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瑾笑道:“孩子不成器,教训一下就好了,何况,他这般无非就是没吃过什么苦头,不知道天底下的事情来得都不容易,回头叫他知道一下,自然也就明白过来了!”

贾敬听着却是心中一动,他琢磨了一下试探着问道:“那殿下,臣能将犬子带到皇庄上来吗?”

司徒瑾随口说道:“随便啊,我这里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你如果乐意的话,直接带过来就是!除了那些机密的地方不能去之外,其他地方都没问题!”

贾敬直接说道:“殿下尽管放心,臣就是想要叫犬子过来跟着庄子上的农人干点活计,吃吃苦头,省得整日里一副不知道人间疾苦的模样!臣像他那么大的时候,都知道头悬梁锥刺股了,他呢?一本书翻来覆去读了几遍,读了后面忘了前面,臣真是……唉!”

贾敬心中嘀咕起来,这小子聪明劲是有的,可惜的是,只放在偷懒上头了。不过贾敬也能理解,自个小时候之所以用功,完全是知道情况,不用功的话,等到大哥继承了爵位,自己就是宁府的旁支族人了,想着看到那些旁支族人为了一点钱财,时不时上门求肯打秋风,贾敬就不由打了个寒战,他可不想落到这个地步,有这样的动力,才能坚持苦读下去。

而贾珍呢,他出生的时候,自己就是宁国公世子了,贾敬夫妻两个至今也就生了贾珍一个,连个庶出的都没有,他将来铁板钉钉地宁国府继承人,自然没有需要努力的动力,难怪懒散得很!

贾敬这边下了决心,司徒瑾却有些诧异,不过既然贾敬自个都不心疼,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因此,也便不再多说什么。

不说贾敬那边将贾珍拎到了皇庄上,折腾得贾珍要死不活,前几天的时候,天天哭着喊着要找祖父祖母和母亲,后来发现没人理会,也只好认命了,天天委屈巴巴地跟着干活,虽说干得丢三落四,还得有人帮着返工,但是贾敬出了不少钱,因此,那些跟在后头收拾残局的农户并不生气,反而非常乐呵,这个季节本来就不忙,司徒瑾至今没能找到合适的廉价材料搭建温室,因此,他们有的是时间耗。

贾敬瞧着贾珍慢慢身上的纨绔气被消磨没了,顿时大为惊喜,又想到之前听族人说过贾家的家学如今的乱象,一个个就是冲着免费的笔墨纸砚还有午饭过去的,真正好好读书的没几个,管着家学的贾代儒是贾代善的庶出弟弟,总觉得自己当初只考上了个举人,是因为老国公夫人的打压,实际上,老国公夫人才懒得打压丈夫的这些庶子,她自个的儿子就很能干,庶子要是出众的话,也能给儿子一点助力,结果,一帮庶子里头,一个成器的都没有,老国公夫人还觉得失望呢!

贾代儒自觉自个怀才不遇,他管着家学,多半也是冲着年年族里拨出去的钱财,就算一部分花在家学上头,余下来的也能供贾代儒一家子过上不错的生活了,起码贾代儒每年名下多出的几十亩良田,那不是假的。

但是,自从贾代儒主管家学以来,贾家下一代族人除了降低了文盲率之外,压根就没什么成就,反正贾敬这个进士跟贾代儒关系不大,贾敬从小就是宁府请的西席教导启蒙,等到考上秀才之后又上了国子监,与贾代儒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贾敬琢磨着,家学里的学生大概也是其他东西来得太容易了,因此不知道珍惜,也该好好吃点苦头才行。

司徒瑾对于贾家家学之后的鸡飞狗跳是半点也不知情,他如今也很烦恼,谢皇后在发现司徒瑾对于女性一点兴趣都没有知道,顿时有些忧心起来,正好今年又是选秀之年,而且大选小选还赶在一块了,谢皇后琢磨着要在司徒瑾身边添几个宫女,她怀疑是司徒瑾老是待在皇庄上,身边的人全都是男人,因此,不知道女子的好处。

谢皇后选择性忽略了白露她们这一干宫女,没办法,白露她们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除了会继续留在宫中的,其他人过几年也到了可以出宫的年纪了,也该赶紧选了好的叫之前的老人教导着,好之后补上才行。

谢皇后倒是一片热忱,结果司徒瑾对此一点也不感冒,人分派下来了,结果不是被留在了宫里,就是被送到了还没有完全建好的王府,皇庄上伺候的依旧是那几个老人。

司徒瑾也是这时候才恍然发觉,身边的宫女年纪都不小了,到了出宫嫁人的时候了。这年头,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成婚都比较早,宫女们二十多岁出宫,选择就很有限了。司徒瑾想着她们跟着自个一场,好歹给个安排才好,只不过,司徒瑾认识的人也不多啊,最终,只得托付给了贾敬留意着,没办法,大概也就是贾敬能够接触到合适这些宫女的对象了。

