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步进了偏厅,白茱斟了热茶,素妍问青嬷嬷道:“青嬷嬷来说!”

青嬷嬷细细地把事给说了一遍,末了。又问紫鹊、白燕:“可是这么一回事?”

白燕点头。

紫鹊又把自己的理儿说了,“没有这样的事,原是田嫂子打趣奴婢的话。”

素妍扫过丫头,又厉容看着青、孙二嬷嬷,“既是打趣话,你自把小安子说的当成玩笑便是。你这番闹腾,不知道的还以为确有其事,又或是以为琴瑟堂的丫头个个都不懂规矩,乱了分寸。”紫鹊以前虽然嘴不饶人,可从来没有出手打人。目光停留在白燕脸上,白燕低着头,只是低声抽泣。

紫鹊的强势、固执,的确很少有人受得了。

白燕这楚楚怜人的模样,她故意说那话给自己听。也并非没有用意。

素妍搁下茶盏,“今儿这么一闹,你们俩都不能再留琴瑟堂。紫鹊的年纪不小,到了许人的时候。”她转而看着孙嬷嬷,“紫鹊是你干女儿,你是她干娘,她的婚事你做得主。”

孙嬷嬷笑着连应了两声“是”。

白燕已重重跪下。满脸是泪,“王妃,奴婢不要离开王妃。王妃是奴婢的主心骨,自离开江家,奴婢就发誓这辈子都留在王妃身边服侍…”

“好了。”素妍吐出两字,打断白燕的话。在她看来只是小事一桩,可两个丫头就能闹得沸沸腾腾,“我娘家老太太就曾说过,家和万事兴,琴瑟堂也是一样。主仆和睦,才能过得安心从容。我屋里最容不得招惹是非之人。白燕、紫鹊都回屋好好想想,明儿一早再来回我。既然要将你们打发许人,若是有相中的男子,不妨寻了青嬷嬷、孙嬷嬷说。”她放下茶盏,虽神色平和,可说出的话自有份量,“不许再闹,否则绝不轻饶!”

偏厅里,青嬷嬷瞪着孙嬷嬷,她总觉得这事与孙嬷嬷有些关联,但这只是她的猜测。

紫鹊一脸委屈地抱着孙嬷嬷哭。

白燕还跪在地上,眼泪“叭嗒”地滴落着。

白芷一脸迷茫,她出去一趟回来,白燕和紫鹊就能大打出手,真和市井泼妇一般,她不由得摇了摇头。

白茱依旧不说话,目光流转在两位嬷嬷身上。

嬷嬷、丫头们各有心事地散去。

*

夜,秋高月明,一轮明月穿透云纱,撒下醉人的霜华。

琴瑟堂内室,一室旖\旎风光,轻纱起浪,薄衾翻腾。

宇文琰大汗淋漓,压在素妍的身上,喘着粗气,却满目柔情地看着素妍,低声道:“听说紫鹊与白燕今儿打起来了?”

素妍伸手轻抚着他的后背,在他背后画着圈儿,只挠得他身心摇荡。答道:“紫鹊虽然嘴不饶人,却从未出手打过人。这次定是受人挑唆!”稍顿片刻,拉了薄衾替他盖上,语调依旧轻缓,“白燕不是个多话的人,她突然说紫鹊看上年轻管事的事,也不是没有用意。”

在她看来,紫鹊、白燕都不是好相与的,又各有私心。

宇文琰细瞧着素妍,“要是不省心,赶出去配人。”

素妍虽然把她们叫到偏厅问了几句,心里跟明镜镜似的。“到底是服侍过我们的,就算配人,也寻个好的。”

宇文琰若有所思,歪身躺在一侧,大手落在她的胸前,不停的揉捏着,“莫不过孙嬷嬷从中捣鬼!紫鹊不是她认的干女儿么?”

