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说啊~”小二陪着笑脸:“何员外的三个女儿目前都尚待字闺中。前些日子,何员外放出风声,说女儿们思幕江湖侠客,特在镇上摆下擂台比武招亲。”

“比武招亲?”唐意这下被雷得不轻,咂舌不下:“这么说,那些抬到泽仁堂的伤者,都是擂台的落败者了?”

“可不是?听说何家三位小姐个个貌美如花。”小二的脸上露了丝鄙夷:“色字头上一把刀,美色当前,又有大笔财物立等可得,谁不动心?”

“难不成这何员外是要招赘?”璃月听得糊涂了。

“何员外说过了,来打擂的,若有死伤,药费丧葬费用皆归何家出。路途远的,还可资助五十两路费。”小二叹道:“成了何家女婿,这辈子还愁不吃香喝辣啊?”

“这何家小姐武功很高吗?”唐意倒对这个更感兴趣。

“那倒不知道~”小二摇头:“反正,开擂已然三天,别说跟何小姐过招,能打过何家教头的都没有一个。”

璃月十分不赞同:“这何员外好糊涂!万一来个老头,胜了何小姐,难不成也要嫁?”

“客倌多虑了~”小二笑道:“何家招婿不同于一般的比武擂台,并不只讲功夫。对应擂之人也是有要求的:必得年满十八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未婚青年,否则是不许上擂的。”

“不过呢,这打擂毕竟是件凶险之事,为免官非,何员外早跟衙门通了气,让每个应擂之人先立生死状,言明若有意外,与何家无涉。”

“走走走,”听了这么一长串的八卦,唐意哪里还按捺得住,扔了锭银子在桌上,拉了璃月就走:“咱们赶紧瞧热闹去。”

这两位长得斯斯文文,也想跟那些五大三粗的江湖人争美人?这不明摆着是去送死吗?

“客倌~”小二一听愣住:“你千万得小心呀~”

唐意哪里肯听,早拉着璃月走得没影了。

“呀~”璃月被动地跟着唐意往前跑:“大哥,你不去找你那朋友了?”

“不急,”唐意笑眯眯:“咱们先看热闹。”

季雪窗一时半会也不会跑,这比武招亲可是千年才遇一回,孰轻孰重,那还不是立马见了分晓吗?

“那,咱也得知道擂台摆在哪里吧?”璃月其实也跃跃欲试。

小二有一点没吹牛,这何家在三台镇肯定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他们家招亲,整个镇上街道巷子里几乎都空了!

“别急,”唐意微微一笑,指着地上的血迹道:“这不是有路标吗?”

璃月不禁莞尔。

何家果然财大气粗,宅子豪华气派,占地不消说,绝对广得吓人——跟现代的寸土寸金,简直没法比。

何小姐抛绣球的场地,整得象个能容纳数千人的大操场。

擂台高达数丈,迎面挂着巨幅绒布,上面黑底描金写着“比武招亲”四个极醒目的大字。

擂台四周饰以彩绸,挑着大红灯笼,地上铺着红毡,显得格外的喜庆。

场外人山人海不说,就连围墙上也爬满了看热闹的孩子。

唐意拿眼一瞄,粗略估算一下,站在空坪前等待上擂的未婚青年只怕就有三四百人。

与她所想的不同的是,这比武招亲的擂台,不止一个,而是三个。

现在,台上正有六个人分成三组正捉对厮杀得起劲。

台下人不时轰然叫好,更有比武者的亲朋戚友大声助威,再加上巴不得越乱越好的好事者,擂台之旁正是热火朝天。

“哇~”璃月踮着脚尖,想看高高坐在台上的何小姐的芳容:“好热闹!”

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挡着,她们哪里瞧得见?

唐意见场地边摆了一张桌子,桌前坐着一位师爷模样的中年男子。

他的相貌很是斯文,面前摆着文房四宝,还有几叠名册。

她灵机一动,拉了璃月走过去。

不出所料,那师爷确是专门接待应擂之人的,见二人过去,师爷先是打量她们一阵,客气地道:“二位公子可是来打擂的?”

“正是~”

师爷旁边有两个家丁,立刻递了纸笔过来,要唐意填写资料。

无非是些,年龄,籍贯,婚否等基本情况介绍。

唐意胡乱捏了一个假名,填了上去。

璃月心中着慌,急急拉着唐意的袖子。

唐意姐,算了吧!咱俩都没有武功,进去不是找死嘛?

