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将这些天真单纯的感情否认了,跟在程璋身边就很好。

直到有一天,程璋向她介绍了一位“林叔叔。”林叔叔是程璋的知心好友,有一个大自己五岁的儿子林岳恩,是燕京大学的大学生。

林岳恩追求过自己,炽热而浓烈的爱。那个时代的年轻人,刚刚打破了孔教的束缚。要么保守的要命,要么激进的要命。林岳恩就是后者,他的情诗写的很不错,他的品味也不错。他还求了父亲,务必带她逃离兵荒马乱的河南。

林父在上海租界有产业,河南沦陷的前夕,打算举家搬迁到上海。临走之前,林父找到了程璋,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走。程璋那天晚上也跟她说:“芳芳,你先跟林叔叔去上海。爹送完东西到四川,就去上海找你…”

“爹,你一个人在河南,怎么办呢?万一那些兵冲进来抓走你…”

“不怕,不怕。爹爹的好朋友谭秋子就要来了,有他保护爹爹,一定会没事的啊。芳芳听话,今晚收拾收拾,明天跟林叔叔走…”

但是这个晚上,她却单独出门去找了林岳恩。告诉他:自己要留下来陪父亲。绝对不会跟他们去上海的。林岳恩也很倔强地告诉她:“芳芳,我很喜欢你。只要你跟我走,不管中国再怎么乱,有我在,谁都不能动你的一根头发丝儿!”

她的回答是:“那谁来保护我的父亲?!”

总有一些人,傻傻坚持着什么。所以我们还没有忘记,还有一些信念凌驾于人情之上。

譬如逃难的人潮向前奔流,但是程璋却独自守着即将沦陷的河南博物馆,在电话中对所有劝他离开的亲朋好友说:“抱歉,这一次不能回去了。”

回到七十年后,这个风平浪静的夜晚。林家也好,程璋也好。全部做了土。只有她还活着:“谢文湛,我很谢谢你的帮忙。但请你要明白,我是个死人,我活在这里的意义是因为程璋的大仇未报。而不是我想和谁产生关系。”

她慢慢褪去了董青花的一幅躯壳,变成了自己的原形。绣花的金线,长及地的青丝。还有粉琢玉雕的容颜。但声音冷的像是冰:“古人说得好,洗净凡尘铅华梦,世间万象本为空。试问菩提当何如?随缘随遇亦随风…你懂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微风带动她的一缕碎发从耳后掉下来,垂在脸畔。谢文湛只想伸手替她掠上去,可是没有靠近的理由。其实,这样隔栏相望久了。就觉得人生很幻灭,镜中花,水中月。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去得到。这是爱吗?

这不是爱,这又能是什么:“我知道了,”他妥协了,不愿意让她为难:“白汐,以后我不再要求你和我在一起。但请你允许我在你身边。有什么困难,我替你解决。觉得累了,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休息的地方。这样就够了。”

她离开了这里:“那就这么说定了。”

之后一连半个月,她彻底和谢文湛断了联系。只是谢大少在金融界的一言一行都十分惹人注目。她知道他接手了至尊行的一部分产业,还去上海参加了董事会。看样子,是要为全方位晋升“少股东”做准备了,这点很不错。

男人嘛。没了事业心,就是小家子气了。她欣赏程璋,就因为他始终胸怀天下。

现在想想,程璋对自己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儒雅,风度翩翩。还有那泥古不化的书生意气。总是背道而驰的身影,令人心疼。千年了,她从未见过一个男人比得上程璋的才气与铮铮铁骨,服了他的赤诚,认了他为主人。

但在现代,不经意发现了一个人——谢文湛,他和程璋一样,对古陶瓷痴迷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却比程璋更加世俗,更加通透。正因为如此,永生不老的自己才不能太接近他。或许爱与不爱都很伤人,好歹长痛不如短痛。

大概今天晚上看电视,沉湎于全国五百强企业年终会议的直播太久了。董明堂有了意见,抢过了遥控器:“青花,你发什么愣呢?”抬眼从满屏幕的企业家法人代表群中瞅出一个熟悉的:“谢文湛?好家伙,今年是他代表至尊行?!”

她点了点头:“貌似是这样。”

“那你看他做什么?!”