张临渊毕竟是书香之家,他们接触到的都是文臣,这些人多半成婚早,就算是不早,也没几个会选择一个出宫的宫女做正妻,如果是正经的女官,还有可能。问题是,司徒瑾身边正经的女官,如白露根本不想嫁人,她家中情况不好,回了家之后,也就是被家人再卖一次,与其嫁个不知道是好是歹的人,给人家做牛做马,还不如留在宫中继续伺候司徒瑾呢!

起码到了她这个地位,已经没多少事情需要她动手了,她也能使唤几个小宫女伺候自己,可是要真是嫁给别人呢,从伺候一个皇子亲王,到伺候一家子平民百姓,掉不掉价啊!她倒是想要嫁个官宦人家,直接做官太太,但是,这种好事也未必轮得到她啊,别的不说,她娘家就太拖后腿了,谁也不想有个特别掉价的亲家拖后腿不是!

倒是贾敬,贾家虽说如今不再直接掌管兵权,但是军中人脉还是有的,军中的人,成婚晚的多的是,许多事情也不是那么在意,若是想要在仕途上头走远一点,与其娶个没什么见识的媳妇,还不如娶个宫女出身的,起码眼界就不一样,而且还能搭上她原本的旧主,这就是个不错的靠山了,司徒瑾这样一个含金量很高,不会陷入到夺嫡困局中的实权亲王,谁不想巴结呢?只不过,一般人根本找不到巴结的途径而已。

贾敬得了司徒瑾的托付,先是为难,很快又想到了其中的好处,当下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边贾敬去给司徒瑾忙活事情去了,贾赦又闷闷不乐地跑到皇庄上来了。

贾赦也是心烦,主要还是因为选秀的事情,贾代善给贾敏报了免选,结果史氏对此极为不满,跟贾代善很是争执了一番,贾代善这边骂了史氏一句“妇人之见”,就怒气冲冲地走了,然后,气不顺的史氏又揪着贾赦骂了一顿。

“怎么,你母亲想要让你妹子做个王妃吗?”司徒瑾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看在贾赦又带了点好东西来的份上,也乐意陪他说几句。

贾赦神情有些阴郁,说道:“没错,母亲不知怎么的,跟甄家那边搭上了关系,五皇子似乎有意求娶我妹子做王妃!”

司徒瑾顿时有些吃惊,这老太太没失心疯吧,贾家早就绑在太子船上了,他们现在想要左右逢源,那不是两头不讨好吗?何况,司徒瑾就算是不看好太子,也不可能看好司徒轩啊,司徒轩这家伙压根就没有所谓的明君之相,目光太短浅,根本就不适合做皇帝。

贾赦跑过来,其实是想要拐弯抹角地在司徒瑾这里表示一下贾家的态度,皇庄上这边肯定是有圣上的人的,贾赦跑到太子那边表忠心太刻意,到司徒瑾这边就显得好多了。

司徒瑾对此不置可否,说道:“放心吧,荣国公不是不智之人,何况,父皇也一向是信任荣国公的!”

贾赦苦笑了一声,呵,信任,信任这种事情算什么呢!真要是到了那等关键时刻,圣上舍不得杀儿子,还舍不得杀臣子吗?

贾赦振奋了一下精神,笑嘻嘻地说道:“我妹妹那个性子,一向伤春悲秋的,也做不了什么王妃娘娘,我老子说了,回头给我妹子找个会读书的,正合了我妹妹的性子,省得成婚之后,跟夫婿无话可说,非憋出毛病来不可!”

司徒瑾笑道:“会读书的人多了去了,你就没去找找你的老泰山,看看能不能帮着物色几个?”

贾赦摇了摇头,说道:“算了,还是不要麻烦我岳父他们了!”贾赦跟张家早就跟太子纠缠不清了,因此,给贾敏挑选女婿,还是得选一个跟各方没什么关系的,也省得后来卷进什么事情,回头不好解决。

司徒瑾算了算时间,抚掌笑道:“今年就是乡试之年,明年又是春闱了,不如恩侯你回头帮着你妹妹在皇榜下头守着,若是瞧见了什么青年才俊,直接将人绑回去成亲,岂不是也是一段佳话?”

