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发着抖,浑然不觉雨势已越来越大,雨水敲在窗棂上,飞溅过来已打湿了两人的衣衫和发丝。

雨意冰凉,带着梨花独有的清香,经过两人灼热的气息烧热,如饮醇酒,丝丝绵绵,香香甜甜。

水气氲氤,梨香馥郁之际,两个人都觉神思恍惚。

象是做了一场旖旎缠绵,千回百转的美梦,令他们迷离不能自持,只愿长醉在梦中,今生今世都不要醒来。

雨滴溅在肌肤上,她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蓦地发现自己衣襟已然半褪,露出雪白的半边香肩。

他的呼吸变得灸热而急促,大手顺着身体的曲线袭上她柔软小巧的胸脯,似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烫着她的肌肤。

她一急,不假思索,张嘴狠狠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唔~”他吃痛,闷哼一声,终于放开她,半晌没有吭声,将头抵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唐意脸一红,慌忙把衣襟拉拢:“放开啦~”

“不放~”他嘴角轻勾,上身微仰,略略放松了对她的嵌制,修长的双腿却不肯离开她,坏坏地抵在她柔软的腰肢上,让她感受他坚硬而强烈的欲/望。

唐意哪里敢看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撇过头去低咒:“不要脸!”

他百般不愿地放开她,假装十分委屈地撇着唇嚷道:“奇怪了,这是哪国的律法?亲自己的娘子,也叫不要脸?”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里闪着愉悦的光芒,瞅着她,笑得神清气爽。

唐意轻哼一声:“怎么,你有意见?”

“不,不敢~”他忙不迭地摇手。

唐意捶他一拳,嗔道:“油嘴滑舌!”

经这一闹,尴尬的气氛终于化解。

“暖暖吧~”澹台凤鸣把她杯中的冷茶倒掉,斟了杯热的递过去。

唐意捧着茶杯,低头轻啜了一口:“听说你要把皇位禅让给小七?”

澹台凤鸣微微一怔:“小七真是,没事跟你说这些干嘛?”

“不后悔?”

“不后悔。”

“为什么决定得这么匆忙?”

“遇到你和糖糖之后,我就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并非意气用事。”澹台凤鸣小心地措词。

“换言之,”唐意很是冷静:“在没有遇到我的糖糖之前,你从未考虑过禅位让贤?”

“你和糖糖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澹台凤鸣避重就轻。

“可你上次不是说小七还不成熟,可能要再等一段时间?”唐意并未被他蒙过去。

“呃~”澹台凤鸣考虑一下,选择说了实话:“母后逼我立后,若是立后之后再禅位,感觉对她会更残忍,而且牵连的人与事会更广泛。”

从立后到禅位,就是从希望到绝望。

不论最终结果是否立颖儿为后,对她来说,必然要承受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和痛苦。

颖儿何辜,要因为他个人在感情上的选择而承受这样的煎熬?

“太后中意的皇后人选,是祝颖儿?”唐意品着他的话意,敏感地捕到重点。

若是其他人,他不会用“残忍”一词。

“是~”澹台凤鸣苦笑,不得不再次惊叹她的敏锐。

“如果不考虑我和糖糖的因素,你会不会选择退位?”唐意话锋一转,话题又绕回去。

“我说过了,你们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怎么可能不考虑你和糖糖的感受?”澹台凤鸣不解,她为何这么固执?

“我是说假如~”

“没有假如!”

“也就是说,答案是否定的。”唐意点头:“你其实很喜欢做皇帝,并没有对那些奏折感到厌倦?”

“意意,你要讲理~”澹台凤鸣急了。

“好吧,”唐意换了种说法:“不做皇帝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呃?”澹台凤鸣愣住。

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有想过。

“你处事精明,习惯未雨绸缪,可对于今后的人生竟然完全没有规划?”唐意双手环胸,冷眼斜睨着他。

“小七现在还不能独挡一面,短期内我可能还得留在京城,替他当个军师,做做参谋。”澹台凤鸣老老实实地道。

“之后呢?”唐意咄咄逼人:“你总得养家糊口吧?该不会打算从府库里拿一叠银票,然后一辈子游山玩水,坐吃山空吧?”

当然,澹台文清肯定会负责他们一家一辈子的开销,就算他一辈子不做事,生活也肯定不虞匮乏。

但,那样的日子一过数十年,有什么意思?

“你放心,”澹台凤鸣俊颜一红,急忙拍着胸脯保证:“我绝对有能力养活你和糖糖,绝不会让你为生活发愁~”

“嗯哼~”唐意轻哼:“这个我倒不怀疑,我只好奇,你打算如何度过你的下半辈子?”

