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又是家法!

齐妈妈和紫香几人情不自禁多看了几眼马氏,她们眼中均有惊骇之色。

她们不会忘记齐常新受伤,就是因为他说了句‘请家法’,都担心马氏会不会也如齐常新一样。

被重新放进盒中的家法却表示非常激动,又有人血可喝啦,真是太幸福!

“母亲…您要对儿子用家法?”齐正致看着母亲,非常惊讶的问。

“是!”马氏郑重的点点头。

面色虽阴寒,可眸子深处还是有着不舍。

再怎么恼,毕竟都是她的儿,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哪儿真舍得啊。

可为了安宁侯府的前程,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牺牲一人,保全整个侯府,值了!

马氏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再次问道,“你可知错?”

她希望儿子能点头。

可惜她的儿子让她失望了。

齐正致站直身体,背手而立,认真的说道,“母亲,儿子乃堂堂七尺男儿,岂可为了逃避痛苦而折腰,无错便是无错!”

“好,你有骨气,很好!”马氏被儿子给气笑了。

她怎么就生了这等不知所谓的孽障。

也终于明白沈氏为何坚持要和离,面对这头犟驴,实在是太气人了。

马氏向齐妈妈高声喝道,“齐妈妈,快些!”

“是,老夫人,奴婢这就去。”齐妈妈被吓了一跳,不敢再耽搁,匆匆出了居微斋。

半斤的鸭子四两嘴,说得便是齐正致这种人。

不管之前说得多么坚定,多么豪迈,当竹鞭接触到皮肉之后,他开始后悔了。

但他自恃的尊严不允许他张口向马氏求情。

“给我打,狠狠的打!”马氏阖上双眼之前如此叮嘱行家法的小厮。

原本该她来打。

可她下不去这手。

耳旁是儿子压抑着的痛苦呻*吟声,还有竹鞭触肉的声音。

老三,我并不想如此待你,是你逼我如此啊!

唉!

马氏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五鞭之前齐正致尚能忍了痛。五鞭之后再也忍不了,终于慢慢哀叫出声,额上开始出汗。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未开口向马氏认错。

齐正致足足被打了三十鞭之后,白色中衣已是血迹斑斑,蜡黄色的面上汗如雨下,双眸中眼神黯淡。嘴唇已被咬出血。

趴在那儿。双手无力的垂着,像只被打的癞皮狗一般。。

马氏看着他,不知是该夸他骨子硬。还是该骂他蠢如猪。

“老三,今日暂且如此,你认真想想自个儿到底错在哪儿?倘若再死不悔改,你房里的事我一概不会再管。由着你们折腾去,看到最后吃亏的是谁。”马氏说道。

然后她长叹一口气。带着齐妈妈和紫香几人离开了居微斋。

松鹤院东次间。

沈氏和齐湛二人还在,齐妙也来了。

她是左右等不回母亲心里着急,就想着让夏霜去看下,结果秦丝倒先回来了。说母亲去了松鹤院。

并且她还从秦丝口中知晓了母亲要求和离一事。

她愣了半晌没有说话。

前世母亲被陷害冤死,今生以为母亲会和父亲白头偕老,结果因为她的事而走到这一步。

唉。这到底是天意,还是她之过呢?

想了想。她还是赶去了松鹤院。

她猜测马氏也不会那样爽快答应和离,担心母亲情急之下会和马氏闹起来。

等齐妙来到松鹤院后,马氏已去了居微斋。

“娘,您真的决定要…和离?”一见到母亲,齐妙便极认真的问道。

“当然。”沈氏也很郑重的点头。

“父亲和祖母同意?”齐妙又问。

沈氏轻轻摇头,“他们自是不同意,但我不会放弃,不行就去衙署告离。”

齐湛在一旁立即说道,“娘,您忘了方才祖母怎么说的嘛,就算您真与父亲和离了,祖母也会不允许我和妹妹随您离开,娘您难道能舍下我和妹妹?”

“祖母是这样说的?”齐妙忙问齐湛。

“是的,祖母一直劝娘莫要与父亲和离,后来见娘始终坚持,祖母便这般说了。我看祖母那样子可不像是说假话呢。”齐湛答道。

然后他悄悄拉了齐妙的衣袖,冲她摇头,并用唇型告诉她‘你劝劝娘啊’。

齐妙微微颔首,眉心情不自禁拧起。

祖母之言不是吓唬他们,她和哥哥都姓齐,是齐家人,娘和父亲和离之后,不再是齐三夫人,而是重新变回沈二小姐,齐家人是有足够的理由拒绝娘带他们走。

就是不知律法对夫妻和离后女子归属是否有明确规定,若无,他们就有机会随着母亲离开,若硬性要求随父,那可就麻烦了。

齐妙对律法并不通晓,前世身边也无人和离,更不了解。

她便问母亲,“娘,律法可曾规定我和哥哥一定得留在侯府?”