贾赦听得心中一动,听起来很有道理了,不过这得先事前将消息打听好了才行,免得好不容易抢回去一个顺眼的,结果人家已经成亲了,那可就不好了。

贾赦乐颠颠地跑回去跟贾代善商议去了,留下司徒瑾在那里撇嘴,自个很像是居委会大妈吗,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跟自己说,不过,他总觉得这些人似乎有些奇怪之处,到了如今这个境界,司徒瑾对于所谓的天机因果什么的,已经有了一定的理解,哪怕没有专门修炼这方面的法门,对此也非常敏感。

要不然,他哪有什么耐心听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贾家真正跟他比较熟的,也就是贾敬和贾赦,当然主要是贾敬,其他人跟他很熟吗?但是,在贾敬说到那个什么正月初一生的叫元春的丫头的时候,司徒瑾就是心中一动,似乎这个人很关键一样,这就叫司徒瑾有些玩味了,再一等到贾赦说起了贾敏的婚事,他又有了类似的感觉,这肯定不是什么错觉了,看样子,贾家这一家子都有点奇怪之处,司徒瑾顿时就来了兴趣,看样子,得经常关注一些贾家了。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司徒瑾干脆直接弄了几个昆虫型小型监视器丢到了贾敬和贾赦身上,回头这两人回去的时候,这个小型监视器就会按照既定的程序停留在宁国府和荣国府进行视频监控,并且实时将结果传送到光量子计算机上,光量子计算机会自动判断一些关键词和关键画面,再提醒司徒瑾。

司徒瑾有的时候闲着无聊的时候,也会翻看一下那些视频,然后对此大开眼界。他可真不知道,这天底下,居然有史氏这样当妈的,她居然妄图想要废掉贾赦的世子之位,然后将这个位置留给贾政,也不知道她到底哪来的脸面和自信。

史氏可是折腾了好几次了,一直想要往贾赦身上泼脏水,问题是,贾赦或许有的时候有点迟钝,可是张氏却不是蠢人,在发现婆婆的一些小动作之后,一直严防死守,生怕史氏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每每听到史氏与自个的心腹抱怨贾赦与贾代善的话,司徒瑾都觉得啼笑皆非,她好歹也是大家子出身,这几十年来,往来的也都是高门大户的主母,怎么居然对于许多事情就是不明白。

就算是贾赦真的捅了什么篓子,导致做不成世子,袭不了爵位了,这个爵位难道还会原样给贾政继承吗?说不定就要夺爵了!再不济,也要降上好几等!贾赦能被圣上亲口许了“恩侯”,可要是贾家这边自个出了纰漏,皇家也是会翻脸不认人的,何况,大家都知道贾赦什么人,至于贾政,呵,司徒瑾觉得,圣上大概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实在是太平庸,太拿不出手了!

司徒瑾之前听史氏说贾政时运不济,怀才不遇,还真以为有点说法呢,结果叫监视器跑到贾政书房那边一瞧贾政原本的那些功课,顿时就无语了,这家伙压根就是只会死记硬背,根本不知变通啊,按照他的功课,真要是去参加科考,只怕连个童生都考不上!虽说童生主要考的就是记忆力,但是也不仅仅就是记忆力啊,也会有些经义上头的延伸的,贾政大概是死记硬背的书太多,结果好多都搞混掉了,这样的本事,史氏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家儿子被埋没了的!

而司徒瑾对于这个在贾家下人眼里口碑远比贾赦要强得多的二爷也关注了几天,发现这就是个庸人,还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庸人,气量狭小,自私自利,老实说,跟贾赦真的是半点也不像!

贾赦算不得什么高才,在品德上头也就是那样,从小就是纨绔子弟,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在宫里给太子做伴读的时候,惹急了他,连皇子都敢怼,不过,总算肚子里有料,而且,他很多时候还是比较圆滑的,在人及往来上头颇为擅长,却并不世故,而且,有的时候也能一针见血,要不然,凭着他伴读和荣国府世子这个身份,就能叫太子对他对倚重吗?司徒毓就算是念旧情,也不可能重用一个草包吧!

跟贾政比起来,贾赦大概也就是四书五经背得没他熟而已,其实真要是论起对四书五经的理解,说不定他还要比贾政强一点。不过,到了他这个地位,四书五经这些玩意,压根没多大作用,还不如那等品鉴金石古玩的本事呢,因为,他往来的压根不是读书人的圈子。

贾赦起码能守成,而贾政很多时候,压根就是稀里糊涂的,连自个的事情都搞不明白,真要是叫他继承了荣国府,那么,荣国府真的是要完蛋了!

司徒瑾对此非常好奇,贾代善好歹也是一代人杰,怎么着儿子现在这个模样,居然就没做出什么举措呢?当然,这里头可能有个原因就是,贾代善在孩子年轻的时候都在外头打仗,压根没空管孩子,等到回来了,也都定型了,管也没用,而且也不知道该怎么管!