“没什么。”她换了一个台,聚精会神看着《熊出没》。但是董明堂又婆妈起来了:“有句话说的好,生活不是林黛玉,不会因为多愁善感就风情万种。你看看你刚才那样子,魂儿都没了…老实说,是不是惦记着谢文湛?”

她换了一个频道,放着炒菜节目:“没有,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什么时候咱们也可以开一家像至尊行这么大的拍卖公司。”

董明堂成功被忽悠了过去:“这话说的也对,不过扩展规模要钱呐。人家文天拍卖行就有钱,所以抢占周边几个城市就特利索。”

她想起这茬了:“那文天拍卖行怎么说了?”

“A市有我们家和至尊行挡着,文天行进不来。但是临近的几个县城都被攻占了。看样子,他们家走的是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呐。”

她点了点头。半年的董事长生涯,也让董明堂长大了不少。稳步从中二青年脱胎换骨成商业强人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董明堂胸有成竹:“过完年,举行几场大的拍卖。然后看看能不能抢回来一部分地盘。不能让他们蚕食了A市的中低档奢侈品交易市场…嗳?你怎么又调到了这个台?来,把遥控器给我。睡觉去,别瞎想心思了。”

她把遥控器给了他,你说好端端的为什么遥控器在手,非要调到有某谢的那个台呢?

坏毛病,需要改改。

如此这般,白汐想戒了电视算了。这种四四方方的盒子,对眼睛不好。电脑上也可以看直播。干脆一起戒了算了。

到了大年初十的早上,天气晴朗。雾霾北下,横扫韩国和日本。

如此好的日子里,董明堂举行了一个小型的拍卖会。拍卖会上的东西,全部是她从河南带来的漏儿。一共十五样藏品。包括那一枚中统通宝全部卖了出去。所得金额一百五十万。她要拿出十五万交代佣金,董明堂给她免了。

“自家人,还交什么佣金?!”董明堂觉得妹妹不够意思:“把哥哥不当亲哥是么?”

“这不,行业规矩嘛…”

“家规大于行规。钱你拿着,多买几件好看的衣服。还有,和你从前的同学啊,可以出去逛逛。对了…”董明堂想起一事,半年前就有这个想法了。事情太多,差点给耽误了:“青花,你还想不想去英国留学?”

“什么?”

“你从前不是要去英吉利吗?还想去的话,哥哥替你报名先考个雅思。”

“不想。这个你就别费心了。”她对英国人不感任何兴趣。现在只是对钱感兴趣,没办法,做什么事情都需要钱呐。

虽然一百五十万不是一笔小数字了。但是她有自己的考虑。开封四门大概一家分得一件河南博物馆的传世珍宝,但是其余的三百多件博物馆馆藏还不知下落。她心里有数是被卖到外国去了。将来收购回来也好,打官司要回来也好,都是一笔不菲的花费。一百五十万简直不值得一提。所以,她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更何况她记得自己烧了谢文湛的多穆壶,怎么说也得赔偿回去。

所以,趁着假期还有半个月。她得考虑一下怎么用一百五十多万赚钱。

走古董倒卖这条路子其实都算慢的了,能够捡到大漏那是几年才撞见一回的幸运事儿。大部分就是倒手赚个几千,几百,显然不够她塞牙缝的。那么,还有什么好的赚钱办法么?毫无疑问,有。但是风险很高:赌石。

上网查了一下,云南瑞丽市是中国最大、最早的翡翠交易地,拥有“东方珠宝城”之美誉。几条街都从事赌石行业。好了,就这么定了——去云南一趟。这边跟董明堂说的是:“哥哥,我想去云南玩一玩。十五日游。”

董明堂觉得妹妹去的地方都没什么意思:“那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我就想去玩嘛。”她麻利地给自己开始订机票了:“咱们这儿太冷了。”

“这倒也是。”董明堂没反对。塞给她五千块钱:“那你自己小心,跟着旅游团去,别跟人群分开。”

“好的。”她根本就订的是自助游…

所谓赌石,就是赌一块翡翠毛料的质量。因为翡翠在开采出来时,有一层风化皮包裹着,无法知道其内的好坏,须切割后才能知道这是什么翡翠。赌石,就是用平均价买来这些毛料,一刀穷,一刀富,切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当然,这是一个高危行业。因为一块翡翠毛料的价格就是上百万元。好一点的,露出“水头”的赌石,甚至高达几百万元。

