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到开封的时候,秋天已进入结尾。陡然降低的温度,让各大服装店的生意异常火爆。白汐走在商业一条街上,雨点敲打柏油马路发出的“叮咚”声,留在耳边萦回不散。很难把眼前的这个不温不火的城市,与一千年前那“富丽天下无”的汴梁联系起来。

这里,就是北宋的都城。当时的“万国之都”“世界第一大城市。”

宋代文人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曾形容那个时候的开封——“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那种繁华的景象,亲眼见过就一辈子都忘不了。明清的中国,再也没有哪座城市有它这么辉煌了。

但是如今…缺少了王气,更多了一份淳朴。漫步在街头,再也看不到成群结队的皇差了。倒是多了许多闻名来旅游的外国人。

开封是个幸运的城市。她知道《清明上河图》把它全盛时的景象记录下来了。如此待遇的城市,中国唯独它一家。

刚到的前几天,白汐也不急着去博物馆的旧址调查。先办了一张开封市的手机卡,把本来的a市的手机卡给卸掉了。再思量找个临时落脚点。如果去酒店,按照钟点收费太奢侈了。所以找了个房屋中介,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商品房。那介绍人还是挺好心的,说她一个小姑娘单独住太危险,不如找个女的合租。

她拒绝了,如果有人和她合租。半夜三更,看她从铜豌豆中拿出一件件古董。那多半会被吓死。

安顿好了之后,她就去了开封博物馆的旧址。按照当年的铁路线找了半日,也没找对地方。倒是看到铁轨边上,有个老人在撒纸钱。

今日是冬至,撒纸钱给先人并不稀奇。但沿着这段废弃的铁路线撒纸钱,还真是稀奇。老人头发苍白,穿着考究,拎着一麻袋的纸钱,边走边撒。他已垂迈,周围也空无一人。就这么边走边停,像是为谁送葬一样。

她走了过去:“老人家,请问开封博物馆怎么走?”

“开封博物馆?”老人停下了脚步,语气很慈祥:“前面一公里有个站台,乘13路到终点站下就是了。”

“不是,我说的是从前…民国的开封博物馆遗址。”

“哦,老博物馆?姑娘,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毕业论文资料要用。”她红了脸,骗人的感觉真不怎么样。

老人给她指明了方向。临走前,她注意到老人的手腕上戴着一块古旧的老瑞士表,机械款的。刻的是英文数字。镶嵌了几粒钻石。

按照老人的指示,一路找过去,白汐最后找到了一个旧货市场。占地面积超级大,一眼都望不到头。古董的灵气比a市的旧货市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不愧是八朝古都——随便一砖一瓦,都是上百年的老东西。

叹了一口气。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啊。不过来都来了,不如打听一下博物馆的旧闻。

结果就这么遇上了麻烦人——

路过一个小地摊,她感受到一股古老且奔放的灵气。循着灵力找过去,看到一枚古钱币。假装随意地瞥了瞥——古钱币的背可见星纹,平钱。回旋篆体字是“中统元宝”。中统?她记得这是元世祖忽必烈在中国的年号。

东西肯定是好的,古钱又称为“古泉”。是收藏的一大热门。而忽必烈朝的货币很少见,十分具有收藏的价值。就看能不能低价拿下了。

白汐开始讨价还价:“老板,这古泉怎么卖啊?”

“姑娘好眼光,这是忽必烈的古泉中统元宝,存世量极少。是“钱币五十名珍”之一。东西真的不能再真,十万元,您看公道不?”

她“啊!”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个赝品呢。这么贵啊?!”

“说笑了,怎么可能是赝品呢?你看这包浆,这铁锈,假不了的!”那小贩拿出一本正经的气势来了:“您就是走遍全国,也就我这儿有!”

“哎呦,还就你这有,什么宝贝给我看看?”路过一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漫不经心地走了过来。

那小贩赶紧点头哈腰:“这不是小荣太子吗,什么风把您刮来了?”

