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娟心中冷笑,面上装得很是恭顺:“奴婢大胆,已擅自给皇上饮了青花菇泡的水~”

“大胆奴才!”叶竹君大惊,上前一脚将她踹翻:“谁准你动皇上的?”

“娘娘放心,”月娟仰躺在地上:“那是奴婢家乡的特产,对身体并无害处。但饮后可致声音短暂嘶哑,如同伤风。皇上感到不适,自然不会临幸婕妤娘娘……”

最重要的是,他声音嘶了,那冒牌货才不会引起祝颖儿的怀疑。否则,凭祝颖儿与皇上二十几年的相处,一听便知是假,如何骗得到她?

这群蠢女人,要不是有她精心筹划,哪里成得了大事?

“哼!”叶竹君心中大喜,面上冷冷地道:“你想得倒是周到,但以后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准你动皇上一根寒毛,明白吗?”

“是~”月娟不慌不忙地爬起来,掸了掸衣角:“奴婢离开慈宁宫已有些时间,再不回去恐太后会疑心……”

“嗯,”叶竹君高傲地抬起下巴:“回去吧~”

春儿心领神会,亲自送她到门口,塞了锭银子到她怀里,嘱咐:“今天的事做得很好,回去继续盯着,娘娘若当上皇上,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春儿姐姐提携。”月娟揣了银子从容离去。

春儿回到寝宫,见叶竹君在房中来回踱步:“娘娘,何事苦闷?”

“春儿,”叶竹君拧着眉道:“这你觉不觉得,这月娟透着古怪,明明是生面孔,总有些似曾相识的味道?”

“奴婢也觉得如此~”冬儿插言:“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不过是仗着些小聪明,费尽心机,拍马逢迎,一心往上爬的奴才!这样的人,宫里要多少有多少,有什么稀奇?”秋儿不以为然。

“嗯,”叶竹君点头:“先不去管月娟是否怪异,你立刻通知叶刚换了装潜到倾云宫待命!”

“是!”春儿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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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和祝颖儿的玉辇一前一后到了倾云宫。

祝颖儿显得十分局促:“皇上好久没来,臣妾也没准备什么东西~”

澹台凤鸣一开口,嗓子竟然有些嘶哑:“咳,没关系~”

“皇上,可是感了风寒~”祝颖儿关心地道:“臣妾给你泡杯热茶,驱驱寒吧~”

“也好~”澹台凤鸣俊颜微微一红,转过身去假装欣赏房中摆设。

怕是昨天淋雨所致,不知意意会否感冒?

茶具都是现成的,祝颖儿净了手,自去煮水泡茶。

澹台凤鸣随便拣了本书拿在手里,心中盘算着如何不着痕迹地把话题绕到立后这件事上。

她日夜在太后跟前侍候,想必太后的想法早已知晓,就算她原本没有这个野心,只怕也会抱着希望。

突然跟她说要立唐意为后,一时半会怕也接受不了。

而他,不想伤害她。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着恼。

若她今天不在,先跟太后说了,透过太后再婉转传达给她,冲击可能会小很多。

四年了,日夜思慕的心上人,终于如愿以偿地进了她的房,就坐在她的身旁,怎不令她心生暇念,浮想联翩?

她忽喜忽忧,心神恍惚,哪里还集中得了精神?

不知不觉茶水沸腾,溢出壶口,浇在燃烧的炭上,发出哧哧地响声,水气蒸腾而上,转瞬间已遮住了视线。

“啊呀~”祝颖儿吃了一惊,忙去拎茶壶,不小心被烫了一下,茶壶跌落,撞翻了炉子,火势轰地一下燃了起来。

祝颖儿骇得呆住,连开水飞溅到脚上也不觉得痛了。

澹台凤鸣倏然而至,一把揽住祝颖儿的腰身,将她带离。

小太监们一涌而上,迅速把火扑灭。

“烫着没有?”察觉到她的颤抖,澹台凤鸣着急地探问。

祝颖儿不敢嚷痛,死死咬着樱唇,俏颜已是一片惨白。

“该死!”澹台凤鸣见她绣鞋已湿,忙抄起她几个起落出了回廊,跳进了院中的假山水池之中。

“皇上~”祝颖儿惊呼着推拒:“这水凉,你不能下来~”

“别动~”澹台凤鸣厉声喝道,蹲下去轻轻按着她的足弓,仰头问她:“疼吗?”

