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瑾笑了笑:“太子二哥这话说的,太子二哥能在朝中为父皇分忧,就是最大的事情了,我在外头那点事,也算不得什么!”

司徒煜正色说道:“七弟实在是过谦了,真要说起来,天下可以没有我司徒煜,却不能没有七弟你!”

司徒瑾摇了摇头,说道:“二哥越说越离谱了,这世上,可没什么人是离不了的,哎,说这些做什么,我还没瞧见小侄子呢!”

司徒煜脸上笑容变得真切了起来:“七弟你来得正好,昌哥儿这会儿正醒着呢!”这自然是司徒烨的小名,当然,这个小名多数情况下,也只有司徒煜和太子妃能够称呼就是了。

因为满月的事情,孩子特意被抱到了前头,司徒煜带着司徒瑾刚刚到了门口,就有个圆脸的太监凑趣道:“太子殿下与七殿下来得可巧,刚刚小太孙还在笑呢!”

司徒煜眉毛顿时竖了起来:“噤口,什么小太孙,皇孙便是皇孙,他一个小孩,又是什么太孙了?”

司徒瑾在一边说道:“太子二哥实在是太小心了,他们也就是讨个口彩罢了!来,我来见见小侄儿!”说着,拉着司徒煜一块进了门。

司徒煜见司徒瑾将话头岔开了去,不由心里一松。唯名与器,不可假人,太孙这个称号,可不是随便能冠上的,这得御口亲封才行,下头这般说,算起来就是僭越了!真要是传出去,追究起来,司徒煜也得不了好,他瞧了一眼那个看上去像是故作聪明的太监,心里却是不知道泛起了多少阴谋论,只是一个眼色,便叫人先盯住那个太监再说。

司徒瑾只做不知道这些眉眼官司,瞧着紫檀木制作的小床上,一个小小的婴儿裹着襁褓躺在里头,脸色红润,张开小嘴,露出一个无齿的笑来,看起来格外可爱。司徒瑾露出了一个笑容:“小侄儿的确可爱,太子二哥好福气!”

司徒煜笑了起来,说道:“你过几年也要成婚了,到时候自个生一个就是了!”

司徒瑾无所谓地说道:“我跟父皇说了,我可不想成婚,至于孩子什么的,到时候再说吧,大不了,二哥你跟二嫂多生几个,回头过继一个给我便是!”

司徒煜顿时一呆,他之前可没听说过这种事情,他只觉得这是孩子话,老实说,他在司徒瑾这个年纪,对于成婚什么的其实也没兴趣,男孩子真正开窍其实很晚,司徒煜那会儿其实压力很大,他已经封了太子,就要表现得比其他人都要强,因此,每天忙着读书还不够,哪有空想什么有的没的,哪怕是身边宫女们的姻亲伺候都觉得挺烦的,等到成婚之后,司徒煜有一阵子也觉得女人挺麻烦,因此,跟太子妃算不得亲近,倒是原本伺候他的两个良娣,知道他的心思,平常话也不是很多,又颇为体贴,得了他几分宠爱,现在想想,他也有些悔意。他是嫡子,却非长子,因此并不够名正言顺,司徒歆之所以一直与他作对,也是借了个长子的名头。他当初若是早早与太子妃生下嫡长孙,如今名分上头自然更正统,该少掉多少麻烦。

心里翻腾着,司徒煜嘴上却是说道:“你是还小,还不知道其中的好处,以后就明白了!”正说着的时候,又听到有人来报,说是司徒歆来了,司徒煜有些头大,一边安排司徒瑾先去入座,一边亲自出门迎了过去。

第36章 第 36 章

司徒歆跑这边来自然不是真心实意过来道贺的, 他巴不得这小子夭折了才好呢!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圣上如今甭说是孙辈了, 就算是儿女多了, 都不稀罕,之前也说过,一众女儿中,除了皇长女得了名字之外,剩下的,平常按照序齿称呼,等到要册封赐婚的时候,才会有个封号,日后这就差不多算是大名了!而皇子之中,序齿靠前的几个孩子,圣上还会亲自取名,等轮到齐美人生的孩子,圣上也懒得动脑筋, 直接就是叫礼部那边挑了几个名字, 抽了个空圈了一个差不多的就行了, 这位十皇子大名就叫做司徒延, 取的是延续之意。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御前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 据说齐美人听说这事的时候, 气得差点没将整个寝殿的瓷器都砸烂了。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敢多闹腾, 圣上不缺孩子, 齐美人生了皇子,最后都没混到津位,也就是增加了一个封号,叫做倩美人,封号也很随意,而司徒延却是被抱给了潜邸时就跟着圣上,但是几十年了,就捞了个修仪位份的何修仪养着。

至于孙辈里头,司徒歆好几个孩子,嫡出的都两个了,但是名字都是自家起的,要是等着圣上哪天想起来,可真要靠着小名糊弄很长一阵子了,万一一直想不起来,那可就尴尬了,司徒歆可没这个脸皮跑过去求着圣上赐名。

可是司徒煜这边呢,前面几个庶子也就算了,这个孩子才刚落草,圣上就亲自赐了名,然后又传出这个孩子与圣上如何相似的事情,一些宫中的老人简直就是在那里指天发誓,说这孩子跟圣上如何如何相似,恨不得说就是一个模子里头出来的!司徒煜可是没这个感觉,再说了,一帮孙辈里头,好些个人五官都有部分跟圣上相似,就司徒煜自个的小儿子,鼻子嘴巴还跟圣上有点像呢,这有什么稀罕的,而且这点月份,还没长开呢,说不定再长长,就一点也不想了。

司徒煜越想越觉得不忿,再一打听,宫里都有人凑趣,叫那个孩子什么太孙了,司徒歆能高兴才怪呢,难不成真的是只要投胎投对了肚皮,这辈子就决定了吗?要真是这样,他还争什么争,因此,进门之后,就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司徒煜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司徒歆对他就没看得顺眼的时候,从来都是阴阳怪气,他要是哪天真是对着自个笑了,他才要怀疑是不是这位暗中挖了什么坑给自个跳呢!