至于那些便宜的赌石毛料,大都是体型小,从外面的纹理特征,看不出里面“有好料”的次品。这些次品产生好翡翠的概率也极底。但是一旦赌赢了,三十万的满绿翡翠,转手可以卖三百万。如果赌出了“帝王绿玻璃种”这样的极品,恭喜您,一千万到手。

其实“赌石”这个行当,在民国的时候也有。但是她没见过,因此也没赌过。但想着凭借自己的法术和妖术,赌赢应该不是难事。

但是来到瑞丽的那天,白汐去了当地的一家赌石市场,发现一个大问题——这些赌石的毛料其实就是普通的石头。它们有风化层隔着,并没有和人长期接触,浸润包浆,进而成为“古董。”。也就是说,无法与之通灵。

她有点懵了,但既然来都来了。一百五十万的钱在手上,怎么说都不能空手而回。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虐男主。我说真哒。小谢同志的告白X2失败。附加攻击:你离我远点。

鉴宝小常识~

昨儿有读者君问,瓷器的冰裂纹问题。之前文中说到一次,例如哥窑,汝窑的冰裂纹,宋代的瓷器,清朝的人都能听到开裂声,这个说法是不是真的?

其实呢,这个说法应该是真哒。

但是在业界这个过程不叫“开裂,”叫做“开片。”一般冰裂纹一次开片形成的时间是百年之内。二次开片是瓷器老化后,由于温度的差异作用,会有开片。这个具有偶然性,而且极小概率能捕捉到这一事件。所以明代成化的瓷器,现代开片都有可能。

比较明显是哥窑,因为哥窑的开片是“金丝铁线”(也是鉴定哥窑真品的重要特征)。比如下图。一次开片和二次开片的比较就很明显。从颜色上看就一目了然了,二次开片的颜色比较浅。

第44章 赌石

每个暴利行业都有法律上的束缚,赌石也是如此。

因为翡翠原料的数量逐年减少,缅甸政府立法不允许私下买卖翡翠原料。那么赌石所用的翡翠原料只有一种进入中国的合法途径——经由在缅甸珠宝博物馆举行的拍卖会“翡翠公盘”,以拍卖的方式流通入中国。每年举行三四次,每次交易一千多件原料。

白汐到达瑞丽的前几天,年初的“翡翠公盘”刚刚结束。一大批翡翠原料从缅甸运往了内地。以供春节过后的赌石市场消费。

其实,大多数花心思“赌石”的人,做的都是一夜暴富的梦。徘徘徊徊的他们,与梦想就隔了那么一层薄薄的风化层。她不是专业的赌石人员,却也明白“货比三家”。准备先花小几万买一块小原料练练手。然后再抛长线,钓大鱼。

经过一个赌石的小店面,看到一群人都围在面前,很热闹。原来是一个东北汉子在这家店里用十三万买到了一块翡翠原石,赌出了祖母绿。摇身变成千万富翁。他特地做了一面锦旗,还带着一笔报酬,感谢店主的帮忙。

“谢谢孙老板!”新晋的千万富翁说道:“没有您推荐我买的这块石头,我现在还不知道孩子上学的费用在哪里。现在好了,有了这块祖母绿,我和孩子都一辈子不愁吃不愁喝了。等我儿子大了,我还要送他出国留学去!”

照片中的祖母绿水头足足的,挂在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

许多人和她一样,都被孩子,票子给吸引住了。纷纷进了这家店,挑选心仪的原石。

她的心不大,选了别人剩下来的一块原石——就比拇指稍微长了一点。付了五万元。出门之后,就奔向街头专门切割原石的加工店去。

切开后。店主哈哈大笑:“小姑娘,你知道你这石头怎么做出来的吗?分明就是用一块乌沙皮料,切开一角,挤进去了牙膏。再垫块塑料。然后用沥青封住切口。结果用手电一照,好家伙能反绿光嘛,其实照见的是塑料…”

等回头去那家店面,已经人去楼空。十几个如她一般杀回来的顾客,全部都傻了眼。问扫马路的大妈,大妈说:“这家店早就没人住了,倒是三天两头来个外地人摆摊。不过半天就走了。你们傻啊,这样的店还敢进去?!”

