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嬷嬷厉声道:“往后用心服侍。”

白莺低低应“是”,一脸恭敬,微垂着头。

青嬷嬷轻叹一声,“万事都有个规矩,王妃怎么只要五两银子就让她赎身?”这也太少了,买的时候五两,赎身还只五两,哪家也没有这样的规矩,这些年给她吃的饭,为她添的衣都不花钱的么?

白莺静默侍立在侧,视线落在素妍身上,一会儿递拭嘴的帕子,一会儿又递汤碗,反弄得素妍有些不耐烦:“你且搁着,我自己来。”她喝了大半碗汤,“我吃好了,都收了吧。”

白莺伸手收拾碗碟等物。

素妍道:“嬷嬷,你就不奇怪,外院的侍卫们为什么一个个都不愿娶紫鹊?”

青嬷嬷还真没想过这问题,“要说相貌,她比白燕还标致一些,怎的就不成呢。”

“紫鹊的性子太刁钻,嘴不饶人,她就是个不省心的。留她在身边,只怕早晚要惹出事来,她原是有家人的,何不放她回去与家人团聚。”素妍用帕子优雅地拭着嘴。

白莺将收拾好的碗送到了小厨房,调头又回来拭膳案。

素妍与青嬷嬷已进了偏厅,“白燕和紫鹊打架的事…”

青嬷嬷忙道:“这事老奴查清楚了,有下人瞧见孙嬷嬷挑唆紫鹊,一早紫鹊原是打算和白燕问个明白的,经孙嬷嬷一挑唆,就变成打架了。”

素妍轻声道,“白燕也不是个省事的。只怕一早就相中了窦侍卫,也知道紫鹊对窦侍卫有意,这才故意说‘紫鹊许是要做管事娘子’的话来。她们两个。倒拿本妃当傻子耍,既是这样,本妃也懒得操那许多心,索性一并打发出琴瑟堂。”

青嬷嬷紧握着拳头。一脸愤怒,“王妃就这么算了?这两个丫头就该好好教训教训!”

“不过就是两个丫头,我何苦与她们计较,打发出去就是。她们各人是什么样的,嬷嬷心里有杆秤,我心里也有数。”

白莺拿着抹布,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听着偏厅的话,即便王妃知道白燕、紫鹊背里做的事,依旧没有为难。反而给了她们一条路走。王妃的确是宽厚的,只是白燕、紫鹊这回也做得太过分了,竟当王妃是傻的,王妃是什么人,她有玲珑心窃。岂是旁人能算计的。

想到这儿,白莺又猜:只怕白燕往后的日子也不会有多好过。

青嬷嬷道:“两个都有错,原该重罚的。白燕许了窦侍卫,紫鹊又能赎身回家与家人团聚,这等恩赏,算是少有的。”

素妍微微一笑,“窦侍卫有城府。紫鹊回到汝州乡下。未必有她想的那么好。是我的恩赏还是在罚她们,现下定论为时尚早。嬷嬷以为我是宽厚的?我却是在罚她们用一生作赌?敢在本妃面前玩花样,拿我当泥捏的呢?”

是恩赏么?

她不这么认为!

窦勇在权衡娶紫鹊还是白燕时,素妍就瞧出来了,窦勇的人品远不及童英、韦雄,他更势利。这原也不是坏处。只是要是婚后发现白燕没有带来他预期想要的东西,定不会善待白燕。

白燕远不如白菲善良、沉稳和单纯,更不如白菲那样肯用心。

青嬷嬷早前想过要把田荷许给窦侍卫,此刻听素妍一说,“窦侍卫他…”

“童英是从六品侍卫。韦雄是正七品侍卫,窦侍卫是从七品侍卫,他们三个原是同时来的王府,怎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嬷嬷当细想这其间的道理。老王爷、王爷都是聪敏的,这些个侍卫各人是什么样的人,可比你、我都要清楚。”

青嬷嬷捧了点心过来,素妍摇头“饱着呢,吃不下。”

