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不怪众人奇怪,实在是上官雅风现在的表情太过怪异。

“我可能知道那个失踪的女子是谁?”上官雅风低低地逸出一句。

他是真的害怕,仿佛只要一说,这个推测就会变成事实。

“谁?”众人异口同声问。

上官雅风瞥一眼席翰林,没敢说云清歌三个字:“唐……意?”

吐出这个名字,象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脚仿佛踩在棉花里,软软的全不着力。

“什么,怎么会是她?”又是异口同声,现场顿时象开了锅的水,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不可能!”

“她手无缚鸡之力……”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会武功好了,她跑到矿场来做什么?”

还有一句话,顾忌着席翰林和在场的席家侍卫,大家都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她身份尊贵,怎么可能跟那些低贱的矿工扯上关系?

“你怎么知道?”澹台凤鸣蹙眉,是唯一一个维持冷静的人。

“我,”上官雅风垂着头,轻轻地道:“曾经试探过她,当时,她就是用了一种怪异的招术扼住我的颈子,手法与今日陈风演练的如出一辙。”

“什么时候?”

“约摸在四月份。”上官雅风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澹台凤鸣目光锐利,仿佛钢针一样扎着他:“为何从来也不曾向我禀报过?”

上官雅风抿着唇,一声不吭。

“好了,”澹台文清打圆场:“都是过去的事了,提它做甚?当务之急,是要确定唐意是否真的进了矿山,以及她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陈风慢慢地道:“确认身份倒不难,难的是如何尽快找出她?”

如果失踪的真是她,那么留在这里扬言炸毁钢厂矿山的无疑就是唐笑。

但他是个极高傲的人,若不是没了法子,怎会采取如此极端的办法?

而之前,席翰林已举全矿的侍卫漫山拉网似地搜了无数遍,都没有找到她的下落,会不会她已不在矿山了?

落雁坡下就是黔水最湍急的一段水域,名为蛟龙滩。

此处乱礁遍布,暗流极多,非多年老船工都不敢驾船经过,若遇大雨,更是十船九覆,凶险之极。

“公子且勿着急,唐姑娘水性极佳,一定吉人天相。”小安子见澹台凤鸣一直凛着容不说话,小小声地安慰了一句。

澹台文清急忙上前按住他的嘴:“别胡说!”

席翰林满眼茫然,瞧瞧这个,看看那个,不明白这个“唐意”究竟是谁?

为何大家一听是她,态度全都变了?从愤怒变为焦急?

“席大人,”澹台凤鸣在最短的时间里平复了情绪,淡淡地道:“你去安排一下,让侍卫对着矿山喊话,就说凤四公子请他至庄院一见。”

当日在万花楼他用的就是凤四的名字,若对方真是唐笑,必然会前来;若猜测错误,也不至曝露真实身份。

“呃?”席翰林吃了一惊,狐疑地道:“他会来吗?”

摆明了张开天罗地网在等他,谁会傻得往鬼门关闯?

澹台凤鸣神色冰冷,撩起眼皮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是,我这就着人去办~”席翰林自知失言,吓得冷汗淋漓,即刻退走,叫人过来办理。

澹台凤鸣淡淡地道:“另外,把矿场的地形图给我找一份出来,越详细越好。”

“有,就在我房里,我立刻拿来~”

席翰林忙遣了人把地图拿来,众人随着进了正堂大厅。

“落雁坡在何处?”澹台凤鸣令他把唐意消失前最后所在的位置圈出来,仿若漫不经心地问:“最后见到她时,她是否受了伤?”

“没有~”席翰林察言观色,小心措辞:“侍卫说,她用迷香迷番了众人,从容逸走。臣估计她应该已逃出矿场范围,与同伴失了联系~”

“不~”澹台凤鸣暗自松了口气,淡淡地道:“她不会抛下同伴,独自离去。”

若两个人是分头逃离矿山,必然会事前约定一个碰面的地点。

“哼~”一声冷哼伴着一条人影忽地穿窗而入,飘然落在厅中:“总算对她还有所了解。”

“什么人?”侍卫的兵刃还未抽出,澹台文清已大喝一声,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衫:“唐笑!真的是你!”

“她虽信守诚诺,无奈却所托非人。”澹台凤鸣瞥他一眼,淡淡地道。

唐笑一窒,俊颜顿时涨得通红。

憋了半天,才迸出一句:“你为何在这里?”

