银子呢。”

青嬷嬷脸色回暖,哪有人嫌银子算不过来的。

素妍又道:“嬷嬷可瞧过码头?”

青嬷嬷摇头。

她去过皇城的运河码头,成千上万的船只,大的小的、官船私船一应俱有,就连码头上也有客栈、店铺,就跟个县城似的,热热闹闹。

也就是说,到时候卫州多了个县城,那县城还都是王府的。

王府可不比江家有钱多了,江家几房加起来也没王府富庶,王府有一州(十二县)的封地,还有两座偌大的王府,更有田庄数十,数万亩良田;又有店铺数百家。这银子可不是源源不断地往王府里涌。

青嬷嬷想了一番,越想越乐,想着她也跟着沾光了,笑道:“王妃说得是。下回老敬妃再说这样的话,我就知道怎么劝她了。”

素妍温和笑着,见她明白过来,心里也欢喜。

内院门传来乔嬷嬷的声音,正笑盈盈地问:“王妃在么?”

今儿是白燕当差,迎了过去,应道:“在呢。”转身近了书房门口,“禀王妃,乔嬷嬷求见。”

素妍道:“进来!”

乔嬷嬷推开书房门,笑望了一眼,欠身行礼,“刚刚接到驿差送来的家书,信上说姚妃二十日就动身来皇城,只怕明、后天就要到了。”

府里的事由凌薇打理着。

素妍不打算过问,她爱怎样都成。凌薇酌减菜式,她不说话;凌薇抢着要带耀东,她还是不说话。

青嬷嬷说得对,无论凌薇怎么带孩子,还是她江素妍的儿子。凌薇宠着耀东的,一听到孩子哭,跑得比奶娘还快,为了照顾好耀东,又新挑了两个大丫头过去服侍,三个人专门服侍耀东,吃的、穿的都给了最好的。

乔嬷嬷道:“老敬妃令下人收拾了容和院出来,到时候让姚妃入住。这个姚妃,早前黄桑道长、瑶芳道长都在,迟迟不来皇城,如今人来了,可去哪里寻更好的郎中?”

素妍道:“降魔观、五谷观的观主医术极好,不在黄桑、瑶芳二人之下。”

乔嬷嬷笑了一下,“听说王妃的画卖了二百五十万两银子?”

素妍没接话。

乔嬷嬷继续道:“这回好了,卫州修河渠的银子…”

青嬷嬷拉了乔嬷嬷,“我们老姐妹去厢房小厅里说说话儿,我新得了一些好茶叶,正好一处吃茶。

青嬷嬷能瞧出乔嬷嬷是过来替凌薇劝素妍别卖田庄、铺子的,素妍也能瞧出来,有青嬷嬷去劝,可不更好么,她还省得浪费一番唇舌。

二人进了小厅,乔嬷嬷一脸不悦,“老敬妃那边,正为王妃卖田庄铺子的事心烦呢。如今有了银子…“

青嬷嬷“哎唷”一声,“老姐妹这便不懂了,主子们有主子们的想法,王妃现在想着了结卫州河渠款的事,还想着要修码头的事。修卫河码头,你见过码头没?”

乔嬷嬷一片懵懂,倒记得皇城运河码头,“皇城郊外也有个码头,比县城还要热闹…”

“王妃、王爷都是精明的,他们心里可都有数呢。卖了几家田庄铺子,将来能多一座县城般的码头,你说哪个划算?这一座县城的铺子,不说多了,这四百家铺子是有的吧?到时候,不想卖,就自己做生意,或是租给商贩们,一个月的租子就得不少。要是想卖,王爷如何精明,那也得好价才能转卖出去。如今卖一家,那也是打得将来赚十家铺子的主意…”

乔嬷嬷从没想过这层,凌薇也是想着家业只能越来越多,哪能越来越少。他们夫妻也都年轻,他日再多几个儿女,给他们一分,金山银山分到各人手里也不多了。

青嬷嬷与乔嬷嬷解释了一阵,哄得乔嬷嬷笑呵呵回静苑回禀老敬妃。

凌薇一听,现在卖了,将来能再得更好的,心里也舒服了一些。

乔嬷嬷回禀时,凌大爷就坐在一片,瞪着眼睛,问:“你可听王妃说过,卫河码头建在何处?”

卫河建了码头,从江南过来的船只,可比到皇城还要近上一大截,卫州临近德州、云州、登州、沧州,四通八达,南北通衢。

乔嬷嬷笑道:“这种事,她怎会告诉我们做奴婢。只是听青嬷嬷说,因缺银子,连江家二房的九驸马也在帮忙筹措银子。这几日宴请了江南、晋地商人捐钱,如今都捐了近百万两银子。”

江家人就是个聪明的,而今都全力支持着素妍,可见这是好事,江家支持了素妍,要是码头建成了,只怕少不得在码头上划块地皮给江家,让江家在那上面建店铺屋子,那可不是寻常的地价,而是一寸土地一寸金。

凌薇笑了一下,对凌大爷道:“要是把德州商人也请来,能凑多少银子?”

