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夷光一愣,笑,“你当然好啊。”简直就是姑父的年轻版。

“可我又不能嫁给你。”陆夷光叹气,好男子都是兄长,伤心死人了。

“为什么不能,”陆见深语调戏谑,“我们不是赐婚了么?”

陆夷光一愣,小声道,“那是权宜之计啊,假的。”

陆见深半真半假的说道,“干脆假戏真做得了,总比找个陌生人凑合,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寻到的是良人还是狼人。”

陆夷光呆住了。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大哥你又作弄我, ”陆夷光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随手抓了插了一块水果,“唔, 这橘子一点不甜。”

陆见深看她半响, 笑了笑,推过去一叠梨子,“这梨子比较甜。”

过犹不及的道理他懂, 会紧张会尴尬已经比之前有进步。

在外面用了膳, 陆见深便送陆夷光回西苑。

陆夷光趴在床上, 软枕已经被她□□的不像样。

大哥真是的, 怎么可以开玩笑, 陆夷光眨眨眼, 可那神态语气又不像是开玩笑?

假戏真做?

找个陌生人凑合, 人心隔肚皮。

说的也有那么点道理。

嫁人实在是太恐怖, 就拿太子妃来说,十年感情都换不来一份信任,如果太子相信她,太子妃是不是不会走上绝路。

所嫁非人, 真的是一件会要命的事。

娶错媳妇也是件十分麻烦的事。

所以大哥才那么说?

陆夷光呻.吟一声,用力在抱枕蹭了蹭, 什么事嘛!

昭仁公主进来就见陆夷苦大仇深地瘫在床上, “不对啊, 你今天不是和深表哥出去玩了, 又遇上什么糟心事了。”显然反对他们随便玩玩撞破一桩惊天惨案有心理阴影了。

陆夷光白她一眼, “不是。”

“那你这是怎么了?”

陆夷光猛地坐起来,盘腿而坐,“我觉得成亲好恐怖,谁知道患难时刻那个人是什么嘴脸?”

昭仁公主诧异,“深表哥什么为人你还不清楚?”

陆夷光语塞,她当然清楚,可问题是那不是假的,假的吗?

昭仁公主神情凝重,坐了过去,“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发现了什么?”

陆夷光哭笑不得,“哪有的事,我就是因为太子妃的事有感而发而已。”

昭仁公主神情也跟着落寞几分,一个活生生的还相处不错的人落得那般惨烈的下场,谁心里都不好受。

“你别多愁善感了,”昭仁公主道,“吃饭还有噎死的呢,难不成还不吃饭了。”

陆夷光叹叹气,“嗯,我就是吃饱了撑的。”

“可不是,”昭仁公主翻了个白眼,“我和萧玉锵才认识多久,都没不安,你倒是感慨上了,深表哥什么人,你看了十六年难道还看不清,要是连深表哥你都不相信,这世上你还能相信谁?”

陆夷光没有被安慰到,她满心苍凉,还有谁?还有谁!

昭仁公主见她模样奇怪,皱眉,“你到底怎么了?”

陆夷光砰的一声栽倒在床上,咬了咬唇,“我可能要干一件违背良心的事。”

昭仁公主立时来了精神,“什么事,杀人还是放火,要不要我帮你?”

陆夷光推开兴奋异常的昭仁公主,“以后你就知道了。”

对于这种卖关子的行为,昭仁公主发出鄙夷的嗤声。

陆夷光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托着脸问昭仁公主,“你和萧玉锵出门玩什么?”

“跑马打猎,吃吃饭逛逛街买买东西。”昭仁公主,“难道你和深表哥不是?”

陆夷光想了想,“差不多。”

“本来就这么花样嘛!”昭仁公主耸耸肩,忽然她暧昧一笑,凑了过去,“你们就这样?”

不明所以的陆夷光,“你还想怎么样?”

昭仁公主眯眼审视她,“就没牵个小手?”

陆夷光唰的涨红脸,“牵什么牵。”

昭仁公主惊呆了,“不会你们这么久了还没拉过手吧。”

陆夷光:“…”

“深表哥也太君子了!”昭仁公主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念头,阿萝喜欢深表哥,但是深表哥不喜欢阿萝,只是碍于圣旨才接受了这么亲事,在感情上他一直把阿萝当成妹妹,所以恪守礼节。

越想越有道理的昭仁公主为自己好姐妹鞠了一把同情泪,不过没关系,不是她自己说的,女追男隔层纱,都定亲了,连纱都算不上,就是一层窗户纸而已。

“你们这样可不行!”昭仁公主语重心长。

陆夷光默默看着她。

在昭仁公主眼里,这是渴望的求助的眼神,当初她帮了自己,终于轮到报恩的时刻了,豪情万丈的昭仁公主出主意,“你们现在不是兄妹是未婚夫妻,你得有这个觉悟,也得让深表哥也有这个觉悟。”