他们是傻,傻乎乎地买了牙膏和石头,糊了自己一个灰头土脸。

回到宾馆,白汐决定改变一下战略。

她首先是将赌石的作假技巧全部看了一遍,然后查了查附近最靠谱的一家赌石店面。百年老字号,周周有赌石拍卖专场。起码店面不会自己长了腿跑了。她放心了,放心之后就开始挑选心仪的原石,准备周末的时候拍下来。

书上说,原石的皮壳肉质细,里面的翡翠肉质也会细腻。沙硬地坚,那么很大可能肉质也会很紧密。砂铁肉亮,那么可能是肉质水种好,透明度高…这么说的话,她需要找的是一块皮壳漂亮的石料…很好,这样的石料肯定抢手。

比如这家店这次进货的皮壳最完美的赌石,在今年的“翡翠公盘”上竞拍到三百万。那么再转手“赌石”出去,三百万就是底价,往上成倍成倍地翻…没错,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永远不要低估现代人的智商,尤其是号称世界第一聪明的我国人民的智商。最有看头的原石,早去了加工厂,只有次一等的才会运过来赌。

白汐望望这个,望望那个。实在没辙了,只能靠一把摸古董的手感。

她…哦不,董青花的手,本来并没有保养的很好。董家早早就没了女主,董青花作为教授唯一的女儿,需要做很多家务活。所以手上有过伤痕,脱皮,老茧。自从她穿过了这具身体之后,就注意起细心保养这一双手。

每一星期,去一次死皮。用中药调制特殊的药汤,将发硬的老茧全部褪去。

当年在景德镇,跟着上釉的师傅学国画。师傅就说过,白汐,缠枝纹的根茎细如纤毫。没有一双好的手,上不了好的青花。

现在,她也只有靠这双手。来感受一块块原石的纹理,材质了。

先摸了三块隔着玻璃柜看着不错的原石——第一块的砂质粗细不匀。这代表里面的翡翠生长在多变的环境当中。而玉质本身求的是一个“稳”字。最稳的不过是满绿。所以第一块不能要;第二块的颗粒物太刺手,边角多棱形。代表原石没有经过多少打磨,这样里面的翡翠不会出现断裂的现象。是件好事。至于第三件…

第三件,皮壳的质地与第一件差不多。她本来不想要,但手划过一处凸起…被冰了那么一下。这个感觉对平常人来说,小的微乎其微。但她的手能感受到纤毫的与众不同,稍稍用指甲轻划了一下砂土表层。露出针眼大的一块色根。

色根是里面的翠玉露在外面的部分。这一块原料原本实打实是密闭的,而这一丁丁绿,暴露了它里面的冰山一角——绿的青翠,绿的惹人喜爱。

白汐深吸一口气,把砂土小心盖了回去。然后离开了这家店。等到周末,她又来了。带着一张存了一百五十万的商行卡,她之前看中的第二块石头拍出了三百二十万的高价。至于第三块,竞争不是很激烈,她就以一百三十万元的价格买了下来。

拍卖会结束后,这家店细心地为各位买家进行现场的“去皮”验货。

她的心,随着角磨机细小的动作,也渐渐抽紧了。刚开的一角,没有任何玉的肉质。

旁观的赌石者都为她叹息起来了:“这个小姑娘,胆子也太大了。这个原石,一百三十多万。赌输就一文不值,我看她是输定了。”

“是啊,你看都快磨到腰部了。一点儿绿都没有。”

“赌石向来是十赌九输,小年轻人,以后要长点教训了啊…”

忽然间,所有人都不吭声了。因为石头上新掀开的一角,露出那么一点翠绿欲滴的意思。连磨角的师傅,都惊得差点叫出来——这,这是!手中的活儿加快,而这绿意,一点儿消散的劲头都没有。反而越发生机勃勃起来。

有人惊呼了:“祖母绿?!我没看错吧?!”

“我擦!这是今年瑞丽市场上的第一块祖母绿吧?!”