这么久了,都没发生过琴瑟堂内院丫头打架的事,今儿还闹得这么大,传扬出去成什么了,何况二人皆是素妍的陪嫁丫头。

“不止是紫鹊,还有白茱呢。”

“一山不容二虎,琴瑟堂里不能有两个管事,你打发一个去旁处。”

935 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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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嬷嬷初来时还算安分,她随宇文琰去徐州、洛阳,服侍上倒也尽心,可孙嬷嬷一瞧就不是个安分的,仗着自己是从宫里来的,当着宇文琰与素妍的面还算安分,背地里去了旁处,都是一副傲气模样。

宇文琰就瞧孙嬷嬷在洛阳龙虎山庄与杨秉忠的服侍嬷嬷说话,那一个得意,最爱炫耀自己在皇宫里的日子,仿佛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是从宫里出来的。

素妍微阖着双眸,“让孙嬷嬷去哪儿呢?”她不能打发青嬷嬷走,青嬷嬷对她最是亲厚,事事尽心尽力,行事还算公允。升大丫头时,没升田荷却先升了白茱。

宇文琰低声笑道:“畅然阁那边住着凌家小姐,娘一早就想寻宫里的嬷嬷教她们规矩,过几日她们姐妹回来,正好让孙嬷嬷过去教她们规矩。”他顿了片刻,很喜欢在她没了主意上帮她解忧,“修齐、修文偶尔会来府里,再不会长住。娘原担心三郡主与她们姐妹处不好,也想留她们在府里住着。若让孙嬷嬷过去,正好给了娘一个藉口,亦能留她们姐妹在府里学规矩,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素妍愣愣地看着宇文琰,笑道:“这个法子好,我怎么没想到呢。”

被她一夸,宇文琰有些飘飘然起来,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大男人,“你的心思都在字画上,哪里想过这些,就是田庄、铺子上的事,也有青嬷嬷帮你打理着。”

素妍捏着他的脸颊。“琰郎越来越像个男人,知晓替我分忧!”

宇文琰有些懊恼,当他是耀东,竟捏他脸。“放开!”

“不放!”素妍继续抚着他的脸颊,“还是耀东的皮肤好,比你好了不知多少倍…”

“你再招惹,拿你灭火!”他身子一倾,铺天盖地的吻覆落而下。

耳房小榻上的小安子,又开始在那儿扳指头,听着内室牙床上传来的异响,总是睡得迷迷糊糊。

*

次晨,宇文琰起了大早,前往练功房习武。到了时辰。夫妻二人赶往二门处给老王爷与珠承仪母女送行。

老王爷来时备了好几车的土仪,如今离开,老敬妃也备了不少皇城的好东西,吃的、用的、穿的一应俱全。

姚妃而刚怀身孕,面色蜡黄。亦站在门前相送。

老王爷叮嘱了几句,抱着红霞上了马车。

珠承仪欠身道:“敬妃姐姐保重!姚妃姐姐保重!”

姚妃轻声道:“红霞还小,你要随老王爷去堤上,可别带了红霞去。”

“将红霞托付给姚妃姐姐我自是放心的,可姚妃姐姐不在卫州…我亦只能自个辛苦些,把她也一并带上。修渠时,百姓们也有不少妇人带着孩子去干活赚钱养家的。我还是带上安心些。这几月由我亲自带着,我也不忍将她留在府里。”

珠承仪眼里只有孩子和老王爷,陪着老王爷一起修渠,倒修出一些感情来,又欠身行了个礼,方上了马车。与姚妃交换了一个眼色,垂下车帘。

凌薇道:“珠承仪倒是个能吃苦的,老王爷没少在我面前提她,这回连红霞也要随她去建大码头了。”

姚妃淡淡一笑。说到底,珠承仪是不相信卫州王府那几个女人。连带着也不信傅承仪,嘴上没说,只怕心里也一样信不过她姚妃。

回头又想,她亦一样,信不过凌薇,信不得傅承仪、珠承仪,更信不过府里那几枝整日打扮花儿般的昭训、杏奉侍。

直至老王爷消失在视线之内,他们还不肯离去。

宇文琰轻声道:“妍儿,我们回吧。”

凌薇瞧了眼年轻夫妇的背影,年轻真好,可以手拉着手亲热地离开,有时候瞧着,凌薇都有些眼热。

*

素妍拿着本书在偏厅里翻看,孙嬷嬷进了偏厅,笑着问安行礼。

“昨儿的事,紫鹊可想好了?”

