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长,我不笨……”
“组长你怎么知道我在云南?”
“你也在云南?!我在Q县的卫生所,你在哪里?”她激动,随后想到了什么泄气,“我知道你不能说。”
“知道了,任务完成后我会快点回B市的。”
从灵挂了电话后面色复杂,Q县?那么巧?那个中毒被送去镇里卫生所的姑娘就是余微言?王朝他们去的也是卫生所,这么说他们很可能会碰到?
她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真是不让人省心。她到底要不要去看看她?
九点半的时候,王朝他们回来了,从灵的屋里熄了灯,小汪咦了声:“沈秘书那么早就睡了?”
王朝只瞥了一眼便低声道:“都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一天还要跑很多地方。”
从灵坐在漆黑的屋里一直等到外面完全安静下来,然后又等了半小时,她抬起手腕,按亮了表侧的灯,11点。
她换了身全黑的冲锋衣,悄悄开了门,脚步轻快的出了院子。
县里的卫生所并不远,走路的话20分钟左右的脚程,但前两天这里下过了雨,路上一片泥泞,等到从灵走到卫生所时,卫生所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前台也没有值班的医生护士。
从灵一进去就看到了歪在角落里昏昏欲睡的余微言,手上还吊着针,她就这样睡过去了?
从灵微皱着眉,走过去看了眼挂在墙上的玻璃吊瓶,只剩尾巴上一点点了,她叹了口气,转身去里间叫来睡眼惺忪的小护士,指了指那吊瓶,小护士上前干净利落的拔了针。
大概是突然被叫醒后的起床气,小护士下手有点重,睡得似梦非梦的余微言哎呦一声痛醒了。
一大串%*(&^%!@#$%^&**刚准备脱出口,她就看到了立在她跟前的组长。从天而降一样!神色是冷的,眼里却是暖的。
“组长!!!”余微言惊天地泣鬼神的嚎了一声,扑上前抱住从灵的腰。
***
从灵踏着夜色归来时,早已经月过中天。一片昏暗中,她轻手轻脚的上前推院子口的木门,一推之下,她一愣。
在离开时,她特意留了门,而现在——她又推了推,纹丝不动。这门锁上了。
从灵一下有点懵,左右望了望,都是一人多高的围墙,那她该怎么进去?
正寻思着,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凉幽幽的声音,“大晚上的,沈秘书兴致倒好。”
他警告她
从灵惊得手骤然从门把上弹了回来,调转过身子,就看到了王朝。他站在对面那户人家的屋檐下,借着阴影很好地掩藏了他的身形,怪不得她刚才走过来时没发现他。
“一个人空虚寂寞冷,睡不着?”他低声笑问。
从灵不答反问,“门是你关上的?”
王朝慢悠悠的说:“我提醒主人,门没关好,小心进贼。”
从灵运了运气,顺势而为?和这种人,有毛个势好顺?
于是她迅速的思考眼下的情形。王朝住在隔壁那户人家,现在他人在外头,那他总还要进去。
目光一瞥,果然,那边的大门开着一条缝。
再看向王朝,离她最少也有二十步的距离,而她离隔壁那户人家只有六七步的距离。
从灵用了一秒钟的时间来判断可行性,下决定后一言不发扭身就跑。
王朝愣了一愣,随后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但为时已晚,他扑过去的时候从灵当着他的面猛的关上门,插上门栓,王朝总算明白了什么叫现实版的碰的一鼻子灰。
他恨得咬牙,隔着门低声道:“能耐啊!沈从灵。我告诉你,今儿有本事就守着门别让我进去,要是让我进去了,哼。”
从灵背贴着门,心脏跳得飞快。她的性子生来就是沉静不多话的,从小到大没干过这种“恶作剧”,这是第一次,竟然成功了。
担惊害怕固然有,可真正做成了后回味,又升腾起一股嗜血的兴奋。
她想,或许她骨子里就不是个乖顺的人。
从灵在门后静静站了一会,一是侧耳听王朝在外面的动静,二是平复自己过速的心跳。
听到他的脚步走开,从灵有点狐疑,但今天几番事情耗下来,实在是精疲力尽,她也管不了他那么多了。
摸黑到王朝的那间房,将门锁上,躺下睡觉。
夜,很静。
正睡得半梦半醒间,从灵忽然惊醒,睁眼恰好看到一个黑影撑着窗沿翻进来,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条件反射的问:“谁?!”
“谁?”身影一半匿在暗色中的男人好笑道,“你上了我的床,问我是谁?”