司徒煜先是跟司徒歆敷衍了几句,接着又是互相之间言语交锋了一阵,司徒歆原本言辞算不得锋利,他并不擅长这些,不过司徒煜自觉自个已经占了不小的便宜,不愿意与司徒歆计较,因此倒是叫司徒歆胜了半筹,带着一点得意进了门,等到瞧见司徒瑾之后,司徒歆脸色又黑了下来。

这也是难免的事情,司徒瑾如今出现在人前的次数实在是太少了,司徒歆上次见到人还是除夕祭祖,初一大朝会的时候呢!人家现在又是兄弟里头除了太子之外,唯一的亲王,太子凭的是身份,司徒瑾凭借的却是自个的本事,这一点,有脑子的人都得服气。他有这个底气,不用对其他兄弟假以辞色,结果,司徒瑾如今出现在东宫,这明显就是一个信号,不管是他自愿的,还是圣上的意思,都表示司徒瑾就是站在司徒煜这边了,司徒歆顿时感觉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司徒歆自觉自个是长兄,不该跟下头年纪比较小的弟弟怄气,又不想跑到司徒瑾那里说些没用的话,司徒瑾一向不爱掺和,这次出面,多半是圣上的意思,司徒歆对圣上却是不敢有什么怨言的。因此,还没开席呢,司徒歆就叫了一壶酒在那里慢慢喝着,其他人也不好多劝他,司徒晞瞧见了,却是蔫坏,还悄悄想了个法子,叫人往酒壶里头兑了些烈酒,司徒歆一时间也没喝出来。

酒这玩意混着喝,本就容易醉,等到客人到齐了的时候,一群人就发现司徒歆身上已经有了酒气,作为主人,司徒煜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劝才是,好在今儿个算是小宴,到场的都是皇子,一家子兄弟,今儿个又是东宫的好日子,他也不乐意闹出什么事情来,回头不好收拾。

在宫里头,规矩比较多,东宫这边,大家也都不怎么放得开,又不比洗三要响盆,周岁要抓周,一个月大的孩子能知道什么,精神了一会儿,乳母喂了一顿之后又香甜地睡了,也就是抱出来给大家看了一圈,然后又抱回去了。

圣上一直到宴席过半才过来,却也就是露了个面,给了太子妃还有孩子一批赏赐,又看了孩子一眼,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他的身份,也不适合在这样的场合太长时间,免得给人什么联想,何况,圣上也觉得应该将空间留给自家这些儿子,好歹得叫他们有点共识,心中有数。

圣上的想法乃是一厢情愿,算是完全落空了,大家的共识就是不能叫太子得意,因此等着圣上一走,已经微微有了点醉意的司徒歆就是一声冷笑。

司徒晞原本就在看热闹,之前还故意给司徒歆劝酒,这会儿在一边看似劝说,实际上却是挑唆道:“大哥这是心里有事,喝醉了吧!”

司徒歆瞟了司徒晞一眼,又是冷笑一声,神情带着点蔑视:“老三啊老三,你也就这点子小心眼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我心里头什么都清楚着呢!我可没醉,我从小都习惯了!”说着,又自顾自地给自个倒了一杯酒,然后皱眉道:“好歹我也是个郡王,东宫就拿这淡不拉几的玩意糊弄我?去拿点够劲的来?”

上首的司徒煜瞧了众人一眼,心中冷笑,司徒歆什么想法他还能不知道,不就是觉得圣上偏心吗?偏心这种事情,本来就多见得很,尤其,司徒煜也觉得自个委屈大了,他乃是原配嫡子,被偏心一点又怎么了?如寻常人家,别说是庶子了,就算是其他嫡子,日子也就是那样,不分家的时候还好,等到分了家,几个人加起来也就是分个三成的家产,若是得宠的,能多分点长辈的私房,不得宠的,分家之后,差不多就要落魄了。

别的不说,贾赦那弟弟贾政,为什么一直觉得不平,史氏为什么一直偏心得厉害,不就是因为他只是比贾赦小了两岁,结果,家产只能分到三成,还得扣留掉要留给袭爵的人那一部分,没有爵位,自个也没本事,一分家,也就是寻常旁支了,顶多就是个富家翁。这本来就是常有的事,乃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可是在皇家呢,偏生他封了太子,一个个都觉得不公平,这才叫凭什么呢!

司徒煜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说道:“没听忠勇郡王说吗?他既然喜欢喝烈酒,到酒窖里头拿了川蜀那边进贡的玉液酒来!”川蜀那边所谓的玉液酒,其实就是用了七种粮食,用山泉水还有其他一些配料酿造出来的,又经过几次蒸馏,虽说入口绵柔,甚至还有点甜蜜,实际上都能够直接点火了,司徒煜这般表示,纯粹是想要瞧司徒歆的笑话了。

司徒歆拿着象牙箸敲了敲酒杯,脸上露出了一个笑来;“还是太子大方,玉液酒总共才进贡了多少,我那边才分了两坛,几次就喝没了,今儿个既然有机会,我非喝个够不可!”

司徒煜淡淡地说道:“大哥既然喜欢,回头孤直接叫人送几坛子到你府上就是了!”

司徒歆却是摇了摇头,说道:“那就不用了,我想要喝什么酒,还犯不着这么麻烦!”