“中统元宝?还真是好东西。你开的什么价位给这位姑娘啊?”那被称为“小荣太子”的小伙子,看过了钱币就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先是愣了一愣。然后盯着她是眨也不眨。要不是她太中意这枚古泉了,真想一走了之了。

“十万元,您看咱们做的是良心生意吧…”

“卧槽?十万元,我说李显生,你是不知道这块地的规矩了吧?童嫂无欺!不能看人家是不懂行的小姑娘,就这么坑人家。”小荣太子又笑着凑上来:“美女,贵姓。我让他给你打个折,你想多少钱买就多少钱买这古泉。”

她囧,这还没还价呢:“其实十万元买个真品也不是坑人…”虽然价格实在太贵了。但在这“小荣太子”的连番殷勤下,她最后是以五万元买下了这枚古泉的。然后,小荣太子又说要请她吃饭。白汐当仁不让地推辞了。

临走前,那小荣太子还颇为惋惜:“美女,好歹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白汐。”

“白汐…真是人美名字也美,我叫宋琏。这一带的旧货市场都是我家的产业,以后美女你来淘宝,报上我的名号,给你打一折…”

“什么?!!”她立即回了头,凑了过来:“这块地是你家的产业?!”

“是,是…那个,别靠这么近。这么多人看着呢。”宋琏居然一下子红了脸。但她的注意点不是这个:“这么说,是你家拆除了前河南博物馆?”

“是,好像是我爷爷那辈拆的。”

“那博物馆原来的东西呢?那些文件资料去了什么地方?!”

“这这这个我哪里知道…那个,如果美女你想知道,我帮你问问就是了。”又搓了搓手:“美女,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和我吃饭?”

吃,当然吃。

这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要调查那列装了文物的火车的编号,以及运输的人手,负责运输的单位。就一定要找到原博物馆的资料。现在正好,这个什么宋琏的爷爷是接手这块地的负责人,不如从他身上下手。

饭吃的很喜感。作为纨绔富二代,宋琏不知道带过多少路遇的美女来这家名为“繁华一梦”的酒店开包厢,吃山珍海味,唱ktv了。

所以泡妞的流程都老练了:“来,重新介绍一下。我宋琏家里经营着古玩老字号“昌荣斋”。是本市十大龙头企业之一。所以人家呢,就送了我一个外号:昌荣小太子,简称小荣太子。当然,这只是他们开玩笑的说法,我个人还是很谦虚的…”

她举起刀叉,把桌上的鱼分尸之。

“美女是哪里人?怎么一个人在外面逛街呢?这简直暴遣天物。”

她吃了一口鱼肉:“你不必知道我是哪里人,你只需要告诉我那博物馆的资料在什么地方?”

“你找那博物馆的东西干嘛?”

她随口一说:“毕业论文的参考资料要用到。我学的是博物馆学。”

“哦,幸会,幸会。还是个高材生。那你在哪里读书?”

“这个你不用知道。”

那宋琏微微皱眉,这美女好像有点难搞定。但他不缺乏耐心,继续恭维:“一般能看到你这样的美女,不是在购物中心,就是在美容店。去古玩市场淘宝的美女还真少见。而且出手也挺大方的,莫非美女还是古董方面的行家?”

“是的。”这个就不必谦虚了。

“那正好,我也喜欢古玩。那个,你主攻哪一项古玩?我比较擅长的是书画鉴定,因为我家从前清开始就办了书画行…”

“只要是古董,我都能鉴定。”继续分尸了一只盐水鸭。

那宋琏显然不信:“那看看我这玉佩的年代?”

她只看了一眼:“外面的土沁是火烧作旧,鸡骨白是化学腐蚀。仿制的年代是民国。仿制的地点是北京地安门处。所以又称为后门造。”

宋琏哑口无言。这是他第一件“打眼”的收藏。折了30万元。但家里有的是钱。这买到假货,他只觉得很好玩,很新鲜有趣。所以一直把这玉戴在身边做个纪念。但自己死活看不出破绽的东西,这姑娘一眼断出了它的身份!

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是后门造?”

“后门造的东西,喜欢参考故宫旧藏。你这一枚参考的是故宫旧藏玉夔纹韘形佩。”

“佩服!佩服!”宋琏终于收起了泡妞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开始打量面前这姑娘——吃个饭,还文文雅雅的,那樱桃小口轻启,好像刚剥壳的荔枝似的。嗳?不是说好正经打量的么——气质,气质不一样。像是名门闺秀出身。

忽然,他不想暂时泡这个妞了。想长期泡一泡:“既然白小姐这么精通古董,不如去我家开的古玩店里当帮手如何?”

“古玩店?帮手?”

