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过了四五日的功夫,忽有消息传进安宁侯府,说紫竹伤重不治而亡了。

听闻这消息后,众人皆哗然,看沈氏的眼神都带了惧色。

而那些对沈氏存了心思的丫鬟们个个吓得心惊胆颤,不仅打消了那些鬼主意,遇见沈氏时都尽量绕道走,生怕不小心惹了沈氏而遭罪。

当然,她们也在心里腹诽沈氏心太狠,竟活活将紫竹给打死了。

众人对她的敬畏。沈氏自然感觉到了,也察觉出对她的鄙视。

不管别人对她是敬还是不屑,又或者是畏惧,她都未放心上。活好自己便行。

碧水阁内此时很热闹。

齐媛齐姝齐嫣和齐婷四人应芙蓉之邀,前来品尝她新做的小点心。

芙蓉所做的点心和侯府厨娘所做的用料不同,她加了鲜花。

不仅点心里加了鲜花,还有可以直接食用的鲜花,她将鲜花摘下。经过多道繁复的工序糖渍而志。

齐媛几人爱吃甜食,芙蓉所做的这些小零食极合她们的口味,几人吃得很高兴。

就连向来不爱说话铁齐嫣,也忍不住笑着夸好吃。

这已经不是她们第一回来碧水阁了,自从芙蓉确定身份之后,便隔三岔五将她们前来说些闲话,并给她们一些稀罕的小物件。

她们也将她真的当做姑姑来看。

“你们喜欢吃便好,等会儿都带些回去,让大嫂二嫂和四嫂也都尝尝。”芙蓉柔声说道。

“对了姑姑,你怎么未请五姐前来呢?”齐姝笑嘻嘻的问。

“我可不敢去请。”芙蓉苦涩的笑了笑。轻轻摇头。

“也是哦,三婶的心可真够狠的,竟活生生将紫竹给打死了,咱们往后还是离三房远些才是。”齐媛立即说道。

语气里是对沈氏满满的不屑和鄙视。

齐姝和齐婷跟在后面附合,齐嫣微微笑着,并不点头。

芙蓉柔声嗔道,“这话在我这儿说说便是,出了这门后可别说,万一被旁人听了去可不好,其实三嫂人还是极能干的。不然也没办法教出那么有本事的妙儿。”

“哼,她有什么本事,就是嘴皮子利索。”齐媛立即不服气的反驳。

“我看容昭郡主就极喜欢她呀,上回还请她去赏荷呢。还有九王爷也极器重她,上回还特意来咱们府里为她出头啊,她有本事咱们得承认呢。”芙蓉说道。

绝美的面容上表情平静淡定,语气轻柔温暖,语气听起来就格外的真诚,不似说反话。

“噗。傻姑姑,九王爷分明是冲着你来的。”齐姝掩口笑。

齐媛面色微微一僵,抿紧了双唇没接话。

她永远忘不了纪陌对她笑时温柔多情的样子,她希望他永远只对她一人笑。

芙蓉伸出白嫩的手指,轻轻点了下齐姝的额头,嘟着嘴嗔,“傻姝儿,说什么浑话呢,我都不认识九王爷的,他又怎会为我而来?”

口中这般说着,心里却像灌了蜜一样,甜到了骨髓里。

那日纪陌看她的眼神太炽热,她能看出其中的意思,他对她是喜欢的,没有男子见到她这样的容貌还能泰然处之。

只是可惜他那么快便离京了,不知等他回来后,可还记得她。

芙蓉对自己的姿色,是十分有信心的。

齐嫣冲着芙蓉莞尔一笑,说道,“姑姑貌若天仙,哪个男儿见了不心动呢,九王爷应该是早知姑姑,于是认亲那日便寻了个借口而来,就是为了一睹姑姑的芳容呢,否则那日雨下得若瓢泼,九王爷怎会好好的前来。”

说完之后,她还不忘冲着齐媛讨意见,“四姐,你说我说得可有道理?”