素妍又道:“童英、韦雄二人上过战场,又帮老王爷修渠建码头,等几桩事下来,他们俩武能打仗,文亦是大半个监工行家。就凭这点,就比窦侍卫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早前,我让他们随白菲、紫鸢去卫州打理田庄、铺子,他们两个倒也管理得不错,这也算是本事。”

青嬷嬷如梦初醒,她一个活了几十岁的人,竟不如素妍看事通透,“听王妃一说,窦侍卫人虽不错,与他们相比可就差了。童、韦两位侍卫亦学得一身本事。”

素妍莞尔一笑,起身移着莲步,站在窗前瞧外面:白燕在收拾自己的东西,紫鹊已跑得没影。“看起来,童英、韦雄未能去徐州平叛,失了一个建立军功的机会。可太平天下,需要的更是有其他本事的人,能真正为百姓谋福之人。窦勇早前,亦有去卫州修渠的机会,可他在王爷面前耍聪明,说只想与王爷在一起,却不知失了多好的机会!”

白莺听着对话,心头一阵激荡,王妃句句道来一针见血。王妃看似埋心书法丹青,却对众人之事了然于心。白莺隐隐觉得,王妃似在有意培养童英、韦雄,就凭王妃与皇后、太后的情分,要是让童、韦做个更大的官,定不在话下。

她可不能在王妃面前耍心眼,哪里有王妃的见识,她连王妃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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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8 搜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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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燕、紫鹊都以为自己上了天,却不晓得在那之前,王妃已经预料到太多的不好。

白莺出了花厅,开始继续忙自个的事。

田荷一脸愁云,手里拿着女红,正密密地缝着,像在发泄,“啊呀”一声,针尖扎在了她的指头上,她含着指头,与白莺的目光碰个正着。

白莺笑了一下,没有因提升为大丫头而觉得欢喜若狂,反而一如从前,“田荷。”

田荷愤声道:“不要理我,我今儿心情不好。”

白莺赔着笑脸,“田荷,如今白燕、紫鹊都要离开琴瑟堂,这院里只我们四个。”白芷、白茱,再是白莺和田荷,按照定例这里还要进两个二等丫头,用来看守内院、打扫院落,做些跑腿传话的差使。“你要做内院大丫头了。”

田荷听到这话儿,手下一凝,又“啊呀”一声,快速含住手指头,又喜又怒地看着白莺,“你可不要诳骗我?”

白莺道:“哪能呢。”见田荷的心情好转,白莺又道:“也不知道嬷嬷会挑两个什么样的二等丫头来。”

二人小声地议论了一阵。

紫鹊出去了一趟,从钱庄里取了自己攒下的贴己银子,不多不少刚五两。

孙嬷嬷得知紫鹊要赎身,心下有些不乐意。她认干女儿就是想后半生有个依靠,不想紫鹊要离开了。好在白茱还在,白茱无父无母,自是不会赎身离开的。

紫鹊又在外寻了做生意的汝州同乡,与人约好了过几日随他们一同回汝州老家,写了家书告诉家人说自己将回返家里的消息。

翌日一早,白燕包着自己的包袱搬出琴瑟堂。

紫鹊候在花厅里。等着交了赎身银子就离开。

素妍一早就去了静堂,并没有北自张罗紫鹊赎身的事,而是交给了青嬷嬷来做。

青嬷嬷板着一张脸,冷声道:“照着规矩。各家丫头长大,家里要赎身时至少亦得十五两银子,我们王妃心善,允你以进来的身价自赎。”

白茱、白莺、白芷等几个心下好奇亦到青嬷嬷屋里来凑趣。

紫鹊满是欢喜,她的包袱等东西一早就收拾好了。

青嬷嬷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紫鹊应答一声。

青嬷嬷点头道:“把东西拿出来,一会儿赎了身,让田荷送你出大门。”