“对,我爸在市里经营了很大的一家古玩店,里面有天南地北搜罗到的好东西。每天交易数十件古董,营业额那是行业的领头龙。你愿意去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许多福利。再说了,你不是要查那个什么博物馆吗?去我家工作也方便我找你。”

她笑了笑,敢情这荣小太子光荣的是爹和爷的门楣。这让她不禁想到了谢文湛,这男人有一点好,他从来不拿自己的高贵身份说事。反而只用专业知识来使别人服气。如此一相比品行,谁是真正的贵族子弟,一望而知。

不禁问道:“那你呢?”

“我什么?”

“你爷爷开了古玩市场,你爸爸开了古玩店,你自己干了什么?”

“我…我…我这个努力向他们看齐。”

“那祝你早日看齐。”她吃完了,擦了擦嘴:“古玩店的差事我可以接受。不过是当零时工,等博物馆有消息了,我可能就要走了。”

“那没问题。”

这宋琏倒也是个实诚人。回去的第三天,就打电话来通知她可以去一家名为“昌荣楼”的古董店工作了。上网查了一下资料,昌荣楼是开封市最大的古玩行之一。前身叫做“德顺斋”。是清朝开封最有名的笔墨行之一。还专供科举用的富阳纸。

能走捷径进这么大的百年老店打零工。真是万万想不到。其实她也挺乐意去的,毕竟人家可以包住宿的问题,还付钟点费。

挂了电话,白汐忽然想打个电话给谢思思,问问那顾老先生的情况。于是装回了a市的手机卡。

没想到刚一装上,噼里啪啦一顿乱响。害的她差点把手机都给摔了。拿起来一看,董明堂:未接信息20条。谢文湛,未接信息…50条。

所以这是什么个情况…

打开董明堂的信息,都是重复问她一句话:你现在在哪儿?回复之:我在外地住得很好。再打开谢文湛的信息,信息量比董明堂发来的多多了。一会儿问她去了什么地方,一会儿问她有什么麻烦不。还问她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生什么鬼气?再说了,生个气就能把她气得从a市到开封吗?于是回复之:在河南办事。没什么大碍。勿念。

摁一下,短信发送了过去。然后打开联系人名单翻找谢思思。这才刚找到,电话就响了。是谢文湛。短信才发过去仅仅半分钟:“喂?”

“白汐?!”那边的人好像还不敢置信:“你在哪儿?!”

“河南这边。怎么了?”

“为什么一个招呼都不打,就去了河南?!”那边的人语气不似平日那么温柔。但也足够克制。她的回复是:“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你哥打过电话给我。”似乎苦笑了一下。她这才有了兴趣:“我哥?我哥为难你了?”

“问我是不是和你私奔了。”

她差点没失声笑出来:“咳咳,那个,他的想象力一向丰富。你可以不用介意。对了,那顾老先生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人应该最近就去河南了。到时候锁定了他的住所再跟你说。”

“那就行。”她觉得没什么可聊的了,正要挂电话。但谢文湛依旧不肯就这么结束谈话:“等等,白汐,你还没告诉我你在哪里?!”

她有点小烦躁:“谢文湛,我很谢谢你帮我。但是我得提醒你,我的事情不用你来关心。”

“关不关我的事,不是你说了算。就这样,我下周安排好了辞职的事务,就去河南找你。”那边似乎也有点小生气。而且不等她的回应,就挂了电话——居然最后是他先挂的电话。而愣的人是她。找她,找她干什么?还辞职?!

叹了一口气,她想大概是谢文湛那煞气压抑不住,觉得和自己在一起比较安全吧…

睡了一个不怎么安稳的觉。起来了之后就打车去了昌荣楼。没想到车子还未到,就看到昌荣楼前围了一群看热闹的群众。还有几辆警车排成一排。

下了车,她随手拦下了一位大妈:“这位阿姨,这古玩店发生了什么事?”

“哎呦,太邪门了,听说这家古玩店的经理昨晚遇害了,里面全都是血!”

第026章 漆器

死者是昌荣阁的销售经理滕华清。

听说遗体搬上了急救车,直接拖到太平间去了。当然,这家昌荣阁古玩店的生意也不开张了——起码在罪犯落网之前是不开张了。而凡是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与此案无关的销售人员,全部被昌荣阁的董事安排去了分店工作。

至于昨晚当值的四个小保安,两个服务员。一个接话员。则被带走隔离调查。现场也全部被封锁起来了——就是白汐现在看到的景象。

警察尚未赶到,各大媒体的记者先来了。在人群里面围了一层。而站在最里面,阻挡人群和记者进入现场的,是昌荣阁的数十位保安。里外一共三重门,把所有人都挡在了外面。

“嗳,别挤啊!”外层的人在推搡:“没见过死人啊!”