“我承认~”澹台凤鸣狼狈之极,额上冒出细汗:“目前百事缠身,禅位也不是一句话就可以做到的。有很多工作都必需预先准备,我暂时确实还没有心思想到那一步,但我可以等禅位之后,再慢慢考虑。”

“小凤~”唐意温柔地唤他。

“你相信我,我只是没试过,但只要去做,不论做什么都会很出色。”澹台凤鸣急急地道。

“我相信你~”唐意微笑,忽地握住了他的手:“我现在,也不是怀疑你的能力,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啊~”澹台凤鸣疑惑了。

难不成,她以为他一直在骗她?

“其实,”唐意轻轻一叹,伸指按住他的唇:“你很喜欢这份工作,并不曾想过放弃。你现在做这个决定,完全是因为我。你不希望我卷进争斗,希望糖糖可以在单纯的环境里,幸福快乐地成长,对吧?”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唐意摇头,笑得越发温柔了:“我也确实不喜欢皇宫,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但是有一件事,我们必需明白。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净土,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竞争,有阴谋,不论我们走到哪里,都无法避免。因为,这是人的本能,是人性!”

澹台凤鸣深感震憾:“意意~”

“既然避无可避,”唐意握紧了他的手,笑:“我们当然要选择一个熟悉的战场,去打这场硬仗。”

“你的意思,愿意跟我进宫?”澹台凤鸣又惊又喜。

“傻子,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放弃皇位了?”唐意叹息。

她只是真的以为,他也如她一样,厌倦了,累了,想放弃了。

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他只是因为爱她们而选择了牺牲。

她又如何能打着“爱情”的旗号,逼他放弃自己的兴趣和梦想?

澹台凤鸣不舍地道:“我只是不忍心要你和糖糖受苦。”

“爹说得对,既然出生在帝王家,就必需面对各种各样的挑战,多一些磨练,对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容许任何人欺侮你们娘俩。”他郑重起誓。

唐意摇头:“慢着,我话还没说完呢~”

这一次,她不会再不战而逃。

既然战争无可避免,当然得争取有利条件。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权力这个东西,运用得当,是件很好的武器——不论自卫还是反击。

“你说,我全都答应。”

“我不管别人怎么想,在我眼里,皇帝,只是一份职业。敬业是好事,但忘我则不行。公私要分明,不许把工作带到家里来,明白吗?”

“散了朝就不许办公事了?”澹台凤鸣瞠目。

这怎么可能?

“傻子!”唐意嗔道:“我只是要求你抽出时间陪糖糖!”

“明白了,”澹台凤鸣摸着头笑:“我保证不把折子带回寝宫,不!是不把折子带回家,行了吧?”

家,真是世上最好听的词,冷冰冰的后宫,冠上“家”这个词,立刻变得温暖了起来。

“还有,皇后只能是我。”

“咦,”澹台凤鸣先是一愣,继而低低笑起来:“原来你也有野心啊?”

这倒好,本来以为说服她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她竟然斗志昂扬,主动请缨,顿时龙心大悦。

“不想当皇后的女人,不是好女人。”唐意理直气壮地道:“除非你不承认我是你的妻子,否则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费多大力气,必需做到这一点。做不到,一切免谈!”

“没办法,论条件,你确实不合格。我只能勉为其难地争取一下~”他装得很不情愿,眼里噙着宠溺的笑。

“严肃点,说正事呢!”唐意很是不满,曲起手指,把桌子敲得笃笃响。

“好,我不笑~”他竭力忍住笑。

但喜悦之情在心中满溢,哪里忍得住?一直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地瞅着她。

“朝廷的事,我不会管。”唐意无奈,只得板着脸继续往下说:“但后宫的事,我说了算,你不许干涉,而且要无条件站在我这边。即使太后那边有意见,你也得替我挡着。”

“你,不会想一把火烧了我的后宫吧?”澹台凤鸣一脸怕怕。

“我没那么暴力~”

不过呢,大刀阔斧的整顿,肯定是免不了的。当然,她的最终目的,是让所有的女人知难而退,不再觊觎她的男人。

即使是为了糖糖,她也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悍卫她的家庭和爱情。

“还有,”唐意忽地把脸一沉,冷着嗓子道:“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你说~”澹台凤鸣很配合地坐直了身体,正襟危坐:“我洗耳恭听。”

唐意把身体前倾,手越过桌面揪住他的衣襟:“你若胆敢踏进别的女人房间一步,咱俩就一拍两散,彻底玩完!记住,这是底限,绝对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澹台凤鸣眨巴着眼睛,半天没有吭声。

“怎么,做不到?”唐意咬紧了牙关。

“不是,”澹台凤鸣慢悠悠地问:“我在想,如果别的女人硬闯进我的房间,算不算破坏协议?”