年纪大了,贾代善也就只好管着孙子了,长孙贾瑚聪明伶俐,贾代善最是喜欢,而贾政的儿子贾珠就差了一筹,贾珠倒是努力,嗯,跟贾政小时候一样,都挺努力的,不过比贾政会读书。

张家那边找了个老举人给贾瑚这个外孙做西席,史氏和贾政想要把贾珠也塞过去,张氏不得已应了下来,贾珠比贾瑚努力,但是,两人的进度还有成绩却一直差不多,贾珠甚至还有些不如贾瑚,每每叫贾政知道了,都要对着贾珠疾言厉色一番,觉得是贾珠不够努力,有一次甚至还动了手,年纪还小的贾珠直接被吓着了,高烧了好几天才降了下来,吓得王氏差点没跟着去了!

气得贾代善恨不得抽这个梗着脖子振振有词的儿子一顿,却被史氏拦住了。最后瞧着他一脸打儿子理所当然的表情,你能打我,我就能打自个儿子,贾代善就有些颓然,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呢?这儿子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贾代善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不会是真的读书读傻了吧!

荣国府这边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热闹,宁国府就很单纯了,人口少,也没那么多纠葛,贾珍被贾敬收拾得服服帖帖,总之贾敬一句话,你要是不好好读书上进,那就下地去干活,贾珍从小娇惯,细皮嫩肉的,原本贾代化想叫他练武,就弄了一刻钟,都要耍赖,怎么可能面朝黄土背朝天去干活,因此,最终被贾敬逼得只得老老实实去念书了,横竖,贾敬对贾珍要求不高,让他考个童生,就拿了宁国府的荫生名额去国子监,这个名额贾敬当初没用到,如今就给自个儿子用吧!回头考个几次,考个举人回来,贾敬也就心满意足了。

荣国府这边史氏的主意被贾代善给强行打消了,却不能妨碍一帮皇子要娶亲,这次娶妻的皇子有两个,一个是老四司徒祺,一个是老五司徒轩,司徒祺定下来的皇子妃是清流出身,父亲乃是督察院左都御史严钟,而司徒轩的皇子妃却是勋贵中的人物,乃是缮国公家的女儿。

缮国公在几个国公中,同样是至今还保存着一些兵权的人物,不过不是在京城,而是在北疆。他也是为难,老大一把年纪了,后继无人,出息的长子死了,次子是个不成器的,却也只能请封为世子,倒是长孙从小聪明伶俐,可惜的是,实在是太小了,因此,缮国公老大一把年纪,还只能先支撑着,好歹等等到第三代起来再说。

甄妃给司徒轩选了这么个皇子妃,想法自然也是昭然若揭,同时,也是给史氏的示威,你们家女儿不嫁过来,自然有别人要嫁,自家儿子是皇子,还能缺了出身贵重,母家强势的媳妇?

史氏顿时怄气得不行,但是想到贾代善之前严厉的神情,她又有些退缩了,只能在暗中懊恼,然后准备退而求其次,既然不能做皇子妃,将来做个王妃也一样,又开始在四个异姓王里头给女儿挑女婿了。

第38章 第 38 章

选秀这边落下了帷幕,而司徒瑾这里, 第一批的成果也出来了, 通过杂交还有其他诱导手段, 司徒瑾筛选出了第一批的棉花和大豆种子, 因为之前样本不足, 因此,弄出来的种子暂时还差了点,还得进行下一轮的筛选,不过,结果已经叫人非常震撼了。

别的不说, 新采摘的棉花远比原来的要大,而且纺织出来的棉线也更加细腻一些,司徒瑾直接用水利纺纱机和织布机弄出了第一批的棉布,然后送进了宫, 因为纺织工艺的进步, 这一批棉布摸起来甚至比一般的丝绸还细密,当时,谢皇后就下令叫人将这批棉布染出一点花样来, 回头做成里衣, 穿着肯定舒服。

而圣上那边, 好消息也很多,工部那边已经制造出了第一批的纺织机, 因为北方不怎么适合水力推动, 因此, 只能换成人力,虽说效率下降了不少,但是这年头,人力其实不值钱,尤其,这个比起平常的纺织机来说,几乎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很快,用收购回来的羊绒羊毛就织出了第一批的织物出来,如今天气还热,显不出来,等到过一两个月,天冷了,这些就是钱啊!