澹台凤鸣看着他,眼里闪着两簇火焰。

只是,别人的火焰是热的,他眼中的火却烧得人莫名心寒。

他冷然而笑:“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为何会在这里?蠢笨至此,才会把意意弄丢!”

“我~”唐笑顿时无词以对。

“为什么到矿山来?”澹台凤鸣沉默数秒,淡淡地问。

“我们无意间来到萦州,屡屡遇上命案,经过推测,发现数桩命案都与席家炭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才循线追查到此。”

正文 循迹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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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隐瞒?唐笑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席翰林听得又惊又佩,张大了嘴愣了半天,讷讷地道:“我以为已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竟留下如此多的破绽?”

澹台文清笑了笑,轻拍他的肩膀,略带些骄傲地道:“败在她手里也不算丢脸。除了她,世上也没几个人能看出其中的破绽。”

“恕老夫多嘴,冒昧问一句,这位唐姑娘究竟是何人?”席翰林越发惊讶。

咖澹台文清虽看似不羁,甚至有些玩世不恭,实则心气极高,说眼高于顶也不为过。

他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人,甚至是个女人,如此倍加推崇。

这一切,怎不叫他惊讶万分?

聆“你与她约在什么地方见面?”澹台凤鸣直接无视这个提问,转而询问唐笑。

“就在庄院外的古槐下面。”唐笑坦然相告。

“嗯~”澹台凤鸣点头,复望向席翰林:“山中侍卫分布在何处?”

席翰林躬身上前,在地图上圈出侍卫所处位置。

澹台凤鸣以笔在图上飞快勾勒,末了,指着图上一处空隙道:“她没有轻功,若从这里下山,必然难逃众人视线。所以,她必然是沿着河岸线,从这里穿过守卫的空隙,迂回而下。”

“公子,这边地势极险,会不会……”席翰林不敢再往下说。

山上已搜过无数遍,能藏人的地方都找过,她不可能还在山里!

“集合矿上所有人,燃起火把,立刻搜山,范围就是我刚才圈出的这一块。”澹台凤鸣冷声下令。

“他们已经在山上搜了。”席翰林小声回禀。

“我说的是所有人,你听明白了吗?”

“是~”席翰林一惊,忙传令下去,让矿场,钢厂以及兵器厂所有的人全部停工,参与搜山。

“这是什么地方?”澹台凤鸣再看一遍图纸,指着一处洞口标识,问。

席翰林探头过来,道:“这是咱们挖的第一座矿,这里便是废矿的入口。”

众人顿时眼睛一亮。

山上搜索严密,她穿不过封锁线,极有可能躲入矿洞中等待时机。

澹台凤鸣淡淡地问:“可有派人进去寻找过?”

席翰林摇头:“一号矿洞采环形掘进方式,因工程紧急,矿石所需太巨,山体已基本掏空。后期曾发生多次垮塌事故,这才被迫重选矿址,将一号矿永久封闭。未有人引导,外人是不可能进入的。”

“哼!”澹台凤鸣冷声训斥:“凡事皆有例外,怎能主观臆断?”

“不是老夫主观,实在是矿洞入口紧邻山庄,且有巨石封闭,凭她一人之力绝难打开。”

“老爷~”一名影卫忽地插言道:“属下记得这个位置有一个通风口,她会不会误坠于此,被困在井下了?”

“通风口在哪?”澹台凤鸣看他一眼:“你立刻带我们去看看。”

“是!”

“快,拿上矿洞图纸。”

于是,一行人匆匆上了山,穿过密林,很快到达了唐意坠坑的地方。

“公子!”上官雅风走在最前面,一眼看到洞口被拽断的青藤,顿时喜出望外:“真的在这里,你看,这里有坠落的痕迹!”

这话一出,不谛是给众人打了一剂强心针!

“唐意,唐意!”电光火石之间,唐笑抢先掠到洞边,扒开覆在洞口,藤缠枝绕的荆棘,伏身坑边嘶声大喊。

可惜,此时唐意早已身处山洞腹地,任他叫破喉咙也听不到半点声音!

“火把给我。”澹台凤鸣从随从手里抢了一枝火把,往坑口一照,问:“下面有多深?”