“对,有道理,有道理。”齐媛干干一笑,答得十分勉强。

齐嫣唇角轻轻翘起。

她可不是瞎子,齐媛心里那点儿小心思,她可是看得透彻,希望齐媛不要再做那不可能发生的梦。

几人又嘻嘻哈哈的闹了芙蓉几句。

芙蓉红着脸嗔,“你们这一个个的要是挨打呢,敢打拿我开涮,对了,妙儿这般出众,上门来求娶的人一定踏平咱们侯府门槛吧。”

“这个还真没呢。”齐嫣轻轻摇头,同时也觉得有些奇怪。

五姐虽然离京多年,回来才一年的功夫,可她在京中的名声却远胜过她们几姐妹,虽然还未及笄,可上门来提亲还是可以呀,怎么一个都没见着呢?

还真是怪事。

不说齐嫣不知道,就连齐妙自己都不知,京中的确有不少人想来侯府提亲的,却在准备付诸行动时被人劝住,让他们不要动齐妙的心思。

“不对,有一个。”齐媛忽然说道,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华。

“谁?我怎么不知?”齐嫣好奇的问。

齐姝和齐婷二人也看着齐媛,想知道是谁想求娶齐妙。

“连家的连升。”齐媛抬了下巴,有些得意的答道。

“怎么是连公子?”齐嫣忍不住皱眉。

她虽然出门少,可京中两种极端的男子她是知晓名字的。

一种便是极优秀出众的,这种人人交口称赞,还有一种便是极恶劣纨绔的混账,是被人人厌恶的,而连升便是属于这后一种。

不仅她知道,齐媛和齐姝她们也知道,就因为知道连升是何许人,齐媛才会笑得不怀好意思。

她想着你齐妙再有能耐又如何,结果上门来求亲的却是那等歪瓜裂枣的下滥货,由此可见你齐妙在旁人眼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连公子是谁?他是好,还是不好呀?”芙蓉轻轻眨了下漂亮的眸子,疑惑的问。

“哼,这位连公子呀犹如那过街老鼠,是人人喊打的角色,姑姑你说他是好还是坏呢。”齐媛嘴角轻轻一撇,冷笑着说道。

芙蓉眸光轻轻一闪,似不信的问,“他既然如此不堪,又怎敢上门来提亲呢?”

齐媛立即来了兴趣,将知道的一切和盘对众人道出。

她是听柳氏无意中提及这事的,当时她便兴灾乐祸,很快去的齐姝她们说这事,然后去笑话齐妙一番。

可柳氏当时便警告了,说这件事不许告诉外人,更不许在齐妙面前提及,否则会不饶她。

齐媛只得无奈的将这事压了下去。

如今事情过去了很久,她便当笑话拿出来说了,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连夫人果真过份,知道自家儿子如此不堪,便不该提那事,这分明没将三嫂和妙儿放在眼中,便是对我们侯府都是极不尊重。”听齐媛道出经过之后,芙蓉忍不住忿忿不平。

齐嫣也点头道是,跟着骂了几句连家人。

几人又说了几句,便将话题岔到齐媛身上,芙蓉问她可有相中的男子,齐姝几人笑嘻嘻的说有,说那人姓孙。

齐媛立即红着脸否认了,并伸手去掐齐姝腰间的软肉。

众人闹做一团,不时有笑声从碧水阁里扬出。

其中就数芙蓉的笑容最为娇艳,双眸中光华流转。

大家都没有注意,垂首侍立在一旁的绿衣丫鬟紧紧攥了拳头,嘴角勾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第234章:扫除障碍(双更合一)

如此过了两日。

夜间刚下了场暴雨,白日里天气明显凉爽了一些。

齐常新在长青院的书房里练字,芙蓉在一旁陪同着。

不过写了一个多时辰,齐常新都觉得不满意,揉皱的纸团扔得满屋子都是。

看得出他心情十分烦燥。

至于为何燥,他自个儿也说不清道不明,就是觉得日子过得不顺心,事事不能如意,还有阿如那夜所说的话一直在他脑子里盘旋。

这些年阿如一直在怪他啊,是他害了阿如。

唉!

芙蓉体贴的倒了温热的茶水,递向他手中,柔声道,“父亲,您喝口茶歇会儿再写吧,可别累着啦。”

齐常新将笔放下,接过茶一饮而尽。

他将杯子放下,看着芙蓉叹了口气说道,“唉,回想我这一生,还真是失败,在外人看来我儿孙满堂,乐享天伦,应该十分幸福。

可结果呢?

哼,偌大的安宁侯府,只有蓉蓉你一人关心我。我一直在想,要是没有蓉蓉你,无人陪我说话,无人解我心意,连我头疼脑热都无一人牵挂,可真是悲哀啊!”