怕什么!没看到咱们前面还有几百号人呢!这么打下去,明后天才轮到咱们,到时,我们早就走了!

璃月没有办法,只得跟着填了一个。

填完之后,师爷发给两人每人一块号牌,就有两名家丁带着她们进了场,排进了那队等候上擂的青年人之中。

唐意进了场,眼睛就盯着高台之上的那位小姐而去。

她一身大红的衣裙,秀发如云,身材袅娜,可惜脸上蒙着一条紫色的纱幕,根本看不清长象。

唐意顿时大失所望,小声嘀咕一句:“蒙着脸,都不让人看,咱还拼啥命呀?”

边上一名青年听到了,侧过头来,见到她单薄的身材,立刻生出轻视之心,大声讥笑道:“哈,这里可是比武招亲,不是乡试!你这酸丁不是跑错地方了吧?”

他人高马大,嗓门又粗,这么大声一嚷,大家的注意力从擂台上转到她们身上。

璃月急忙解释道:“小生心慕何小姐,想来一睹芳容,并无意与众位英雄一较高下。”

“去去去!”有人不乐意了:“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兄弟们在擂台上拼命,你小子跑这当耍猴戏看呢?”

“兄台,他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唐意皱眉。

这人存心惹事,若说看猴戏,外面围的几百上千号人他怎么不说?

“误会?”那人见唐意一味求全,越发来劲了,指着她鼻子骂:“何家小姐也是你能见的?”

“兄台,我要提醒你一声。”唐意微微一笑,淡淡地道:“这里可是何员外家比武招亲的擂台,若你不想被取消资格,尽管闹事不妨。”

那人一窒,转头一看,擂台上的教头果然正往这边看。

他悻悻地闭了嘴,继续观战。

璃月原本捏了一把冷汗,这时才慢慢放下心来,但也萌生了退意:“大哥,咱们走吧。”

“急什么,先看一阵。”唐意刚来,哪肯就走?

兴致勃勃地伸着颈着看着擂台上比拼的三对。

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这哪里是比武招亲?完全是在以命相博了!

那位何小姐相貌如何,她不得而知,但心性必然是极狠的!

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坐在台上看着数百人为了争她而厮杀,血染擂台,断肢折臂,甚至丢了性命,竟然没有半点恻隐之心?

正在腹诽之间,台上三对已分出胜负。

何府管家正指挥家丁把伤者抬下去救治,其中一人忽地发了疯似地朝端坐在台上的何小姐冲了过去。

他左眼血流如注,嘴里大声嚷道:“何小姐,李某为你瞎了一只眼睛,只想抱一抱你,求你垂怜!”

这一下变起仓促,人群发出阵阵惊叫。

“小姐~”

却见何小姐并未移动,只上身微微往后一仰,那人抱了个空。

一条软鞭蛇一般缠上男子的腰,将他卷上半空,轻轻一抖,那人已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口吐血沫,显见已活不成了。

“啊呀~”璃月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掩住唇尖叫起来。

唐意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台上的何小姐,惊得说不出话!

刚才那一瞬间,何小姐虽避开了男子的熊抱,脸上面纱却被拂落,露出她的庐山真面目。

她,竟然是萦州万花楼的头牌,何婉仪!

没想到,她从萦州逃到京城,跑到了官府的眼皮子底下,摇身一变,成了员外的千金!

看来,这何府定然又是仙阳教的一个据点。

她想不通,何婉仪为何不隐匿形迹,偏要大张旗鼓的比武招亲?

她就不怕被人识破,拆穿她青楼女子的身份?

难道,看似单纯的比武招亲里,还藏了什么巨大的阴谋不成?

或者,他们想借这个机会,诛杀江湖侠士,以报复陈风在萦州对他们的剿灭行动?

可是,不对啊!

她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也可看来,来应擂的都是些小鱼小虾,绝不会有成名的大侠。

就算杀伤再多,也影响不到名剑山庄。

那么,她在搞什么鬼?

璃月已看不下去,拽了她死活要走:“算了,咱不看了,走吧。”

“等等,”现场人太多,唐意不敢说得太明白,只能含糊其词:“看看再说。”

璃月赌了气,掉头就走:“你不走,我走!”