作为一个已经登基近二十年的皇帝,圣上的想法可不像是自家儿子那么简单,哪怕是皇帝,也是需要钱的,没有白花花的银子和黄澄澄的金子,就算是皇帝说话也不好使。国家这么大,到处都得花钱,户部凭什么那么牛,不就是因为人家掌握了财政权吗?

作为皇帝,开销很大,但是钱财的来源却非常有限,国库的收入有一部分会供应皇室,至于宗室,开府之后就是朝廷财政养着了。

皇家真正的财务来源主要就是来源于皇家的各项产业,比如说,矿山,皇庄,还有店铺什么的,这些来源其实并不稳定,但是正常情况下,能够维持皇室的各项支出,还有一定盈余。但是,想要多做点什么,那就不够了。圣上缘何对甄家一直宽容,不光是奉圣夫人当年救驾了一次,还是因为圣上当年想要巡幸江南,想要重修一下江南的行宫,户部那边表示没钱,结果甄家那边表示自家接驾,虽说最后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但是甄家能为君分忧,几次接驾,圣上心里就是舒坦。

如果内库有钱,圣上干什么事情干什么还要看户部那边的脸色,不早就将各地的行宫都维护起来了,想去江南去江南,想去打猎去打猎,后宫有些地方旧了,甭管三七二十一,一块大修。

如今,圣上靠着田部,还有海贸,赚得盆满钵盈,如今一瞧见毛纺的利润,顿时觉得,这样的好东西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就算皇家不能都吞下来,起码也得占一半,因此,户部工部一帮人红着眼睛在那里纠缠纺织机还有跟北边狄戎贸易的事情的时候,圣上几乎是寸步不让,直接表示这事会交给内务府负责,工部跟户部自然也不肯啊,何况,鸿胪寺那边还冒出来也想要分一杯羹,他们的想法也很直接,要跟狄戎交易,无论如何也是绕不过鸿胪寺的,毕竟,鸿胪寺就是专门管外交的!

等到这事再传出去,兵部那边都跑过来要横插一脚了,边关的事情,边军都清楚,想要在边境完成交易,总要边军那边出人保护的吧,总不能这边才完成了交易,那边马贼就跑过来抢劫,到时候可就搞笑了!

因此,最后御书房里,圣上还有各部的一干大臣,简直如同市场上最市侩的商人一般,在那里锱铢必较,争执了足有一天,最后还是没能达成一致,然后这事就拖到了第二天的朝会。

哪怕嘴上说什么“君子耻于言利”,实际上,大家都是无利不早起的人,这事放到朝会上一说,顿时,凡是觉得能搭边的人都开始争执起来,吏部觉得吏部要出相关的官员,别的不说,这种贸易本来就是国家行为,起码得有几个靠谱的官员坐镇吧,礼部那边也跑出来,表示教化狄戎的时机到了,他们也要插上一脚,搞到最后,连刑部都硬是想办法扯上了关系,表示这等事情,要定出个律法出来,免得有人为了利益铤而走险,辜负圣恩。

牵扯到的部门多了,圣上也不吱声,就是叫内务府的总管还有宗人府那边跟他们对掐,圣上昨儿个直接传了宗令还有宗室的几个亲王郡王进了宫,说了这事,顿时,一个个眼珠子都绿了。

宗室也苦啊,人口繁衍,爵位都要递减,本朝宗室压根没有什么封地食邑,一大家子人生活,只能靠着俸禄还有家里的产业,人少还好,人一多,真是要把一家子都吃穷了。

这些亲王郡王还算是好的,其他那些降到了国公侯爵伯爵的,日子自然更难怪,当然,宗室几代之后也可以通过科举出仕,问题是,习惯了被朝廷养着的宗室,想要上进,那真是不容易。

另外,朝廷的册封是有限的,一个亲王,也不能叫所有的儿子将来都能混到一个差不多的爵位,嫡子也就罢了,怎么着也能混个国公侯爵的爵位,可是,若是换成庶子,生母如果身份不高,序齿也靠后的,只怕到最后连个子爵都捞不到。

taizu他老人家有个儿子,一向荒唐好色,以至于留下了三十多个儿女,最终,超过十个,只混了个云骑尉的基本爵位,那点俸禄,都不够一家子吃饭的。

如今宗室们倒是吸取了教训,不再想着多子多福了,生个五六个也差不多了,可是,家产就这么多,爵位要递减,王府也不能永远住下去,又要保障嫡长子的利益,其他的儿子能怎么办呢?

好不容易圣上如今想要给宗室一点甜头了,一帮朝臣还想要在里头搅和,宗室们也不是好惹的,因此,一个个几乎是卷起了袖子,直接上阵了,嘴皮子不够利索不要紧,他们能胡搅蛮缠啊!