“不……”祝颖儿想要否认,看着他焦急的模样,泪水倏地涌进眼眶:“一,一点点。”

澹台凤鸣坐在假山上,将她抱在膝上,连鞋带袜脱了,见脚掌红了一大片,所幸并未起水泡,不禁松了一口气:“还好,抹些药就行了,不会落疤。”

祝颖儿又羞又臊,眼中一片水亮润泽,哪里还说得话出?

德贵被这段插曲搞得眼花瞭乱,直到这时才有空插了一句:“娘娘,你不要紧吧?”

祝颖儿紧紧揪着他的衣襟,头几乎埋进他胸口。

澹台凤鸣倒不避忌,轻盈地跃了出来,抱着她直接进了寝宫,将她放在锦缎之上:“药呢?”

忍冬找了药膏过来,澹台凤鸣劈手夺过,细心地涂抹到她脚上:“多抹几日应该就会好了。”

祝颖儿贪恋他的味道,紧紧偎着他不肯放他离开。

小安子机灵,做势惊嚷:“哎呀,皇上的衣服全湿了!本来就伤了风,再不回去更衣,伤了龙体也了不得了~”

澹台凤鸣皱眉,身子站得笔直:“疼的话就传太医,朕还要回去更衣呢。”

“皇上~”祝颖儿大着胆子,紧紧地环住他的身体不放,颤声求道:“让臣妾来服侍你~”

“不必了~”澹台凤鸣掰开她的手:“你好好养伤吧~”

“皇上~”祝颖儿一咬牙,急急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站在地毡上:“臣妾不疼,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脚掌触到地面,疼得直哆嗦。

“看,朕说伤了吧?”澹台凤鸣把她按回床/上:“你偏要逞能,吃亏的是自己。”

眼见苦等了四年的机会,却因为一时的疏忽而飞走,祝颖儿又急又气,委屈得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她再次从床/上下来,这次却直接扑通跪在了地上,紧紧抱住他的双腿:“皇上,臣妾求求你,留下来吧~”

“颖儿~”澹台凤鸣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只得叹口气:“对不起,朕不能留在这里。”

祝颖儿珠泪涟涟,低声啜泣:“莫非,皇上嫌臣妾人老珠黄了吗?”

澹台凤鸣低头俯瞰着她,哑声道:“你在朕的眼里,永远不会老。”

“那为什么~”祝颖儿羞得说不下去,眼中流下泪来。

“颖儿,”澹台凤鸣叹口气,弯腰将她抱起:“你在朕的心里,一直是个很值得感激的女子。但,也仅止于此,朕不会给予你除此之外的任何感情,你明白吗?”

祝颖儿哭道:“臣妾不奢望你的感情,只要你的躯壳也不行吗?”

“你要朕的躯壳有什么用呢?”澹台凤鸣苦笑:“这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臣妾不在乎~”祝颖儿忘情地呼喊:“臣妾知道你爱的是唐姑娘,你尽管去缅怀她,把她放在心里一辈子,臣妾不在乎,真的不在乎!”

“可朕在乎!”澹台凤鸣脱口而出:“意意也会在乎!”

“原来,”祝颖儿凄然地道:“臣妾与皇上二十几年恩爱,还抵不过一个死人!”