陆夷光继续看着她。

昭仁公主点点头,“平时接触的时候,你可以假装不经意地碰碰他的手,碰碰他的胳膊,吃东西的时候佯装顺手喂他一口,还可以故意崴个脚摔到他身上。制造一点小暧昧,嘿嘿嘿嘿嘿嘿。”

昭仁公主笑得魔性,捧住陆夷光的脸,“保管你们感情一日千里。”

陆夷光:“你就是这么调戏萧玉锵的。”

“嘁,”昭仁公主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优越感炫耀,“分明是他调戏我。”

“…”陆夷光缓了缓,“真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人!”

“这情窦初开的小伙子,嘻嘻,”昭仁公主怜爱地拍拍陆夷光的脸,“以后你就懂了。”

陆夷光脸颊渐渐发烫。

入了冬,天气一日比一日凉快,南康长公主赏梅受了风,有些发热。

陆夷光知道了,赶忙过去。

南康长公主嗔道,“不过是小毛病罢了。”

“小毛病也不能马虎了,”陆夷光从托盘里端了药递给南康长公主,“温度刚刚好。”

南康长公主接过来,一饮而尽。

陆夷光已经递上了蜜饯。

含着酸甜可口的蜜饯,南康长公主想,还是闺女好,儿子可没这体贴劲。望一眼坐在旁边,眼神时有时有落在阿萝身上的陆见深,南康长公主无奈,略说了一会儿话,佯装药性上来,“我睡一会儿,你今儿用了膳再走,下头人送来一些野味。”

陆夷光点头应好,服侍南康长公主躺下,掖了掖被角才离开。

“雪停了!”陆夷光惊喜。

陆见深便道:“去梅林走走?”

陆夷光抿了抿嘴唇,“好啊。”悄悄瞥了陆见游一眼。

陆见游:我知道我碍眼我走还不行吗?

陆见游踩着重重的步伐离开,雪地上咯吱咯吱留下一串充满怨念的脚印,这家伙专门找有积雪的地方走。

“谁惹他了?”陆夷光哪里看不出他的悲愤。

陆见深:“大概发现自己多余,所以不高兴了。”

陆夷光不自在的挠了挠脸,转过了眼。

陆见深看她一眼,眼底闪过笑意,“走吧。”

“哦。”陆夷光抬起脚前往梅林。

白的雪,红的花,黑色的树枝,交相辉映,相映成趣。

陆夷光却是无心欣赏,她的注意力忍不住放在陆见深的手上,那双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指甲修成圆润的形状,泛着健康的粉色光泽,这双手文科执笔武可提剑。

昭仁公主说的话不断回荡在耳边,陆夷光动了动手指,难道真要调戏?

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因为大哥好,所以她就想假戏真做占为己有。

可是大哥自己也说过假戏真做,是他提议的。

他只是随便说说,怎么可以当真。

哪里是随便说说,他也害怕所遇非人,觉得我好啊!

陆夷光人神交战,脑中两个小人打得不亦乐乎,一不留神就踩到了一块石头上。

发现了石头却没有出言提醒的陆见深扶住打滑的陆夷光,“想什么呢,走路都不用心。”

望着近在咫尺的脸,陆夷光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现在这情形是不是昭仁所说的小意外,难道老天也在鼓励她?

望着愣眉愣眼的陆夷光,陆见深笑意浓浓,“怎么了?”

“大哥,你睫毛好长!”陆夷光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陆见深一怔,笑了,“是吗,你的也很长。”

陆夷光摸了摸自己的,然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向对面的睫毛生出了禄山之爪。摸到之后,她心中窃喜,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难以下手。

暖暖刺刺的触感,让陆见深呆了下。

见状,陆夷光心里打鼓,这是不高兴了?

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高兴?

陆见深高兴地都快疯了, 还不敢表示的太过强烈, 以至于吓到她,遂只是眼底流露出浅浅笑容, 像是纵容又像是鼓励。

半夏几个丫鬟觉得自己的存在越来越不合时宜, 使了个眼色,带着人悄悄退下。

余光瞥到这一幕的陆夷光脸唰的红了,烫着了似的缩回手, 轻轻地挣扎了下。

陆见深没有松手, 藏在心里的话在舌尖过了又过, “那日我说的话, 你意下如何?”

陆夷光讷讷, “什么话?”

“让赐婚的圣旨变成事实。”若非她的反应, 他可能还缓上一阵子才说出来, 但是现在, 他确信,阿萝待他是不同,只是可能她自己还没意识到。

陆夷光傻了眼。

陆见深望着她的眼睛徐徐道,“与我在一起, 你可快活?