孙嬷嬷看着一边的白茱,白茱道:“奴婢告退!”孙嬷嬷低声道,“老奴私下问过紫鹊,她说与窦侍卫两心相仪,老奴正想厚着脸皮与王妃求个恩赏呢。”

素妍微眯着眼,紫鹊没应田嫂子说的那位年轻管事,却是看上窦勇了。

童英、韦雄、窦勇他们三个都是孤儿,是在御卫营里长大的,学得了武功就被派到了左肩王府,一起做了宇文琰的贴身侍卫,因在西北立有军功,才被封了官阶,宇文琰在金吾卫当差时,也时常带着他们。只是老王爷督建卫州河渠,这个例才有所改动。童英、韦雄襄助老王爷,窦勇是一直留在宇文琰身边的。

孙嬷嬷这盘算好,认了干女儿,再嫁个孤儿侍卫,这下半生就算有靠了。

窦勇是有品阶的,可不比许了管事要体面得多。

有些侍卫娶官家小姐也是有的。

素妍道:“回头我会问窦勇。”她对着外面道,“白茱,把窦侍卫传来。”

白茱应声。

不多会儿,窦勇到了。

素妍思忖片刻,委婉地道:“窦侍卫今年有二十二了吧?”

窦勇微愣,抱拳道:“回王妃话,属下二十五,与韦雄同岁。”

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入了御卫营,学武功、接受训练,大多只记得自己的姓,他们的名也是后来进进御卫营后由统领、副统领取的。还有一些人不晓姓氏,就只能取两字名,又有的为了讨好统领、副统领,随了他们的姓氏。

素妍道:“可有合意的女子,若是有了,与本妃说一声。”

窦勇傻傻地笑了。他与童英、韦雄一起来的左肩王府,那两个都已成亲亦是要当爹的人,来日北巷建成,也能从那儿得座小院。安家立业,过上寻常百姓的安稳日子。派往各亲王府、郡王府、公主府的侍卫那么多,也少有童英、韦雄这样娶妻生子,日子和美的。

白菲因服侍素妍的时间最久。得的嫁妆也最丰富,素妍待她也最宽厚、大方。乡下又有二十亩良田,赁给了佃户,每年收三成五的租子。这样一来,一年的食用都有了。紫鸢服侍时间短,只得十亩良田,光是收入上就少了大半。无论是白菲还是紫鸢,皆是由她们打理良田,都不是给,好歹这是额外得来的。在乡下也算是一份家业。

窦勇心下也打算着娶个王妃身边的心腹丫头为妻,早前就盯上白芷了,偏中途杀出个赵克来,瞧那样子,白芷也是动心的。也就打消了念头。

素妍轻声问:“你觉得紫鹊如何?”

“紫鹊姑娘?”他微微一愣,“紫鹊姑娘像妹妹一样,与我们外院的侍卫都不错。”

一句话,他拿紫鹊当妹妹。

素妍不得不惊诧,窦勇这人并不比童英差,反应很是敏捷,她才问一句。就说出了关键的话。她又问:“白燕如何?”

今儿一早,白燕就候在青嬷嬷屋外,待青嬷嬷起床就入屋说话。

青嬷嬷这会儿进了偏厅,见孙嬷嬷也在,在一边站立。

紫鸢虽是琴瑟堂的大丫头,却连王妃的贴身大丫头都没做过。白燕则不同,虽不及白菲服侍得久,却比紫鸢又强些。

窦勇昨儿就听说了,紫鹊和白燕在大厨房打架,不。准确地说,是紫鹊打了白燕,至今想到白燕被打后的狼狈,还有那楚楚动人的眼泪,就让他觉得心疼。

白芷是求娶不上,要是能娶白燕也不错,至少白燕比紫鸢好些。这么一权衡,窦勇低头笑道:“白燕姑娘心灵手巧,善女红,还会读书识字,听说她打理的铺子生意也不错…是极好的。”

青嬷嬷一听这话就是有戏。要是田荷再大些,她倒乐意把田荷许给窦勇。“窦侍卫中意白燕?”