紫鹊欢天喜地地回屋取了自己的包袱,抱一个、背一个,鼓鼓囊囊的,青嬷嬷一瞧越发不高兴了。心下冷哼一声却没有说话。

孙嬷嬷隐隐觉得这事只怕有些不妥当,这在哪家都没有买时五两银子,离开时还五两银子的,十来岁的小女娃,吃了六七年的猪肉、白米饭长成了水灵灵的妙龄少女。人家供你吃、供你穿,总得多收些吃穿花用钱。

青嬷嬷坐在贵妃椅上,不说一句。

过了不多久,外面就传来了大管家的和田嫂子、乔嬷嬷的声音。

几位管事彼此见了礼,说了几句话,

青嬷嬷道:“紫鹊要自赎返乡,为免旁人说道。请你们做个见证。”又对田嫂子道:“你对这些事最熟,有什么建议先说说吧。”

田嫂子低应一声,“在皇城各家,要是丫头赎身离开,临离开时是得好好检查一下。早前在江家,亦发生了几起丫头窍取主子屋里贵重东西的事儿。为了日后好见面。都是由各处管事把关的。”

紫鹊一听,在离开前还要接受检查,心头一紧,“我是有些好看衣服,还有些…”

不等她说话。田嫂子道:“衣服是王府给你置备的。你到了外头,总不能再穿王府丫头才能穿的衣衫,万一到了外面招摇撞骗做了坏事,岂不要污了王府的名头。”她扫看几个管事,笑道:“各位都是经过这些事的,孙嬷嬷也该知道,便是宫里头的宫女年满二十五放还归家,早前宫中穿用的衣衫等物也不允带离出宫。”

孙嬷嬷连声应“是”,宫里有这规矩,王府也有这规矩倒也不奇怪。

青嬷嬷起身笑道:“有劳田嫂子辛苦一趟,把这些东西都检查检查。紫鹊,你随了白茱、田荷回屋里,让她们俩帮你检查一下。”她扭头对田荷道,“眼睛放亮些,但凡是王府的,能与王府牵扯上的,任是穿的、用的、戴的、使的,一律不得带出王府去。”

紫鹊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包袱,那里面是有些好东西,可都是她攒了好几年的体己,除了银子,便是包袱里的了。

田嫂子与乔嬷嬷、孙嬷嬷强势夺过,进了紫鹊早前住过的屋子,打开两个大包袱,将里面的衣衫等物都给打开来,不一会儿,整个屋子里全都是衣衫,四季穿的鲜丽绫罗,头上带的银钗、绒花,竟是齐全得很。

田荷冷声道:“紫鹊,走吧!”

进了丫头住的屋子,田荷逼着紫鹊脱了外袍、中衫,只着肚兜、亵裤,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竟在紫鹊的中衫上发现一个缝上去的贴身小袋,用手捏了一把,竟是内有乾坤。

紫鹊见田荷神色已变,大叫一声“不要”。

终是晚了!

田荷扯开小袋,从里面飞出两张银票来,田荷正瞧着银票,只听“叮当”一声,田荷低头凝望,却是盘好的金丝。

白茱弯腰拾起,瞧着有些眼熟,“这好像是攒丝发钗上的东西。”

紫鹊一阵惊慌,“不!不是…”

田荷冷冷一笑“怎说你要自赎呢?敢情是做了贼,偷了王妃的东西。紫鹊,你好大的胆子,王妃待你恩重如山,你便是这样回报的?”

“不…”紫鹊心下凌乱,她怎么也没猜到,要自赎离开,还要接受检查。这一查就发现她以前为了嫁祸叶氏偷的首饰,可又不敢出手,只好在夜里悄悄儿地将首饰给拆了,这赤金攒丝便是那上面拆下来的东西。她瞧着也好。想着将来得了珍珠什么的,也攒成花儿来戴,又漂亮又高贵。

不曾想,藏在中衣小袋里竟也被田荷给寻了出来。

田荷这会儿大呼高叫,狠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紫鹊是个贼。

青嬷嬷屋里,田嫂子和孙嬷嬷等人已经到了,拿着首饰,又有两套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衣衫。紫鹊离开,往后就是寻常百姓,再不能穿左肩王府丫头的衣衫。

田荷拿了东西。直冲出屋子,很快就进了青嬷嬷的屋里,拿着银票与金丝给众人瞧。

青嬷嬷拿在手里辩了一阵儿,“这是攒丝发钗上的?”