陆夷光怔怔的点头。

陆见深又问:“与我在一起可安心?”

陆夷光再次点头。

“那为什么不与我在一起?” 陆见深声音温柔。

她倒是想啊,可就怕…陆夷光咬唇, “会不会太委屈你了?”那样自己岂不是太占便宜了。

陆见深一愣, 旋即啼笑皆非, 搂着她的脑袋, “你这小脑袋瓜里整天在想什么, 若得你为妇,实乃我三生有幸,何来委屈一说。”

陆夷光脸蛋红扑扑的,“真的吗?”

陆见深语调坚定,“自然是真的。”

陆夷光嘴角一个劲儿往上跑。

陆见深:“那就这么说定了,再不许说什么赐婚是假的。”

陆夷光笑开了,用力点头,正中下怀。

陆见深也跟着笑了,又略有些遗憾,这丫头还有些懵里懵懂,看来他的心意且得慢慢透露,否则可能吓跑她。眼下她再不会嚷着寻机会取消婚约,有的是时间徐徐图之,总有一日,他们会两情相悦。

轻轻落落的花香扑鼻而来,陆见深第一次发现自家梅林的花香如此迷人。

了了一桩心事,陆夷光眉开眼笑。

南康长公主也跟着高兴,梅林里的事,已经有人告诉她了,两个孩子都开心就好。

用过膳再陪着南康长公主说了一会儿话,陆见深送陆夷光回西苑。

萧琢坐在窗口,看着她的马车慢慢靠近,近来,他一有空就来这里,偶尔能看到她,只是现在天冷了,她都是坐在马车里,未能见上一面。

陆见深发现了萧琢,遥遥拱手。

萧琢颔首示意,他调查过这个后生,是个优秀的,孩子嫁给他应该会幸福。

“我要买一些鲜花饼回去。”陆夷光突然掀起车帘。

陆见深笑着道,“你坐着,我去给你买。”

陆夷光笑眯眯道好。

萧琢不由自主往外面探了探,只看了一眼,陆夷光已经受不住冷缩了回去。

萧琢紧紧握住茶杯,若非昏君夺人所爱,他们一家人何以天人永隔对面相逢不相识。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原本参加完萧玉锵和昭仁公主的婚礼,他就要离开。恰逢太子妃自焚,婚礼不得不延期。

他趁机向皇帝表露了想主持婚礼并且想含孙弄怡的心愿。鞑靼再次被重创,没有他边关照样起码可平静五年,功高可震主,皇帝果然欣然应允,收了他边关军权,转而封他为中军都督让他留在京城。

有些恩怨,总得做个了结。

买了鲜花饼递给陆夷光,陆见深再次向萧琢点头示意,这才出发。

太子妃自焚,不只是昭仁公主的婚期被耽搁了,还包括宁王和福慧郡主的婚期,甚至影响更大,宁王府连喜堂都布置好了,可也无法。

莫说经查实太子妃对杀婴求子案的确一无所知,便她真是幕后真凶。她终究是太子正妃,是皇子公主的长嫂,该服丧还是得服丧,所以两场婚礼硬生生被延后。

领完婚礼因故取消后,还传出了宁王与福慧郡主八字不合的诛心流言。

查清绿衣血口喷人污蔑太子妃之后,太子病上加病,病情严重的温御医都觉得棘手起来,这身体上的病他还能想想办法,可这心病超过他能力范围了。

素来刚强的方皇后在太子病榻前落下泪来,哀哀哭求,“母后知道你心里难受,可姚氏已经走了,你与其在这里折磨自己,何不想想如何替她报仇,若非绿衣那丫鬟背主,若非有人在背后兴风作浪,以舌杀人,姚氏岂会被逼上绝路。”

形容枯槁的太子直勾勾地盯着床顶祥云,逼死秀儿的人是他,是他!倘若他信她,她不会如此。她心地纯良,连犯错的宫女都不舍得重罚,怎么可能害人,怎么可能。可笑他竟然信了,还对她说了那么伤人的话,是他杀了她,杀了他们的孩子。

望着毫无反应的太子,方皇后恨其不争,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让陛下让文武百官如何想他。

“姚氏死的冤枉,难道你就不想为她报仇,你就不想查清是谁收买了绿衣诬陷姚氏!”方皇后厉声质问。

太子依旧不言不发,宛如一截木头。

方皇后咬牙怒声道,“杀妻杀子,如此血海深仇,你都报不了,简直枉为人夫人父。”语毕,甩袖离开。

病榻上的太子依旧毫无反应,片刻后,睫毛轻轻眨了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