两人口头上再次交锋了几句,那边,司徒瑾只当做没听见,他这个年纪,还没到喝酒的时候,虽说之前宫人在他案上放了一壶果酒,不过,司徒歆却压根没有要喝的意思,他无聊地抓了把松子,一个个磕着,这些松子个个饱满,炒制得也很用心,入口很是香甜。

司徒轩在一边瞧着司徒歆与司徒煜的交锋,恨不得摇旗呐喊,不过他虽说有些高慢,但是并不是蠢人,他今儿个要是在里头起哄,明儿个圣上的训斥就要来了,因此,他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司徒瑾身上。

其实司徒瑾一直对司徒轩不冷不热,甚至有些敬而远之,可惜的是,司徒轩似乎看不出来一般,依旧喜欢凑过来,这叫司徒瑾有些无奈,毕竟都是兄弟,总不能直接撕破脸皮,因此,只得勉强敷衍。

司徒轩瞧着司徒瑾在那里吃着松子,凑过来找了个话题说道:“七弟喜欢吃松子啊,我母妃那边有个嬷嬷特别擅长炒制这些,什么味的都有,我特别喜欢玫瑰味的,回头叫人送一些给七弟你尝尝看!”

司徒瑾放下手里的松子,笑道:“我也就是闲着无聊磨磨牙,平常也没多少时间吃这些的!不过松子之类的坚果是好东西,我还想过回头有时间了,看看能不能优化一下几种坚果树呢!西域那边坚果树很多,有几种好像只有那边才能种植,回头我就想办法叫人引进几株种苗回来,非得好好改良一下不可,免得想要吃一把阿月浑子,还得等着那些商人带回来!”

司徒轩笑道:“这又费什么事来着,内务府那边皇商做什么来着,不就是做这些事情的嘛!七弟是做大事的人,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也犯得着放在心上!”

司徒瑾只是笑了两声,司徒轩其实对于司徒瑾这几年做出来的事情并不算了解。甄妃将司徒轩保护得很好,又有甄家一帮人在外头帮着司徒轩招揽人心,司徒轩其实算起来几乎可以说是天真了,对于很多事情其实都不那么了解,甚至觉得,司徒瑾做的那些事压根上不得什么台面,因此,对于司徒瑾率先被封了亲王,着实是有些不忿的,偏偏甄妃又说了,要拉拢司徒瑾,结果,两人几句话一说,顿时就说到了死胡同里头去了。

司徒轩干脆跟司徒瑾说起了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司徒轩已经快要十五岁了,虽说没等到选秀安排王妃的时候,但是,甄妃已经在他身边放了教导人事的宫女,司徒轩想着司徒瑾这个年纪,应该对于这些事情很感兴趣,因此,便着意引诱,结果司徒瑾听得索然无味。这些实在是太没意思了好吧,论坛交易区里头,有人直接公然在里头出售类似于爱情教育片的小电影呢,销量其实还挺不错,司徒瑾也本着研究生命繁衍的想法买过一份,然后却看得索然无味。

司徒瑾对于论坛上某位前辈的观点是很赞同的,对于没有真正掌握自己意志的生命来说,什么爱情,其实就是人体分泌出来的各种荷尔蒙激素导致的,这真是出自人类自身的意志吗?说白了,就是一种基因层面自然选择的冲动而已,只有真正走上了超凡之路,认识了自己的本心,才能真正把握住自己的内心,至于其他什么的,顶多就是肉谷欠,而不是什么爱情好吧!

因此,在司徒轩说到各种话本画册什么的时候,司徒瑾只觉得无趣,这些有什么意思呢,许多压根就是一些不得志文人的意YIN而已,至于那些画册,就更没意思了,这年头的美人图,在司徒瑾眼里,完全不符合解剖学,看着就觉得比例失调,觉得好看才叫奇怪呢!

瞧着司徒瑾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司徒轩只觉得司徒瑾还没开窍,当即就决定,回头就将自个的收藏给司徒瑾送一份过去,司徒轩想着甄家那边的话,琢磨着,甄家似乎有几个美貌的表妹,就算身份不配给司徒瑾做正妃,做个侧妃应该是绰绰有余了,这会儿都想着如何促成一下了!

甄家一向看重裙带关系,家里的女儿家比男人教养得还要精细,因为奉圣夫人和甄妃还有司徒轩的缘故,这些年很是结了不少好亲事,如今将主意打在司徒瑾身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司徒瑾还没有他心通的本事,对于司徒轩的那些话,也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

而那一边,几杯下去,司徒歆果真是醉了,好在他酒品其实不错,喝多了并没有胡言乱语,反而一脑袋栽在桌案上头,直接睡了过去。司徒煜松了口气,连忙叫人将司徒歆先扶下去休息,然后看到其他一帮兄弟,顿时有点头大。

虽说其他人没喝高,但是一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老实说,大家都觉得自个是龙子凤孙,谁也不比谁高贵到哪里去,偏偏太子从小就压了一众兄弟一头,如今,眼见着生了个儿子都要比他们高贵了,一个个哪有肯服气的。

太子对此也很无奈,圣上对一帮儿子都很宽仁,虽说太子是储君,但是,其他儿子,圣上也没亏待,比如说,司徒歆如今在兵部干得很是不坏,而司徒晞呢,如今也开始入朝听政,据说很有可能进入户部作为参理,至于司徒瑾这个怪胎,田部几乎已经是他的自留地了,他只要说一句话,田部一帮人立马就能将架子给他搭起来。圣上加起来就这么多儿子,各个部门都安置一个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这对东宫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从东汉的时候开始,太子的权利就在一次次的缩水,起码西汉的时候,太zigong中就是个小朝廷,一帮列侯的子弟都是太子身边的舍人庶子一流,太子还有自个的封地作为基本盘,还能调动军队!等到了如今,詹士府说起来还如同小朝廷一样的规制,似乎什么都很齐全,实际上,简直已经如同摆设一般了,詹士府的人,是圣上安排的,圣上说换就换,太子几乎没有出宫的自由,东宫的一举一动,都在大明宫眼皮子底下,太子还能怎么样呢?

