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深柔声道,“就寝吧。”

就…就…就寝!

陆夷光瞪圆了眼睛,就像一只受了惊的猫。

陆见深轻笑一声,“你睡床上,我打地铺。”说着走到衣柜前抱出一床崭新的被褥。

陆夷光看看他,再看看大红喜床,陷入人神交战之中。

将被褥放在桌上,陆见深走到她面前,望着她皱起来的眉头,“慢慢来,我不会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

陆夷光目光落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你喜欢我吗?”

陆见深眼神缱绻又温柔,“我自然喜欢你,不是兄长对妹妹的喜欢,是男子对女子的爱意。”握着她的手放在胸口,“这么些日子以来,你感觉不到我的心意吗?我心悦你。”

他脱掉了沾满酒气的喜袍,内里是一件月白色的长衫,丝丝缕缕的灼热穿过布料传递到她掌心。

陆夷光挠了挠唇,有些苦恼,“可是我还不能确定我对你的喜欢哪一种更多?”他是她的兄长,宠她,护她,爱她。后来他变成了她的未婚夫,依然宠她,护她,爱她。

她是喜欢他的,喜欢和他在一起,看见他,她便觉得温暖可靠。可是,她还是分不清,这是对兄长还是对丈夫的喜欢?

陆见深猝不及防低头,蜻蜓点水一般在她脸上落下一吻,“厌恶吗?”

陆夷光呆呆地睁着眼。

“讨厌的话,推开我。”陆见深俯下身吻住她的唇,舌尖轻舔,克制着没有放肆,片刻后离开。

陆夷光眼神恢复神采,亮闪闪的带着光,无意识的舔了舔唇角。

陆见深喉结绷紧,一股热流直冲脑顶,目光烧灼起来。

陆夷光忽然踮脚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不得章法之下发出啾的动静,若有所思地喃喃,“嗯,亲的下去。”换成陆见游陆见湛的话,她狠狠打了个冷战,鸡皮疙瘩顿时立起。

陆见深环住陆夷光的腰,逐渐收紧双臂,低头凝望她,“那你是不是下得了手了”

呼吸喷在脸上,蒸腾出一片酥麻,陆夷光脸儿一红,恍若盛开的桃花,美艳不可方物。

陆见深拉着她的手放在脸上,声音沙哑蛊惑,“你可以一点一点慢慢尝试着下手,我是你的丈夫,对我,你可以为所欲为。”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为所欲为?

陆夷光脑海中浮现不可描述的画面, 有在永淳公主府的宴会上被灌输的, 也有出嫁前燕禧嬷嬷给的画册…

耳朵根一点一点红了,红艳欲滴。被他握着的手, 试探着动了动, 点了点他的脸颊,还挺软!

陆见深温顺地俯下身,让她更方便为所欲为, 眼神是温柔的纵容的。

在这样的目光下, 陆夷光滚烫的指尖移到他挺括的鼻梁上。

陆见深垂着眼, 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喉结滚动了下, 他想…他握紧双手, 压下汹涌的欲望, 一双眼亮的惊人。

陆夷光眨了眨眼, 摸上他的眼角,迎视他灼热的目光,狭长凤眸内全部都是她。

这是她的大哥,也是她的丈夫, 是要与她携手同渡一生的人。

陆夷光心头颤动,伸手环住他的腰, 在他胸口蹭了蹭。

陆见深低头望着脸蛋红扑扑的陆夷光, 眼神晦暗下来, 抬手拥住她, 轻轻倒在床上。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但凡她有一丝不愿,他便会停下来,他有一生的时间来让她爱上他。

陆夷光脸庞更红,眼神水光光的,抬眸看着俯撑在上方的陆见深,他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宠爱,陆夷光看了他片刻,抬头在他下巴下亲了一口,露出害羞又紧张了还带着期待的神情来。