沈氏摇头,“这倒没有。”

齐妙眸子一亮,“既然没有,那我们就有机会去争取。”

“妙儿,湛儿,你们放心,娘绝不会丢下你们不管,实在不行咱们就去衙署告离。”沈氏郑重的说道。

这事少不得要劳烦父亲出面了,不然难圆满。

在京城,齐三郎的面子比她好使,但怎么也抵不了父亲。

只要父亲出面,相信府尹会偏向她这边,还有安宁侯如今心性大变,到时可从他身上下手。

沈氏暗暗想着。

她不担心沈家人反对她和离,对她的决定,沈家人一定会支持。

“卉娘,你可曾想过真要去了衙署告离,就算最后府尹判离,可湛儿、妙儿二人名声也会受损。”马氏的声音忽然从门口方向传来。

齐妙忙抬头循声看过去。

马氏带着齐妈妈、紫香几人进来。

对马氏之言,齐妙深以为然。

和离虽不是休妻,可也不是一桩值得大肆宣扬的事儿,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一旦去了官府,势必闹得满城皆知。人人都知他们兄妹随了母亲。

她倒无所谓,可哥哥却不一样,在安宁侯府,他是堂堂正正的侯府少爷,要是随母亲一道去了燕关,便成了寄人篱下。

虽然外祖一家肯定会对哥哥极好极照顾,但他终究不姓沈啊!

是以最好的办法便是哥哥随她们一同离开侯府。但不能明确让旁人知晓他是随了母亲。到时可对外宣称哥哥是出外求学了。

其中的利害沈氏岂能不知。

她抿了抿双唇,起身站了起来,撩了裙角毅然对着马氏跪下去。“婆婆,为了两个孩子,求您大发慈悲之心,允了我了的请求吧。”

说着。便要叩头。

马氏忙伸手去扶她,“卉娘你这是做什么。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商量就是,起来起来。”

“是啊,娘。有事咱们和祖母好好说。”齐妙也赶紧去搀,可不敢让母亲在*的地上跪着。

沈氏倒也没坚持跪着。

她知道马氏不是个心慈手软之人,若心狠起来。跪再久也无用。

马氏紧紧握了沈氏的手,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卉娘,我知道你心里委屈,还知道五丫头更委屈,可和离是大事,并非儿戏,你可得细致考虑清楚才是。

三郎心不坏,就是脾气太倔,那倔脾气一上来是九头牛都拉不回,不过今日我让他知道了宁死不悔的下场,我请家法教训了他。”

“请了家法?”齐妙大惊。

没想到祖母为了让母亲改变主意,竟如此费心思,真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祖母是有多么的不喜欢母亲,她比谁都清楚,可现在祖母的表现只会让人感觉她是喜欢母亲的,所以不愿母亲离去。

沈氏正垂眸沉思,闻言陡然抬眸,惊诧的瞪着眼睛看马氏。

也有些不信所听见的。

婆婆竟舍得动用家法罚齐三郎,这…怎么可能?

“是呢,老夫人命人打了三爷整整三十鞭呢,都见血了…”齐妈妈在一旁应话,并摇头叹气。

马氏看着沈氏又补充道,“卉娘,你若还不解气,我命人再去打那孽障。”

“不…婆婆,这与打不打他无关。”沈氏摆了摆手,“他若继续坚持他的道理,打他百鞭又有何用?”

“卉娘你听我说,结一桩婚姻不易,为了孩子将来的前程,咱们再给老三一次机会,下回他要是再敢犯,你想怎样就怎样,我全力支持你,如何?”马氏再次劝道。

齐妙眸子轻轻一转,立即也对母亲说道,“娘,咱们就且听祖母这一回好吗?今日这天色也不早了,有什么事儿改日再说吧,咱们先回屋吧,祖母也该乏了。”

看来这事得想个万全之策,让齐家到时心甘情愿的让她和哥哥随母亲离开。

沈氏轻轻点头,道了好。

反正她是不想再与齐三郎继续生活下去,但想要办得圆满,得好好谋划才行,既要将孩子们带走,但又不能影响他们的前程。

今日的确不是良机!

最终她的理智战胜冲*动。

见她点头,马氏长长吁了口气,仿佛打了场胜战一样。

真是不容易啊!