“约摸十数丈?”席翰林答了一句,又回头吼:“快拿绳子来。”

这时众侍卫不待人吩咐,早已上前把覆在洞口的藤蔓除得干干净净。

“不用~”澹台凤鸣俯身看一眼空无一人的深坑,纵身跃了下去。

火把一照,被唐意扒开的洞穴已现了出来,洞口明显的踩踏痕迹,让他确定了她的确进了矿洞。

“公子!”席翰林大为着急,忙扬着手中的图纸道:“矿洞采环形掘进方式,道路层层环绕,岔道甚多。且山体掏空,又临黔水,潮湿不堪,支撑洞顶的木柱恐已**,冒然进入,恐会发生垮塌。还望公子……”

他一边说,这边已接二连三地跃下去了好几个人。

“四哥不会听你劝的,把图纸给我吧~”澹台文清微微一笑,从他手里接过图纸:“你就不必下来了,领些人挖开矿洞,分头搜索吧。”

席翰林额上冷汗涔涔,应了声“是”,又派了三十几个侍卫跟随入洞,急急领着人朝山下奔去。

通风口统共才不三米方圆,塞了四五个大男人,立即显得拥挤不堪。

“四哥,”澹台文清把图纸卷成筒,握在手里:“咱们要怎么办?”

澹台凤鸣以佩剑将坑侧面的洞口掘开,弯腰钻了进去。

几人举着火把,不一会已成功下到矿洞之中。

“她真的在这里面!”看着地面上留下的新鲜的足印,唐笑又是欢喜又是焦急,更多的是自责。

她陷在这里已有两天两夜,身上没有水和食物,又冷又饿又黑,能撑多久?

“意意,意意!”他一边叫,一边沿着地面的足印狂奔,不一会已跑得不见人影。

“喂!”小安子想去拉他,哪里来得及?

“图呢,给我。”澹台凤鸣却并不急着追赶,从澹台文清手中接过图纸,摊开来研究。

正文 天意难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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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洞共分五层,从入口开始绕山体挖掘一周后,从数十个方向按螺旋形向上掘进一个台阶,再构筑一个环形通道。

如此往复,整个矿洞看起来就象一个由五层圆环构成的圆锥体,中有N条通道相连。

看完地形后,澹台凤鸣把人员分成五组,陈风,上官雅风,澹台文清,小安子和他自己每人各一队人马。

约定每人各负责一层,由熟悉地形的山中侍卫带路,分头同时展开搜索。

咖众人一致意见,把澹台凤鸣分在了最外围这层。

外围虽然范围最广,但也最靠近出口,一旦出现什么意外,能够最快逃离——万一矿里发生塌方事件,总不至于被埋在山腹之中。

这也算是目前这种状况下,将风险降到最低的法子。

聆澹台凤鸣不愿意耽搁时间,默默地领了人直奔最外围而去。

下到预订地点后,他便外围分成了三个扇形区域,将所带五人分成了三组,分别从三个方向往中心搜索。

唐意不敢睡得踏实,一怕遇到蛇虫侵袭,二来担心睡过去后,再醒来会丧失了时间的观念,从心理上产生恐惧。

她依着洞壁休息了会,重又燃起火把在洞中探索。

这一次,她不急于走出去,而是每走一段,就停下来,把走过的路线绘图研究对比一下。

这毕竟不是天然的洞穴,而是由人工开挖的矿洞——其作用是采集和输送矿石。

这就意味着,它没有必要设计成迷宫形式,以迷惑敌人。所以,只要她静下心来,就必定可以找到出口。

慢慢地,她发现洞中岔道虽多,也不是没有分别。

反复摸索之后,她发现矿洞是分了层次的。有些岔道是向下,有些岔道是平的,而有些则是向上。

在确定自己的推测正确之后,她从最高层开始,一层一层,成阶梯段地逐层往下探索。

累了就停下来,熄灭火把后,休息一会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发现,不论选择哪条岔道,都不再向下,而是平行或是向上。

于是,她明白,自己已走到了矿洞的最底层——换言之,在其他层都没发现出口后,她最后的希望放在了这里。

唐意不知道的是,由于设计上的不合理,山体被过度开挖后掏空,在多次引发垮塌事故后,已被强行封闭。

所以,不管她怎么走,始终都找不到出口。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

最可怕的洞里虽然潮湿阴暗却并没有水源,她身上没有带水,喝光了那半囊肉汤之后,被封闭在这个矿洞里,不知道能支持多久?

几夜未眠,又走了无数的路,她已累得筋疲力尽。

看着即将燃烬的火把,她意识到不能让火把熄灭。

否则,陷在黑暗中,寸步难行,那将是灭顶之灾。

唐意咬了咬牙,抽出腰间匕首,去削支撑洞顶的圆木,把切下来的碎屑点燃。

好在唐笑送她这柄匕首是柄切金断玉的宝刀,用来削木头,简直如切豆腐般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