语气里是无尽的哀伤,而对其他的不满也是显而易见。

芙蓉轻轻叹了口气,应道,父亲,您别这样说,您的人生并非失败,而是因为您宽容所以显得孤单寂寞了一些。”

“蓉蓉,此话怎讲?”齐常新精神微微一振。

他发现每回心情烦躁时,蓉蓉所说的每句话总能令他心神愉悦,烦闷顿消。

这是其他人做不到的。

也可以说,是他那些逆子逆媳们不肯做的。

蓉蓉真是他的贴心小棉袄。是他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芙蓉微微叹了口所了,说道,“就像这回紫竹姑娘一事,要不是三嫂莫名出现,紫竹姑娘早早的就欢天喜地的陪父亲您了。

要是有紫竹姑娘相陪,父亲便有了说体己话的人,多了个人关心。又怎会孤单呢。蓉蓉虽然也能陪父亲您。可我终究只是女儿,不可能时刻陪伴您。

唉,真是不明白三嫂为何要这样。宁愿将紫竹姑娘打死,也不愿让她陪父亲您,非让父亲您如此孤单伤怀。”

芙蓉一番话让齐常新感动的同时,又勾起了对沈氏无尽的恨意。

没错。要不是沈氏强行插手干涉这件事,紫竹那丫头早就是我的人。我又怎会因为害怕而搬去与马映秋那贱妇同宿。

每日面对马映秋那贱妇丑陋的脸,我都恶心得想吐,却又不得不忍耐着。

对,一切都是沈氏害的。不仅害得老夫晚景凄凉,也害了紫竹如花般的生命,那样娇滴滴的美人儿就这样没了。真是太可惜。

齐常新咬了咬牙,说道。“蓉蓉,你说得十分有道理,都是沈氏害我的,她就是我命中的克星啊。

对,还有齐五那死丫头,也不是好东西,她们母女二人全是克我之人。”

“父亲且息怒,也许三嫂是无心而为,并非有意与您做对呢,您气坏了自个儿身子可不值得呢。”芙蓉忙轻轻为齐常新揉捏着肩膀,柔声劝慰道。

“哼,那贱妇就是刻意而为之,她对我一直怀恨在心呢,寻了机会便害我,还有老三都被她给气得离府,也不知何时才能归家。

唉,真乃家门不幸啊!”齐常新一拳砸在桌上,恨恨的骂。

芙蓉唇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

她嘟了米分唇,略沉吟了一会儿,用疑惑的语气问齐常新,“听父亲这样一说,三嫂行事的确过分了一点儿。

不过让蓉蓉不明白的是,三嫂为何敢做犯七出之事呢?她难道就不怕被三哥给休弃了吗?”

此话表面听起来是疑问,是不明白沈氏为何要这样做,实则是在提醒齐常新,沈氏这般做为是完全可以休了。

果然,齐常新双眸一凛,拍着桌子冷笑,“蓉蓉所言极是,等你三哥回来,我立即让他休了这恶妇,省得坏我安宁侯府的名声。”

“嗯,蓉蓉一切听父亲的安排,相信三哥也必然如此。”芙蓉乖巧的应了,内心忍不住雀跃了一下。

想到有理由休沈氏,齐常新郁闷的心情随之轻松了许多。

他现在只盼着齐正致早些回府,便能早将沈氏赶出安宁侯府。

乐妈妈掀帘进屋,恭敬的给齐常新和芙蓉行了礼,然后说道,“侯爷,有人送了拜贴给您。”

“谁?”齐常新皱着眉头问。

“是一位连姓老爷家的管家,听那管家说,这位连老爷和侯爷您是旧识呢,颇有些交情,说和侯爷您亲如兄弟呢。”乐妈妈答道。

连老爷?