太子如今占据的不过就是名分大义上头的优势,至于其他的,那是想都别想,以前还能通过詹士府的关系,触及六部的权利,等到其他一帮兄弟入驻之后,他们哪里会甘心只是做个摆设吉祥物呢,攫取权利那是最基本的操作。

因此,圣上对其他儿子的宽仁无疑就是一种放纵行为,对于太子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对于这样的情况,其实圣上也未必不知道。只不过,圣上的想法就是,你已经有了太子的名分,却还不能叫自己的兄弟心服口服,这就是你自个的问题了。

总体来说,东宫的这场满月宴算不得成功,并没有达到圣上和太子想要的结果,反而叫一帮有心人愈发不忿起来。

司徒瑾自觉自个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第二天就回了皇庄上,跟皇宫相比,在皇庄上头,他可要自在太多了。

司徒瑾刚回了皇庄上没多久,他的长史就跑过来了。司徒瑾虽说已经是亲王了,但是年纪小,还没有正式开府,当然,他的王府其实已经在营建了,圣上特批了一块地方,连同那边原本有的一处园子一起赐给了司徒瑾,可以说,经过这么一来,司徒瑾未来的王府,在整个宗室中都是首屈一指的,也因此,修建起来也很耗费时间。司徒瑾对于王府兴趣也不算很大,他觉得自个大概能够住在王府的时候应该不是很多,因此,对于进度什么的并不上心,而是全权托付给了谢皇后帮忙,谢皇后嘴上说着司徒瑾就知道劳累自己,其实心里头还是很受用的。有谢皇后盯着,内务府那边也不敢弄鬼。

既然已经有了王府,那么自然得有长史,司徒瑾的长史是自个毛遂自荐的,乃是宁国府如今的继承人贾敬。

贾敬也是倒霉,他原本并不是家中的嫡长子,他上头还有个哥哥,叫做贾敷。贾代化的夫人怀着贾敷的时候,贾代化那时候正在战场上,为了立功冒险深入敌后,有消息说贾代化没了,他夫人当时受惊早产,生下的贾敷从小身体就不好,一直吃着各种补品,还不容易养到成婚的时候,新婚不满半年就没了,留下妻子刘氏,好在刘氏那时候已经有了身孕。但是,如宁国府这样的人家,嫡长子没了,这个世子的身份就有些麻烦,如果嫡长孙年纪比较大的话,也就罢了,没什么问题,可是,偏偏还没生下来。

贾代化在战场上征战多年,身上旧伤不少,早就有太医说过,他若是不好好保养,也活不过花甲之年,贾代化一琢磨,自个就算是活到六十,孙子的年纪也就是十多岁,是撑不起宁国府的,因此,直接上书,请求立了贾敬做世子。

贾敬从小就知道自个是次子,宁国府是兄长贾敷的,因此一直努力读书,企图通过科举入仕,有自家老爹帮忙扶持,将来前程也不会差,结果这边考试还没个结果呢,就成了宁国府的世子。可是,他又觉得这么多年的书也不能白念了,照旧去参加科举,最后中了二甲进士。

贾家在军中威望很高,在文臣之中却没什么关系,贾敬又是宁国府的继承人,因此,中了进士之后,在一众同年中其实地位很尴尬,上头也一直晾着他,贾敬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因此一直非常憋屈,甚至已经开始读起了道藏,有了出世之心,只不过贾代化还在,贾敬却是不敢吱声而已。等到司徒瑾封王之后,贾敬之前瞧过司徒瑾一眼,又偶然听张真人说到司徒瑾是个有来历的,顿时动了心思,当下,也不在翰林院待了,直接找上了自家老爹,表示自个想要去丰裕王府做长史。

贾代化也觉得自家如今跟东宫实在是太近了,也得有个后路才行,因此,当即跟贾代善商议了一番之后,全力运作起来,成功地将贾敬塞给了司徒瑾做了长史。

长史的职责其实是管着王府对外的事情,但是,贾敬得了官职之后,直接就收拾东西,搬到了皇庄上头。

贾敬能够在不到三十的年纪考上进士,尤其,他其实是没有什么名师指点的,毕竟正经的大儒,谁会去教导一个勋贵人家的子弟啊,可见他的聪明才智如何。贾敬对司徒瑾又是极为崇拜,为此在道藏之类的书籍上头下了大功夫。司徒瑾也琢磨着许多事情不能自个一个人做,沈安轩和谢如柏天分有限,沈安轩只擅长统计,谢如柏更是只适合做一些照本宣科的工作,在其他方面,根本帮不上多少忙,如今来了个贾敬,却是不一样了,他可以说是举一反三,一点即通,虽然入行比较晚,但是,很快知识储备就赶上了沈安轩与谢如柏,当即,司徒瑾直接就将贾敬当做了得力助手开始培养起来。

贾敬颇有些好道之心,司徒瑾自个还对自个的未来没有个明确的目标呢,不过,司徒瑾从张真人的话里头也知道一些消息,总之,贾敬要是有足够的功德的话,死后封神是没什么问题的,当即在贾敬询问的时候,如此一般做出了一番保证,贾敬顿时动力十足,铆足了精神,跟着司徒瑾干了起来。

司徒瑾这次回宫,就将皇庄上许多事情都交给了贾敬帮忙,贾敬头一回独当一面,那叫一个如履薄冰,等到听说司徒瑾回来了,当即带上资料,跑过去找司徒瑾汇报起来。

司徒瑾翻看了一下贾敬做的详细记录,很快点了点头,赞许道:“不错不错,没出什么纰漏,你再跟着学几年,以后就能独当一面了!”