窦勇愕然。

青嬷嬷又笑道:“你的年纪也不小,童侍卫、韦侍卫都先后成亲,王妃身边的丫头,都有些本事。我就不与你兜圈子,你可愿意娶白燕?”

窦勇的脸“刷”的红了,如同被红颜料给染红一般,直红到脖颈处,一脸羞涩,虽是二十多岁的人,没想青嬷嬷这直接得让他无以招架。

青嬷嬷道:“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只说愿不愿意?”

窦勇依旧在挣扎,他想与童英、韦雄有些不同,却又觉得他们那样的日子不错。有妻子疼着,身上衣服破了有人补;值夜晚了,也有人送来滚烫的吃食;就算天凉了,有人送来寒衣。他是孤儿,他渴望有一个家。“我…愿意!”白燕也不错,虽是大丫头,却是一个好姑娘。像他们这样的孤儿侍卫,能被人瞧上就不错了!

沙场之上,有多少将士活了三十多岁,连女人是什么滋味都没尝过。

值了!

青嬷嬷笑道:“既然乐意,这事就好办。”她欠了欠身,“王妃,老奴问过白燕了,她说一早就喜欢上窦侍卫。”

素妍点了一下头“既然他们彼此喜欢对方,这事儿青嬷嬷着办。选了日子,在喜雨斋那边收拾一间屋子当作新房。”

青嬷嬷道:“白燕、紫鹊嫁人,这院里一下又走了两个。”

素妍轻声道:“你在各处瞧瞧,挑两个小丫头来,年纪在十一二岁,人要可靠,亦要机警。”她吐了口气,“剩下的丫头,可不能再这么许出去。”

孙嬷嬷脸色有些难看。

素妍道:“各自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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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6 大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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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应声退去。

孙嬷嬷总觉得素妍的神色里带着责备,没有没有说一句重话,比说了她还难受。这个紫鹊,居然骗她说与窦勇两情相悦,害得她在王妃面前自打了耳光。

窦勇只说拿紫鹊当妹妹般看待,我心里喜欢的是白燕。

孙嬷嬷已经出去,又听素妍喊了声“孙嬷嬷”,急急回身:“王妃,老奴在。”

素妍面色平和,“紫鹊的婚事你来做主。你替她另寻门亲事,或侍卫、护院,或府里的管事,只要对方乐意就成。挑好了,再来回我!既然说了要将她与白燕一起嫁出去,便不能耽搁,回头请人选期操办婚事。”

没到中午,整个王府的丫头们都知道,琴瑟堂的大丫头白燕许给窦侍卫了。

紫鹊有些闷闷的,凭什么她就不能嫁窦侍卫,却偏偏便宜了白燕。

她总觉得,从一开始做陪嫁丫头以来,白燕就在有意无意地与她争,与她抢。

素妍早前就觉得白燕不是无意间说出“紫鹊许要做管事娘子了”,原来白燕一早就知道紫鹊和她一样,都相中了窦勇。

丫头们大了,难免各有心思。

紫鹊有自己的心思,白燕也是如此。

白莺去大厨房里取午膳,一进大厨房就听丫头们在那儿议论。

“白燕许给窦侍卫了!”

“琴瑟堂的大丫头就是命好,一个个都嫁了拿朝廷俸禄的侍卫。”

“别说是嫁侍卫了,我听人说白芷姑娘随王爷去徐州,被一个将军瞧上了呢,正等着将军上门提亲。”

“是做妾么?”