赤金丝攒花发钗,可不是她们能有的。这一瞧就是素妍的东西。

孙嬷嬷觉得很没颜面,无论如何紫鹊都是她的干女儿,“这个贱蹄子!”音落人已经出了屋,正巧碰到惊慌失措的紫鹊出来,伸手拽住她:“贱蹄子!臭丫头!王妃待你恩重如山,你竟敢拿王妃的东西,我瞧你真不知好。啊——”

孙嬷嬷扬手就打了两记耳光。紫鹊直疼得眼冒金光,孙嬷嬷还要再打,白芷道:“你再打她,回头我便禀给王妃。”

白芷并没听说素妍屋里丢了什么东西。

紫鹊流着泪,哭诉道:“我没偷东西,那是我自个儿在首饰铺子里花钱买的。觉着那金攒丝漂亮,想自己串了珠钗戴…”

人都要走了,可嬷嬷们因为各怀心思,他们是奴,得不到自由。却不让丫头们得个自由身。

就在昨儿孙嬷嬷还护着紫鹊,拿紫鹊当女儿一般。如今知紫鹊要离开,立马就与青嬷嬷等人站在一处了。白芷见紫鹊哭得无助,又道:“这种做珠钗的金攒丝我在金记首饰铺、祥瑞首饰铺都是见到过的,这种丝儿做得精细,一两银子就能买这么多。”

孙嬷嬷见白芷说得有根源,心下犯怵。

紫鹊收住哭声,捧着脸颊道:“这真是我自己在首饰铺里买的,原想串一支来戴,没想怎么也没有首饰铺的做得好看。”

孙嬷嬷心下疑惑,冷声道:“你说的最好是真的。”扭头进了青嬷嬷屋里。

紫鹊感激地看着白芷,平日里白芷的话不多,可这回竟向着她,怎不让她感动。

青嬷嬷手里拿着银票、金攒丝,白芷又照之前的话说了一遍,仿佛是在证明紫鹊的这些金攒丝确实是从首饰铺子里买来的。

青嬷嬷将金攒丝还给了紫鹊,手里还有二十两银票,“瞧瞧,真没瞧出来呢,我记得正月里你才给你老家哥哥从官驿送了钱回去,如今又攒了二十两。”

紫鹊顾不得脸上的疼痛,笑了一下道:“谁都知道王妃是个宽厚大方的,对她身边的下人自来就有不少的打赏。早前我们又有铺子打理,各有一笔铺子的收入,这钱便是那时候有的。”

青嬷嬷冷哼一声,指着一边最寻常的两套衣裳,皆是冬天穿的,“这两套你可以拿走,旁的不成。其他的都是王府给你置备的。还有那几样首饰,原也是王妃给大丫头们统一置的,你也不能带走。至于那几朵绒花,还有那根寻常的银钗…”她看着紫鹊头上戴上,“把你的银耳环、银镯子,还有头上的花儿都取下来,这也是王府备的,不能带到民间去。”

紫鹊哪敢说不,生怕行差踏错就惹来大祸,虽然漂亮的衣服不能带走,多少有些遗憾,可她能顺利地带走二十两银票,她已经知足了。紫鹊一一照办。

939 徙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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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嬷嬷从怀里掏了卖身契,“王妃去静堂前留了话儿,念你在她身边服侍过,给你个恩赏,只要你五两银子的赎身钱。你九岁入的江家,吃的、用的、穿的哪样不是主子赏的,真正会服侍的没几年,今儿算是王妃给你的恩赏,交了赎身钱走人!”她停了一下,“到了外头,不该说的别说,你可懂得?”