“喂~”唐意急了,怕弄丢了她,忙忙地追了出去。

璃月知道自己说不过她,若然跟她讲理,肯定又会被她劝回,于是低了头只顾往前走。

唐意一直追到何府外,才拽住了她:“璃月,你听我说~”

“唐意姐,”璃月面色惨白地回过头:“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还是赶紧去找你的朋友,天黑前还得赶回禅院呢~”

“不是~”唐意左右张望一下,见左右无人,这才压低了嗓子道:“我敢打赌,何府这次比武招亲绝对有阴谋!”

“阴谋?”璃月狐疑地道:“唐意姐,你别吓唬我?人家光明正大的招女婿,有什么阴谋?”

“你不知道,”唐意咬了咬牙,低声道:“擂台上的那名女子,我在萦州见过!她根本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她是青楼名**!”

璃月吃了一惊,愕然地瞪大了眼睛:“这话可不能乱说,你真的看清楚了?”

“那还有假?”唐意恨恨地道:“为了争她,我跟你四哥两人还打了一架!她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

“那,那咱们应该怎么办?”璃月没了主意。

他们已然离开何府,总不能再混进去吧?

再说了,两个人都没有武功,就算回去也查不到什么呀。

“咱们先回去,立刻通知雅风,让他去查。”唐意沉吟片刻,果断做出决定。

“不去找你的朋友了?”璃月怔怔地问。

都已经到了三台镇,离七贤镇只有二十几里路,放弃岂不可惜?

正文 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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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找你的朋友了?”璃月怔怔地问。

唐意还来不及答话,肩上已搭上一只手。

那只手,修长,莹白,干净,温润如玉。

脑子还没想清楚,身体迅速做出了反应,她握住那只腕,下腰,沉肩,用力一摔,身后之人应声飞了起来,越过她的头顶,飘然落在她的身前。

看“唐姑娘,如此相待,可不是故友相逢该有的礼数哦?”眼前的男子,白衣胜雪,一脸嘲讽地看着她。

“百里晗?”认出来人,唐意满眼惊诧:“怎么会是你?”

百里晗抱拳微微一笑:“在下行为孟浪,唐姑娘见谅。”

渗“干嘛这么客气?”唐意开心地呵呵笑。

“唐意姐,这位是?”璃月惊奇地站在一旁,琢磨着他们的关系。

“来,”唐意揽过她的肩:“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妹子,璃月;这位是百里晗。”

“百里公子好~”璃月欠身福了一礼。

“璃月姑娘好~”百里晗淡淡地点了点头,眼睛却依旧看着唐意:“唐姑娘住在这小镇之上?”

“不是,”唐意笑道:“我们只是路过,你呢?”

“这可巧了,我们也刚好路过。”

“我们?”唐意狐疑地看他。

百里晗侧身,示意唐意往街对面看去。

对街立着两匹高头骏马,一黑一白相映成趣。

马旁边站着一名男子,二十出头年纪,身材修长瘦削,与百里晗相反,却是一身黑衣如墨。

他站在阳光下,亮得刺目的阳光从他的头顶洒下来,照得他象个透明人,使得他的五官模糊,看不真切。

“来,”百里晗略稍热络地笑着,向那名男子招了招手:“慕容兄,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唐意,唐姑娘。”

这位慕容公子却并没有如言走过来,隔着街道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唐意,眼里有一抹不容错辩的讥诮。

极其强悍锋利,象一柄随时准备出鞘的剑,莫名地令人遍体生寒。

很明显,这又是个被人惯坏的家伙。

傲慢,冷漠,狂妄和目空一切。

他的反应,显然也在百里晗的预料之中。

“他是慕容铎。”百里晗坦然自若地回头,望着唐意悠然而笑:“慕容就是这个德性,并不是只针对你,不用介怀。”

“怎么会呢?”唐意不以为然,淡淡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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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意姐~”璃月的心怦怦乱跳,用力握住她的手:“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她总以为五年前的四哥已经够冷漠的,跟他一比,那根本不算什么!

这个姓慕容的男子,眼睛里象是结了冰,看谁一眼,就嗖嗖地往外射冰箭!

“唐姑娘住哪?”百里晗看了璃月一眼,笑:“方便的话,我送你一程,顺便拜访一下笑兄。”

“大哥不在。”提到唐笑,唐意象被谁揪住了心脏,眸光瞬间黯淡下来。

“不在?”百里晗怔了一下,随口调侃:“臭小子,他也舍得出门?我还以为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你呢。”

唐意脸微微一红,不由自主地拿眼瞄了一下对面的慕容铎:“他去办些事,过些日子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