“听说死得很难看?连心脏都没了?!还是个销售经理?!”“不知道!还有人说是is的恐怖袭击呢!”“笑话,is来我们开封做什么?!”

“谁知道啊,现在恐怖组织都灭绝人性的,也许是想抢旁边的银行抢错了…”

白汐等了一会儿,直到看到一辆加长跑车开过来了。走下来一排人。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仪容威严的老人。那宋琏站在老人的左边。他走过来的时候看到她了,低声说了一句:“白汐,你等一等啊。”然后跟着那老人走到记者前面。

老人虽然满脸皱纹,但说话洪亮如钟:“各位,我是昌荣阁的董事长宋峥。昨晚的悲剧,我们已经得到了警方的通报。这是一起恶性的入室行凶案件,情节特别恶劣。于天理难容,于法理更难容!相信在各方的配合下,一定会尽快缉拿凶手…”

记者招待会开了很长的时间。但这老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正气凛然。倒像是从前在军队里做过政委似的。宋琏站在老人的身后,一开始还像个样子。后来不正经了,东张西望了一会儿。觉得周围姑娘都没白汐漂亮,就冲着她笑了笑。

白汐把脸别过去。

直到中午的时候,宋琏才过来找她:“白汐,抱歉啊,家里出了这种事。本来答应你来这里工作的。现在要换一换地方了。”

“哦。”她看到死者家属已经过来了。一老一少围在门口大哭,也是于心不忍:“那个…死的是什么人?现在有线索了吗?”

“是我家的一个老员工了,平日待人也蛮好的…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哎,不说了。哥带你去西边那家分店,你就先在那边安置下。”

昌荣阁这么大的生意,在开封城里开了三家分店。所以一处关门了,也不愁买卖。这不,宋琏把她安置到了西街分店。和那些从东街分店过来的员工混到了一起。简要介绍了下,西街的总经理就收下了她,安置在南边的大厅里当促销员。

南边大厅的大堂经理是个离婚的中年女人,人称孙姐。除了她之外,还有三个从东街分店过来的女服务员分配到了孙姐的手下。孙姐为人十分老练,让她们四个互相介绍了下。就安排起了工作:“你,周璐,负责招待那边三个柜台的客人。”“你,赵茜,坐前门的柜台去。还有你,苏瑜,这边五个展示柜归你负责。”

轮到她的时候,孙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是新来的吧?”

“对。”她老实承认了。

“谁介绍进来的啊?”那孙姐明显口气不善:“你懂什么东西?销售?会计?”白汐都摇了摇头。孙姐就笑起来了:“呦,是一位大爷啊。那你什么都不会,你来咱们昌荣阁干什么的?”又把目光放在她的iv包上,眼神捉摸不定。

“不是我应聘来的,是一个叫宋琏的人请我过来当鉴定师的。”

“什么?!小太子的人?!”那孙姐吃了一惊,倒也收起了倨傲之色:“那你就在大堂里随便照应下,别跑出去就成。”

她点头答应了。现在人家昌荣阁的工作人员不了解自己,所以怠慢了点。这个能理解。不过她对自己的鉴定技术有信心,所以不愁不能让别人认可自己。只是忙活了一个中午,到了吃饭的时候,听到走廊上孙姐那尖尖细细的嗓门:“那个白汐,用的是iv的包包。不下五万块钱呢!还跟我们的小太子认识,我猜啊,她准是小太子包养的女人。看她那个狐媚样…”

另一位大堂经理笑道:“嗳,人家长得好看呗。小太子带回家的女人还少吗?都是这一款的,看起来清纯女大学生,其实一肚子勾引男人上床的功夫。”

这话显然戳到了孙姐的痛处:“哎,我家那个死鬼,就是被一个不要脸的婊子勾引了去了。孩子才八岁大啊,他忍心把家底子都卷走了。和那女人逍遥快活去了…现在我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就看不惯这种狐狸精!”

“那就找个机会整她!往死里整!”