紫鹊连连应“是”,小心地拿了自己备下的一袋银子,捧在手里,递给青嬷嬷。

青嬷嬷让田嫂子清点了一番,“不多不少正好五两银子。”

青嬷嬷点头,将卖身契递给田嫂子,几人看过,又才给了紫鹊。

紫鹊用包袱布裹了两套冬衣,原想多带些东西出去,可如今瞧来,也只能带走两套寻常冬衣,她最喜爱的几身衣衫都不能带走了,好歹是保住了她的贴己银子。这在她的老家乡下,二十两银子已经可以让她风光出嫁了,想到她在素妍身边服侍以来,没少得赏钱,前前后后也给她哥哥捎了不少回去。

青嬷嬷道:“好了!都办妥了,现在你可以离开了。既然你寻了同乡返乡,我们王府就不过问了。”

白芷抢先道:“嬷嬷,我送紫鹊出去。”

青嬷嬷应了,对大管家的女人道:“给各门的小厮说,紫鹊不再是王府的丫头了,从今往后再不许她入王府半步。”

大管家的女人应下。

紫鹊背着包袱,患得患失,原先对回家充满了憧憬,今儿要不是白芷帮她说话,还指不定被几个嬷嬷为难成什么样子。

近了二门。白芷放缓脚步,扭头道:“那几根金攒丝…”

“是我从首饰铺里买来的,花了一两银子呢。”

白芷冷笑一声,“我给你颜面。你倒在我面前装起来了。别以为我没瞧出来,那金攒丝是怎么回事,那可是早前王妃屋里丢的攒丝珠钗上的东西。那支钗子如果我没猜错得值不少钱呢…”

紫鹊垂首,再不敢白芷,“你既知道…为什么还帮我?”

白芷扬了扬头,“王妃是如何聪明的人,什么事能瞒得过她的眼睛。往后,你好自为之吧!我替你瞒下,只是不想让人知道,王妃身边的丫头里竟有做贼的。免得污了我们这些丫头的名声。”她不是帮紫鹊,是在帮自己。

虽说是丫头,可她也要名声的。

白芷想到紫鹊顺手牵羊地偷了素妍的首饰,心头就觉得不悦,早前还有些不舍。瞧着一处的姐妹嫁人的嫁人,离开的离开,这会子反倒觉得紫鹊离开了也是件好事。

紫鹊笑了,“你是个命好的,听说要嫁给一个将军了。”

白芷继续往前面走着,“外面也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好?”

“不,我哥哥说过会好好待我的。就算我不自赎,他也会来皇城替我赎身。我如今回去了,一定能寻个极好的婆家。虽没你的将军好,可寻个大户人家的庶子、小户人家的少爷还是能成的。”

白芷依旧笑着,她笑紫鹊想得太美好。

人,是会变的。

她知道每过三两月。紫鹊的家里人就写信来,诉苦说穷,想让紫鹊寄钱回去。紫鹊对于他们家来说就是一棵摇钱树,倒是听紫鹊说过,他哥哥在村里办了十几亩良田。在她老家的在村子里也算是体面的庄户人家。

紫鹊自偏门而出,她转过身来:“白芷,我走了!你也保重!”

白芷望着她的背影,“你是自由了,可我呢?”不,跟着素妍,她是心甘情愿的,这都好几日了,赵家还没来说媒。

赵克不是说,会早早令官媒上门的么。

琴瑟堂内,一下子走了两个丫头,突然间冷清了一些。

青嬷嬷忙着挑选新的丫头进来,年纪在十一二岁间,这一回是从家生子里挑,这虽是不大的事,可皇城庄子上的庄头、店铺上的管事一早就得了消息,但凡有适龄女儿的,寻了门道来打听。

紫鹊半年时间就攒了二十两银子,这像一枚炸弹,顿时就在王府各处传开了。

“半年就有二十两?”