“我可不要做妾,宁可嫁小厮也不要做妾。”

“听小安子说,那将军家里有两房侍妾,就是没有正妻。是家里的独子。上头有位老娘,家里还算富足。白芷可和我们不同,她立有战功的,又是先帝赐封的女官…”

白莺垂首。佯装与己无关,可心里还是有隐隐的酸楚。若不是辉世子受了伤,她就是素妍身边的心腹大丫头,今儿被窦侍卫瞧上的,说不准就是自己。

紫鹊和白燕也要嫁了,她就要升为大丫头,可白莺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反而怅然若失,想到昨儿紫鹊、白燕闹腾的那出,大家都在王妃身边服侍。不是该相互帮扶的么,怎么就打起来了。

她越来越不懂姐妹们的想法,想前几年,十一二岁的年纪,彼此真心相待。而今却各有心思。她喜欢和白芷说话,或是去喜雨斋探望身怀重孕的白菲,白菲就要生了,每日早晚会在后花园里散散步。王妃是个心慈仁和的,派了丫头照顾白菲。

跟着这样的主子,就算一时委屈,她也觉得值了。

原是她没有照顾好辉世子。才上歹人有了可趁之机。就算杖责、贱卖都使得的,但青嬷嬷和王妃只降她为二等丫头。

有丫头认出了白莺,喊了声“白莺姐姐”,笑问道:“听说白燕许了窦侍卫,白芷姑娘被一位将军瞧上了,要做将军夫人?”

白莺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呢。院里的事儿,上有王妃,又有青嬷嬷打理着,我不大清楚。”这些事还是少说的妙,免得又招惹了谁。生出是非来。王妃曾经说过,喜欢她行事沉稳,任劳任怨的性子。

白莺早前虽犯了疏忽的错,但自那事,事事更为谨慎小心,言行更是沉稳。白莺取了膳食,寻了纱罩盖上,捧着托盘离开大厨房。

刚出院门,就听一个丫头道:“就她的嘴最严,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另一个丫头道:“琴瑟堂内院,有几个丫头要配人,又要选小丫头了。只没咱们的份儿,王妃说了,要十一二岁的机灵丫头。”

她们的年纪,最小的也有十五岁,大的十*岁。

王妃选小的去,是想先调教着,过两年大丫头大了,又许出去,身边才有使唤的人。

丫头唏嘘轻叹一阵,羡慕着琴瑟堂大丫头们的归宿,体面、光鲜,出阁时还能另得主子赏赐的嫁妆。怎么想都是羡慕,而这些别处办差的丫头却没这样幸运。到了配人的年纪,由管事禀了大管家、二管家,再由大管家报给老敬妃,多是一早就给她们挑了配人的对象,与管事好了,配个体面的年轻管事;若是惹恼的管事,在主子跟前说几句坏话,能将她们贱卖。她们没在主子跟前服侍,她们的命全凭了管事做主。

白莺捧着膳食回到琴瑟堂,小心地进了花厅。

紫鹊心里堵着气,板脸冷斥:“院里的规矩你倒忘了,看门的二等丫头是能进花厅的么?当我们大丫头都死了,想要攀高枝儿呢?”

白莺垂首不语,轻声道:“紫鹊,这次是我逾矩犯过,下次会牢记在心,不会再进花厅。”

紫鹊还想借机多斥骂几句,却见白莺态度谦卑,竟让她无法再骂。

白燕看了眼案上的托盘,揭了纱罩,将饭菜搁放到案上,大托盘上放着六菜一汤与一钵米饭,白莺一个人从大厨房捧回来,一回内院就被紫鹊给借机骂了一顿。白燕也做过二等丫头,每次都是拉上另一个丫头去大厨房取食,分作两个中号托盘里装着拿回来。曾经一度,在白燕眼里,白莺是个机敏的,可如今瞧来竟有些傻憨可怜。

白燕在江家时与白莺呆的时间最长,就是她们的名字也是素妍给取的,亦是同一时期进的江家得月阁。

素妍许了白芷让她将养两日,得后日才当差。今儿辰时,白芷邀了几个不当值的绣房、大库房丫头去逛庙会,明儿就是中秋节了,听说天龙寺很热闹。素妍人在小书房,中间虽隔着内室与偏厅,可紫鹊训斥白莺的话她还是听见了。

白莺做贴身大丫头时,也是尽心尽力,人也老实、沉稳。

这些个丫头,哪有人是什么性子、脾性,素妍心里都清楚,只不说出来,在一旁静静地瞧着。

白燕站在书房外,“王妃,该用午膳了!”