凌大爷一头雾水,她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和王妃拗上了,王妃是什么人,江家原是晋地人氏,晋商在皇城很多,只要有人领头吆喝一声,晋商还不得拔上几根毛,积少成多,也就有凑了百万两银子。

凌薇道:“做生意的人,最是精明的,晋商为什么肯出银子,只怕想着在码头上分一杯羹呢。待大码头建成了,还不得跟个县城一样,划块地皮盖店铺,就是当仓库也赚钱。”

凌大爷觉得这话是有些道理,晋商为什么肯出银子,难不成是王妃答应了给他们好处,要不然他们也不是傻子,好好的哪肯捐银子。

847 靖王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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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薇笑了笑,“过两日府里就热闹了,原是一早要接了修洁姐妹俩来玩,三月初要动身,修洁竟染上了风寒,而今也大好了。”她对乔嬷嬷道,“把畅意阁拾掇出来,回头让修洁姐妹俩住。离我这儿也近些,正好陪我解闷。”

乔嬷嬷笑微微地应下。

凌大爷心下琢磨着卫河建码头的事,左肩王府的人行事,说干就干,倒不似旁处,说要做什么,有的说上几年最后也没动静,瞧瞧老王爷,这眼瞧着卫州的河渠就通了,连大路也得都修好了。卫州百姓们兴致高涨,要是再建大码头,卫州的商人还不得个个乐坏了。

这大码头建在何处,谁也不知道。

素妍沏了好茶,坐在花厅等江舜诚。

过了大半个时辰,估摸着也该下朝了,又新沏了茶水继续等着。手里拿了本闲书,一边翻看,一边养神。

白燕站在内院门前,气喘吁吁地道:“王妃,王爷和老候爷一起回来了。”

素妍眨着眼睛,“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午后才回来的么?”

上轮六天,宇文琰在金吾卫当差,这几日每日早上参加朝会,今晨离开时,特意告诉素妍,说他午后才回来,他要陪徐成熙和十王爷一道去郊外骑马玩耍。

十王爷娶了石小文为侧妃,人称文妃,新婚燕尔,颇得十王爷之心。

素妍将之前沏的一杯,倒了半盏水,又蓄满了。。

宇文琰恭敬地站在内院门前,“岳父大人请!”

江舜诚起身相迎。行了礼,给江舜诚请了安,笑问宇文琰:“不是要陪十王爷去骑马么?”

宇文琰接过茶水,浅饮一口,见是泡得久的,不冷不烫,一口气饮尽,素妍蓄了茶水,“原是要去的,正要出城。十王府的小厮来禀。说石妃胃疼。这不,十王爷就回去了。十王爷不去,就我和徐成熙两人,我也不想去了。”

江舜诚细品着素妍沏的茶。一脸享受的模样。

素妍只留了白燕跟前服侍,正待开口,江舜诚道:“你的《百花图》什么时候添了美人?”

宇文琰面露惊色,“怎么回事?”

素妍道:“爹也以为是我画的呢?不是我。”

江舜诚的目光扫过在宇文琰,又锁定在素妍身上,看她的样子,一脸真诚。

素妍吹着茶叶,“爹是三朝老臣了,爹对靖王宇文诲知道多少?”

宇文琰也甚觉奇怪。素妍好好儿地提到这个人做什么?

江舜诚一脸探究,但素妍每次行事,只有她的道理原由。

宇文琰道:“宇文诲于建德三十四年与先帝夺嫡失败,最终是先帝被立为太子,登基为帝。先帝被立为太子后。德宗皇帝身体再不如前,后来令太子监国。不到半年,德宗皇帝便去了,先帝也顺利登基做了皇帝。”

这些话,对素妍来说,说了等同没说。

素妍抬手示意了白燕,“到外面侍候着,我与老候爷说说话儿。”

白燕应声退下。

素妍手捧着茶盏,“附庸山人来皇城了,能绘出白日瞧不见的美人,除了他,我再也想不出第二人。爹,有件秘密我想告诉你!”

宇文琰一脸凝重,等着素妍说后面的话。

她看着宇文琰,“事关人命的事,你在外头可不许乱说,我原是对天起过誓的,不可讲出去。”

江舜诚眉头微蹙,“既是秘密,妍儿就不必说了。”

她提到了附庸山人,又问到了德宗皇帝时的靖王宇文诲,难不成这二人有着什么联系?

既然素妍在人前起过誓不说,他身为父亲,只不会让女儿说出来,君子行事,自当信守承诺。

江舜诚又问:“你想知道宇文诲什么事?”

素妍哦了一声,“宇文诲生前,除了靖王府,最喜欢呆的地方是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