“可不就是,听说乔嬷嬷瞧得真真的呢。”

“谁不知道王妃最是大方,只要身边的下人办好差就会有打赏。过年节时,对身边的丫头也打赏了不少呢。”

这样一来,众人更想进琴瑟堂。

宁可去琴瑟堂当二等丫头,也比在各房当大丫头的强。

*

八月十五中秋节,新皇下旨,宴请徐州平叛的有功将士,允各人携带一名女眷随行。

天色刚至黄昏,素妍与宇文琰就入宫了。

先拜见了太后,又与杨云屏闲聊说了一阵体己话。

中秋宫宴上,新皇赏赐了众将领:宇文琰擢升为金吾卫指挥使,赏宫绸供缎若干。杨秉忠平叛有功,赏良田千顷,黄金百两;陆康、程大勇各赏黄金百两;韩国梁之子韩纪封千牛卫左郎将,袭威武候爵位…

八月十六日早朝后,新皇再下圣旨:杨云简迁任千牛卫指挥使一职;中顺王宇文珉捉拿叛党有功,赐封亲王爵,封号陈王,赐豫地陈州十县为封地,为“宇文琮判党案”主审官,又令顾力行、刑部尚书白大虔为副审官,会同大理寺共同审理此案。赏德太妃出宫与宇文珉一家团聚;平王宇文琯徙封云王。

陈王,陈州之王。

云王,云州之王。

就在众人猜测,新皇会不会徙改宇文琰的封号时却没了后文。

消息传出,最欢喜的是江家大房。

宇文珉晋封为陈王,如今是亲王,其嫡子也成了亲王世子,而年幼的绮姐儿就是未来的陈王世子妃。

陈王宇文珉连连得到重用,一时间在皇城的风头极盛。

平国大长公主阿九得闻消息。特意遣人去陈王府送了份重礼,众所皆知她亲娘早逝,阿九是被德太妃带大的,二人有着母女情分。

秋天来临。天牢中一干钦犯、重犯斩首日期已定,还往以往惯例一样,定在九月九之后。九月初九乃是重阳节,北齐在这之前不杀犯人,所谓的秋后问斩,通常是指九月初九后,而佑正三年的秋后问斩日定在九月十一至九月十二两日。

刑部广发通告,将新皇旨意传达天朝各地。

定了问斩日,一干获罪皇族的案子就得抓紧审理,陈王、白大人、顾力行几人忙得焦头烂额。每日从早上就要审到夜里三、四更时分。

*

中秋节后,素妍回了趟娘家。

凌薇听说素妍要回娘家,领着耀东到江家走亲戚,一到如意堂花厅,见众人寒喧得差不多。与虞氏身边的田嬷嬷使了个眼色。

虞氏知是有事,笑道:“你们姑嫂几个说着话,我陪老敬妃去后花园走走。”

秋高气爽,落叶纷飞,文忠候府后花园的几棵柳树的树叶儿枯黄,一阵风过,像是一群枯叶蝶翩翩起舞。

凌薇面露忧色。“妍儿这孩子心地善良,亲家母许是听说了,我们府里的姚妃有身子了。几日前,姚妃胎像不稳,妍儿还帮她艾灸保胎。”乍一听似在赞赏,但虞氏却知凌薇似乎并不赞同这么做。

虞氏依是挂着笑。“亲家母有话不妨直说。”

凌薇轻舒一口气,“老太太许也知道,照矩我们左肩王府原是一个亲王爵、又一个世袭候爵。亲家母,要是这姚妃生下儿子,可不就亏了阿琰夫妇的次子么。江家的子女都有子孙福。耀东是要袭王爵的,好歹把候爵留给他们俩的次子…”

凌薇对素妍给姚妃保胎的事儿很不高兴。对凌薇来说,要是姚妃落了胎自然最好,反正又不是她们害人,她们却可以袖手旁观。

虞氏微眯着眼睛,心下暗自掂量。

田嬷嬷亦有些心动,谁不是偏着自家人的,凌薇也是向着素妍和宇文琰的,否则不会与虞氏说这些。

凌薇并不佯装,道:“瞧瞧这几日,妍儿竟拿替姚妃保胎当成了大事。这种事她能出面么,要真是保住了还好,若是一个不慎没保住岂不得怨她。”

虞氏点了点头,与凌薇进了凉亭,“亲家母放心,我会说着她些。”给了一个安心的笑,“以琰王爷和妍儿的本事,他日若真再育下一子,也定能给孩子挣个爵位来,亲家母这是多虑的。”

害人的事就别做了,既然素妍已经出手帮了姚妃一把,要是再不帮忙帮姚妃保胎,姚妃再难做母亲。姚妃与卫州王府几位姬妾身中奇毒,终身难孕的事儿虞氏也是听人说过。

凌薇眸光闪动,“亲家母的意思是说,到时候他们俩还能得个更好的?”