“意意没有死,她回来了。”澹台凤鸣很是不悦,冷声道。

“你说什么?”祝颖儿倒吸一口冷气,张大了嘴,连眼泪也忘了流。

“唐意回来了,朕要立她为后。”反正已然说出来,索性把话挑明。

“不,这不可能~”祝颖儿拼命摇头,摇落无数泪水:“皇上一定是在生臣妾的气,臣妾不该咒唐姑娘。”

“颖儿,”澹台凤鸣捏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慢慢地道:“你听好了,朕打算正式迎娶唐意,只要朕在位一天,她就是朕的皇后。这辈子,朕只爱她一个。除了她,任何人都不行!”

“皇上,”祝颖儿伤心欲绝:“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连一点希望也不给臣妾?”

“朕给你希望,并不是为你好,是在害你呀~”

“那么,”祝颖儿咬着唇,哭道:“请皇上给臣妾一个孩子,让臣妾有个依靠,有个寄托~”

澹台凤鸣背转身,淡淡地道:“朕还是那句话,只要有朕在一天,就保你一天的富贵,平安。即使是唐意进宫,也绝不会有任何改变!”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倾云宫。

他怎么还不明白?如果她的人生里没有了他,再多的富贵和荣华又有什么意义?

祝颖儿哀嚎一声,软倒在锦被之上,绝望地啜泣声自唇间逸出来。

“娘娘~”忍冬不知所措,站在她的身旁,垂着泪劝道:“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呢?”

“滚!”祝颖儿嘶声吼道:“不要管我,滚得越远越好!”

忍冬从未见她发过脾气,吓得傻了,急急退了出去,才走到门边,忽地眼前一黑,往前载了下去……

微风吹来,烛光摇曳,晃了几晃,终于熄灭,房中陷入黑暗。

一条人影慢慢地走了进来,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往床边走去。

祝颖儿不知哭了多久,忽然,一双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上。

不同于忍冬的纤巧轻柔,这双手粗大厚实,掌心的热力透过薄薄的衣衫直烫到她的心脏。

“颖儿~”微哑的男人嗓子传入耳膜。

祝颖儿浑身一振,急急地抹去眼泪,回过头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澹台凤鸣站在暗影里,窗外的星光在他明黄的锦袍上跳跃,他满是怜惜地看着她,右手温柔地搭在她的肩上。

“皇上~”她大放悲声,扑入他的怀里痛哭:“你终于回来了!”

她就知道,她的眼泪,终于博得他的怜惜!

就象她永远没有办法不爱他一样,他也永远没有办法扔下她不管!

也许他并不知道,但她却十分清楚。

在他的心中,始终有一个角落属于她祝颖儿,任何女人都无法取代!

就连唐意,也不可能!

澹台凤鸣,是属于她的!

“皇上~”她主动将柔唇贴上去,和着泪急切地亲吻着他,手探上他的衣襟,开始解熟悉的盘扣。

他抱着她顺势滚入床榻,颤着手解了她的衣裳,起先有些犹豫,有些小心,闻着从她身上传来的幽幽的馨香,终于开始失控。

他强硬而粗鲁地冲进了她的身体,撕裂了她的柔软和脆弱……

祝颖儿起初很是羞涩,慢慢地开始感动惊讶,渐渐被他迥然不同的粗鲁弄得有些张惶。

她不敢深想,只能死咬着唇,一声不吭地承受着他的求欢。

而他,也一句话都没有说,两个人就在黑暗中默默地进行着一场厮杀……

直到他终于靥足,才从她身上翻下来,拣起散落一地的衣物穿上,匆匆离场。

祝颖儿缩在床角,闭上眼睛拥着自己赤/裸的身子,不停地发着颤。

她不会弄错,他的衣服是最好的锦缎,身上熏的也是顶极的龙涎香,在宫里,除了皇上,没有人敢用。

皇上一定是久未近女色,所以才会失控。

是的,一定是这样!必须是这样!