宇文琰今儿送走老王爷后,他也出门了,说要寻几个好友骑马玩耍。

他说的好友,不是平王就是北安郡王,亦或是徐成熙、程小勇、江传达这几人。

素妍搁下手里的笔,穿过内室、偏厅到了花厅,看了眼桌上的菜,“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撤下去,一会儿你们吃。”最后就剩下三样清淡的素菜。

白燕轻声道:“王妃,这…你得多吃些。”

紫鹊冲白燕翻了个白眼,“王妃怎么吩咐,我们怎么做就是,哪需你多话!”

素妍吃不下,就是青嬷嬷来了也是不吃的。

但白燕觉得自己是贴身大丫头,自当劝素妍多吃些。

早前不觉,可昨儿闹上那么一场,素妍只觉紫鹊、白燕都不如以前那样单纯,她身边的丫头是什么时候变的?还是一直原是这样,只不过她不知道罢了。就如宇文琰说的,她的心思都是书法丹青上,何时留意过这些琐事。

素妍扫了眼紫鹊,眸光里含着冷意。“拿碗给我盛碗汤,再先打碗米饭,其他的放到小厨房,回头你们热来吃。”

白燕应声照着素妍的吩咐做了。

青嬷嬷一进院子,就见白燕往小厨房里送菜。

白莺与田荷两个坐在内院门口做女红,小声地说着话儿。

青嬷嬷扫了眼菜式,匆匆进了花厅,“王妃怎么能吃得这样清淡呢。秋补,秋补,这入了秋,正是调养身子的时候。”

素妍道:“今儿没有胃口,就想吃些清淡的。”她喝着汤,“白燕和紫鹊要成亲嫁人,也不好再让她们服侍。还让白莺做内室大丫头,白茱和田荷为内院大丫头。白燕和紫鹊先收拾一下,明儿一早搬到喜雨斋待嫁。嬷嬷与大管家的说一声,在喜雨斋给她们拨两间屋子出来,白菲和紫鸢都住在那儿,她们几个也能彼此照应。”

紫鹊一听,这是要赶她们离开琴瑟堂。白燕与窦侍卫的事算是说好了,可她的婚事还没着落,那样大闹一场,她没有得到半点好处,竟成全了白燕。“王妃”一声惊呼,双膝一屈跪在地上,“奴婢不要离开!奴婢这一辈子就服侍王妃了!求王妃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不要走,奴婢不要…”她声泪俱下,摇晃着脑袋,一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的样子。

今儿一上午,孙嬷嬷私下寻了外院的侍卫,想打听有没有人愿意娶紫鹊的,条件稍好、有官身、品阶的侍卫看不上紫鹊,条件稍差的护院倒是乐意,孙嬷嬷却瞧不入眼。

许给侍卫是不成了。孙嬷嬷又打听起王府名下各庄子、店铺上的年轻管事。

早前田嫂子提前的那位年轻,竟瞧上了大管家的侄女儿,两相比对,人家自是愿意娶大管家的侄女,再则已经订亲了,吉日都定了,就在八月二十二成亲。

素妍对白燕道:“从现在起,不用你服侍了。”

青嬷嬷出了花厅,告诉白莺这个喜讯。

白莺一听,手头的针狠狠地扎在指头上,顿时就冒了血珠,一阵钻心的疼痛,惊道:“嬷嬷,奴婢…真能再做大丫头?”

青嬷嬷笑道:“这是王妃仁厚,白燕明儿一早搬至喜雨斋待嫁,这好事才落到你身上。”

937 自赎(上月粉红+3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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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荷嘟着嘴,还是她娘呢,帮着外人也不帮她,小嘴巴蠕动了一下。青嬷嬷一个犀厉的目光,她立时垂首,继续做自己的针线活儿。

素妍看着声声央求的紫鹊,“你可想过回汝州?”