田嬷嬷按捺不住,微微一笑,“老敬妃,恕老奴多句嘴。宫里的太后、皇后,谁不得偏着我们家郡主的。就连昔日先帝也是给了我家郡主沐食邑和封号的,也赐了世袭罔替,可后来还是我家郡主给请辞了!”

凌薇隐约听人提过这事,此刻轻叹一声,“妍儿这孩子到底怎么想的,那可是世袭的爵位,怎的就辞了。”

虞氏笑容依旧:“家人平安,可不比这些都重要。就算孩子没有,若是把孩子教育成才,让他们自个去挣,可不比父祖留给他们的更体面?”

这话素妍也说过。

敢情素妍这性子是随了她母亲。

虞氏说得很是轻浅,倒显得凌薇眼皮子薄。

凌薇尴尬地笑了。

如意堂花厅里,沈氏、何氏和杜迎秋、张双双、曹玉娥、阿九等人正在说着话儿。

阿九因着德太妃出宫与陈王(宇文珉)一家团聚,近来的心情大好,亦有说有笑的坐陪着。

940 娃娃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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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见素妍心情不错,已经盘算好久,上回素妍回府她就想求,虞氏却唤了江书鹏去告诫“看着你媳妇,少让她给妍儿添麻烦。你父亲常教你们兄弟,树大招风,可她倒好,偏一个劲儿的招惹是非。可不许让她私下找妍儿提云王妃所生之子与月姐儿的婚事。”江书鹏一回三房,就把何氏狠声训斥了一顿。

何氏就算再狂妄,也不敢和江书鹏对着来。

江书鹏素日见着温润如玉,一旦发起怒来,亦能把人吓个半死。

何氏此刻笑颜如花,带着两分巴结讨好,递过一碟素妍爱吃的糕点来,“如今后花园的木芙蓉开得正好,昨儿听说你要回来,是我与婆母一道下厨做的芙蓉糕。婆母说,这是你最爱吃的,多吃两块。”

若不是她的笑,杜迎秋和沈氏也不会觉得怪异,可何氏笑得太谄媚了,让人见了浑身都莫名的不舒服。

素妍只觉一阵鸡皮疙瘩直冒。何氏的声音变了样儿,就连动作也与之前的温婉得体没了关联,仿佛眨眼之间就换了一个人。“三嫂…你有事?”

阿九翻了个白眼,目光移到张双双身上。

张双双看着曹玉娥,妯娌俩面露戏谑之色。

“哈哈…”何氏笑了两声,不知是她不好意思提,偏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沈氏瞧她那样儿就浑身不自在。

杜迎秋埋头吃着茶,她的肚子也大了,有近八个月的身孕,产期在九月底、十月初。

素妍道:“三嫂不方便说,就别说了。”她伸手接了小碟,取了一块芙蓉糕,“白莺,给太太、奶奶们都尝尝。”

这一世她很珍惜亲情。亲情在她心里似乎胜过了一切。哪怕只是一叠芙蓉糕,也定要与亲人分享。

素妍不搭理她了,何氏反倒急了,还等着素妍追问呢。这样就不怕虞氏训斥,可以说是素妍追问急了才说的。何氏又笑了一声,“小姑子,我可就说了。”

沈氏用帕子捂嘴,轻咳一声,她一猜就知道是什么事。何氏最大的兴趣就是婚事,儿女的、她娘家侄儿侄女的,整天就想着帮她的孩子、她娘家侄儿侄女们觅门好亲事。

何氏看了眼沈氏,装着没瞧见,继续道:“上次你回来。我就想求你替我家月姐儿说合与云王妃之子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