陆见深胸膛几乎要炸开,目光中泛出兴奋之色,舔了舔发干的唇。

红烛摇曳,灯影晃动。

嘴上说着任人所欲为的那个变成了为所欲为的那个。

晨光透过窗牖洒进来,陆见深睁眼醒来,侧脸望着枕边还在酣睡的人,不觉露出怡人微笑。

昨日种种在脑海中掠过,陆见深嘴角翘了翘,第一次知道,男子可以这般快乐。他忍不住靠近了一些,抚了抚眼前温软的脸庞,爱不释手之下低头亲啄。

睡梦中的陆夷光唔了一声,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看见的就是近在咫尺的俊脸以及半片裸.露的肌理分明的胸膛。

陆夷光脸上泛起粉色。

陆见深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若有似无地啄着的唇,声音沙哑,“还早,再睡一会儿。”

没尝过还罢,领略其中滋味之后,令人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被亲的迷迷糊糊的陆夷光心想,你长得这么好看,说什么都是对的。

美色惑人,圣贤诚不欺人也。

南康长公主府内,等着喝儿媳妇茶的南康长公主看了眼更漏,心照不宣地与陆徵对视一眼,谁还不是这时候过来的,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人盼到了窝里,可不得好生稀罕稀罕。

南康长公主反倒替阿萝担心,可别被吓到了。

“大爷和公主来了。”丁香喜气洋洋地进来禀报。

片刻后陆见深与陆夷光并肩入内。

一进门,陆夷光就察觉到正堂内所有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陆徵南康长公主,陆见湛、陆见游。

为了参加婚礼,回来过年的陆见湛特意在京城多留了一阵,妹妹变成大嫂,陆见湛至今还没完全适应过来,讯是早就得到了,可这亲眼所见和耳闻差别可大了。尤其是望着一脸餍足的陆见深时,陆见湛突然有一种痛心疾首之感。

陆见湛想,他这是大舅子心态而不是小叔子心态,谁让阿萝比老大招人疼呢。

陆见游就比陆见湛淡定多了,多见不怪,其怪自败。

南康长公主不着痕地端详陆夷光了几眼,瞥了边上春风得意的陆见深一眼,弯了下嘴角。

敬茶的时候,陆夷光扭头看着丁香,笑眯眯道,“丁香姑姑,难不成你要我跪在冷冰冰的地上?”

丁香一怔,看向南康长公主。依照礼数公主敬茶的时候无须跪地,所以并未准备蒲团。

南康长公主朝她点了点头。

陆夷光心满意足地跪在蒲团上,扬起灿烂笑容,“爹娘,喝茶。”

终于又可以光明正大的地喊爹娘了,她明亮的眼眸里满满的笑意。

对面的陆徵和南康长公主也跟着笑了,这一声久违的爹娘可真动听,喝了一口茶,二人递上红包。

陆夷光笑盈盈接过,一脸的财迷像。

南康长公主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真好。

在府里用了膳,到了掌灯时分,南康长公主催着陆夷光回府,新婚燕尔,可不好在外面过夜,不吉利。

“以后有的时间,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陆夷光撅了下嘴,不甘不愿地随着陆见深离开。

目送他们离开,南康长公主笑得心满意足,对陆徵道,“思行阿萝都很开心。”

陆徵握住她放在案几上的手,“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南康长公主笑着点点头,是啊,她可以放心了,总担心阿萝是被思行诳骗的,可如今看来是她杞人忧天了。

长乐公主府离南康长公主府不远,所以两人没用车马,手牵着手,慢悠悠往回走,随从识趣地缀在后面,留出二人空间。

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两旁都是皑皑白雪,道路中央的璧人眉眼含笑,低声私语。

宁王望着远处的两人。

陆夷光也看见了缓缓靠近的宁王以及后面的马车,宁王妃也在,正要上前问候,就见宁王的马不知怎么的嘶鸣一声蹿了出来。

“王爷!”

陆见深护着陆夷光退到边上,命随从帮忙。

只见马背上的宁王被惊马驮着横冲直撞,幸而这条街上住的都是达官显贵,除了他们外并无闲人更没有摊贩店铺,却立着不少石墩子。

眼见着宁王即将撞上一座大石狮,陆夷光不由自主地惊呼一声,不忍直视地闭上眼,片刻后听到一声肉体碰撞的闷响以及惨烈嘶鸣。

陆见深望着她发白的脸庞,柔声道,“宁王无事。”

张开眼的陆夷光就见那匹马倒在石狮旁,周身鲜血淋漓,不远处是被侍卫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的宁王,宁王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上一派阴沉,两道目光冷冷地看着地上抽搐的坐骑。

陆夷光松了一口气,盯着那匹马想,意外?人为?