“澹台凤鸣!”唐意面色铁青,登时就要翻脸。

正文 给我一个孩子

申时刚过,祝颖儿象往常一样,正欲离开慈宁宫,“皇上驾到~”呦喝声一路传来,皇帝的御辇穿花拂柳停在了慈宁宫前。

太后惊疑不定:“颖儿,哀家好象听见皇上来了?”

澹台凤鸣已然绕过照壁,踏进了庭院。

“回禀太后,皇上确实来了。”隔着轩窗,看着他轩昂的身影,祝颖儿脸上微微一红,粉颈低垂,轻声答。

磕自从唐意遇难之后,皇上就没再进过她的房。

两个人虽住在同一座皇城,她已记不起上一次与他碰面,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了?

乍然见面,悲喜交集,竟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杩“母后,”眨眼间,澹台凤鸣已穿过回廊进到了正堂:“还没用膳吧?朕特地蹭饭来了~”

“这孩子~”太后听着他轻快的语调,不觉展颜,笑骂道:“跟燕王处得久了,学得油嘴滑舌!”

“臣妾参见皇上~”祝颖儿盈盈下拜。

澹台凤鸣微微一愣,道:“朕以为你回倾云宫去了呢~”

他本来想先跟太后谈立后之事,当着颖儿的面,却不太好说了。

二十几年的陪伴,祝颖儿怎会听不出他语中不快?

“昨夜下了雨,太后的关节又疼了,这才耽搁了一点时间,臣妾这就回去。”祝颖儿强忍住心酸,低声解释。

“上哪去?”太后拉着她的手,嗔道:“你们夫妻久未见面,好不容易遇上,怎么也得陪我这老太婆吃顿团圆饭才行。”

“可是~”祝颖儿偷觑澹台凤鸣的眼色,不敢擅做决定。

“可是什么?”太后向她使了个眼色:“再不听话,哀家可要生气了。”

要抓住皇帝的心,光靠我这老太婆着急有什么用?你自己也得主动争取才行。

“是~”祝颖儿脸一红,恭声应了,抬头看澹台凤鸣一眼:“准备晚膳还有些时间,太后这里有新到的雨前茶,皇上要不要尝尝看?”

“不用了~”澹台凤鸣扶了太后到院子里漫步。

“也好,”太后替她转寰:“等会你送她回倾云宫,让她单给你泡去。”

澹台凤鸣本想否决,嘴角翕动一下,终是没有吭声。

反正在唐意进宫之前,他打算要跟颖儿正式谈一次。

别人可以不必理会,但颖儿,他总觉亏欠她良多,应该给她一个交待。

“你啊,”太后深自感叹,忍不住絮叨几句:“有福不会享!颖儿这么好的女人不要,偏要惦着个……”

“太后~”祝颖儿生恐皇帝不开心,急急把话题岔开:“院子里风大,湿气又重,还是到暖阁里说话吧?”

他好容易抽出时间来陪太后用膳,何必提起旧事徒增伤感?

太后贬低唐意,若是平日,澹台凤鸣早拂袖而去,但今日情绪高昂,自然不会计较,但笑不语,并不搭腔。

母子相对而坐,他拣了些小七常在耳边聒噪的话题聊着,倒也逗得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祝颖儿侍立在一旁,抿着嘴听着,瞅着那边母子和乐融融的画面。

忽地心生痴念,若是当她白发苍苍之际也能与他相对而坐,言谈甚欢,该有多好?

不多会,晚膳传上来,三个人围坐一桌,开始用餐。

饭后月娟送上茶水给各人饮用,喝完茶,又聊了几句,太后不停催促,两人只得告辞了太后,前往倾云宫。

两人前脚一出门,月娟后脚就溜出了慈宁宫,急匆匆地往凤仪宫奔去。

春儿把她领进寝宫,叶竹君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娘娘,”月娟禀道:“皇上和婕妤娘娘一起回倾云宫去了!”

“贱人!”叶竹君大怒,掀翻了桌子:“本宫就知道这个狐媚女人,定会急不可待地勾引皇上!”

“娘娘~”春儿示意她不可动怒:“切勿动怒,赶紧想办法吧~”

“皇上已经被她勾引,还能有什么办法?”叶竹君气怒攻心。

“娘娘可以先派人去盯着~”月娟小声建议。

“对,”春儿眼睛一亮:“先派个人去盯着,看看有没有机会,闹个乱子出来,皇上败了兴致,自然会走。他一走,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叶竹君秀眉一蹙,春儿自知失言,立刻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