却说居微斋那边,齐正致趴在软榻之上,痛得整个人近乎虚脱。

他觉着今日这痛远胜当日被刀刺伤。

因今日不仅仅是*上的疼痛,还有精神上痛苦的折磨。

那时有妻儿和家人在身旁嘘寒问暖,今日身边只有长随与小厮,不见半个亲人的面,这令他心寒如冰。

忽然房门被敲响,外面传来芙蓉清冷的声音。

第221章:撩*拨(双更合一)

齐正致痛得眼睛都睁不开,整个人都晕沉沉的。

听到芙蓉在外面敲门的声音,他对着青易轻动了下手指。

青易会意,上前去开门。

芙蓉对着青易轻颔首,表示谢意。

而后她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药味被香气冲淡一些。

闻着空气中似有似无的香味,青易和两位小厮焦灼烦燥的心情慢慢平复。

“三哥!”

芙蓉柔软的声音在齐正致耳畔轻轻流转,仿佛有轻柔的小刷子在他的心尖儿上撩*拔、抚摸,沉重的眼皮子一瞬间轻松了。

他下意识睁开眼。

一身素白衣裙的芙蓉正静静而立,像清晨悄然而绽的茉莉,清雅迷人。

这一刻他有些恍惚,怎么有仙女在这?

“三哥。”芙蓉粉唇轻启,又轻轻唤着。

齐正致这才看清面前之人是芙蓉,是他的义妹,并非是什么仙女。

他咬着牙,轻声问道,“芙蓉姑娘…你怎么来了?”

声音干涩无力。

区区几个字,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三哥,我是你妹妹呀,怎么还唤我芙蓉姑娘?”芙蓉微微嘟了唇,轻声嗔道。

但她不等齐正致说话,又体贴的说道,“蓉蓉知道三哥眼下疼得厉害,你暂时别说话呀,我特意送了些药过来,止血化淤,还止疼。”

说着,她便将一个白玉瓷瓶递向青易,柔声道。“青易兄弟,劳你给我三哥涂上。”

“多谢芙蓉姑娘。”青易接过瓷瓶,致了谢。

“都是自家人,说谢便生分了。”芙蓉道。

“三哥你好好歇着,明日我再来看你,这药涂了不出半个时辰,痛苦便会消弥。”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向齐正致告辞。

“谢义妹。”齐正致轻声道。面上满是感激之色。

父亲没看错人,芙蓉姑娘果然心地良善,又温柔细心。有她做父亲的女儿,是父亲之福,也是齐家之福。

家中这些人,只有她关心他的死活!

临出门前。芙蓉还不忘叮嘱青易,“涂药时请动作轻柔仔细一些。如此我三哥可少受一些痛苦。”

说着,她对青易嫣然一笑,而后翩然离去。

倾国倾城!

好美的笑容,比芙蓉姑娘本人还要美。

青易当场就呆在那儿。半晌未回神,这四字一直在他脑子里盘旋着,挥之不去。

自从芙蓉来到安宁侯府后。一直惜笑如金,平日里连翘下唇角都难呢。今日却对青易破了例,他怎能不激动不雀跃。

他一直认为自己情绪控制能力极好,很难受外界影响,今日他才发现是他太自负了,在芙蓉姑娘的笑容面前,他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

最后还是两小厮上前拽了他胳膊,青易才缓过神。

“我…我这就为爷涂药。”青易一张脸涨得通红,为自己的失态而感觉到羞耻。

芙蓉姑娘是何等身份,我怎可胡思乱想。

他想狠狠煽自己几巴掌。

心里想着不再去芙蓉的笑容,可脑海中全是她的笑容,以至于给齐正致涂抹伤药时都有些走神,忽轻忽重,惹得齐正致哀声叫唤了两三回。

芙蓉未骗齐正致。

她送来的药效果极好,涂上去不过片刻功夫,他便感觉伤处有舒适的凉意往肌肤里渗透,火辣辣的灼痛感逐渐在消褪。

不出半个时辰,他明显感觉痛苦减轻了许多,浑身变得轻松起来。

芙蓉姑娘不仅心地好,医术更是精妙无双!

齐正致在心里暗暗赞着。

想到医术,他不禁又想到了齐妙,面色立即变得冷峻。

做父亲的伤了,懂医术的女儿不仅连面都未露下,便是一句关心问候的话语也没,对,还有湛儿也没来,这是跟在逆女后面学坏了。

两厢一对比,他越发认为芙蓉好。

齐正致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想当初他被白莲刺的那刀,若不是齐妙及时出手相助,他早就一命归西了,哪儿还有气力在这儿怨天尤人。

翌日一早,芙蓉又来了,手中提着食盒。

乌黑柔顺的长发被晨风拂起,轻轻舞动着。

她依然一身月白色衣裙,只在裙摆处用金线绣了几只蝴蝶,随着她步伐走动,裙摆上的蝴蝶仿佛活了,翩翩欲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