自打太子薨殁,燕王和宁王积不相容,手段层出不穷,眼下宁王遇险,她第一反应是怀疑燕王,想来满京城不这样想的少之又少。

陆见深捏了捏她的手心,安抚地看她一眼,带着她上前关切。

宁王眉眼淡淡的,“无妨,倒叫你们受惊了。”

“七哥无碍便好,”陆夷光笑了笑,看向边上脸庞煞白的宁王妃凌素云,“七嫂宽心。”

凌素云白着脸勉强扯了扯嘴角,满脸的惊魂未定。

看在眼里,陆夷光想凌素云对宁王当真是一腔痴情,比宁王这个当事人还后怕。

出了这等事,陆夷光这个做妹妹兼邻居的也不好就这么走了,安慰着宁王妃进了不远处的宁王府。宁王府和她的公主府就在一条街上。

陆见深这个做妹夫却不好去安慰宁王,何况宁王也不需要人安慰,陆见深笑笑,先行告退,留宁王处理后续。

又是惊马,陆见深掀了掀嘴角。

好一会儿,凌素云脸上才恢复了血色,望着陆夷光轻声致谢。

陆夷光笑,“七嫂见外了。”

说着话,见宁王进来了,陆夷光便提出告辞。

凌素云带了几分笑,“想来驸马等急了,我们便不留妹妹多坐一会儿了,改日再宴请七妹和妹夫。”新婚后,公主得带着驸马拜访各位兄长,各王府也是要设宴款待新人的。

陆夷光笑眯眯的,“我就住在隔壁,有的时间来坐坐,只要七哥七嫂不嫌弃我就好。”

凌素云:“我只怕妹妹不肯来。”

客套两句,陆夷光便举步离开。

宁王看了她一眼,转向凌素云。

凌素云捏了捏帕子,“王爷,那马?”她并非天真妇人,不知眼下局势凶险,莫说娘家对她耳提面命,便是外祖母也再三叮咛当下正是至关重要的时刻,她的夫君离那个位置仅剩下一步之遥,这是当初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他,而非因为他有希望问鼎至尊。自然,若能往前一步,她也是欢喜的。外祖母未曾言明,可她知道外祖母是遗憾的,舅舅走的太早,这锦绣江山与外祖母没了一点关系,但是倘若她的孩子能登顶,多多少少能告慰外祖母。

陆夷光也在和陆见深讨论方才那场惊马。

陆夷光嘀咕,“意外,没这么巧吧,是不是燕王做的手脚?唔,也有可能是宁王的苦肉计?诶,是不是还有可能是齐王,他虽然还在禁足,可燕王宁王要是都倒了,可不就只剩下他了。”找不着方向的陆夷光拉了拉陆见深的手,“你觉得是谁呢?”

陆见深把玩着她的手掌,挑了挑眉,“你挺关心?”

陆夷光点头,“能不关心吗?”虽然屋里只有他们两个,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压低了音量,“这一年,父皇身子骨眼见着越来越不好,谁不盯着这三位王爷,尤其是燕王宁王。”

“那你觉得谁更有胜算?”陆见深饶有兴致地问。

陆夷光略作沉吟,“瞧着局势是宁王更占上风。”这两年宁王着实办了几件不错的差事树立了威望,娶了凌素云之后,借着国公府凌家和慈寿太后娘家郑氏弥补了根基不稳的弱点,后来居上隐隐压制燕王。

“你心里更想谁赢?”陆见深又问。

陆夷光歪了歪头,端详陆见深,从她自己角度出发,希望宁王笑到最后,好歹还有点共患难的交情,勉强也能攀扯到救命之恩上。可是,陆夷光小声道,“你和宁王是不是有过节?”