齐常新眉头微拧,大概想到可能是谁。

哼,屁个交情,老子回来这些时日,都没见他伸头来看下老子,今日送这贴子也不知是想做什么。

心中这样想着,便不想去贴子。

他随手便将贴子往案几上一扔,冷笑了一声,“不用理会。”

芙蓉从旁柔声劝道,“父亲,不管对方是何人,咱们看看他送的贴子里写的些什么,乐妈妈也好去回话。不管如何,咱们都不能让人诟病。”

“对,蓉蓉言之有理。”齐常新听了芙蓉的劝,打开贴子看了看。

这是一张邀请他去连家做客的贴子。

贴子是连家二老爷下的。

连二老爷和连蔓芝的祖父是兄弟,连蔓芝的祖父在家行三,她该称连二老爷一声二叔祖父。

以前齐常新还未得疯病时,与连二老爷的确有过交情的,连二老爷是那种喜好风花雪月之人,当年他因阿如之死心情烦闷而外出散心时,与连二老爷相识了。二人结伴同游了不少地方。

后来回京后,二人便有了一些往来,这关系说浅也不算浅,常约在一起饮酒谈天。

说深厚得亲如兄弟吧可谈不上,毕竟后来他生病之后,连二老爷都没来探望过。

“乐妈妈,去回了连家的管家。说老夫身体欠佳。去不了。”齐常新立即做出了决定。

“父亲您稍等。”芙蓉立即又道,“父亲,蓉蓉倒认为您应该去。”

“蓉蓉你可别听那管家说得好听。什么我和连二老爷亲如兄弟,狗屁!

想当年我卧病在床,他可没来瞧我一眼,还有我回京这些时日。也没见他来看一眼,这种人我可不想再与他交往。”齐常新满腹的怨气。

芙蓉不紧不慢的答道。“父亲,就因为如此,咱们更该前去连家一探究竟,看看连二老爷此举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父亲因病离京好几年,京中的人事未免都生疏了,您回府之后又遇上了几桩烦心事。也没心情去与旧友相聚,这回连二老爷主动和您联系。咱们可不能推脱,否则便是得罪了他。

俗语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朋友多了路易行。咱们可趁此机会多交往些新的朋友啊,父亲,您说蓉蓉这样想对不对?”

齐常新抿了双唇在沉思。

他不得不承认芙蓉说得有几分道理,人活一辈子,还真得要几个朋友,不然还真是孤单寂寞,而且有事时都没人能帮一把。

于是齐常新便改了口风,答应明日去连家赴宴,并让芙蓉陪着一同前往。

芙蓉和乐妈妈二人一同离开了长青院。

“小姐你可是厉害,侯爷对你是言听计从呢。”乐妈妈忍不住得意的夸道。

芙蓉四目环顾,厉声道,“乐妈妈,往后这话可不能在外面说,有话回房再说,小心隔墙有耳。”

声音虽然很小很少,可语气却锋利尖锐无比。

这话被旁人听见了倒还好,万一被安宁侯给听见了,谁知他会做何想法。

要是没他的信任与疼爱,在侯府她真是寸步难行,那又如何行事?

乐妈妈立即讪着脸应了是,不敢再说二话。

次日用过早膳,芙蓉便陪着齐常新去连家做客。

而齐妙也随着母亲、哥哥去了李府。

李夫人早知今日齐妙要过来,特意派人去刘家将刘婉儿请过来陪她。

天气太过炎热,都不愿意出府,齐妙和刘婉儿二人只是互相送了不少袪暑的饮品和水果,却是许久未见面。

今日得见,二人都觉得分外亲切,拉了对方的手,笑着说个不停。

李夫人见了,笑着对沈氏说道,“你瞧瞧她们两人好得像亲姐妹似的,还真是缘分呢。”

“谁说不是呢,妙儿天天在家念叨着婉儿,得了什么好吃好喝的,总是不忘了给婉儿留一份。婉儿也是,有什么好东西,也不忘了送来给妙儿尝鲜…”沈氏也笑着应。

李夫人和沈氏二人的笑容都直达眼底,是发自内心深处的高兴。

她们又说了几句闲话,沈氏四下瞧了瞧,便问道,“源哥儿人呢,难道还不曾回来?”

“回来了回来了,昨儿傍晚才到家呢。”李夫人笑着点头。

她话声刚落,门口帘子一动,一道颀长的白色身影进了屋子。

齐妙抬眸看过去,正是李青源。

几个月未见,他清减了不少,但肤色红润,双眼炯炯,精神矍铄。

他唇畔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白袍翩翩,更添几分儒雅。

见他身体健康无恙,齐妙轻轻松了口气,由衷的开心。

自开年后,他便出京寻了幽静之所,为即将到来的秋闱备考去了,再有十日便要进场,故昨日回了京城。

在齐妙打量李青源的同时,他也飞快看了眼齐妙,眸现诧色。