贾敬顿时精神一震,嘴上却是谦虚道:“殿下过奖了,臣还差得远呢!”

司徒瑾笑了起来:“肃之实在是过谦了,你才学了多久,就能上手,在这上头实在是奇才,要知道,其他一帮人,都跟着我好几年了,至今还都在打下手呢!”

沈安轩和谢如柏这会儿也出来了,谢如柏的脸上有些羞赧,沈安轩却是嘟着嘴说道:“殿下实在是说得太直接了,我其实也不擅长这些,不过,我可是听人说了,如今我到户部去,肯定是一把好手!”

司徒瑾笑了起来:“行,过几年,回头我就去跟父皇说一声,有永福姑姑的面子在,你还怕进不了户部?”

沈安轩顿时连连摇头,说道:“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殿下怎么就当真了,跟着殿下,岂不是要比在户部做事要强得多?我是什么身份,心里还是清楚的,真要是到了户部,谁会真的拿我当回事了!”

永福公主一向是个精明人,对于很多事情都看得清楚,公主之子这个身份听起来尊贵,实际上呢,在清流眼中,也就是外戚一流,是走不了科举之类的路子的,六部里头除了兵部,其他各部差不多都是科举出仕之人的自留地,其他人进去之后,想要出头,那是难上加难。

其他公主所出的子女还有父族的关系,可是永福公主恶心当年驸马搞出来的事情,跟沈家那边早就没了多少往来,沈家那边也有些心虚,又有些别的猜测,因此,对永福公主府上也是敬而远之,以至于沈安轩虽说是沈家正经的嫡子嫡孙,但是,一直就是边缘人物,沈家那边祭祖,沈安轩都只能在外头等着,想要沈家给沈安轩做出什么安排,那是想也别想。

因此,永福公主早就跟沈安轩将许多事情掰扯开了,甚至还说了驸马当年做的那些事情,当然,她自然没说自个直接叫驸马自食恶果了,只是表示,沈安轩日后想要享点富贵,那是没什么问题的,顶多就是子孙后代出头会难一点,但是,如果他想要做出什么事情,荫蔽子孙的话,还是跟着司徒瑾混比较好,沈安轩一向很听永福公主的话,如今一听司徒瑾的意思,生怕司徒瑾当了真,连忙解释起来。

司徒瑾也是笑着说道:“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你擅长数学统计,而如柏表哥擅长细节方面,这些事情交给你们,我才放心,真要是交给户部工部那帮人,我可要担心他们在里头捣鬼了!”

皇庄上的东西,牵扯到的利益很大,之前还出现过有人将配方什么的偷偷弄出去卖给别人的事情,不过很快就被发现追了回来。皇庄上真正主事的其实就是皇家的家奴,他们的人身财产安全是得不到多少保障的,只不过寻常的时候,皇家得有一个宽仁的形象,哪怕是宫里头,对待犯错的宫人,一般情况下,明面上都是不允许动用私刑的,慎刑司是干什么吃的,不就是干这些的吗?

但是如今牵扯到这些关系家国命运的事情,谁要是敢吃里扒外,那么,问题就大发了。偷东西的原本不过是庄子上的佃户,他们家原本家境不差,不过因为祖父好赌,输光了家业,差点没将老婆孩子都卖了,亏得他喝高了,掉进河里淹死了,要不然,这一家子也就完蛋了。他们家老太太人缘好,当初家境殷实的时候,也接济了不少人,留下了不少人情,因此,得了里正作保,这才得以在皇庄上头做了佃户。

结果这次的事情一出,一家子直接就完蛋了,连同那位作保的里正一家也受到了牵连,虽说没要了性命,但是一家子几代人的前程算是没了,差点没气得上吊,只恨自个当初怎么就还存了一点良心,以至于得了这般下场。

田部的利益如今简直是叫一帮人眼馋得厉害,内阁那边不止一次鼓噪着要求拆分田部,将田部归入到六部之中去,最后都被否决了,可以想象,若是叫户部或者是其他部门的人掺和到皇庄上头来,回头会发生什么事情,说不定这边成果还没出来呢,外头就知道了,借着这点信息差,可就能做出不少事情来了。

其实就算是田部,司徒瑾也没真当是自己人,说白了,田部如今还算是圣上的基本盘,但是日后如何,可就说不定了。圣上如今扛得住朝臣的压力,可不代表以后的皇帝也能扛得住。

司徒瑾将皇庄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了解了一番之后,然后就开始宣布接下来的工作。

因为圣上的要求,司徒瑾先叫谢如柏整理了一下一体式纺织机的图纸,然后琢磨了一下之后,又添加了一份清洗羊毛的配方,准备回头交给圣上派来的人,当然,羊绒跟羊毛不是一个档次的,这点得先区分开来。然后,司徒瑾就表示,他们接下来的工作重心是棉花和大豆。棉花是为了培育出产量更高,纤维更长,更加适合织布的品种,至于大豆,目标也很简单,就是提升大豆的产油率和产量,另外,也有另外一种培育方向,就是提高蛋白质的含量,两种方向,一种适合榨油,一种适合做各种豆制品,要知道,豆制品提供的蛋白质是可以有效替代肉类蛋白的。

如果是以前,皇庄上的人只会觉得司徒瑾的要求是强人所难,别的不说,哪怕是前几年大家惯常种植的各种作物,种子已经是经过几百年改良驯化而来的了,想要在短时间里头就出成果,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还不如指望老天爷赏饭吃来得快!不过,见识过司徒瑾一两年就出成果的本事之后,大家都觉得,只要司徒瑾说出了口,他就算说,树上可以直接长出馒头来,他们都相信。