因此,到最后,圣上成了最大的赢家,占据了一半的利益,其他的,也勉强算是分得公平合理,谁也不能说出一个不来,这事算是敲定了。

等到司徒瑾回宫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圣上一张春风得意的脸,圣上瞧着司徒瑾简直跟瞧见了财神一般,然后很是慷慨地将第一批的羊绒还有羊毛制品给了司徒瑾一份,然后笑道:“小七你私房不少,要不要也在这门生意里头占个份子?”

司徒瑾摇了摇头,说道:“父皇,我要这些做什么,我要是真想要挣钱,自个早就去了,还差这点!”

圣上听得一乐,想想也是,司徒瑾折腾出来这么多东西,真要是想挣钱,一个国库都挣出来了,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费心,不过,圣上还是琢磨着,回头要好好补偿司徒瑾一番,毕竟,总不能能干的儿子反而倒是不如那些只知道给自个添乱的吧!

没错,圣上如今挺烦心,原本就是老大跟老二两个人针锋相对,现在,显然事态已经扩大升级了。

没错,圣上已经发觉,别说是已经进入朝堂的司徒晞了,就算是司徒祺和司徒轩也不老实了。

这也难怪,如今朝堂上变化很大,财政很宽松,这也导致了作为皇子,来钱的路子也不少,有了足够的钱财,招兵买马不好说,但是做点别的小动作还是可以的。

其实这也是圣上的锅,圣上强行将四王八公的大部分绑定给了司徒毓,是在给司徒毓加码,但是问题是,四王八公为代表的勋贵已经强势了这么多年了,他们要是一直强势下去,其他人可怎么办呢?大家都希望他们能腾出位置来,好让自个上去,若是司徒毓得以上位,他当然会倚重曾经投靠自己的群体,要不然,要是连自个都做不到,回头就翻脸不认人,日后还有谁敢相信他呢?

利益,立场,这些都决定了,司徒毓不可能得到更多的支持了,尤其是许多文臣,还有另外一些跟四王八公立场并不一致的勋贵武将们,他们都不能容忍自个的敌人一直得意下去,因此,他们必然会选择其他人。

许多根底不深的武将还有一些新兴的勋贵选择了司徒歆,他本身好武,也没有太多的心机,很符合那些武将们的胃口,司徒歆又是个挺慷慨大方的性子,他很乐意提拔跟着自个的人,如此一来,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家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而文臣中,一部分就选择了司徒晞,贤妃出身的周家本来就是清流人家的一员,司徒晞天然就跟这个阵营比较亲近一些,他又总是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而且明摆着很看重文人清流,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有许多人愿意跟在司徒晞后头摇旗呐喊。

而司徒祺,目前看来,还是在自保,他如今还没有开府,丽妃娘家也不得力,司徒祺也没有多少特别出挑的地方,平常的时候,也都很低调,他如今谁也不倾向,估摸着正在看风头,另外,他也需要一定的实力,有实力的中立才是中立,没有实力的中立,那就是找死。

而司徒轩也就不说了,甄家一直在外头给司徒轩造势,甄家掌管着江南盐税这么多年,可是结交了不少人,甄家代表的是一大批的盐商一流,另外就是甄家资助的许多江南士子,他们或许如今还不起眼,但是再过个十多年,其中哪怕只有一成出了头,对于甄家来说,也是不小的人脉与财富了。

自从海关的事情之后,圣上对于下头的臣子就不那么信任了,他如今手中有钱,因此悄悄扩充了皇城司的编制,至于锦衣卫什么的,这实在是恶名昭著,因此,圣上并没有对锦衣卫大动干戈,不过是悄悄调整了一下其中的人事任命,只是叫锦衣卫暗中蛰伏起来。

既然圣上有这些在暗地里头干活的人,那么,一帮皇子暗地里头的活动,圣上就算不知道十成十,也知道个□□成,心里头难免有些恼火。自个还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呢,一个个就都不消停了,跟那些儿子相比,司徒瑾自然变得更加可爱起来了。

圣上没有跟司徒瑾进一步解释的意思,他也不希望司徒瑾卷入到这些事情里头来,在了解了一下皇庄上的情况之后,圣上就回了自个的寝宫。

“父皇看起来有心事?”司徒瑾瞧着谢皇后,问道。

谢皇后轻哼了一声,露出了漫不经心的神色,嘴里说道:“圣上毕竟是一国之君,哪天没有心事呢?”

不过,瞧着司徒瑾的神情,谢皇后想了想,还是说道:“都是你那些哥哥们私底下搞出来的事情,这些你别去管他们,横竖他们要如何,都有圣上兜着呢,你安安心心地做自个的事情就可以了!”