……
“流.氓。”已然完全清醒的从灵闻言冷声道。
王朝走近,“那可不巧了,今晚你就得跟流.氓睡了。”
从灵掀被下床,王朝在空中截住了她的手腕,“去哪?”
从灵下意识地挣,然而钳制她的手却悍然不动,“和你有关?”
黑暗中,王朝看不清她的表情,倒是让他更容易从她的话语里分辨出她流露的情绪。
她的面具不像白天那般无隙可乘了。
王朝笑了笑,“沈秘书想来是忘了我刚才被你关在门外时说的话了。”
“要么,就别让我进来,要么,”他一把拉近她,气息顿时近在咫尺。
从灵一避不避,反而侧了侧头迎上他,“要么怎样?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吗?王总就这点招数?”
王朝被她气笑了,手微微用力的一推一放,饶是从灵有所准备,还是不敌他的力道和巧劲,被放倒在床上,刚直起一半的身又被他毫不留情的按下。
他倾身下来,贴到她耳边低声道:“没有人教你过,在绝对力量下,不要嘴硬吗?你再怎么厉害,都是一个女人,而我是男人。你知道在什么方面,女人永远是处于弱势的吗?”
从灵下意识地不想听。
可他哪里会由着她?
刻意往她耳里吹了口气,“性。”他说。
有一瞬间的静谧。
而后,躺在底下的从灵轻蔑的笑了声,王朝暗暗屏住呼吸,来了,他想。
不料从灵伸手推开他,语气淡淡,“玩够了吧。”
玩?还装傻?王朝不可思议的哼笑了声,在黑暗中盯着她看了良久,从灵缓缓敛起眉,她能感觉到方才空气中漂浮着的暧昧气氛此刻已然完全消失了,他……不对劲。
不知过了多久,王朝从床边坐起,走到门口打开门,侧身站着看着她。
从灵借着朦胧的月光看了他一眼,起身冲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王朝叫住她,声音凉得胜过夜色,“沈从灵,你这条命是我捡回来的,希望别又断送在我手上。”
从灵一颤。
“无论你想做什么,记住这点。”
门在她身后阖上,声音不响,却重重敲在了她心口。
从灵在门外顿了片刻,然后吸了吸鼻子,拢了拢开着拉链的冲锋衣,迈步朝院子外走去。
她住的院落,大门不知怎么的,已经开着了,从灵想了想刚才发生的一切,闭了闭眼,推门进去。
对于小徐他们几个来说,这一夜过得很平静,因此早上起了个大早,想着今天一天忙完后,晚上就要回B市了,他们是既盼着回家又不舍得离开这里,那就趁着早上起来还没开工的间隙,到处走走逛逛。
一走之下发现这地方虽然穷乡僻壤的,但自然风景委实算是不错,而且民风淳朴,等逛了一圈回来,小徐都向王朝极力建议——以后公司员工福利出门旅行可以选这里。经济实惠,又风景秀丽。
情绪激动的几人没能注意到从灵和王朝间微妙的变化,他们没再交流过,除了涉及到工作部分,两人还是会认真尽责的对话,可是别的时候,就任何交流都没有了。
一直到坐晚班机回到B市,小徐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不对劲,他问小汪,“你有没有觉得,王总和沈秘书好像吵架了?”
小汪瞪着眼:?
小徐一挥手:“算了算了,你个榆木疙瘩。”
从灵一到家就联系了余微言,“你回来了吗?”
“组长,我还在昆明,明天回B市,怎么了?”
从灵皱着眉,来回的踱步走,“你在Q县卫生所那天晚上,有没有陌生的年轻男人和你说过话?或者特别关注过你?个子大概186,长得不错。”
余微言仔细想了想,缓缓摇头道,“有没有关注过我,我实在是不记得了,组长,但我肯定没有人靠近过我和我说过话。”
“知道了。”从灵吸了口气道,“王氏的事,持续跟进,但不要再做任何动作。”
余微言什么都没问,“我知道了,组长。”
他在关心她吗?