“哎呀!”那个刚才与她竞标到了最后的中年女人,几乎要惨叫起来:“我为什么不加价啊!为什么不加价?!!”

但是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啊。比如她,虽然被骗了五万的牙膏加石头。但是这一回,她赌赢了。靠着半年来保养良好的这双手,还有无微不至的观察力。人啊,在数不清的石头面前。总想的是,见的多,那就能选到最好的。

往往有赌石者,在拍卖会前夕,准备了几个备用方案。目标也并不瞄准一个。

而她总共只关注了三件石头。选中了就细心观察,终于赢了。

料子很好。好到让她在这条小街上出了名。年初第一件祖母绿的原料啊,开门一个大红。第二天,瑞丽当地报纸头条都是“东北女孩赌出祖母绿,价格翻十倍。”…当然,她该庆幸董明堂不会看到这一份报纸。所以打电话的时候继续忽悠之——

“喂,哥哥,我昨天去了西双版纳,看过了大象…”

“对,蝴蝶泉很好玩…”

挂了董明堂的电话,她开始思考手头的这一块A级祖母绿该怎么处理。直接卖了吧,虽然也能赚个一千多万,但不如雕成工艺品,直接上市来的好。无论是请谢文湛帮忙让至尊行卖,还是让董明堂来拍卖,都是不错的选择。

至于雕工方面,广州的揭阳是不错的选择。那儿半个城市的人从事翡翠加工。但问题是,她要回开封了,没时间再去揭阳。而且人生地不熟的。选一名好的雕刻大师也是不容易的。万一刻坏了,那么就暴遣天物了。

要是雕刻的好了,两千万的祖母绿原石,卖出个三千万都不成问题。

这时候,白汐才感觉自己的朋友真的是太少了。要是认识一个玉雕行业的大师该有多好?

求助董明堂?不不不,她怕哥哥知道她赚大发了,把两千万直接拿走一千万为她投资“婚后理财”去。毕竟哥哥的愿望大概是让自己大摇大摆地出嫁。求助宋琏?不不不,她已经很对不起宋琏。不能再利用他的天真无邪了。

最后,她打了个电话给谢文湛。人生总得向现实妥协几回。只是电话接通了后。是谢思思接的:“喂?是董小姐吗?”

“对,我找你哥…”她简单说明了下自己赌石的事儿,想求助谢氏的人脉,加工一下翡翠。当然,理由是自己欠了谢文湛赔偿多穆壶的钱。只要翡翠加工成功,交易出去了。她会立即补偿谢文湛的。你看,理由多么现实。

“我哥他…”那边谢思思欲言又止,大概也是被她的现实主义给弄得无话可说。良久才道:“他没有要你还钱的意思。”

她答的干脆:“思思,这钱我必须要还的。什么意思你也明白。既然你不想我和你哥哥在一起,那么就帮我和他划清楚楚河汉界。”

“可是哥哥他很喜欢你…”那边顿了顿,又道:“青花,哥哥今年参加了股东大会。然后跟爸爸说,自己要拿下开封的市场。”又犹豫了:“我知道开封那边有开封四门,和至尊行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我怕哥哥他这次…”

她笑了,原来谢文湛回头参加股东大会是这么个意思。他果然是个聪明人,只要拿至尊行的名义和开封四门对上了,这场戏就精彩了…结局,只能“你死我活”。不过她有信心:“思思,相信你哥哥吧。开封那一块的确富得流油。”

“我不是不相信哥哥,我是不相信他这么做,和你无关。”

她沉默了,良久才叹息了一声:“思思,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理的。尽量不伤害你哥哥。”

“那就好。”电话那头终于松了一口气,似乎有点抱歉:“青花,从前我一直都误会你。现在看来,哥哥喜欢你也是正常的。假如不是因为你是…我不会反对你当我嫂子的。我也很希望成为你这样独立自强的女孩。”

“不用不用。”她忽然听不得谢家人的好话了:“思思,你有幸福的家庭。不用像我这样独立。各人过日子的办法不同。”

譬如,当她在宋朝当实用品时。会偷听御膳房的宫女嚼舌头。在明朝,当观赏器时,会乖乖在许多不同人的手中,被摆来摆去的。虽然有的手很油腻,有的手捏的太重了。到了清朝,当正儿八经的古董时,会看一看架子边多了哪些小伙伴。