司徒瑾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嗯,母后,我明白了!”

司徒瑾在跟谢皇后共叙天伦的时候,圣上却是将一叠密折扔到一边,冷笑道:“随他们去吧,一个个,毛还没长齐呢,就急着要去飞了!”

“可是,太子殿下那边?”下头一个五官非常平常,似乎是一进了人群就看不出来的中年人低头问道。

圣上冷淡地说道:“他如今还年轻,好好历练一下不是坏事,他要是连自个的兄弟都不能折服,日后就算是坐上了朕的位置,又能如何?”

“是,臣明白陛下的意思了!”那个中年人点了点头,心里知道,监视还是要有的,但是干涉什么的,就没必要了。

圣上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倦意,说道:“行了,你先下去吧,要是有什么情况,照旧递折子上来!”

“臣告退!”中年人行了一礼,这才倒退着出了书房,很快离开了。

圣上看着桌上的奏折,又是一声冷笑,继而叹了口气,神情变得有些烦躁起来,哪怕理性觉得这是难免的事情,但是感情上头,谁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个的子女走上自相残杀的道路呢?

圣上的默许,让一帮皇子们似乎是看到了机会,虽说如司徒歆疑心自个是司徒毓的磨刀石,但是,要是磨刀石将刀都给磨断了,到时候只怕圣上再如何,也得改了主意了吧,因此,司徒歆愈发强势起来。

朝堂上的风波甚至影响到了皇庄上,毕竟,皇庄上这边生活的也都是有家有业的人,难免有些亲朋故旧卷入其中,就像是贾敬,贾家早就算是太子的人了,如今就像是想要反悔,也是没人肯相信的,何况,就算是他们想要反水,头一个容不得他们的就是圣上,因此,一时半会儿,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司徒毓显然也在这样的情况下失去了一贯的忍耐,他简直是受够了,因此,在朝堂上下的动作也变得激烈了起来。

这叫贾家也跟着比较被动,毕竟,他们很难违背太子的命令,要不是贾代善和贾代化还在,贾家真是一大家子都被司徒毓绑到自个船上去了。

只是,即便是贾代善和贾代化,很多时候也没办法,谁叫他们早就被默认为是太子的人了呢?

贾敬为此很是头大,看着自家老爹心力交瘁的模样,贾敬心里头那叫一个不是滋味,偏偏得了贾代化的严令,不许他插手其中,原本还打算回自个府上轻松一阵子的贾珍,贾代化也不叫回去了,只叫他留在皇庄上。

倒不是贾代化草木皆兵,实在是如今的情况,贾代化也没那么大精力顾着孙子了,还不如让自个儿子管着,反正别的不说,贾珍如今看起来简直像是成熟了好几岁一般,不再像是以前一样,简直就是个什么都不懂,任性妄为的熊孩子了。

宁国府这边还有贾代化强撑着,荣国府这边,贾赦早就跟东宫撕扯不开了,而贾代善如今也为难,他可没得过太子什么好处,他忠心的还是圣上,他手里掌握了京营,但是并不会因此叫京营偏向东宫,而是依旧向圣上效忠。

这么一来,贾赦日子就比较难过,东宫那边司徒毓不强人所难,不代表詹事府那帮人不在那里阴阳怪气,明示暗示,要贾赦去找贾代善投靠东宫。

贾赦心理素质很好,对于那些人的冷嘲热讽,一般就是一个白眼翻过去,只气得人胸闷要吐血,但是问题终究没解决,而贾赦又发觉,司徒毓愈发急躁起来了,贾赦努力安抚也是无用。

好不容易遇上个休沐日,贾赦闷闷地跑到了皇庄这边,熟门熟路地从竹制的水壶里头给自个倒了一杯茶,看着司徒瑾将手头的事情干完,然后就开始诉苦。

司徒瑾听得很认真,在他意识到贾家似乎是一个比较关键性的存在之后,对于贾赦带来的消息,他就一直非常认真,他真的很想知道,这里头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贾赦叹道:“不知道为什么,太子殿下原本是个聪明理智的人,如今看起来,却总是叫人觉得失了方寸,詹事府的那些人就像是没发现一样,还总是煽风点火,要不是他们身家性命都系在太子身上,我都要怀疑他们是其他人派过来的奸细了!”

贾赦忽然眼睛一亮,直接从垫子上头蹦了起来,一下子蹦了老高:“我真是傻了,他们要真是投靠了别人,回头将殿下卖了,他们照旧有的是荣华富贵啊,何况,或许,他们连自个的命都卖了个好价钱呢?”