因此,一个个就有条不紊地准备了起来,各种棉花大豆的种子都找出来,然后开始筛选,回头条件适宜了,就可以采用各种手段开始催芽,等着回头种下去就开始处理。

而司徒瑾先将任务布置下去之后,就返回了自个的住处,开始了当天的修行。对于修行,司徒瑾如今已经养成了习惯,在外人看来,他修炼的就是道门普通的导引术,实际上,内里却是大不相同。

司徒瑾如今体内先天之气充盈,又有观想法的反哺,肉身都有了复返先天的趋势,不过也仅仅是趋势而已,想要将肉身逆反先天,所需要耗费的先天之气简直是天文数字,先天跟后天,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所谓先天,听表面上的意思就知道,应该算是先天地而生,当然了,真要是这等存在,都是神圣一流了,正常概念里头,所谓的先天,其实是一种伪先天而已,也就是类似于先天神圣的一种存在,但是那已经是非常了不得,哪怕是最低配版的先天之体,对于修行进度的加成也是很了不得的,因此,不花个几百年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司徒瑾已经开始利用光量子计算机配合自身的神魂进行推演,他琢磨着自个日后还是需要有一个强大的肉身才行,在这个世界也就算了,灵气太少,只能先作为实验,等到日后到了某个比较强大的世界之后,就可以想办法从小培育出一具先天之体来,对于日后的修行,就会有很大的帮助了。

既然如今这个身体注定要被抛弃,那么,司徒瑾很多时候就有些肆无忌惮了,只要不会有损自身的神魂,司徒瑾有的时候会有一些突发奇想,只要不会有什么大的后果,司徒瑾都会在自个身上稍微尝试一下,当然,也不能太过分了,回头真要是出了什么大岔子,又是一场麻烦,起码得有一大笔积分支付给论坛,才能将身体修复过来,虽说如今每天都有稳定的收入,但是,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不是必要的花费还是要省着点。

司徒瑾一直琢磨着将自个的气血之力是不是能够无限制地强化下去,他将自个的想法公布到了论坛讨论区里头,一帮同样修炼武道法门的人也在里头讨论起来,但是只有少部分觉得可行,因为,这里头也有很大的问题,正常情况下,气血之力达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就应该利用类似于抱丹之类的手段,使得气血归一。但是,人体是有极限存在的,无限制地提升气血,最后只会使得身体乃至精神都无法承受,最后就是完蛋。因此,论坛上一帮人表示,除非与此同时,有一种可以无限强化肉身的法门,否则的话,气血强大到一定的程度,几乎就不可能再进步了。

比如说一些国术世界里头,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就需要抱丹,可是很多人到了这里,就差不多到了尽头,即便修炼到所谓“打破虚空,见神不坏”的境界,前面也没有了别的方向,一方面,就是因为人体体质的限制,使得他们即便是修炼到了这个境界,但是身体的强化也已经到了尽头,再进一步,就会打破平衡,这也有可能是宇宙法则的问题,那些国术世界的法则太过严苛,几乎不容许任何超凡之力生出,这也导致了那里的上限很低,许多人明明境界很高,或许换到另外一个规则比较宽松的世界,早就是陆地真仙一流了,什么龙象之力都是等闲,动不动就能摘星拿月,横渡星海,但是他们呢,连寿命都难以延长多少。

许多世界中,也有一些专修肉身的种族,他们的肉身同样存在某种极限,或许打破之后,就是另外一重天地,但是如果失败了,那么大概就是肉身崩溃的下场。

司徒瑾看着论坛上的讨论,到了下头其实已经开始歪楼了,许多坛友已经开始谈论自个见识过哪些肉身强横的种族了,司徒瑾干脆关闭了论坛,然后开始思索起来。极限这玩意肯定是有的,后天种族的极限也就不说了,就算是先天种族,也是一样。别的不说,就算你天赋异禀,但是世界的上限也是固定的,又有多少人能够在没有外界补充的情况下,达到世界的上限呢?

司徒瑾心中隐约有了点灵感,但是却是一闪而逝,一时半会儿,根本说不清楚,只得暂时作罢,他琢磨了一番之后,决定先放松放松,学点其他的东西,说不定就能触类旁通呢?

第37章 第 37 章

埋头做事的时候,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没多久就到了过年的时候,年节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每年都是这些事情,大朝会上, 司徒瑾拿出来的成绩依旧非常漂亮, 倒是叫其他人都显得暗淡无光了起来,不过大家也都习惯了。

等到过了元宵节, 司徒瑾就迫不及待回了皇庄,没办法,他发现, 跟无休止地应酬与人际往来相比, 还是皇庄上更清静一点。

司徒瑾到了皇庄上的时候, 正好遇到同样刚刚过来的贾敬, 不由有些诧异:“这年还没有过完呢?肃之你不多在家陪陪老国公爷还有妻儿?”

贾敬早就娶妻生子,儿子贾珍都已经十几岁了。贾赦苦笑了一声:“殿下,别提了,这年过得也是不消停!”

司徒瑾一时好奇, 问道:“这是怎么了?没听说贾家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啊?”

贾代化虽说不比贾代善圣眷浓厚,却也是条老狐狸,他如今潇潇洒洒地将兵权一交,仅剩的儿子又走了科举, 宁国府俨然就是一副想要改换门庭的做派, 这般知情识趣, 圣上对贾代化固然不比对贾代善那般信任荣宠,但是也是颇为优容的。

贾代化如今就是轻轻松松在家带带孙子贾珍,一副有孙万事足的模样,贾敬如今也正是有奔头的时候,家里头也没别的什么事情,怎么又有什么不消停的事情呢?