正文 从此君王不早朝

嘉正十一年,五月十八。

天空蓝得仿佛一匹上好的丝绸,纯净得连一片云都没有。

微风徐徐,杨柳依依,小鸟在枝头欢快地鸣唱着。金色的太阳高高地悬挂在天际,肆无忌惮地放射出万丈霞光。

嘉正帝登基十一年方始册立皇后,大婚典礼尤为隆重。整个京城都沉浸在浓浓的喜庆气氛之中。

拒皇城内,各条御街皆是红毡铺地,门神对联通通更换一新。午门以内,各宫殿皆高悬彩灯。太和门,承乾宫,坤宁宫皆高挂双喜大红绸缎,大红喜字,吉祥图案更是随处可见。

冗长的册后大典过后,终于迎来吉时,唐意被两位一品命妇搀扶着上了喜轿,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向皇城进发,经朱雀门入宫,在坤宁宫下舆。

完成接宝瓶,跨火盆,迈马鞍等一系列仪式后,终于被送入坤宁宫,敬事房太监捧册、宝,授本宫守宝太监。

邻澹台凤鸣在此等候已久,轻轻地挑起盖头,脉脉而喜悦地看着着一身喜服的新娘,眼中光彩流动,脸上神彩飞扬。

司仪高唱,“吉时到,帝后行合卺宴,行合卺礼~”

唐意天没亮就被人折腾着起,到这时早已饿得晕头转向,大呼吃不消了,突然见了一桌香气四溢的酒菜,顿时大喜。

许尚宫的交祝歌还没唱完,她已扒光一碗饭,非常豪爽地把碗朝身后的司仪女官一递:“再添一碗。”

女官遇到个在合卺宴中真的狼吞虎咽的皇后,张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怎么,”唐意不解地瞪着面前的新郎:“东晋律例,皇后只许吃一碗饭的?”

澹台凤鸣哧地笑出声来:“没有,不过通常这个时候,她们关心的不是吃几碗饭的问题。”

唐意面上一红,压低了声音问:“这桌东西,是摆着看的吗?”

上次是没得吃,只能干挨饿,这回有他陪着,怎么还是要挨饿?

“没关系,”澹台凤鸣温柔地笑道:“饿了当然要先吃饭。”

他可不想在新婚当晚,守着个被活活饿晕的新娘,虚度漫漫长夜。

“皇上,这恐怕于礼不合~”司仪女官这时才找回舌头,小声提醒。

“朕会看着办的,你们先下去吧。”澹台凤鸣展颜一笑,如沐春风,挥手斥退众人。

司仪女官被他这一笑迷得七晕八素,昏昏噩噩地退了出去,直到出了坤宁宫这才恍然醒悟:“啊呀,还有合卺酒未饮呢~”

曾尚宫忍俊不禁,捉了她往外走:“别管了,赶紧走人吧。”

新房内,没有了旁人虎视眈眈,唐意越发吃得津津有味,忽地抬头,见澹台凤鸣支着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禁奇怪:“你怎么不吃?”

“我吃过了~”他看着她,慢慢地踱过来:“怎么,刚才休息时司仪没给你东西吃?”

“那时光顾着紧张了,不饿来着~”唐意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看到你,突然就饿了~”

话出,才发觉这话很是不妥,俏脸唰地涨得通红,尴尬地别过眼去,不敢看他。

澹台凤鸣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摆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想从哪开始?”

她大窘,推了他一把:“人家吃饭呢。”

“吃吧,”他低头瞅着她笑:“也没拦着你。”

“我是真的饿了!”她气鼓了颊,恶狠狠地瞪他。

“知道~”他取下沉沉的凤冠搁到一旁,手从身后绕过去,把她连人带椅圈在怀里:“现在舒服点吧?”

“嗯~”唐意点头,注意力重新回到饭桌上:“的确轻松多了~”

“干脆把那些发簪也一起拆了吧,叮叮当当地,挺累赘。”他不着痕迹地撒下网。

“随便~”她点头赞同,浑然不觉危险降临。

他不但帮她把头饰全卸了,索性连发髻都一并解了,任一头瀑布般的长发散下来,披了一肩。

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发间灵活地穿梭,殷勤地按压着头皮。

“嗯,力道再大点,往左边一点~”唐意停了筷,微眯起眼睛,舒服得直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