贾赦也不等司徒瑾说什么,直接打了个招呼:“那个,七殿下,我忽然想到了点关键的事情,我这就回去了,回头再来跟你聊天!”说着,一溜烟跑了,连手里的茶杯都忘了放下来。

贾敬是到后来才之后贾赦来过的,知道贾赦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心急火燎地跑了,不由觉得好笑起来,不过,贾赦一向不是这么急躁的人,今儿个这般做派,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叫贾敬也觉得有些忧虑了起来。

司徒瑾却近乎自言自语地问道:“一个原本沉稳理智的人,忽然变得急躁易怒,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缘故呢?”

贾敬低头想了想,说道:“也许是压力比较大,臣记得臣乡试之前一段时间,对于自个的水平不了解,那段时间,简直是急得恨不得将所有的书都撕掉,睡着了都梦见自己落榜了!”

司徒瑾对此有些怀疑,压力是一方面,但是对于司徒毓来说,这样的压力应该不至于此,只怕这里头还有些别的什么缘故。

贾敬听司徒瑾这般说道,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臣听说,一些药物似乎也会让人变得暴躁易怒起来,不过,臣也只是听说而已,至于是什么药物却是不知道!”

司徒瑾脑子里头却浮现出了各种可能会导致人精神受到影响的毒素或者是一些类似于麻醉镇痛之类的药物,还有一些植物似乎也有类似的效果,司徒瑾琢磨了一下,决定还是抽空去东宫看看才好。

司徒瑾这般想着,却也没有着急,说不定贾赦会发现什么呢,到时候也省得他出手了。

贾赦手里头有人,又找贾代善要了一批人,开始想办法查探詹事府一帮官员的情况。对于詹事府这些官员来说,背叛太子需要付出的代价并不小,没有足够的诱惑或者是威胁,这些官员可不想落个不忠的名头,回头就算是真的投靠了新主,也是不被信任的下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当做挡箭牌牺牲了。

因此,贾赦在跟一帮人商讨了一番之后,主要开始打听起詹事府这些官员的家事来,这年头又不是那种信息化高度发达的时代,想要知道什么,人肉一下,连祖宗十八代都能查出来。如今想要知道那些官宦人家发生了什么事,需要花费的时间和代价可都不是什么小数。

司徒瑾可不理解这个时代的局限性,贾赦毕竟是私底下查,局限性很大,许多手段也用不了,因此,半个多月过去了,都没瞧见什么进展,司徒瑾见状,觉得这事也不能再等了,想想也该到回宫的时候了,干脆便回了宫。

他如今回宫,第一件事算起来也是述职了,也就是先去御书房那边找圣上,汇报一下之前一段时间的成绩和进度,以及下一阶段的计划和目标。

在御书房里,司徒瑾看到了司徒毓。

司徒毓看起来一切正常,并没有任何异样,思维依旧敏捷,在圣上询问的时候,言辞并没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司徒瑾琢磨着,估摸着不是什么药物作用,但是具体是怎么回事,没有看过,司徒瑾还真是不知道。

因此,这边司徒毓才说了一句,自家小儿子如今已经能坐起来了,还能够含含糊糊发出一些音节,估计过几天就能叫人了,司徒瑾就眨了眨眼睛,说道:“真的吗,那我去看看小侄儿怎么样?”

司徒毓乐得司徒瑾愿意与自个亲近,笑道:“那是当然了,不过,既然是去看你小侄儿,总该有个礼物吧!”

司徒瑾笑道:“还怕弟弟不给不成?”说着,顺手解下腰间的玉佩,然后说道:“这块玉佩可是父皇之前赏我的,就给小侄儿了!”

圣上瞧着司徒瑾与司徒毓亲近的模样,也是高兴,笑道:“你倒是会省事,自个压袍角的玉佩给出去了,你用什么?”

司徒瑾笑嘻嘻地说道:“父皇,一事不烦二主,就再赐一个给儿臣嘛!”

圣上见司徒瑾这副无赖的架势,指着他说道:“你这还像个亲王的样子吗,简直就是街头的无赖!”

司徒瑾不假思索地说道:“儿子问老子要东西,算什么无赖!父皇你富有四海,不会这点东西都舍不得吧!”

圣上笑着说道:“行了,行了,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伶牙俐齿,真是服了你了!何善,去给小七取几个玉坠过来给他挑一个,真是民间老话说得好,儿子都是贼!”

司徒瑾凑到圣上那里说道:“好挑什么呢,干脆都给儿子好了,回头儿子换着戴,也省得遇到小辈的时候,都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见面礼!”

圣上点了点司徒瑾的额头:“这你怪谁呢?整日里待在庄子上,上次说给你点好处,你又不要,这下知道钱的好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