贾敬又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倒不是我们家,而是荣国府那边!堂叔别的都好,就是在家事上头,对我那婶娘没辙!而且,我那堂弟贾政也是个不消停的货色,本事不大,嘴皮子上的功夫倒是利索,在外头也不见他有多能干,偏偏我那婶娘一门心思偏着他!大年初一的时候,贾政他媳妇王氏给他生了个女儿,虽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女儿家的确贵重,大年初一的生辰也挺巧的,但是这八字又真的贵重到什么地方去了?偏生我那婶娘在那里大做文章,硬是说那个丫头命格贵重,将来是要做贵人什么的,总之,折腾得不得安宁!”

其实问题也很简单,无非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贾赦的妻子张氏出生高贵,一家子没一个好惹的,嫁给贾赦之后,已经为贾赦生下了一子一女。长子贾瑚,长女贾珊,乳名就唤作珊珊,史氏对长子所出的子女都不怎么上心,对于贾政的长子贾珠也就是那样,表面上的关心而已,毕竟,贾珠出生之前,王家落难,贾家差点没叫王氏直接病逝了去,偏偏王氏怀上了贾珠,贾家再不择手段,也不能对自家子嗣下手,因此,到底叫王氏顺顺利利将贾珠生了下来。

王氏之后一直摆出一副吃斋念佛的模样,贾家这边贾代善也担心别人有什么闲话,因此,也打消了儿子和老妻想要让王氏腾出位置来的想法,没办法,贾政如今的位置很尴尬,与其娶个不像样的继室,还不如先叫王氏占着位置,起码王氏如今这个身份,也不敢多作妖。

结果就几年的功夫,王家就缓过气来了。王家那边,王家老爷子当年直接病逝了,但是还有两个儿子,都被充军发配了,老大王子胜是个不成器的,在边关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老二王子腾却是个狠人,居然在边关就叫他翻了身,几年的功夫,居然已经做上了校尉,他心思灵活,武艺娴熟,又懂得兵法,知道进退,得了上官的赏识,加上王家当年好歹还在军中有些香火情谊,一下子就有了扶摇而上的趋势。

王子腾这种人,若是生在乱世,说不定真叫他折腾出什么事情来了,贾代善也怕他真的在边关成了气候,干脆暗中插了一手,王子腾直接被调到了京城,在五城兵马司做了武官,听起来京城不错,但是想要在京城立功,再进一步,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贾代善又碍于王子腾的手腕,加上贾政前两年还娶了个二房,也挺不讲究,因此,贾代善暗示了一下史氏,王氏如今虽说还吃斋念佛,但是二房那边又被王氏掌握在了手里。

王氏还是有几分本事的,生得也并不差,虽说不识字,但是知情识趣起来,一般人也未必比得上,何况如果说她以前的时候,还有一些因为出身王家而带来的傲气的话,如今随着家族的衰败,唯一的依靠只剩下了正在挣扎着想要努力往上爬的二哥,而若是贾家有意打压,王子腾这辈子也就只能在五城兵马司养老了。因此,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王家,王氏都必须在贾家取得更多的话语权,于是,时隔数年之后,她又怀孕了。

她怀着孩子的时候,就跟史氏说什么胎梦,说是在梦中看到天花坠落什么的,原本她的产期应该是在元宵节前后,结果,大年初一的时候就生了。当然了,虽说是十月怀胎,但是提前或者是延后半个月都是正常的事情,不过,贾敬私心里头就怀疑王氏没准就是为了弄个好时辰,故意喝了催产的汤药,要不然,怎么大年初一半夜里头发动,清晨的时候就把孩子生下来了呢?

史氏也不知道是真相信了王氏这个孩子不凡,还是有些别的什么打算,总之,孩子一出生,就将人抱到了自个院子里头,表示她要亲自抚养,这也就罢了,张氏也不在意这个,她可不觉得孩子给婆婆养着是什么好事,跟着自己,岂不是更加放心?但是,史氏接下来的举动就戳了张氏的肺管子了。

史氏公然让下人叫这个因为生在大年初一,取名叫做元春的女孩是大姑娘,呵呵,她是大姑娘,那贾珊又是什么?

之前贾珠被人称作是珠大爷,已经叫张氏觉得不快,只是史氏和二房那边表示,这是二房的排行,张氏就忍了,可是,元春那是二房姑娘的待遇吗?身边的乳母,丫鬟,乃至份例配置都是比着贾敏这个小姑子来的。贾敏是什么人,国公嫡女,张氏给贾珊配置下人的时候,都比贾敏的例稍微减了一些,结果,二房的姑娘,居然都直接比着贾敏来了,这是要翻天啊!

张氏虽说很有涵养,但是遇上史氏这么不讲究的,也不能当做没看见了,她要是没有女儿,自然什么也不会说,问题是,她是有个女儿的!贾瑚从小聪明伶俐,经常被贾代善带在身边教养,张氏是不担心的,可是,贾珊呢,女孩子真正快活的时光,其实也就是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出嫁了之后,难免就有各种不自在,婆家那边一个孝字,再有什么女戒女德什么的,就能压得人有苦说不出,就像是张氏,孩子都生了两个了,史氏宁可叫一帮下人闲着,也要让儿媳妇伺候饮食,谱摆得只怕比皇后都大,想到自个女儿出嫁之后说不定也得过这种日子,张氏就想着要更宠爱女儿一些。

原本,贾珊是家中的嫡长孙女,贾赦这个世子所出,除了贾敏这个姑姑,家里的姑娘里头,最尊贵的也就是她了,结果呢,平白无故冒出个元春来,直接压了贾珊一头。这不仅仅是待遇的问题的,史氏若是用自个的私房,私底下多多补贴一番贾珊,哪怕是两个孩子一般的待遇,张氏也就忍了,偏偏如今,这样的差别待遇,显得元春才是荣府这一代最尊贵的,贾珊这个长房长女倒是搞得像是小妇养的一般了。这里头的含着的意味很明显,分明就是史氏有意抬着二房跟大房打擂!