…直到在谢文湛的手中时。心情才有大大的不同。人们不再把她当做一件工艺品,一件实用器,一件可供玩赏的古董。而是——稀世珍品。所谓稀世珍品,是全世界的人,都得供奉着你。因为打碎一件少一件,世界上总量就这么多。

大熊猫固然可贵,但它还能繁殖。金子固然难得,可它还能再发掘。可是高古瓷器呢?数量固定这么多,没办法再生。

所以,一些高古瓷器有着“永不贬值”的噱头。

那边,谢思思挂了电话,谢文湛接了电话。她简单而扼要地说明了事情的经过,谢文湛二话不说答应帮她:“东西去开封之后再给我,两个月就可以完工了。”

“你真的打算拿下开封?”她还有点替他担心,毕竟谢文湛之前是作为鉴定师而活跃在至尊行。并不是一个少股东。就磨练来说,谢董事长也不该直接任命才对。虽然她承认谢文湛很聪明:“就凭你一个人?”

他笑了:“那你猜还有谁?”

“你爹总会派几个亲信跟着你去的吧。”

“白汐,A市的人马就是我的。这一次,他们得跟着我打江山了。”

“打下江山做什么?”她觉得这个比喻有意思。

谢文湛最后开了个不好笑的玩笑:“古人云,齐家治国平天下。先平了谢氏集团的天下,就能治理得好开封这块地的古玩市场。最后,就是组建家庭…当然,我不会强人所难的。白汐,我等你,但也不是永远等着你。”

她笑了笑,忽然明白了谢文湛大概是从心底放弃和她谈恋爱的可能性了。

聪明人,果然聪明。

作者有话要说:鉴宝小常识~~

关于翡翠。提到中国的翡翠狂热,不得不提到一个人:慈禧太后。

慈禧太后特别喜欢玉器,尤其是绿油油的翡翠,将它看得比什么珍宝都贵重,她用过的玉饰、把玩的玉器数量多达足以装满 3000个檀香木箱。慈禧太后爱玉为当时的满汉官员所知晓,于是纷纷进贡献宝来博取她的赏识。一时间,民间就以翡翠为贵了。

这里还有两个小故事。

①慈禧在颐和园里有一个珠宝室,里面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而在这成千上万件宝物里,她最喜欢的是一对翡翠西瓜。相传,这对翡翠西瓜是番邦进贡的珍品,当时市值达500万两银子。为安全起见,慈禧还特意派了几名亲信太监,三人一班,日夜轮流看守这间珠宝房。(最后西瓜随葬,后被军阀孙殿英盗走。绝世国宝,目前下落不明。╮(╯▽╰)╭)

②据史载,恭王退出军机之前,叔嫂每因国事龃龉不欢。恭王新得一枚祖母绿色翡翠扳指,整天戴在手上,摩挲把玩。没几天,慈禧召见恭王,看见他手上戴着一汪水般的翡翠扳指,便让摘下来瞧瞧,谁知慈禧拿过来一面摩挲一面夸好,颇似爱不释手的样子,一边问话,顺手就搁在龙书案上了。恭王一看扳指既然归赵无望,只好故作大方,贡奉给她了。

直到如今,中国人之所以对翡翠情有独钟,也是和慈禧老太后分不开的。

慈禧的翡翠如今还有传世的。可以百度一下去看。数量还蛮多。这里放一张图是慈禧赏赐给最心爱(大雾)的太监李英莲的翡翠扳指。这是比较公认的,中国出土文物中水头最好,翠色最饱满的一枚翡翠。绿油油哒,绿的要滴水呦(~ ̄▽ ̄)~

第45章 鸳鸯

第二次来开封的时候,正好是元宵节。

公寓里的暖气没有供应得上,到处都冷嗖嗖的。白汐联系了供暖气的公司,好歹把问题解决了。

今年,她还是选择在宋家当卧底。从宋家的青铜树一事上下手收集开封四门的罪状,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宋峥如今对她信任无比,只要进入宋家的核心管理层,就可以顺藤摸瓜,拿住其余三门陷害程璋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