有时候觉得他们俩在一块气氛有些不大融洽,但是他们合作过好几件差事,都办的很漂亮,平时见面也客客气气的,以至于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陆见深望着她不说话。

陆夷光皱皱眉头,“他优势也不是很明显,想办法还是能坑一坑的。”这有过节,那就不能坐视不理了,难道坐等宁王上位再算账嘛!

陆见深嘴角轻翘,“你想多了,宁王礼贤下士,我和他怎么会有过节。”

“真的?”陆夷光怀疑。

陆见深轻笑,“骗你做什么。”

陆夷光望望他,笑了,“相较于燕王,我还是觉得宁王好些,你觉得呢?”

“因为他生的俊俏。”陆见深尾音上扬。

陆夷光白他一眼,“我是这么肤浅的人嘛,你不觉得燕王这个人有点阴,”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看着陆见深,“不过吧,俊俏是真俊俏,这美人嘛,总是特别招人喜欢的,对吧?”

陆见深轻笑一声,“那我与宁王,孰美?”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陆夷光瞠目结舌, 微张着嘴, 模样有点傻。

陆见深尾音上挑,嗯了一声。

陆夷光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大哥是认真的吗?

陆见深眉眼带笑, 认真的又问了一遍。

“…”陆夷光恍恍惚惚地回答,“自然是大哥美。”她又不傻。

“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很真心。”陆见深眯了眯眼。

陆夷光一惊,睁大眼睛, 展露最大的真诚, “错觉, 都是你的错觉, 我再真心不过了。”

伸手捧着他的脸, 望着他的眼睛, 陆夷光无比认真的说道, “在我眼里大哥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宁王给你提鞋都不配。”

陆见深挑了挑眉

陆夷光点了点头,“大哥风神俊秀,貌比潘安…”溢美之词,不要钱的撒出来。

陆见深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头, 低笑出声。

小两口闹情趣,皇宫那就没这么太平了。

宁王面圣去了, 马不是无缘无故受惊, 而是人为。

然后皇帝心情就不好了, 一张脸阴沉的能滴下水。一个两个都不安生, 是不是打算气死他。

皇帝隐晦地按了按腹部, 这一阵身子骨越来越不行,他也越来越不安。

被传进宫的燕王挨了一通骂,一叠声解释,奈何皇帝不信,谁让燕王有前科,去年在围场他就用过这一招。

燕王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围场那次是他干的,可这一次真不是他做的。肯定是老七贼喊捉贼。

被骂了一肚子火的燕王回到王府,咬牙切齿的砸了一屋子的东西,父皇不信他,这才是让他愤怒惶恐地真正原因。

父皇的心已经慢慢偏向老七,早知今日,就该趁他弱要他命,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燕王焦躁地在书房内来做踱步,告诫自己冷静,莫要自乱阵脚,这江山是他的,他才是天命所归。

片刻后,燕王冷静下来,传召谋士到另一间书房内议事。

“王爷,真的要坐以待毙吗?”谋士眼神闪烁,徐徐说道。

燕王紧紧捏着茶盏,手背上浮起青筋。此消彼长,再这么下去,他只会被老七压得越来越难以喘息。

陆见深有三天婚假,第一日回南康长公主府拜见父母,第二日二人去了紫阳观。

陆清猗的尸骨埋葬在西苑梧桐树下,但是陆夷光想若是母亲地下有知,应该不喜欢西苑那个地方,而是更喜欢紫阳观的吧。

紫阳观一如既往的香火鼎盛,陆夷光上了香,接着和陆见深去了息园祭拜一番,丑女婿也得见岳母,何况这女婿还不丑。

陆见深注视墓碑,无声一叹。

祭拜完,陆见深扶着陆夷光起身,提议,“既然来了,到处走走。”

陆夷光略有些惆怅,闻言打起精神道好。

陆见深便牵着她往松林走。

陆夷光想起了一桩旧事,“前两年,我在雪地里捡了一只小松鼠,辛辛苦苦把它养好了,开春送回来。之后来了几次,原以为它会回来报恩,哪想一次都没再见过它,小没良心的。”

陆见深失笑,“你是白狐报恩的话本子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