她叹了口气。绕了道下去,也不去食堂吃吃喝喝。而是在外面搓了一顿西餐。真不想跟这老女人争什么气——离婚,带着个孩子。丈夫还和情人卷了铺盖。心里苦,也就看别人都不是好东西。需要堤防,但是没必要去对付这种人。

吃完了饭,过马路的时候,看到一起工作的苏瑜站在大街的拐角处打电话。看到她走过来了,又立马把电话给摁了。

“下午好。”她漫不经心地走了过去。那苏瑜呆了一呆:“下午好。”

下午的工作依旧不好。白汐感觉周围的人都很排斥她。还有人三五成群,小声议论纷纷:“看,她就是小太子领回来的人。长得漂亮吧?”“也就一般般,胸不够大。腿也不够长。看起来好像还是未成年人。”

“还未成年人?说不定和小太子上床的次数,比你们家两口子还多!”

…叽叽喳喳,能不生气才怪!真没想到人言可畏是这种感受。打定了主意,这份钟点工宁可不要。也不想被人指指点点的。挨到了下班的时候,白汐也不去住员工宿舍了。直接拎着包去了东部分店那里,找宋琏辞职。

宋琏还在案发现场。这个钟头,连民警都要下班了,而省里派来接班的专案组还没到。于是民警和昌荣阁商量了下,让昌荣阁派七八个保安先看守着现场。然后他们去接专案组过来。也就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务必要保护好现场。

昌荣阁董事长宋峥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但是刑警前脚走,后脚宋峥又接了一个电话,说是业务出了问题,只得把看守的任务交给了孙子宋琏。

所以白汐过来的时候,发现警察已经撤走了。反而是昌荣阁的保安在看守案发现场,而宋琏站在门口,不准任何人进去。路过一个骑单车的女大学生,头伸过来望了望。宋琏就嚷嚷了:“看?!看什么看!回家抱孩子去!”

女大学生泫然欲泣地骑走了。但是她走过去的时候,宋琏却是一副笑脸:“白汐,你来了?吃过晚饭了没有?我在隔壁订个包厢?”

“不必了,”她看了看四周的警戒:“案子还没破?”

“哎呀,真邪门了!里面装了十个摄像头。那边警察把录像看了个遍,一点儿人影都没找到着。你说这贼难道是遁地了不成?!”

“哦?”她来了兴趣,暂且放下了辞职的事儿:“那人死在什么的?”

“啊,听说是销售部的办公室。”

“能带我去看一看吗?”

“啊,这个,这个…”

白汐的眼神闪亮闪亮的,就这么盯着他。宋琏本来还有原则,但看到这电眼,就把持不住了,他是个好色的人,尤其是好气质美女的色。又想到“美女和我同处一室,还是凶杀案现场!说不定装神弄鬼吓一吓,美女就投怀送抱了!”

立即满口答应啊:“好,你跟我去看凶杀案现场。如果害怕了,哥哥的肩膀在这里。”说完拍了拍并不存在的胸肌。

走进了昌荣阁,白汐注意到玻璃柜里展示用的古董全部被撤走了。上到三楼,转过一个走廊。就到了凶案现场。这里其实并不可怕,就是一个普通的办公室。和大兴行的内部装饰差不多。台子上的电脑还显示是待机状态。

地上的一滩血迹还没清洗掉,地上画了一个白色的人形——这里就是死者倒下的地方。

宋琏告诉她,那滕华清只胸前上开了个小口子。并不缺胳膊少腿的。反而死的很安详的样子。说不是行凶吧,也没人相信。说是行凶吧,但是昨晚值班的七个人全部没有听到动静。何况古玩商店不比其他。周围到处都装了监控。结果所有的录像都显示昨晚没人上三楼。那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凶手,是怎么进来的呢?

白汐环顾了一下四周。空荡荡的,好像哪里不对劲——可惜了,这个办公室的周遭架子上,没有上百年成灵体的古董。否则就能够问一问它们发生了什么。但是少于百年修炼的器物,连意识都没有。更何况记忆片段。

但,为什么周围分明没有灵气的样子。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呢?她聚精会神感受着空气中一丝一毫的扰动,但是…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哥哥我不回头。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宋琏开始唱歌,五音不全。公鸭嗓子:“纤绳荡悠悠~”

她回头看宋琏:“你唱什么?”

“那个,给你壮壮胆。”宋琏已经冷汗直冒。这说让美女吓得躲进怀里。怎么感觉自己先怂了呢?想到昨晚这里死过一个人,那感觉,咳咳…鬼才腿软呢!于是继续开唱:“我们都有一个家名字叫中国,兄弟姐妹都很多景色也不错。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啊,一辈子不容易就图个团团圆圆…哎,好像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