张氏也不是软柿子,回头就跟贾赦一块,找到了宁国府头上。谁让宁国府是长房,是族长呢,贾代化如今年纪大了,族里的事情很多都是交给贾敬解决的,于是,贾敬就得面对这种狗屁倒灶的破事了。

贾敬跑去找贾代善,贾代善如今几乎已经不管家里的事情了,自个也不住在荣禧堂,搬到了梨香院静养,没办法,年纪大了,年轻时候的旧伤时常发作,也只能好生保养,除了京营的事情之外,其他的事情一概不问。

结果,贾敬不得不去跟史氏打交道,结果史氏那张脸立马拉下来了,直接表示,自个养个孙女,还要族长那边插手,这算是哪门子道理,贾敬根本没办法跟这等妇人讲道理,最后只得悻悻地回去了。而接着,荣府那边,史氏就借故折腾了贾赦和张氏一番,贾赦做儿子的,只能憋着,张氏却是咽不下这口气,直接抱着贾珊,回自个娘家去了,她娘家得力,这等关系到名分的大事,干什么要忍着呢?

贾赦上门去接媳妇,差点没被几个舅子收拾了一番,回头又来找贾敬诉苦,贾敬恨不得关上自家大门,表示荣府之人不得入内,可惜的是,这根本不可能!

贾赦也憋屈啊,只是,自家老娘作妖,他这个做儿子的,稍微有点不满,史氏就敢拍着大腿说他忤逆不孝,贾赦还能怎么办呢?他也很绝望啊!

贾代善对于史氏终究还是有着夫妻之情的,即便想要劝导一番,史氏却也理直气壮,表示,老大什么都有了,贾政这个老二虽说会读书,却一直时运不济,至今还是个白身,日后他们老两口百年之后,老二可就要被扫地出门了,还不兴她这个老婆子活着的时候多给小儿子打算打算啊!

贾代善不忍心告诉老妻,贾政就是个绣花枕头,读书倒是用功,但是其实一直没开窍,也就比草包强点,毕竟,死记硬背还是可以的,至于其他的,那是真不行!做父母的,总有那个怜惜弱小的想法,贾代善虽说是一家之主,但是,他当初叫贾政读书,也是想要改换门楣,如今瞧着贾政不开窍,难免有些悔意,早知道贾政不是这块料,还不如叫他点武艺,让他从军呢,有贾家的安排,混点军功什么的,如今怎么着,也能有个正经的官身了,也不至于蹉跎到今天。

如今,贾赦在东宫那边地位稳固,只要东宫不倒,将来贾赦继承爵位肯定不会有什么意外,可以如了他“恩侯”这个字,做个太平侯爷,可是贾政呢,仕途上头几乎是没什么指望了,因此,老妻偏着点贾政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这么一想,贾代善屁股也坐歪了,到最后,也只是提醒了一下史氏要一视同仁,至于其他的,他也想不到那么多。

史氏最终还是将元春身边伺候的人削减到了跟贾珊一般,其实在她本心里头,也没觉得孙女就比自家女儿强了,之前纯粹就是打算恶心贾赦他们的,如今也算是如了愿,还探知到了贾代善的底线,史氏暂时也就满足了。史氏这边收了手,那边张氏有了个台阶下,自然也就回来了。

荣国府那边又一团和气了,贾敬却只觉得里外不是人,最后,也不乐意多管了,跟贾代化一说,就先跑皇庄上来了。

司徒瑾听得目瞪口呆,他可真不知道,荣国府居然这般热闹,最终,他摇了摇头,说道:“荣国公年纪大了,他大概是觉得不聋不瞎,不做家翁,只不过,这等事情,一旦起了个头,之后可就没完没了了!”

贾敬叹了口气,说道:“以前我还觉得婶娘是个明理知事的,如今一看,还是个胡搅蛮缠的妇人!”

司徒瑾也没多想,只是说道:“这又是何苦呢,日后荣国公百年之后,恩侯袭爵,她不还得依靠恩侯这个长子吗?难道还能依靠贾政那个次子?”

“谁知道呢,估计她会压着不许分家吧!”贾敬随口说道,想着以后的情况,贾敬不由头疼,贾代善跟贾代化一样,身体都大不如前了,按照太医的说法,就算是好生静养,也就是七八年的事情了,何况,他们这样的身份地位,又怎么不可能不管别的事情,只管静养。等到贾代善不在了,史氏借着老太君的身份,还这能做得出压着不许分家的事情。

不过,贾敬的想象力也仅仅就是这样了,夫死从子,史氏一个老太太还能怎么样呢,她能给贾政争取的,也就是多分一点私房而已,其他的,国法家法在,她还做不了那个主!

司徒瑾也没有想太多,他对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兴趣不算很大。贾家如今是一门双国公,颇为荣耀,但是想要保持这样的荣耀,可就很艰难了。贾敬跟贾赦还算不错,勉强能够守成,而贾家想要真正成为屹立朝堂不倒的那种世家,还是得看子弟的教养。

因此,司徒瑾多了句嘴,问道:“肃之,你孩子多大了?”

说到儿子,贾敬就有点头疼,贾珍聪明是聪明,但是从来不放在正道上,家里又惯着,因此,十岁出头的人了,读书习武都不成器,每次贾敬想要教训,贾代化就拦着,自个媳妇因为至今只有这么个宝贝疙瘩,也是挡着,以至于这小子再过几年都要成婚生子了,还是一副典型的膏梁纨袴的模样。

贾敬只得说道:“好叫殿下知道,犬子过了年就十一了,不成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