出差回来后,没有时间给他们休整,就要继续上班。
在从灵离开的几天里,公司里进了几位新人,都是应届大学毕业生,一下就给公司注入了无数新鲜的气息。
其中有一个姑娘从灵特别留了心,名字和她的人一样的朝气蓬勃,叫唐朝颜。她是她的顶头上司陈潜亲自招进来的人,也就意味着她自此就进入了嫡系,因此从灵走哪都看顾着她。
因为新成员们的加入,周五晚上,他们要办一场迎新会,迎新会的说法听着挺俗气的,但举办的场所却和俗气半点都不沾边——迷色。
“迷色”,在B市的上层社交圈的酒吧里,有着举足若轻的地位。B市寸土寸金的地段,它可以独占着一座三层的小楼,一般人镇不住这地儿。
听说老板顾城和她上司陈潜是哥们儿,所以才将地点定在这。
而从灵知道的更多,她知道顾城不仅是陈潜的哥们儿,更是王朝的发小。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很快就到了周五晚上。
去酒吧么,穿着自然和平日在CBD办公楼里全然不同。女同事们个个借着机会极尽的往妖娆性感里打扮,唯独从灵,一身非黑即白的职业裙装,一丝不苟的现身在迷色。
她这模样,在声色混杂的酒吧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异类。
吧台边。
“那谁啊?”顾城下巴一抬,问道。
王朝早就看到她进来了,闻言淡声道,“陈潜秘书。”
“长得倒是漂亮,”就是瞅着太木了点。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朝突兀的打断,“这个你不准起心思。我是说真的。”
顾城看了他一眼。
另一边,几个女人也聚在一块窃窃私语——
“搞什么啊沈秘书,她就这么直接从公司来了?她是不是都没去过夜店啊?”一人好笑道。
“呵呵,所以说,女人光长得漂亮有什么用,木头美人一个,哪里入得了男人的眼。”另一人说着扬起脖子抚了抚秀发。
其他几个女人闻言纷纷掩嘴笑了起来。
她们的话语不巧正好被坐在不远处的唐朝颜听到了,她有想忍过,她保证,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奚落道:“哟,这位前辈听起来挺懂的啊,那还犹豫什么?赶紧上啊,把咱老大拿下,就看你的了。”
唐朝颜见她们看过来,擎着酒杯,隔空举杯朝她们示意了下。
“朝颜你可真爱说笑,我们不过随便聊聊罢了。”其中一个女人讪讪的道。
唐朝颜望着她们笑而不语。
几人受不了她的目光,各自敦促着,离开了这个角落。
唐朝颜看着她们仓促走开,收起了笑,低声咒骂了声,“什么见鬼的公司,搞搞农业的还一群妖魔鬼怪。”
“怎么了?和她们闹不愉快了?”从灵不知何时过来的,听到了她后面的碎碎念,好笑的问道。
唐朝颜抬眼见是她,露了笑,“没有,从灵姐姐,我只是觉得这地方有点无聊。”说着她晃了晃酒杯,无奈耸肩,“我不会喝酒。”
从灵了然,不喝酒的人到酒吧来的确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等到开头的欢迎仪式过了后,你就悄悄退了吧,要是陈总问起,我会帮你圆的。”
“嗷——你是我的恩人!”唐朝颜双眼闪着小星星,给了她一个熊抱。
时间过半,从灵掩护她离开。
刚回来坐下,身旁就过来一个人。
顾城。
从灵冲他点了点头,“顾老板。”
顾城笑了笑,“沈小姐,我有荣幸给你买杯酒么?”
从灵目光滑过他嘴边无懈可击的笑,勾了勾唇,“Negroni.谢谢。”
顾城闻言深看了从灵一眼,“好。”
Negroni是药草性鸡尾酒,口感偏苦,一般很少有女士喜爱这款。Negroni是需要慢慢品的,但它的迷人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发现的,特别是初尝者。
酒保将酒送上,顾城给自己点了杯经典的Martini,从灵接过酒又道了声谢,眯眼细细抿了一口,“不错。”
顾城笑,“沈小姐是个中老手啊。”
从灵也不否认,“没事就爱喝点小酒。”
“据说喜欢Negroni口感的女人,通常吸引她们的都是成熟有阅历的男人。沈小姐也是吗?”顾城忽然转了话锋。
“顾老板的说法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从灵打着太极。
顾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总算直言:“沈小姐觉得王朝怎么样?”
他问话的时候,侧头朝人群中看去,从灵顺着顾城的目光,看到了正往这走的王朝。她皱皱眉头,努了努嘴,“不怎么样。”
眼见王朝离他们越来越近,顾城嘴角露出了狐狸般的笑,靠过来,距离似近实远,“我也觉得他不怎么样,那顾小姐觉得我如何?”
后半句,不早不晚,恰好被走到他们身边的王朝听到,他脸色阴沉沉的,瞪了眼嬉笑不羁的顾城,然后转过脸来面向从灵,硬邦邦的道:“你跟我出来。”
从灵:“……”又送了口酒,就是半点没起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