紫鹊怔忡,脑子一片混沌。

白莺父母双亡,被狠心的族人卖给了人牙子,几轻辗转又进了文忠候府。

白燕则更艰难,她虽有家人,可她叔父是个不中用的又惧内得紧,巴不得将白燕多卖几个钱。不可能替白燕赎身,当时卖入文忠候府时,写的又是死契。

“紫鹊,你与白燕、白莺她们不同,她们俩原是孤女。”素妍看了眼紫鹊,“你在我身边这么久,素日的打赏与每月的月例亦攒了不少。你家远在汝州,家中亦有亲人,凑出五两银子为你赎身不算太难?难道你还想一辈子做下人、丫头?”

紫鹊眨着眼睛,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原来她不嫁侍卫,还可以回家与亲人团聚。当年进入江家时,她哥哥就说过,将来有了钱就来赎她。

可如今,过去多少年了,她从小姑娘长成了水灵的大姑娘,她哥哥却再没有来皇城。倒是她,手头一有了银子,就想方设法的捎回去。这几年,前前后后捎回去的银子只怕也有一百多两。

素妍的想法,总是她做丫头的不能猜到。

不是要赶她走,而是给了她一直想走。却不能选择的路。

江家买她的时候,念她是豫地来的难民之女,特意出了个好价,给了五两银子。而今离开,还只要五两银子。紫鹊惊道:“王妃,你说真的?奴婢可以赎身,只要五两银子?”

青嬷嬷一进来,听到的就是紫鹊这句话。

素妍肯定地点头。

青嬷嬷道:“王妃,这可使不得!昔日买她,原就出了好价钱,十岁左右的女娃能服侍人么?她家里人只求她给她口饱饭,让她有条活路。养她这么多年,白米饭吃着、好缎子穿着。这又得花多少银子?各家都有规矩,便是江家也是如此。买进来时五两,家里人赎回去最少也得十五两银子,这还是主子恩赏才有的。”

紫鹊咬着唇,愤愤地瞪着青嬷嬷:这婆子最讨厌!怎又管起王妃的事来。讨厌死了!心里暗暗骂了好几回。

素妍云淡风轻地。“紫鹊,就当本妃给你的恩赏,只要五两银子,就还你卖身契,你就能回家与家人团聚,可好?”

紫鹊一听,到底是王妃。青嬷嬷反对成那般,可还是给她恩赏。“扑通”一下,重重俯身,磕在地上:“奴婢谢王妃恩赏!王妃就是大活菩萨,奴婢谢过王妃!”

侍卫有什么好的?也就是服侍人的下人,她才不要做丫头。也不要再做下人,她要回头与家人过日子,再寻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嫁了。她会识字,还会女红、厨艺,这可是汝州乡下多少女儿家不会的。她们村里鲁秀才的女儿就因会识字。知书达理,就嫁了大户人家的庶出少爷为妻。

对,虽是庶出少爷,人家好歹也是主子!

素妍微微一笑,“你起来,去凑银子吧!提前与你家里写封信,把这好消息告诉他们。”

紫鹊连连应“是”,又磕了个响应,起身出了花厅,迎面碰到白莺,得意地扬了扬头:“王妃恩赏,允我赎身!”她是自由身了,可不比这些丫头要体面。

白莺先是微愣,提着裙子跪了下来,万千感动都不足以言表,只化成三个响头,“奴婢一定用心服侍王妃!”按理像她这样犯有过错的丫头,是不会再升为大丫头,更别想回素妍身边服侍,但素妍原谅了她,这份原谅对白莺来说难能可贵,这就是信任,是重用。想想看,要不是特别信得过的,谁会把犯过的丫头搁在自己身边。

青嬷嬷不高兴,觉得素妍此举坏了规矩。

素妍笑看着青嬷嬷,“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个都喜欢上磕头了。快起来,我又不是高高在上的菩萨,要你们磕头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